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不知不觉的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尺多厚。空荡荡的大街小巷,透露出一股死寂,静的令人胆颤。
一抹黑影如同大鸟般划过大街小巷,瞬间落进一个繁华的大院内。
亭台楼阁,长廊水榭,大院在冬雪间依旧是繁华盛景,黑衣人敏锐如鹰般的目光,在一间房屋门口稍作停留,随后一个闪身瞬移来到了屋内。
黄子敬坐在暖阁中,怀中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丝毫没注意到屋内的异样。他怀中的女子香肩半裸,举着杯子嘤嘤调笑,“老爷,再喝一杯嘛。”黄子敬半闭着眼睛,一副微醉的状态,却也不拒绝,低头将女子递上的酒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
黄子敬趁着醉态凑到女子面前就是一通乱啃,手也不安分的伸入女子的棉衣内。
两人鬼混之际,那女子忽然惊叫了一声,立刻裹紧了衣服,“老爷……怎么突然这么冷……”说话间语气都开始打颤。
黄子敬却没感受到什么,伸手将女子抱进怀里,“冷的话老爷抱着你,这样就不冷了!”然而那女子再也没说话,他感觉到一丝异样,抬手去摸女子的脸,手不经意地碰触到人中处,才发现怀中女子早已没了呼吸!黄子敬大惊,慌忙将怀中的人一把推开了。
那女子如同木桩般倒在了地上,转瞬化作一滩血水,骨骼皮肉全部消失不见了!黄子敬见状,哇的一声将刚刚吃进去的酒肉一股脑吐了个干干净净。
房间刹那间变得漆黑一片,一个冰冷残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来:“二十年过去了,黄子明,你做了二十年自己的弟弟,日子逍遥自在,你还记得被你推下山崖的弟弟长得什么样子吗?你还记得若兰吗?”
那个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审判,黄子敬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阿荀让我放过你,放过莲儿。原本我也不想追究你了,我想见一见若兰然后就去那个世界找她,但是回到姑苏,我竟发现你将她的魂魄镇压在一座妓馆之下!你不配说爱她!你害死她也就罢了,竟然让她死了都不能安心!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整个房间骤然冷下来,如同冰窖一般,空气中聚集着大量的戾气仿佛要将坐在地上的人的灵魂吞噬。
黄老爷浑身颤抖着,巨大的恐惧令他说不出话来。忽然一只手凭空而来,须臾间扼住了他的喉咙,那股强大的怨念让他原本清晰的意识一点点流逝了。就在他陷入昏迷之际,他身上露出一个黄色的纸符,那张纸符一落地顿时光芒大作,原本漆黑的房间一时间亮白如昼。
屋内的寒气被强劲的黄色光芒驱走,黑暗随之消失。一阵尖锐的惊叫声顿时响彻天际。一缕黑烟顺着窗棱子飘走了。
黄河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出神,秋蝉悄无声息的陪着她。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她却再也不能随意奔跑,到处玩耍。
几天前父亲告诉她,苏家的老爷夫人要来了,他们是她未来的公婆,所以这段日子她只能待在府内学学规矩。
然而她却恨得牙痒痒,曾经无数次在父亲面前公然抗议他为她包办的这场婚姻,但父亲除了呵斥几句,从没有在意过她的意见。让她不禁心寒:自己的幸福在父亲眼中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要逃走!她暗中计划着,想要在那两位“未来公婆”来临之前离开。她每日每夜心烦意乱的时候都在计划着如何离开。
天寒地冻,苏家人说开春之后才能到达京城。这个消息让黄河多了一些信心。她觉得时日充足,足够她慢慢计划。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旦搁浅,她便再也没有了出逃的机会。
皇宫内盛庭华筵,一片繁华。
这一日,是尘妃的生日。
皇上十分宠爱这个歌舞一流的妃子,一个生辰筵席,摆的格外隆重。酒席间,这个女子也是风光无限。
黄钰坐在角落里,淡然喝茶,仿佛是被人遗忘的一枝寒梅,遗世而独立。
皇上的目光扫过,在她淡然的脸上停留下来,他有些讶然,讶然她的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这样淡然的风格做派已然与那些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后宫女子们格格不入。这样的她让人心疼。让皇上忽然的生出一些愧疚。
再等等吧,等过了这几天一定好好的补偿你。他一言不发地喝完了面前杯中酒,目光再一次被喧闹的丝竹声吸引过去。
黄钰吃完一杯酒,起身从旁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蓄了漫天的雪花,等待合适的时机落下来。
“不知贵人刚刚有没有注意到皇上的眼神?奴婢看见了,似乎很心疼您呢,说不定呀过几日好事就要来了。”夏暖陪在身边笑嘻嘻说道。
黄钰没有说话,自顾自朝御花园走去。
冬日的御花园,早已经没了春天的繁华,四处皆是萧条景象。黄钰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贵人这是要去哪里?”夏暖跟在她身后急忙问道,“尘美人的筵席尚未散场,贵人还要回席吗?”
