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站在甜品店外面愣了神。招聘的广告又一次贴在了身后的玻璃门上。
广告上各式的甜点在咖啡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诱人。
那家甜品店就在学校门口，因为放学时间会非常忙，所以要收这段时间的兼职。之前看到这个广告的时候，黎静几乎觉得这是为自己特意留给的机会。
路云开刚从书店买了辅导书出来。看见她就走过去，看了眼她手里提的两个蛋糕问：“中午也吃这个？”
“呃，不是啦。这是我的……怎么说……工钱。”黎静咧开嘴笑起来。“中午托你的福，光顾听你磨叽，我的工作没了。所以咱们算扯平了。”
“那，你们老板也太小气了吧，给这你都要？”
“这个不错了好吗。”黎静把滑下来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我昨天才上班，刚把价格种类什么的熟悉了一遍。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这个一块儿就要八九块呢！你吃饭没，要不要尝一个？”黎静说得轻描淡写，像个没事人。但也就在刚刚，都快有要撞墙的冲动。或许用四个字概括叫做“诸事不顺”。她也没有说即便是第一时间飞奔过去，即便是道一万次的歉，甜品店店长还是很决绝地说“你以后不用来了”的时候的窘迫。
路云开连连摇头说着不用了谢谢。他心里有一个秘密，像是竹笋一样慢慢生长，越来越尖锐的棱角刺得心里越加难过起来。
“嘿。”叶辰从树荫茂密的街道那边径直向他们走来。
“嘿。叶辰。”路云开把手臂搭在他肩上拍了两次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说小开同学，我今天可没有跟你打招呼。”他对着黎静像个**一样挑了挑眉毛，“是吧，黎静。”
“说了多少次，这算哪门子的称呼。取绰号的技术有欠火候，尚需修炼。”
叶辰哈哈哈的讪笑两声，“黎静看来我要好好谢谢你了，你知道吗。要搁以前，他说的铁定是‘想挨揍就在叫一次试试’。然后把我摆平。”他转头看了路云开一眼，“我没说假话吧？你在女生面前保持好形象做得太刻意啦！实话。”
……
黎静在旁边听他们互相揭底听得不亦乐乎。因为肚子意见闹得太强烈，所以几个人将战场搬到了一家米线店。
在略显狭小的店面里，叶辰和路云开都点了三两的牛肉面，黎静要了小份牛肉米线。
点完后路云开瞪大了眼珠子，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故意的。说：“三两？你还会再叫一个三两的对吗？请不要狡辩。虽然我知道直接说‘老板，煮半斤面条’会比较没面子。但是，你想在女生面前保持好形象做得太刻意啦！实话。”
咦~~~这是，以牙还牙？黎静想。
“喂！路云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一届的‘艺术之春’那个女生是真喜欢你。叫什么来着……反正有那么个人。黎静，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服务员把点的东西都送齐过来。她认真的把香菜和辣椒皮挑出去，抬头说“不知道，我才转过来一个月将近。‘艺术之春’是什么？”
“就是一个庆祝活动吧，一般元旦时开。算学校里最大最热闹的活动了。怪不得之前没注意到你，才转过来的呀？”……
路云开一直低着头静静地吃着面条，他在心里重复了一百遍：“好好聊，恩，对！好的，不错。直接跳过刚刚那个尴尬话题。”
……叶辰一脸不相信说“喔，住那么远就是因为房租便宜？？？？？”
“恩，真的。那边好大两间屋子才一百块一个月，还有个小院，可以养花啊什么的。多好呀。在城里好吵，房租还贵得要命。呼呼，好辣！”
“也是”，叶辰夹了大夹面条正准备吃，突然想到什么，就说“哎呀，跑题了跑题了。刚刚说到一个女生了是吧？人家啊都送了他大把的玫瑰花耶。结果他非说人家是托儿，还真把自己当明星了一样。我们学校的bbs上有啦，有时间去看哦。题目叫‘艺术之春上演甜蜜表白’啊啥的。”
路云开被呛得面红耳赤大呼交友不慎的时候，黎静也笑得快换不过气来。
“你们俩很早就认识了么，感觉感情好好的样子。”
路云开放了筷子说，“是蛮早的，算来还是亲戚。”
叶辰翻了个白眼，说：“得了吧，我怎么就没觉得表姐的叔叔的妹夫的侄子和自己算得上亲戚？虽然我以后铁定是个名人，请不要这么动机不纯的想和我攀关系！”
三人一起朝教室走去的时候，路云开突然对黎静说不如晚上一起回家。以顺路和晚上一个女生不太安全为理由。
可黎静似乎不太领情，她回道：“你直接说以前误会了我，不就成了。非得用这么没水平的理由啊。我来这一个月了怎么没让你产生‘晚上一个女生不安全’的雷锋式想法？虽然我成绩不太好，但智商不差的。”
路云开被问得一时缓不过神来。
“哈哈，开玩笑的。我非常乐意。我也知道的，像我这种姿色一个人在路上的确是不会太安全。”本来是一句打趣的话，因为口袋里一阵震动，黎静低头看手机的时候错过了路云开同学脸上轻微的红。
那一刻路云开觉得黎静说的是大实话。无论是她一个人失望的站在甜品店前面时，还是在米线铺笑得几乎要露出所有牙齿的时候，都是很好看的。算来真正认识也不过很短的时间，即便是忽然闪过脑海的想法都确实让人费解。
“好消息，妈妈找到一个餐馆服务员的工作，但是下班时间有点晚。饭蒸在锅里了，回家热一热就可以了。不要等妈妈。爱你”
黎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笑起来。她拨通了妈妈的号码，在等待接通的时候对等着她的两个男生比了个先走的手势。黎静被整个笼罩在教学楼的巨大阴影里，她伸出手去像接雨水一样地捧了一捧的阳光，那么真切而温暖的触觉。她抬起头，有什么事情是真正过不去的呢？人生里大大小小的事又有哪一件比一家人在一起更让人心里温暖的呢？天空飘过的云彩印在黎静眼里，汇成晶亮的一点。
第一次，黎静在上课之前到了教室。她哼着歌把乱得要命的书桌整理了一遍。
同桌那个叫做陆丽丽的女生拣起掉在地上的字典，笑着说了声“早”
黎静“诸事不顺”的当日陈词变成了“受宠若惊”。
“一直想正式认识和打声招呼的，好像一直没有机会。”陆丽丽把耳朵里塞着的耳塞取出一个，问“要一起听吗？”
好吧，谁都得承认这没有什么好感动的。那样一段独来独往的日子，连黎静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迫切的需要朋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