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泡“笨鸟先飞”,手头上的很多事多半在那里解决,环境宜人,更有风儿在那里帮工。
我走进笨鸟先飞,最先注意的是那个坐在吧台附近的女孩,长发及腰,头顶用白色布条绑了一个蝴蝶结,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她几乎每天都来,几乎每次都坐在那个位子。我不是个喜欢注意女性的人,非但不注意,还很排斥。是风儿提醒的我,说她很奇怪,打烊的时间是晚上10点,9点半我会送风儿回宿舍,而她会一直坐到最后。风儿还说,在农村头上扎白布条是因为家里死了亲人,我知道她善良的同情心又在作怪了。我不以为她需要同情,而且凭感觉,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在等某个人?还是在忧郁的背后算计着什么?
我走向惯常的角落,坐定后,打开问天刚刚交给我的关于成立各活动社团的资料。风儿会为我送上一杯咖啡,或者一杯热茶,不声不响的来,不声不响的去,冲我笑笑,然后我也冲她笑笑。
“你好!我叫张香香。”突然冒出的打扰者,令我大皱眉头,内心不爽。我没有抬头,感觉是她。“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我们可以谈谈吗?”
“不可以!我很忙!”我面前的材料还没看完呢!别说时机不对,就算对了,我也不是善谈之人。
“你怎么会这么冷?”她非但没走,而且还自作主张的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由此断定,她远没有风儿乖巧。“难道只有对她,你才会展示你的微笑吗?”用词不当,什么展示,是会心的流露。我这才抬起头来,“你管宽了!”她叫张香香,长得还算顺眼。
“我只想知道,失去了她,你还会爱上别人吗?”
“走!马上!”我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语气冷硬。她说错了话,而这话会激怒我。
“你生气了!那代表什么?你会爱上别人的,对不对?男人怎么会把苹果都装到一个篮子里呢?”我有点怀疑她的神经有问题。惨了!正常人好对付,失常人就难缠了。
“你想说什么?”我试着有点耐性,以便探究出些什么,对她及时进行救治。
“我是新来的研究生,在这里爱上了一个人。可是他已经有了别人。我该怎样引起他的注意呢?”研究生?跟卫亮一样?
“不属于你的爱情何必去强求!”我淡淡的说。
“不去争怎么知道那爱情不属于你呢?”既然有心中的固执,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来问我?
“随便你!别把我当作你计划中的棋子就行。”
“你……”
“老大,你还真有胆!在小学姐的眼皮底下泡妞。”
“什么事?”隗才一出现,准没好事,我开始感到头疼。
“咱们的天才醉酒了,满嘴的胡言乱语,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要!当然要!这可是个脱身的好机会。我没有再看张香香,而是走向风儿。
“我有事,先回去了!”
“噢!那你忙吧!待会儿我一个人回去。没事的!”
黑夜取代了白天,走在M大的这条商业街上,闻到了空气中的潮湿味道。天是阴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怎么回事?”心在黑夜中下沉。问天这个笨蛋!他以为他是谁呀?也就是他的老大我,能够一瓶干到底,不歪不倒。这也是以前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不也因痴情不改而收敛的几乎不沾边了嘛!我最讨厌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做法。明明对究竟没有多少抵抗力,还老把自己想象成酒精考验的英雄,简直是……我就不说了。
“被我说中了。他在家里真的有一个黄脸婆,他现在苦恼的是,不知如何摆脱她,只好借酒消愁。很闹心的!我发觉,被情所困的人真的很可怜!刚刚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被情所困。他现在怎么样?”
“又吐又发疯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定,现在睡的跟死猪差不多。老大!”他站住脚,就着灯光,他的神色很凝重。“如若他真的抛弃糟糠之妻成为负心人,从我父亲待我母亲这一点上,我,有可能把持不了。你有个思想准备。”
准备这左右为难?准备着迎接接踵而至的麻烦?我也是人,不是神,这都是在干吗呀?
下午没课,本想一个人躲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清静清静,落空了,某个人翘课陪着我坐在这里,我其实很不想他坐在这里,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止了又欲言的样子,实在很难受。我这老大当的自认为不会令他难以启齿,那就是事情的本身难以启口了?一个大男人,别别扭扭的,若不是事态严重,非讽刺他一番不可。有事说事,爽快一点儿多好!还指望我发问吗?我还真跟他耗上了。
下雨了!雨敲窗的声音惊醒了我,不是很大,风狂雨骤的夏日早已过去,现在可是秋雨落在心上引发情愁的季节。
“问天,我送伞给你,外面下雨了。”冲门而入的是蒲公英。我半路截杀了伞,然后用很淡很淡的语气说:“借用一下!”