“我去那边透透气,过一会儿再回筵席。”黄钰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两人慢慢悠悠的转着,不知不觉来到一片火红的梅林里。看着满园的红梅树,黄钰的心情瞬间被那片火红点燃,她像个孩子般跑了进去。
满园的梅香在冰冷的空气中四处蔓延,令人神清气爽。
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黄钰的心跳瞬间凝结,她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他以正面出现在面前,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恭淮也怔怔地遥望着她,两人相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却再也不能靠近一步。他的目光里尽是温柔的期盼,与关怀。却再也不能说出。
相顾无语凝噎。
“贵人倒是教奴婢好找呀。原来在这里。”夏暖的声音轻快地传来。
黄钰急忙转身绕到另一株梅树下,低下头将眼泪拭去,强行挤出一个笑来,心中却被伤感填满。
“这里的梅树花开的繁盛,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来了。”黄钰一边解释一边朝园子外走去。
从前她只知道隔墙有耳,却不知道这件事终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天晚上,黄钰再一次梦到了杨恭淮,他依旧是站在梅林深处的一株树下,无论她怎样靠近,都无法看清他的脸。他单纯的重复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等我?她想要告诉他,其实她一直都在等他,只是他回来的太晚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头。心中万分压抑,却无处诉说。她知道那个模糊的影子日后只会远离她的生活,曾经渴望的爱情,再也无法实现了。她只好将那些刻骨的思念压进心底,用心祈祷他一生平安幸福。
正在忧伤之际,门外的小太监报说皇上来了。慌得一屋子人跪下来迎接。
皇上见黄钰眉宇间带着一丝忧伤,顿时分外心疼,将她扶起来,“钰儿是否怪罪朕,冷落了你?”
黄钰慌道:“钰儿岂敢,圣上厚待钰儿,钰儿岂敢忘恩,不过是思念家中父母以及妹妹了。”
“那过几日朕安排你的父母进宫可好?”
“多谢皇上。钰儿……”黄钰感恩的再次跪下来,“不敢让皇上为臣妾破例,坏了宫中规矩。”
“钰儿快起来,朕是心疼你呀。”皇上爱怜地扶起她,“朕听说你喜欢红梅,特意让人折了许多来。天气寒冷,就不要出去受冻了。朕还有些军机要务处理,晚上再来陪你。”
几个小太监将折下来的红梅插进瓶中,放在屋内各个角落,房内顿时被梅花的香气熏染。让人觉得分外舒畅。
送走了皇上,黄钰坐在书桌前开始看书。
一刻钟之后,尘妃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一进门,立刻屏退了众位宫女,就连黄钰贴身夏暖一并轰了出去。
黄钰坐在一旁静观她张扬跋扈的行为,待人一一退去,房内只剩下她二人时,黄钰才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只想问问你当初既然答应了跟他走,为何食言?!”柳忘尘脸上带着潮红的怒火,“你根本就不配让他爱你!”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黄钰淡然的吐出一句,俨然一副无辜的样子。
柳忘尘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将她徒手举起:“既然听不懂,我就好好跟你细说,既然当初和杨公子相爱,为何还要入宫?你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你为何食言!为何不等他!”
黄钰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这件事尘妃是如何得知的,但是此刻却不敢如实回答,任由她发泄,不肯再说一句话。
柳忘尘无奈,将她放下来,“今日之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与杨公子之前的情愫,我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目送着她离去,黄钰坐在桌前再无任何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