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妙龄女子娇声娇气的拉着贵妇人的衣袖晃动着不悦道:“娘啊,这些奴才赶个路也磨磨蹭蹭的,着实该骂”。贵妇人保养得当的容颜见不到一丝皱纹,犹见当年的美丽,宠溺的一笑,“仙儿,瞧你这性子,眼看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女子脸微红,“我才不要嫁人呢,仙儿要一辈子陪着爹娘”,撒娇的把头贴上妇人的肩膀。
妇人轻拍女子脸颊:“又说傻话,姑娘大了怎能不嫁人,放心,你爹爹定然会为我们的仙儿挑个万中选一的如意郎君。”
“娘,配的上仙儿的男子怕是还没出世呢吧!”女子有些狂傲的说,王孙贵戚她见得多了,没一个看得上眼。妇人闻言略一皱眉,声音不似刚才温柔,“仙儿,别乱说!”
“娘,仙儿没有乱说。仙儿的夫婿必定是人中之龙,坐拥天下!”女子直起身信誓旦旦,自己一定会是本朝最尊贵的女人,她有这个自信。
妇人一愣,皱了皱眉,心想话虽没错,但想在心里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个宝贝女儿平日让她夫妻二人宠溺的无法无天,时至今日她才有些后悔,女儿家如此口无遮拦终非好事!缓缓轻捻着手中的佛珠,妇人闭上眼假寐。女子也不在意,懒懒的伸个懒腰。
待一队车驾尽数过去,潮汐等人的马车才重又上路。杏儿低声问:“潮汐,那是谁家的马车啊,好大的气派呢”,纪恩手执马缰回道,“没看那旗上写着个大大的何字吗?有如此气派的恐怕也只有相府何家了”。
“何家?怪不得人家说富贵之家多纨绔,连女子都猖狂如斯”,潮汐冷冷道,“咱们离她们远些,别平白挨了那顿鞭”。越近寺前,马车越难行进,纪恩无奈,只好把马车栓到路边茶铺的牲口棚里寄存。几人相互搀扶着步行上山。
承恩寺距今已有五百年历史,历经三朝几经修葺,庙宇宏伟壮观,香火鼎盛不衰。主持方丈心隐大师乃一代高僧,佛法精深,德行远播。进得寺来,素瑶惦记着先去寻访故人,墨菊便寻了寺中小僧,双手合什,“小师傅,心隐大师可在?能否劳您通传,就说十六年前永济河畔故人求见。”
小和尚打量了一下几人,师傅走南闯北渡人救困识人无数,不知是否还记得那许多年前之事,亦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稍候,贫僧这就通传。”
好一会,小和尚方才回转,客气的将素瑶等人引进寺中西院一间干净偏房,上了香茶,请几人稍候,便转身离去。
潮汐杏儿正好奇的打量着简朴有序的房间,忽然听闻脚步声起,一慈眉善目的老僧身披大红的袈裟轻推木门踱进房来,“阿弥陀佛,施主久候了”。
素瑶定睛观看,认出正是当日永济河畔劝渡自己的高僧心隐,赶忙拉着潮汐跪拜,“大师,别来无恙。可还记得十六年前永济河畔轻生之女?”纪恩杏儿不知原委傻愣的站在一旁,不知该站还是该跪。
“怎会不记得,贫僧时常惦念,今日见施主一切安好,老衲也可以放下心来”。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日连绵阴雨,他和几个弟子驾着车冒雨赶路,远远的便见河畔弥漫着罕见的淡紫雾气,古语“紫气东来”,岂不正应了此景?
正因为如此他才多看了几眼,细看之下才发现雾气中一单薄无依的纤细身影正要投河轻生,这才被他上前拦下,结下如此机缘。心隐双手相掺,“夫人请起,”
墨菊擦擦泪扶素瑶起来,素瑶拉过身边的女儿,“大师,这是小女潮汐,如若不是大师当日相救,怎会有我母女的今日。”潮汐懂事的重又下拜,诚心诚意的叩谢大师救命大恩。
“小施主快起来,”心隐上下打量着潮汐,心中升起一抹了然,想必当日漫天的紫气便是因此女而升,笑言:“夫人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