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芷双肩一颤，直眸望着我，眼底闪烁着努力压抑的惊惧，“妹妹，我们这楚渊王府有王爷镇守府中，怎么可能会有鬼神作怪，妹妹想必是看错了吧。”
我垂下眼眸，余光瞄向堂上的翠柳和柳念芷，凄声道，“鹿儿昨夜来看我，脸色苍白，衣衫尽湿，手脚寒凉，头发凌乱，与死时是一个模样，我又怎么会认错呢？”
柳念芷和翠柳的眼眸因恐惧而骤缩颤抖，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底严寒冰凉，继续缓缓泣道，“鹿儿对我说，她只是去皎灵潭捡条被风吹走的帕子，不知道是什么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便一头栽到了潭里去……她还说，她是识得水性的，正欲上来时，头顶却忽然有什么一直按着她，将她往水里按，不让她喘过气来，那水，真的好凉啊，……她还说，在水底看到的那张脸，她是认得的……于是我问她，我的好鹿儿，是谁推了你啊……”
翠柳一身紧缩，惊恐地抬眸望着我，“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是我！不是我！”
柳念芷狠狠剜她一眼，“红妃娘娘说的可不是你，你怕什么！”说着便起身，缓步走到我的面前来，咬牙道，“妹妹，别怪姐姐我没提醒过你，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得罪一个活着的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我故作惊讶，“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害我鹿儿的人还活着？”
柳念芷微怔，随即狠厉望着我，“你家那个丫头分明就是自个儿失足落水而溺死的，哪有什么人害她！”
我抬眸望着柳念芷，“姐姐好像知道得很清楚？不过我家鹿儿识得水性，怎么会溺水而亡呢？”
柳念芷冷眸瞥我一眼，恨声道，“这我怎么知道，许是那皎灵潭底水草多得很，缠住了你那丫头的脚也说不定！”
我敛眸望着翠柳，冷冷道，“是啊，那水草可是害人不浅，为还鹿儿一个安生，妹妹我必须把那水草给除了……”
柳念芷冷眸望着我，眼底忽然掠过一丝光芒，唇角扬起一抹胜利阴险的笑容，“那皎灵潭可是王爷非常珍爱的地方，如果妹妹执意要除水草，恐怕，王爷会很不开心的。”
我淡淡一笑，“王爷英明，如果他知道那水草害死了人，也不会任其生长的。”
柳念芷冷笑一声，“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了。”说着拂袖而去，翠柳垂着眼眸，哆嗦跟在身后。
我冷眼望着柳念芷和翠柳离去的身影，颜素自内室走到我身旁，低声道，“楼主，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鹿儿姑娘泉下有知，知道楼主为了她这番苦心安排，定是感激不尽。”
我点点头，垂下眼眸，覆住眼底所有的痛和哀伤，低低道，“可是无论我做什么，鹿儿都回不来了。”
颜素垂眸望着我，却不知该说什么，正沉默着，宛央带着丫头们从花园回来，见我沉默的样子，柔声道，“娘娘，说也奇怪，这夏日里才开的孔雀草，此刻开得正盛呢。”
我一怔，回眸望向宛央，喃喃道，“孔雀草，日出开花，日落而闭，热情大方，那是鹿儿最喜欢的花啊……”
宛央柔笑着点点头，“娘娘要不要去花园看看？”
我急急点头，大步向后花园迈去。
微风轻抚，挥洒起满室的芳香和甘甜，我蹲下身，指尖颤颤抚上一株孔雀草的花瓣，柔嫩的黄衬着妩媚的娇红，恍若天边的骄阳，生机勃勃，一如往日天真可爱的鹿儿，眼泪无声地落下，溅落在花瓣上，瞬间没入黝黑的泥土之中。
“娘娘……”丫头们围在我身旁，各个都是红了眼眶。
我深吸一口气，在颜素和宛央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迈入园中的亭子内，在栏杆上倚下，回眸望着满室繁华，低低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娘娘……”丫头们担心地低唤道。
我回眸望着她们，“我和你们素素姐姐有事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丫头们一怔，只得应着下去了。
我垂眸望着颜素，淡淡笑道，“素素，这园子里的花，是你做的吧？”
颜素当即跪在我面前，垂下眼眸，“鹿儿姑娘回来看主子，惹得生前最喜爱的，原本只开在夏日的花也争相开放，这样一来，旁人看到这里的花，对于念昔宫闹鬼的事情也会更加相信，那些人，也更容易入网了。颜素因怕勾起楼主的伤心往事，所以事先没有与楼主商议，擅自做了这样的事情，任凭楼主责罚。”
我伸手扶起颜素，苦笑道，“素素，我没有怪你，你想得很周到，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颜素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楼主折杀颜素了，这些日子我跟在楼主身边，才知楼主对下人是多么真心真意的好，鹿儿姑娘生前伺候在楼主身边，一定也是百般感恩的。”
鼻尖酸涩，眼泪又要落下，我赶紧转开脸，自嘲笑道，“可是我对她的好却害得她为了我丢了性命，素素，你知道吗，一开始，我以为……我真的以为鹿儿……鹿儿回来了……”
颜素低声哽咽，“惹得楼主这样伤心，颜素有罪……”
我低低苦笑一声，摆摆手，“你也下去吧，让我和鹿儿单独待一会儿，我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说……”
颜素应着下去了。
满园寂静，花香缭绕，我蜷缩在长椅上，缓缓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滴落，打湿了衣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