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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采石<七>

胖子一惊,道:“这位老丈,你此话当真?”

花白胡须道:“我有一位故交,上月赶着一批山货进京,便在那边被劫了。你说真不真?”

胖子道:“损失了多少银子?”

花白胡须道:“少说也得五六千两。但我那朋友家资巨富,倒也不在乎。”

胖子拱手道:“有此等朋友,老丈也绝非等闲人物。”

花白胡须得意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家中有些田地、宅子罢了。如老弟这般行商之人,我见过许多。数载奔波,辛苦经营,若倒头来被强人劫去,岂非天大的不公?故此好言提醒。”

胖子连声称谢,又与他对饮了几杯。

忽听靠窗一个年轻书生道:“老丈此言谬矣。小生有一位朋友从山西来,昨日途经双龙山,却未撞见强人。”

花白胡须冷笑道:“双龙山聚得是强盗,又不是要饭的。你那朋友若行李寒酸,他们未必瞧得上。”

书生道:“他带了十车潞绸、十车汾酒、一车珠宝,不知算不算寒酸?”

花白胡须吸了一阵凉气,忙转口道:“敢是贵友洪福齐天,有神灵护庇,也说不定。”

那胖子连声附和,与书生也对饮了几杯。

花白胡须忽道:“是了、是了,必是如此!”

胖子道:“老丈说的是?”

花白胡须道:“我另有一朋友,在相府任职。听他前一阵子说,丞相爷爷有意肃清京中贼寇,但不知其藏身之处。如今事隔有日,八成已将那伙儿强人杀光了。”

书生点头道:“必是如此。”

胖子红光满面,与二人连番对饮,着意结纳。

沈珏暗笑,心道,双龙山前几日内部分歧,才无暇顾及你们。此时矛盾已解,你们再敢从那路过,一定被劫得干干净净。

只听那书生又道:“老丈交游甚广,不知可否听说,朝廷近日欲大批铸剑之事?”

花白胡须一怔,茫然道:“铸剑?铸什么剑?”

书生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道:“大将军塔世帖木儿讨贼不利,折了十万大军,朝野震动。皇上惊怒之余,也不无担忧。便欲建立一支精兵,专门平贼定乱。既然是精兵,武器也得精良,所以才要铸这批剑。”

花白胡须道:“那得铸多少柄?”

书生竖起一根手指,道:“一万柄。”

除了花白胡须和胖子,大堂之中半数人都在听他说话。此言一出,无不惊叹,随之纷纷议论。

项甲低声道:“师兄,你说此人的话可不可信?”

况天道:“好像不假。”

项甲道:“这麻城的铸剑大会还未到,朝廷也要铸剑。你说他们会不会也要用到水金玉?”

况天道:“不知道,但似乎动静不小。”

沈珏道:“假使这一万柄利剑铸成了,对天下义军都是威胁。”

况天眼中寒芒闪动,缓缓道:“碰不上便罢,碰上了,好歹也搅它个七零八散。”

正说着,门口一阵喧哗,众人朝街上指指点点。

沈珏跑去一看,只见一人乘马从北面来,沿着大路“哗啦、哗啦”的朝南奔。那人不带雨具,只顶着一面大斗笠,浑身湿透,频频打马。

沈珏心道,此人一定有急事。转回来对况、项二人说了。

况天道:“不用管它,咱们赶快吃饭。”

哪知过了一炷香工夫,那“哗啦、哗啦”之声又起。这次不是一匹马,而是十多骑径驰来客栈门前。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都闭口不语。

只见店门被一脚踢开,冲进十几个元兵。当头一个官长模样的喝道:“众人听了,奉皇上旨意,拔壮丁至城北迎接贵宾。去的每人赐钱一贯,不从者格杀勿论。这大堂上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我走!”

众人大哗,欲要不去,那些元兵早持刀来赶。只好奔到街上,一个个转眼被淋成落汤鸡。

花白胡须见状,微微一笑,安坐不动。忽见一柄弯刀架上脖子,慌道:“老汉...老汉今年六十有三,已非壮丁,望大人明察。”

那元兵官长喝道:“少罗嗦,叫你去,你就去,否则一刀砍了!”

