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五年初依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赚钱上,在酒吧待久了她的性格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一跟陌生人说话就脸红的初依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情愿是天水集团的产业!这直接造成了初依从他的酒吧里赚钱再还给他的怪异局面。他还得一边掩饰身份一边留意她的安全,苦不堪言。
承轩哥抓狂的样子让初依想起什么,她从兜里掏出全部家当,包括昨天从谢皖江那里抢来的钱,把它们统统搁到了魏承轩的办公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承轩不解。
初依郑重其事地说:“当然是还钱了。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天开始还债!”
“拿回去。”魏承轩直接拒绝。
“为什么呀?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之前你不要我能理解,那是你体谅我半工半读辛苦,可是现在我已经正式毕业了呀,是双脚迈出校园走向社会的大人了。不行,你必须收下!”
魏承轩抬起头,严肃地说:“依依同学,既然是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样子。还钱可以,你先离开情愿酒吧,你也清楚那里的环境,不适合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不是毕业了吗?那就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到时候再跟我谈还债的事。”
“我不换工作!”初依急道,“情愿赚得多,我还得给巧巧攒医药费呢。”
魏承轩哭笑不得:“都说了,医药费不用你管,有我呢。”
“那你也不能管我和巧巧一辈子啊!”初依脱口而出。
魏承轩语塞,沉吟半晌,再度开口,郑重其事地说:“谁说我不能管你和巧巧一辈子?”他的语气非常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初依有些蒙蒙的,看着他灼热的眼睛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魏承轩最先移开视线,轻轻咳嗽一声化解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他抓过初依的手把钱理好放在她的掌心:“有我在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跟你说真的,考虑换个工作,情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次初依没有反驳:“噢。”
魏承轩温柔地揉了揉她的短发:“如果这个发型你喜欢,那就留着吧。走,我们去看巧巧。”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却让她觉得别扭不安,想躲又不好意思躲。
秋天的清晨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初依喜欢秋天。
离开医院她骑着宝贝摩托车在街上缓慢行驶,现在正是情愿一天之中客人最少的时候,她并不急着上班。
算起来她在情愿已经工作四年了,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因为薪酬丰厚她还是留了下来。其实,如果她没那么需要钱,她更愿意去做一份自己喜欢的职业。例如,建筑师。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况且她大学五年为了打工赚钱专业课成绩一直亮红灯,做点廉价设计赚些外快还可以,要是真去企业应聘,大概没人会招像她这种不务正业的毕业生,就算真的聘用了她,每个月的工资也没有在情愿一个晚上赚得多。
现在可不是追求理想的时候,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只有这样才能还掉承轩哥的人情债。
这么多年,承轩哥对她的好就像蜗牛背后重重的壳,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回馈他才安心。
初依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广茂商城,一期工程将近尾声,与以往的摩天大厦不同,这是一座白色圆顶建筑,室内有空中购物天地,温室花圃园,饮食娱乐广场,并配备休闲场所和运动场馆。它的外观是一个半球,当夜幕降临,半球表面会慢慢浮现出北半球各个陆地的轮廓。这项工程的总设计师,就是谢皖江。这块风水宝地五年前开始动工,因为谢皖江的原因一直修建到今天,总算要完工了。
既然谢皖江是总建筑师,她会不会在这里看到他呢?
自从诞生了这个想法她每天上班都特地绕到这里看一看,这天她第一次把摩托车直接开进工地,近距离仰望高处的穹顶,心里不禁嘀咕:就算谢皖江不记得她,如果能进入他的TSE工作室,成为一名真正的建筑师,那她也算此生无憾喽!
她这么想着,突然一道灰影笼罩在她的上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背部朝地摔了个四脚朝天,而罪魁祸首结结实实地把她压在了身下,她就这么变成了人肉垫子。
这莫名其妙的一摔把初依的小暴脾气点着了,她正要发火,只听身边“轰隆”一声,四周尘土飞扬,随后又传来几声猛烈的碰撞声才恢复沉寂。
整个工地都安静了,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耳朵被人紧紧捂着,两只宽厚的手掌围成一个半球状垫着她的后脑勺。压在她身上的人这时松开手把她扶起来:“工地这么危险是你随便进来的吗?”言辞急切,恨不得要揪住她的耳朵提名面教训一番才罢休。
楼层顶部钢筋脱落,正好砸中她的摩托,要不是他及时把她推开她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对、对不起。”初依仓皇道歉。抬起头,看到谢皖江戴着安全帽,灰头土脸地瞪着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天啊!她美梦成真了,每天幻想一万遍和谢皖江偶遇今天终于实现了!