“老大,你干什么去?我有话要说。”他终于要说了呀!不过,得等一会儿了,现在是下课时间,我得去接风儿。
风儿抱着书,一个人从教学楼里出来,低着头,缓缓走着,这个样子,是否容易发现别人不小心遗失的金子?她终于发现了我,从发现我的脚开始的。“大哥,来接我吗?”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我竟然发现她的脸上有抑郁的神情,该不是搞错了吧?我一下子想到了祖元,她敢!
“没得事!许是下雨天的缘故,心里闷闷的。我们去哪儿?”小女生的思想就是这样,心情还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当然是回学生会了,问天不是正等着摊牌嘛!
“看吧!我就知道老大是去接柳风了,多体贴!问天,往后你可得学着点儿。”蒲公英道。
“别!别!还没扶正呢!”隗才正坐在我原先坐的位子上,晃着腿,一脸的不屑,“他乡下的那个还没休吧!一步一步地走,慢慢来。一下子跳快了,小心跌跤。”
“臭鬼才!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问天,你看他!”这就是撒娇?风儿啥时候也给我来上这么一招,嘴一撅,脚一跺,说:“大哥,你快看嘛!他欺负我。”我铁定把那个人给宰了。
“你知道?”问天发问。
“猜的!就当胡言乱语好了。”隗才不看问天,却看我们,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们在说些什么?大哥,你能听懂吗?”风儿疑惑的向我求救。
“不懂!”
“我和问天在恋爱。他在乡下还有一个喜欢他的女人。”蒲公英很平静地说着。
“哦!”风儿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雨,“你们想过吗?那个她会很伤心!怎么办?”
“长痛不如短痛!”我说,“把损失降到最低,就得快刀斩乱麻,越快越好。三角恋爱,最低限度,只有一个人伤心,暂时的。”
“最恶劣的是什么样子?”问天问。
“周围人遭殃,三个人都痛苦。”隗才道,“问天,你打算怎么做?”
“我和问天商议过了,邀她‘十一’期间来玩,我会陪她。”蒲公英道。
“不是摊牌?”我问。
隗才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用意?”
“利用她在我面前的自卑达到她自动退出的目的。”蒲公英胸有成竹的说。
“高明!”隗才甩了一个响指,“你就这么自信她会自卑?”
“当然!乡下人面对城里人时都会有一种自卑,更何况,她还只是个高中毕业生。她的脑子里早就有一种配不上问天的思想在作怪。”
风儿道:“问天也是从乡下里走出来,他在你面前就没有自卑感吗?”
蒲公英道,“柳风,你怎么会这样问?”
隗才道:“人各有其长,各有其短。问天喜欢她,说明了她的吸引力,问天现在喜欢你,不代表她的引力打折,只能说你的太夸张了。利用她的柔弱来打击她,没有比这更阴险的了。”
问天道:“鬼,你反对?为什么?”
隗才道:“不!从现在开始,我将无话可说。”
问天道:“老大,你呢?”
“随便!”我不想干涉,这毕竟是私人感情问题。虽然这一招用的的确不怎么光明正大。身为男人,明明是自己变心在前,却要利用女人的柔弱迫使人家主动退出,怎么都感觉是小人所为。但问天是我的哥们,有些话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
风儿道:“问天,你爱过她吗?”
问天道:“什么是爱?那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爱。到现在为止,我和雨儿相好了五年。置身于这里,我才觉得她离我好远,越来越远,我们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柳风,你要明白两个没有了共同语言的人勉强绑在一起是没有幸福的。我若因五年感情的维系而可怜她、同情她,不止增加了我的苦闷痛苦,更是害了她。”
风儿道:“雨儿!她叫雨儿!跟我的名字一样,也与天气有关,或许我们有缘也不一定!大哥,我们的相识也有五年了吧!”她回过身来,望向我。突然变得好安静。我走过去,她的眼睛雾蒙蒙的,仿佛沾上了窗外的雨气,有某种地方不对劲。她的心是偏向弱者的。“我想回宿舍!”她说。
“风儿!”我拉住她的胳膊,她想逃离这里?
“大哥,当你坐在车上的时候,会感到路边的树在向后跑。事实上,树没有后退,是站着不动的,跑的是你。我就想如果换作人,比方说你和我,我慢跑,你快跑,虽然我没有停止跑,但距离是拉开了,不是我不想缩短,只是你跑得太快了,我追赶不上。”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的话令我慌,我没做错什么吧?
“放我走,好吗?”她在恳求我。
“外面在下雨!好吧!我送你!”
“不!不用!我觉得我有点喜欢雨了。”我松开了手,她远离了我的视线,走向了雨。为了别人的故事,她闹什么别扭?
“老大!”隗才拍我的肩,“她有心事!以她笨笨的头脑和领悟力,我不认为那段话是灵光闪动突然间想出来的。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我走了!”
“老大,他们两个怎么回事?”蒲公英发问。
“不知道!”我还想抓个人来问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