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有事记挂,但这几天连轴转的折腾的确令身体透支得厉害,梅芊芊一个没留神就睡了个日月无光,待她终于得以与周公分手睁开眼睛,窗外的灿烂阳光都可以把她晒干了。
“糟糕,这都什么时候了,也太能睡了点吧,怎么也没人来叫我一叫。”她揉着眼睛正抱怨怎么没人进来把她叫醒,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收获,一下子什么瞌睡虫都跑光了,赶紧打开抱在怀里的宝盒,见没出状况,这才大大舒了口气,高高兴兴起床梳洗。
待她梳洗好抱着盒子来到大厅,弟弟梅小勇早就吃过早饭,乖乖的在自个房间恢复往常的晨间学习,不算大的正堂里,只有一脸神不守舍的老六叔拿着鸡毛掸子四处赶灰尘。
因为对前景忧心不已而一夜难眠的老六叔,半夜里就起来烧火煮水熬粥准备早饭,他似乎是下意识用这种方式让这个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看起来仍与往昔无二,只是连日来的悲伤和劳累,已经让那张写满风霜的老脸越发的显得憔悴。
可怜见的,这把岁数不但得为主人家的忙前忙后,还得提着心为这个家往后的日子操烦,真是让人看着过意不去。想到这里,梅芊芊对这位为忠心梅家的老人家更添了几分敬意,声音也格外柔和。“老六叔辛苦了,一大早儿就在这忙活。”
老六叔心神不定根本没发现她的出现,待听得她这话才惊觉她的存在,愣了愣,急忙说道。“小姐,你起得这么早啊,昨儿个累得够呛,合该多休息休息。”话还没说完忽然记得她还未进吃食,赶紧放下手中掸子,要去给她把早饭端上。“哦,刚才看你还没起来,早饭给你在厨房炉子里热着,老奴这就给你端来。”
梅芊芊眼下最关心的莫过于如何能尽快将盒子里的东西变现,哪儿顾得上吃早饭,赶紧唤著他的脚步。“不急不急,早饭我待会儿会自个去取,我这儿有个要紧事要与你说,兴许还得你老帮忙跑一趟。”
“有要紧事儿?”老六叔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茫然问道。
“对,顶顶要紧的事儿,来来来,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梅芊芊还指望着能赶紧把事办了,故也不与他打谜语,把他拉到饭桌前坐下,这便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给他瞧个清楚,满是欢喜地边分说道。“这些首饰都是昨晚我在房间床底下找出来的,在这个缺钱的节骨眼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我寻思着待会你就把东西都带到当铺子里去,尽情看能当得了多少银子就多少,也好先帮着家里过了眼下这个关口。”
老六叔没想到她会忽然拿出这么些金银饰物,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辨认出这些物事的来头。“哎呀,这些东西不都是夫人当年的饰物,是留给小姐你日后当嫁妆用的,怎么可以拿去典当了,万万不可。”他在梅家生活了大半辈子,自是认得物事来历,急急摆手说道。
原来这些都是正牌梅芊芊早逝娘亲给她留下的,怪不得收在床底下都蒙了尘。
梅芊芊知道梅公明的原配妻子,在正牌梅芊芊还很小的时候便已故去,这些东西收在床下没个十年也有八年了,也难得机缘巧合被她寻到。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如今家里的状况老六叔你也不是不知道,眼看着一家子都要去喝西北风了,哪儿还顾得上嫁不嫁妆的,当然是先着落了一家三口的口粮是要紧。”梅芊芊也不想倒霉催到要靠典当过日子,奈何一时之间实在别无他法,也只能先顾了眼前光景了。
“这------”家里难处老六叔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听她说的在理,顿时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其他。
“不用多想了,既然这些东西都是我的,那便都由我做主处理了。”梅芊芊早就拿定了主意不为他所动,但也不忘给他宽宽心。“左右我们也是先拿去当了应个急,待过了眼前这个困境,再想办法赎回来也是可以的。”毕竟是正牌梅芊芊亡母之物,出于对先人的尊敬,她也存了保全之心,只盼着能在当期之内能有机会把它们赎回梅家。
见自家小姐主意已定,而且家里状况也的确不容乐观,老六叔也只好接受她的安排。“既然小姐决定了,那老奴就照办是了,只是委屈了小姐,都是老奴不中用。”想到为了家中生计不得不典当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他心里不由一阵愧疚,自责没能照顾好两位小主人。
梅芊芊想着盒子里的首饰也不知究竟能值多少,况且拿去做活当,当铺必定会把价钱压得低得不能再低,故而特地提醒老六叔和店铺朝奉砍价的时候,该把嘴皮子往那玉坠儿身上多使使,好尽量多套现些银钱。
却不曾想她这一说,老六叔这才猛地想起这玉坠儿的与众不同,竭力反对连它也一并拿去当掉。“这个可真是当不得,小姐你难道忘了,这个玉坠儿是当年老爷为你定娃娃亲时对方给的信物,言明届时要凭此物为凭,这关乎小姐的终身幸福,断断冒险不得。”虽然梅芊芊口口声声说只是想把东西暂时典当套现,但是以如今梅家的境况,他心底也隐隐预感到时多半是凑不出银子赎回,是而对这件关系到自家小姐后半生幸福的物事额外珍视。
什么?娃娃亲?