花白胡须还想多活几日,哪敢分辩,忙顶着一只大圆盘出门。不料一阵风吹来,雨点打上头脸,彻骨生寒。脚下一滑,大圆盘摔个稀碎,人也栽倒下去。

后面人走上来,在他腋下一托,这才站稳。回头一瞧,正是方才在旁边吃饭的那个邋遢书童。再往四周看时,胖子、书生、秃顶等都立在水中,客栈中已空无一人。

元兵上了马,如赶牲畜一般,将众人赶往城北。途中又遇着一伙儿,并在一处,约有四五十人样子,都来至伏灵山山脚。

况天三人来过一次,远远望去,仍是荒山、围栏,但那些铸着“相府私产”的铁牌却已不见。

正前方停着一辆巨型马车,有四只轮子,车身甚阔,雕饰华丽。前方却没有马,只系着一根根纤绳。

三人心中恍然,说什么迎接贵宾,不过是此处积水太深,马匹不能行走,故要使人如拖船一般,将车拖出去。但不知车中坐的何方神圣,竟能让皇帝下令迎接。

果听那元兵官长一声吆喝,命众人拉起纤绳,拖车行走。

那车极为沉重,数十人奋力拖曳,直费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缓缓行上官道。

元兵赶走一批老弱者,仍命其他人拖着马车,进北门,上御街,径朝皇宫而来。

沈珏低声道:“况大哥,我脸上颜料被雨水冲掉了。”

况天一瞧,见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不禁失笑:“你擦掉便是,这大雨天气,也无人留意。”

正说着,只听前面一道道沉宏的钟声响起,皇宫已然在望。又走了一阵,数百名宫廷侍者迎出宫门,个个手擎华盖,分站道路两旁。此处地势颇高,已不见积水。一道红毡远远铺来,钟声方停,鼓乐声大作。

马车来在红毡前方,早有人喝令况天等退开。车门一开,现出一名中年男子。五十多岁年纪,一袭白袍,散着头发,面容清癯。

有黄门官走上前来,躬身唱喏:“萧大师远来辛苦!皇上已在殿中等候多时,便请移步。”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男子已站在地下。只见他身形颀长,气度慑人。随随便便一立,便似岳峙渊渟,凛不可犯。

不知谁喊了一声:“铸剑大师!”众人便跟着喊叫起来,继而纷纷跪拜。

况天三人脑袋“嗡”了一声,均想到一人。

项甲脱口而出:“萧羽!”那人目光直射过来。

三人忙蹲下身,等了半晌,鼓乐声停止,才随众人站起。偷眼一瞧,那人早进了宫。当下也不领赏钱,急匆匆赶回客栈。

况天顾不上换衣服,一进屋便面色凝重道:“皇帝老儿本领不小,竟将萧羽请了来,看来铸剑的消息是真的。”

项甲道:“咱们查明铸剑之处,趁萧羽不在,冲进去‘噼里啪啦’,将一干材料毁去,教他铸不成如何?”

沈珏皱眉道:“铸剑所用物事,除了金属,便是石头,哪有能轻易毁掉的?再说,他若在皇宫里铸剑,单是潜入就不易,其他的更难上加难。”

况天道:“此事容我再想一想。无论如何,今晚去丞相府,好歹先将水金玉拿到手。”言罢重新为三人化装,又谈论了一些铸剑琐事。

到晚间,那雨早停了,却仍不见双龙山来人。

店家开出饭菜,三人用罢出门。抬头一望,只见下了两日雨,那月亮格外清明。当下轻车熟路,仍来相府那座偏厅之后、假山之中藏匿。

原来此处乃是别儿怯不花父子议事之所。二人虽同殿为臣,但在外交谈诸多不便。故此大小事务,一概回家商议。

只见厅中人影移动,正是别儿怯不花。等了片刻,塔世帖木儿从外面来,一面走一面高声道:“父亲,今日叫儿子来,有什么要吩咐?”

别儿怯不花道:“你坐下,我跟你说一件事。”

塔世帖木儿坐了,道:“父亲请讲。”

别儿怯不花道:“昨日枢密院一同上本,弹劾我荐人不力,以致去年征讨张士诚一役,损兵折将。折子中虽未提你,只说库失八鲁统帅无方,但实与讥讽你一般无二。”

塔世帖木儿怒道:“枢密院好大胆子,敢惹咱们父子!”

别儿怯不花道:“他们以前自然不敢,如今却不同了。即便出了事,背后也有人替他们撑腰。”

塔世帖木儿道:“何人替他们撑腰?”

别儿怯不花道:“除了脱脱,不会有第二个人。”

塔世帖木儿“腾”得站起来,叫道:“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别儿怯不花喝道:“回来!莽撞行事,只会自乱阵脚。此事原是你我理亏,人家参本名正言顺。只要皇上顾念,便大有回环余地。”

塔世帖木儿一怔,道:“皇上如何说?”

别儿怯不花道:“皇上将折子压下来,私里命我自降一级,暂摄丞相位,收回部分私产。”

塔世帖木儿惊道:“父亲官职被削,怎算得皇上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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