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柳燕亭问道,他听过谈笑生说起石幽母亲的为人,虽说是过耳之言不可全信,
但在西域,他真真切切,切切实实见过她如何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实在不知道自己落在她们的手中,后果会怎样?下场会如何?
只是问星,闻星带着他一路兜兜转转,一会儿去烧饼摊买两个烧饼,听小摊贩添油加醋的说方才上演了什么好看的戏码,或是去茶楼喝茶,点一壶上等的碧螺春就着烧饼吃。
一路上全当柳燕亭是透明,他问话,她们不答话,他要走,她们就在他的脖子上拿刀片画格子玩,端的是一个屈辱。
原以为二星就是要难为他,可眼见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不过,心中也越发的不安。
闻星,问星最后停足的地方,正是柳燕亭的家门,正确的说是柳燕亭家的后门拐角处。柳燕亭铮愣半响,闻星睨向他:“怎么?连自己的家门都不认识了。”
后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少女露出半截脑袋,左望望,右探探,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她身后跟着一个耄耋老人,白发长须,腰间挂着药箱,一看便知道是出诊的郎中。
那少女柳燕亭认得,是表妹夏梦音身边的贴身丫鬟,叫做香兰。香兰给了郎中一袋银子,又神色凝重的嘱咐了两句,只是隔得太远,听不真切,却听到了闻星冷笑了两声。
‘该不会是梦音生病了。’想到原本魂牵梦绕的人,此时可能有恙,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质问道:“香……”话到此,便再不能出声,只是‘咿咿呀呀’的乱叫,是有人隔空点了他的哑穴。
香兰被突然窜出的人吓了一跳,唬的兰心吸吸,一边骂道:“你是什么人?”一边又催促郎中快走。
见这人手里胡乱比划,嘴里胡乱喊叫,喝道:“你再不走,我就叫家丁出来,打死你这个疯子。”
“别,别,香兰姑娘手下留情啊!”只见一个佝偻老人颤颤巍巍拄着拐棍过来,那老人香兰认得,是负责给厨房打杂的周老伯,“周老伯,你认识他?”
“这是我侄子。”周老伯说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摔了一跤这腿就不好使唤了,就叫我这侄子替我送送菜,砍砍柴,扫扫地,你别看他天生是个哑巴,脑子也不太灵光,可干起活来勤快着呢!”
“哑巴。”香兰听到这人不会说话,倒是松了口气,难怪刚才咿咿呀呀的乱比划。“既然是您的侄子,那我也没什么说道,可规矩您总得教教,这么横冲直撞,可不成。”
“是,是。”周老伯连连点头,往柳燕亭脑袋上重重一拍,“你个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那边的两捆柴送进去。”
柳燕亭心里憋了一口气,醉仙楼的小粽子,夏梦音身边的香兰,竟然都认不出他,不知道,他这幅模样是不是连死去的爹娘都认不得了。
“他叫什么名字。”香兰问道。
“他……”周老伯顿了一下,“姑娘您就叫他小六就成。”
柳燕亭跟着香兰进了自家门。
周老伯撕下了脸上的假面皮,却是一个妙龄女子,冲着缓缓走来的二星说道:“二位好妹妹,下回要是让我扮谁的话,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临阵磨枪可是很容易露馅的。”司空锦晃动手中面皮抱怨道。
柳宅。
后院多是小厮,女眷,人一多,嘴也杂。
“看到没有,老爷领进来的那位公子,啧啧,那模样,那气质真是个天仙下凡。”
“什么天仙下凡,肚里没半点墨,还敢卖弄文采。”
“不是天仙,怎地身后还跟了个仙童。”
“不是仙童是妹子。”
房屋格局,假山树木,都是柳燕亭所熟悉的,丝毫未变。若是说什么变了,那便是府里的人,除了眼前的香兰,他都不认得,而且口音各异,听着似乎都不是本地人。
“小六子。”香兰唤他,他不为所动,“小六子。”又唤道,可还是毫无反应,干脆从他挑的柴火里抽出一根木棍,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
这一棍把他从思绪拉回了现实。“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把柴火挑到厨房去。”香兰厉声道,俨然是半个小姐的模样。
围墙上,自打柳燕亭回家的一幕幕都看在了三人的眼里,都说偷听墙角不好,可没说墙头偷看不好。
“昔日富贵汤匙公子哥,今日落魄阶下受辱奴。”司空锦讥讽道:“哎呀哎呀,真是可怜。”
闻星冷然道:“夫人说,要先让他习惯一下做奴才的滋味,免得以后再费事调教。”
她们两个说话,问星则是静静地瞧向墙的另一头,正望见石潜搀扶着勉强能下地行走的石幽。
“那就是少主人和小主人?”司空锦顺着问星的视线望去,“只听说过少主人长得好看,今天总算见着了,看这张脸果然是个难描难画的主儿。”她自忖易容之术天下无双,要把石潜模仿出来,也需得下一番苦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