当那三个神奇的字从他口中说出,毫无心理准备的梅芊芊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追问之词脱口而出。“娃娃亲------你说谁和谁定了娃娃亲?”然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着也不该这样问啊,这不明摆着暴露了自己对梅家内情的无知,真是笨死了。
她心下暗惊正不知该如何遮掩自己的大意,幸好老六叔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了对陈年往事的回忆之中,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家小姐的不妥之处,只是颇为感触地叹了口气,自然而然地用一个长辈的语气对她半是数落道。“还能是谁的娃娃亲,自然是你与老爷好友家小少爷的亲事。虽然这些年来叶家的下落一直没有消息,耽搁了小姐的青春,但毕竟未过两家约好的二十二岁之期,说不准那一天对方就凭着信物寻上门来,小姐你怎么能如此随便就把它拿去典当掉。想老爷临终之时,最是念念不忘便是你的终身大事,千叮万嘱老奴要好生照看着,就是怕小姐你冲动行事反误了终身。”他以为梅芊芊是恼对方一直没有音讯误了她的花期,一时冲动才想着连这信物也处理掉,哪能不苦口婆心地劝她。
至此,梅芊芊再一次发挥了她见微知著的强悍八卦能力,他如此一番说将下来她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只是饶她接受能力强大,在这一刻郁闷纠结之情亦是无以复加。
剧情还敢再狗血些吗?敢吗?
怪不得,她之前就有些纳闷怎么正牌梅芊芊都十九岁了,在这个世道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却还待字闺中小姑独处。没曾想原来竟是有这么一档狗血伏笔,敢情她是穿越到言情八点档时段里来,不但一来就撞上死爹又争产,如今连娃娃亲什么的都给她整出来了,是嫌她的人生不够精彩是吧。
以前看戏的时候,指腹为婚的戏码她也看过不少,每每还觉得狗血俗套得有趣,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听老六叔的意思对方好像现在还不知身在何方,就她被动等着。
这算什么事啊。
梅公明啊梅公明,你这个爹也当的太不负责任了吧,办事怎么能如此不靠谱,随随便便就把亲生女儿的婚事定下来。而且对方还不是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人物,你老也不怕对方这些长残长歪学坏了,一个不留神,那就生生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梅芊芊没想到一大早就忽然接收到这么劲爆消息,一时间颇有些转不过弯了,想再打听内情始末,又担心惹来他的猜疑,一颗想八卦的心憋得很是难受,嘴角纠结得一阵高频率抽搐。
“小姐,你------你没事儿吧?”老六叔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神色怪异,脸上一阵儿青一阵儿白的,以为自己说错话刺激到她了,心下不免惴惴,陪着小心问着。
事情都已经是这样了,顶着别人马甲而活的她又还能有什么意见,总不能把已经下葬就梅公明揪出来让他给个交代吧。
有念及此,梅芊芊便是再心潮翻涌不定,只能强自按耐下心中惊诧吐槽,暂时不去细究其中原由。“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儿头晕,多半是还未用早饭之故。好了,既然老六叔你说不能拿它去当,就先不拿去吧,其它的总还凑合,先把银钱换了回来好安心些。”瞧着这架势,正牌梅芊芊与娃娃亲对象那么点不得不说的事儿,这一时半会也问不齐全,还得让他先换些银子回来捏在手上实在。
“那好,玉坠儿小姐你贴身儿收好,老奴这就去将夫人的首饰拿去当铺。”老六叔见自家小姐接纳了自己的劝告,心下稍安,故也不再多言,让她把玉坠取出保存。
“嗯,有劳你老辛苦一趟了,小心点儿,早去早回。”梅芊芊倒没真想着有朝一日让这玉坠儿决定自己终身,只念着此物该当不是低廉之物,倒也不急着就此典当,留着做不时之需也是好的,因而也乐于先将它收着。
“这是老奴分内之事,不敢言劳。”包里的物事关系到他们主仆三人迫在眉睫的开支用度,老六叔不敢大意,也不知从哪寻来几块深色布块,将盒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个严实,这才带出门去典当套现。
刚刚目送着他出大门而去,梅芊芊的肚子很配合地传来“咕咕”之声,向来不与自个五脏庙过不去的她立马把烦恼抛诸脑后。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填饱肚子最要紧,有什么麻烦事都等吃完再想。
梅芊芊回房在针线盒里找了条红色绳子,将玉坠穿好系在脖子上藏在衣衫里,再用手轻轻拍了拍,觉得安全又方便,这才满意地往厨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