谢皖江沉下脸,扭头对所有施工人员喊道:“像今天这种事我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一块砖,一片玻璃,一颗小小的螺丝钉都不能往下掉!我们要百分之百确保没有失误,没有误差!”他扫视一眼周围,伸手指向一个没戴安全帽的工人,“把帽子戴上,你不想要命,我还不想吃官司呢。你就算不为大家想,也为自己想吧,都说细节决定成败,细节也有可能关乎生死,想不想要,那就是你的事了。”
初依被谢皖江的话镇住了,从前只在杂志上见识过他风流倜傥的俊朗模样,这场面她还是第一回见。
她傻头傻脑地站在原地,突然手心一暖,谢皖江牵住她的手,随手抄起一个安全帽扣在她的脑袋上,不容置疑地说:“你,跟我来!”
安全帽太大,盖过了初依的眼睛,她把帽子往上推了推,小媳妇似的任由谢皖江的摆布。他的手掌又软又大,让她一时之间慌了神。
五年前,在赌城的街头,他也是这么牵着她的手走过一座座百年建筑的。
她动了动嘴唇,好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话未出口,谢皖江突然加重力道把她推进了一间简易房。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房间里堆了许多边角料,桌上放着一个工具箱和一个医药箱。
谢皖江手脚麻利地从药箱里拿出碘酒和棉签,转身命令她:“坐下。”
初依难得听话,竟然真的坐了下来:“干吗?”
谢皖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初依却觉得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神中包含着浓浓的疼惜。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沾了碘酒的棉签轻柔地拂过她手腕处的伤口,让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她本能要躲,却被谢皖江重新捉了回来,他把她的手托在掌心,温柔备至,让初依的心五味杂陈,好不是滋味。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微不足道的擦伤,他竟然……
“好了。”谢皖江放开了她,严肃地说,“这里现在还是工地,不是商场,在没正式完工前别往这儿跑。”
“哦。”初依摸着被他刚才握住的地方,心里暖洋洋的。
谢皖江认真地整理医药箱,初依发现他的两只手背也有擦伤,比她要严重得多,她赶紧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他受伤的地方:“我帮你擦药吧。”
“不用。”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在工地受伤是家常便饭,我没那么娇气。”
这话是在嘲笑她娇气吗?
初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狭小的简易房使她感觉自己和谢皖江近在咫尺,似乎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好像仅仅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始至终谢皖江都表现的“你只是个路人甲”、“救你只是顺便”的样子。
果然贵人多忘事,像她这种路人甲谢皖江肯定早就不记得了,何况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郁闷不已:“谢谢你救我啊,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谢皖江把药箱放回原处,转身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了回去,“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他若有所思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初依想了想:“什么?”
谢皖江倚在桌边抱臂看她:“这些天工人们都说工地附近总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我观察你很久了,刚才看见你那辆破摩托车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说着比出一个数钱的手势,“你就是前阵子抢我钱包的,女,小,偷!”
初依脊背涔涔发凉,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不是不是!”
谢皖江不听她苍白无力的解释:“你平白无故抢走了我的钱,我却不计前嫌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看在这个分儿上也得把钱还给我呀?”说着从兜里翻出一个账本,“一共两千三百五十一块七,应该四省五入,我好心给你抹个零头,你给我两千三百五就行,好了,还钱!”
谢皖江对钱的细心管理初依在五年前就见识过了,这就是为什么有钱人的钞票会越赚越多,他们会仔细核对账单,不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出错的数字。
拿走他多少钱谢皖江记得一清二楚,可五年前的事他却好像一点都不记得,难道是她变化太大了?好吧,还是别自欺欺人了。他的记忆里怎么会有她一个无名小卒的一席之地呢。
初依没好气地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也行,拿车抵债。”谢皖江手指指着外面那辆被钢筋砸烂的组装摩托车四个字四个字地说,“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把那辆破摩托赎回去,怎么样?我这个债主还算人性化吧?”
破摩托车?这摩托车可是她耗费了好几个晚上的心血啊!
她不说话,谢皖江又说:“怎么?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报警。”
“别!”初依急忙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