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抬眸,眼神闪烁,瞅了一眼侍香,便低声道,“奴婢不知!”千雪对侍香道,“你下去吧。”侍香为难道,“姑娘莫……”
“下去!”千雪横声道。侍香无奈的退下。“你仔细说来,是否我和四夫人的容貌相似?”她沉声问竹清。竹清双手纠结,低眉不语。
千雪心中冷笑,这便是他欢喜她和凄凄母女深情之缘故。问了又如何?这么多年来,她不过是个替代品,原在他心中日夜牵系的那个女子是凄凄的母亲,不是她!他终究是骗了她!她只觉四郎当年不理不管她薄情了些,如今念及耶律斜轸的欺骗,竟比不上杨四郎半分。最起码,杨四郎从不会骗她,而五年来她与耶律斜轸的相处,总觉得他隐瞒了她很多事……
她不知自己如何走出书房门,只觉回别院的路漫漫无期,守在门口的田无尽见千雪恍惚的身前,忙上前欲扶,她推开冷声道,“不必,我想自己清净一会儿,谁都不准打扰!”
田无尽点头小心翼翼道,“主子可是不舒服,奴才请李大人去?”千雪淡漠的摇头,自顾回了屋,紧紧的合上门,背靠在上面,沉思了半响,手抚在将要临盆的小腹上轻笑道,“从前娘亲不愿动情,是因为害怕,害怕娘亲不会留在这无亲无故的地方,如今爱上了,却是如此放不下,宝贝,你爹骗娘亲,娘亲要怨他吗……哎……”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一把熟悉的声音沉声道,“雪儿,开门!”千雪闻声,呼了一口气,闭了眼,抹掉脸上的泪痕,转身,开门,耶律斜轸凝着眉头问,“好端端为何把自己反锁起来?”
千雪瞧了一旁的侍香,她忙低了头,她是耶律斜轸的人,自是把她在别院的情况随时向他报告。“你们都下去吧!”他瞅着她欲哭不哭的表情,冷声对侍香等人道。
千雪瞟了他一眼,让了路,自己缓缓走近桌边,他猛地从身后抱住她,轻柔道,“你知道了也好,原本寻个时日告诉你,但见你多愁善感的模样,我实不愿告知你。”她回头凝眉,他拥住她沉声道,“我是对她有些情意,但决计不是你心中思量的那般。七年前,离开白驼铃的路上遇到了她,因她的容颜似你,便要了她。不曾想,相处下来,她终究不是你,性子不像,脾气不像,故渐渐与她冷漠了,直到凄凄出生,直到她看了你的画像带着怨恨离开……”
她见他眼底悲伤和歉疚流露,有些不敢置信一向冷漠沉稳自信的他会做如此事情。他舒了一口气道,“我是王爷,向来要什么得什么,从没想过别人的感受,女人如此,就连娶她们都是为了蔓延后嗣……千雪……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懂。”她故意摇头。他凝眉瞅着她柔声道,“别怨我,我是真心不懂哄人的……?”她扬眉道,“王爷有几位夫人,难不成都未哄过?”他认真的摇头。
她低笑道,“如此说来,我算是有福气的了?”他拢着她的身子道,“何故说这些玩笑话来气恼我?”她依偎在他胸口,念及凄凄的母亲对他的一番情意,不禁深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扶起她的脸,“不准如此说,终是我做了愚蠢之事,欠了她的,此生愧对了她,来世还她罢了……”她喜在心中,脸色却淡漠道,“你不是不信轮回之说吗?”他低眉笑道,“自是不信。但若是来世还能拥有你,我宁可是有的。”
“王爷原是说糊涂话,竟有的没的哄人……”她打趣他,只听门外有人低叫,“主子,宫帐里传话了。”耶律斜轸答应了一声,低眉瞅着她问,“明日是公主和穆易的婚事,可想去?”
她低思,他终是答应了。只不要带着怨恨便好。耶律斜轸复道,“若累便……”“我去!”她突地抬眸打断他的话。他凝眉,她推他的胳膊催促道,“快些办事,晚上好早点回来陪千雪!”
耶律金娥和穆易的婚宴在宣华殿举行,朝堂欢庆,香烟缭绕,欢闹笑语,可谓热闹非凡。千雪因身子不便,自顾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坐在一边观赏。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自是忙碌着照应来往之客。千雪瞧着殿堂上端坐的萧后,多日未见,她风采依旧,肃目端庄,受众人敬仰。耶律隆绪则坐在龙翼之上,淡定处之,没了少年稚气,俨然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严。再看向杨延辉和公主挨桌敬酒的姿态,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欢喜不已,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旋即转眸寻着萧后身边的晓京,竟无半个人影。自她入了王府,晓京便很少来看她,只听闻她最近身子不适,不知可好些了?“夫人在寻谁?”侍香见她凝眉。千雪道,“太后身边有个贴身侍女名唤晓京的,你可识的?”
侍香道,“夫人忘了?从前同奴婢说过的。听说晓京姑娘一年前便入了底王爷府里,只王爷如今还在禁闭中,没人敢过问。亦不知晓京姑娘的近况。”
耶律奚底被关了紧闭?怎得从未有人提过?旋即思来,上次的庆功宴他好似也未曾在其中,只最近她一直担忧着四郎的身体,竟忘了探望他。“可知底王爷犯了何罪?”她忧心道。侍香道,“好似是因底王爷的失策才要了相王的命,如今王妃也跟着去了,太后和皇上更是对他责备有加。收了他的兵权,削了爵位,眼下只留了个王爷的身份。若不是隋王爷多次在太后面前为他说话,约莫连着王府都住不成了。”
原是如此,想来当日她去探望耶律休哥时,他曾求耶律斜轸之事便是此事。比起与耶律奚底的兄弟之情,耶律沙在耶律斜轸心中的分量更足了些。耶律沙虽脾气暴躁了些,但性直坦然,从不会掩藏任何事。而耶律奚底则不然了。
“为何又出神了?”耶律斜轸过来,坐在她身边见她绷着脸道。她转动着心思,旋即拉起他的手柔声道,“我想去看望晓京,将近半年都未与她见面了,甚是挂念?”他顿了顿道,“她如今已被耶律奚底收入府中,不再是丫鬟的身份,自然不同从前了。待你生产完,我与你瞧她去,只眼下你多有不便,且忍忍吧。”
千雪从他手中抽出手,转过身子,略些不悦,耶律斜轸无奈摇头,正欲开口,但见耶律金娥和穆易过来敬酒,忙收了脸色,略带微笑起身,千雪亦忙站立。
耶律金娥笑眯着眼,脸色微红,端起身后女婢托盘中的酒杯举起于耶律斜轸面前道,“妹妹敬兄长!”耶律斜轸起手道,“祝公主和驸马白头到老。”公主正欲饮下,他止住她的手,看向她身边的穆易道,“公主对你一往情深,莫辜负与她,日后若有解不开之处,还请多担待她些。”旋即复对公主道,“过了今日,便是人妻了,仔细着点,要体贴丈夫,听闻母教。”
耶律金娥笑道,“谢叔兄教诲!”千雪举杯在他们面前,真心祝福了一番,旋即瞥见杨延辉冷漠的神情,便不予多言,正欲仰头饮下,一只手及时挡住道,“夫人生怀六甲,不宜饮酒,此杯我一同饮了。”四郎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仰头而入。然后又向耶律斜轸举杯道,“公主视王爷如兄,穆易饮此杯,谢过王爷对公主的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