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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以力服人——韩非子管理智慧(4)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诚有功则虽疏贱必赏,诚有过虽近爱必诛。”

需要指出,韩非特别强调,“近爱必诛”。“赏善不遗匹夫”比较容易做到,“近爱必诛”则比较困难。“近爱必诛”对保证赏罚的威严信誉,使之真正起到正强化和反强化的激励作用,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韩非引证了许多历史事实来强调“近爱必诛”的道理:

“尧有丹朱,而舜有商均,启有五观,商有太甲,武王有管、蔡。

五王之所诛者,皆父兄子弟之亲也。而所杀亡其身,残破其家者,何也?以其害国伤民,败法乱类也。”

韩非赏罚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是令人振奋的。虽然作为剥削阶级思想家,韩非不可能倡导彻底平等的观念,他的平等观不包括君主本身,实质上是指在君主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在此条件范围内,他的平等观念却是很彻底的。无论是功勋近臣,还是父兄妻妾,一旦危害君主利益,只能受到制裁,没有一点特权可言。在赏罚面前人人平等,从根本上保证了强化激励的信誉和威严,是使之贯彻执行发生实效的根本条件。

韩非是先秦时期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的激励理论也就是他的法的理论。韩非之法的基本内容是赏和罚,是激励原则的法律化、规范化。他说:

“法者,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此臣之所师也。”

韩非认为,强化激励的方法,要想真正发挥作用,最关键的措施,就是客观化、规范化、法律化,使之成为人人可以遵循,人人必须遵循的东西。人们行赏作罚不能随心所欲,而要依据客观的法律进行。这也就是说,赏罚的实行,应该依靠法治而不是人治和心治。

韩非分析指出:因为情绪的作用,人心具有不稳定性,很难符合实际,“其心难知,喜怒难中也。”顺从人的喜怒哀乐之情,行赏加罚,必然违背强化激励的原则,造成混乱。“喜则誉小人,贤不肖俱赏;怒则毁君子,使伯夷与盗跖俱辱。”“君人者行一难知之心,如此则怒积于上而怨积于下,以积怒而御积怨,则两危也。”这里,韩非正确地看到了人治的随意性对贯彻“赏同罚异”原则的威胁。基于这种认识,他主张弃人治而行法治。他说:“释法术而任心治,尧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轮。废尺寸而差短长,王尔不能半中。”

韩非觉得,制定一套形诸文字的法令条例,详细规定赏罚的原则条件,在此基础上行赏加罚,就可以“赏罚当符”,“发矢中的”。

韩非倡导法治反对人治,还在于人的本性都是“自为”的。韩非认为,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臣属的良心发现之上,也不能寄希望于偶尔出现的忠贤之臣,臣属都是为自己打算的,一旦有机会便会成奸。人治根本靠不住。法治的优越之处,就是以信赏严罚的规章制度,造成臣属不敢为奸的条件,就是说,法治承认臣属都可能为奸,但令其不得为奸,不敢为奸。可见,韩非对制度的管理效能抱有绝对的信仰。

《难一》篇记载一段故事:“管仲有病,桓公往问之,日:‘仲父病,不幸卒于大命,将奚以告寡人?’管仲日:‘微君言,臣故将谒之。愿君去竖刁,除易牙,远卫公子开方。易牙为君主味,君惟人肉未尝,易牙蒸其子首而进之。夫人情莫不爱其子,今弗爱其子,安能爱君?君妒而好内,竖刁自宫以治内。人情莫不爱其身,身且不爱,安能爱君?开方事君十五年,齐卫之间不容数日行,弃其母,久宦不归。其母不爱,安能爱君?……君去此三子者也。管仲卒死,桓公弗行。及桓公死,虫出尸不葬。

或日(韩非的议论一作者注):管仲所以见告桓公者,非有度者之言也。所以去竖刁、易牙者,以不爱其身,适君之欲也。日:不爱其身,安能爱君?’然则臣有尽死力以为其主者,管仲将弗用也?日:‘不爱其死力,安能爱君?’是欲君去忠臣也。且以不爱其身度其不爱其君,是将以管仲之不能死公子纠度其不能死桓公也,是管仲亦在所去之域矣。明主之道不然:设民所欲以求其功,故为爵禄以劝之;设民所恶以禁其奸,故为刑罚以威之。庆赏信而刑罚必,故君举功于臣而奸不用于上,虽有竖刁,其奈君何!且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君臣之际,非父子之亲也,计数之所出也。君有道,则臣尽力而奸不生,无道,则臣上塞主明而下成私。管仲非明此度数于桓公也。使去竖刁,一竖刁又至,非绝奸之道也。”

韩非的法治,是企图依靠法的制度使得奸臣不得施为或奸臣不得生成的条件,靠制度解决问题,这是十分可贵的思想。即使对于现代化建设的今日中国,也依然有启发之用。领导实践中,由于各种条件的影响,对法治的作用,一直没给予应有的重视。虽然我们也讲建设社会主义法制,也形成了社会主义法制体系,但事实上还是人治大于法治,人情有时还大于国法。我们的领导实践过多地注重领导者的能力、素质、经验、作风,虽然这是应该的、必不可少的。长期以来,我们实行的是一套人治、心治的办法。高层领导寄希望于下属,人民群众则像旧社会盼望“青天大老爷”那样,希望自己的“青天”人物到来。

在广大群众的心灵深处,还积淀着人治的残渣。人治的影响如此之大,以致于社会主义的法治建设步履艰难,一步一回头。人治影响这样深远,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儒家思想一统地位的作用。

儒家思想统治中国两千多年,儒家的人治思想已作为民族心理积淀下来,其影响是自然而然的;二是我们夸大了人的作用。毛泽东多次说,我们要相信我们的群众,相信我们的干部。这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但是,也应看到群众干部有积极层面,也有消极层面。干部群众是可以信赖的,但有些人是不可以信赖的,有的人过去可信,但现在是不可信的。我们没有从理论上认清这个问题。

所以,未能从战略的高度去重视法治的建设。

但是,韩非有见于人治之短未见其长;有见于法治之长未见其短。人治是主观随意的,又是积极能动的;法治是客观可靠的,又是死板僵化的。片面强调法治,否定人治,不可能在时间推移和条件变迁的情况下,较好地贯彻强化激励原则。这是韩非强化激励学说的重要缺欠。

同老师荀子相比,韩非又退步了。荀子认为法是圣人制定的,又靠“圣臣”、“大儒”灵活机动地执行实施。“有法者以法行,无法者以类举。”这是很深刻的。事实上,离开人,法的实行也是不可能的。同样的法,不同的人去执行,效果会大不相同。人同法一样,缺一不可。儒家、墨家同法家,就人治和法治,各持一端,都只有片面的真理性。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我们应该批判地继承法家和儒墨两家的观点,既要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坚持依法治国,又要时刻牢记国家长治久安,关键在人。

势论

韩非讲术和法,也讲势。势是君主的统御力,控制力。术和法,最终都落实到势,即君主对臣属的统御控制能力上。势是韩非整个理论体系的归结。

韩非之前的慎到以言势而著称,韩非对慎到的势论是持肯定态度的。他引述慎到的话说:

“慎子曰:飞龙乘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霁,而龙蛇与螾垲同矣,则失其所乘也。贤人而诎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

韩非同意慎到的看法,认为君主能进行统治全凭着他的权势,如果失去权势,就像虎狼失去爪牙一样,必然受制于人。他指出:“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威势者,人主之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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