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生孩子那么累,身上一定很乏力吧!别说太多话,要不要喝水?我喂你!嗯……还是吃苹果呢?”路远航紧张地看着这个讲述欲强烈的家伙,有打量了一下她的面容,丝毫没有一点红润的颜色,不禁担心起来。
“远航,别忙了,我不渴,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你坐下来好么?”莫依落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尽量让自己可以看起来精神些,气若游丝地说着。
“好,只是,你要听话,不要太累。要是困了的话,就把眼睛闭起来哦!”路远航不放心地嘱咐莫依落,因为他一点都不希望莫依落只是仅仅想和自己说话而把她自己给累坏。
“远航,你觉得我变了么?”她眨巴眨巴眼睛,单纯地看着路远航,眼神中透出千言万语想要和他说。
“没变,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落落,一样的调皮,一样的毒舌,刀子嘴豆腐心。”他诚恳的看着莫依落,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起码和自己在一起以后,她才是原来的那个莫依落。
“你撒谎,我知道你觉得我变得有些不爱说话,有些自闭,偶尔还会有些伤感。
其实,自从你走后,我就一直在改变,想要将因为你而存在的习惯通通都改掉,忘掉。可是,我却发现,我努力改变自己,最后换来的却是迷失。
或许听起来很好笑的样子,但是,自从你回来,那些习惯又从我内心深处被唤醒了。我想,不是我爱你,而是我这颗动荡的心在爱着你,我无能,没有方法可以管住自己的心。对不起,我想以后要拖累你了。”莫依落说完这些话后,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
路远航轻轻抚摸着莫依落的头发,轻轻叹惜,而这声叹惜没有人听到,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傻落落,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知道,我始终都知道,因为,我的心和你的心始终是连在一起的,你的一切,我都可以感知到。”路远航以前和莫依落总是吵吵闹闹,没一点正型,现在却反常地浪漫温柔了一把。
“对了,我可不可以看看我的孩子?我还没有见过她。”莫依落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最终还是被路远航给按下来了。
“孩子很好,我去给你拍张照片,你要等我。”路远航起身向外走去。莫依落看着路远航离开的背影,突然间就笑了。笑的那么幸福。
“孩子呢?你告诉我阿!你不是说孩子很好的么?哪里去了?怎么可能会走了呢?她明明是我那么辛苦,那么累生出来的一条生命阿!怎么能说没就没了的?!”莫依落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扯着路远航胸口的衣服,使劲地摇晃着他,脸上的泪水决堤,将身上穿着的病服湿了大半。此刻的她,那么狼狈,狼狈到不忍心对上她的眼神。倘若绝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若是望向她的眼睛,便是会让你溺生湖底。
路远航没有说话,他知道,孩子现在是莫依落的全部,自己争不过的。索性就一句话都不说,任凭她怎么冲自己撒气。就算自己的手早已被她抓烂了,可是,再也没有疼痛比得上一个女人丧子之痛了,就算自己的手血肉模糊,那又怎样。
此刻,故事里的几个人,都悲伤逆流成河。这个本该宁静的傍晚,充斥着这么悲伤。注定,这是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用来教育后人,善良的人,也可能不幸。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俗语,终究是个天真的笑话。
“我的孩子……孩子……”莫依落哭泣的声音将路远航的心一寸一寸敲打地破烂不堪。天知道路远航其实比莫依落难受多少倍。
莫依落阿莫依落,你可知道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哭的这么绝望,心里如百虫噬咬,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他还得装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安心的依靠。
或许,每个人的痛,不管是多亲近的人都不能体会到。“感同身受”根本就是一个古人开的不负责任的玩笑罢了。何必当真。
路远航一把将莫依落拥入怀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尽力让她的心脏更靠近自己的。莫依落渐渐地停止了哭泣,不吵,不是闹,只是颓然地任凭路远航抱着。眼神有些木讷地透过路远航的肩膀看向远处敞开的门。
门外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没有一点笑容,更没有一点轻松的情绪。或许,这种地方就是到处充满着绝望的吧!自己怀胎这么久,这么累,现在自己努力维护的城邦就被那势如破竹的一推,全部轰然倒塌。人人都说,孩子还是打掉的好,现在如他们的愿了,孩子真的没有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医生说,心肺功能不全,导致窒息而亡。真是搞笑,怎么会是窒息呢?明明是那么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眼角眉梢的笑意那么明显,那么可爱。
“落落,我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收养一个孩子,叫他临树,我们一起把他抚养长大好不好!”路远航淡淡地在莫依落耳边说着。他想莫依落快点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人,我不值得他原谅。他的妈妈是个坏蛋……他的妈妈是个坏蛋,是个坏蛋……”莫依落一直重复这句话,木讷地看着前面,眼神没有一点焦距感,空洞,无神。
路远航将她慢慢地扳倒在床上,一边为她盖好了被子,一边抚摸着她有点干涩的头发,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自然的淡淡的微笑,对莫依落说着:“落落乖,落落睡觉好么?睡着了就不难过了。”用手掌轻轻拍打着莫依落,像哄小孩子似的哄她入睡。
看见莫依落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路远航就转身离开了,他想要给莫依落出去买一些营养的晚饭吃,刚刚生完孩子,一点营养都没有可不行。
“服务员,给我来一份银耳莲子羹,打包带走。”路远航来到了离医院比较近的一家还在营业的高档餐厅,点了一份银耳莲子羹。
医院卖的药的种类很多,感冒药,特效药……可独独没有后悔药。倘若路远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打死他也不会出去买什么狗屁的银耳莲子羹了。
莫依落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地逃跑了。甚至都没有给路远航一点反应的时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那个床位上消失地那样彻底。
当路远航兴冲冲地提着为莫依落精心挑选的食物回来的时候,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路远航才知道什么叫做措手不及。淡蓝色的窗帘随着风飞舞,窗子是打开的。路远航一个箭步冲到了窗户边,向下望了去。他怕,他怕莫依落想不开,从窗子上跳下去。要知道,这可是九楼,要是掉下去的话是会变成肉沫的。
还好,还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莫依落看来只是出走了。路远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窗台上,将窗子关好后,立刻去了监控室。和值班的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后,几人开始查看起了录影带……
莫依落是装睡的,她只是想把路远航支开。因为,她再也不想让这个爱自己的男人因为自己的一些情感忙的心力交瘁了。是自己对不起他。于是,莫依落穿着那身松松垮垮的住院服,去了育婴室。
在育婴室里,她看到了许多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安静恬静地躺在一张很小很小的床上,在床上还罩着一个玻璃罩。透过玻璃罩,那些轻巧的灵魂在呼吸着,偶尔会可爱地翻个身。
自己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的吧!
莫依落摸着玻璃,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然后便痴痴地笑了。笑地那样幸福,像一个准妈妈一样,母爱泛滥地笑着。眼前的每一个小孩子都那么值得自己去爱,他们和自己的孩子那么像……
莫依落随后又向医院的太平间走去,她还是想亲手抚摸一下自己的孩子,哪怕身体已经是冰冷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在太平间,她只是知道,所有在医院去世的人都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她那么希望自己可以亲手抚摸到自己的孩子,那么真实的存在感。
“在那儿!太平间!”一个和路远航他们一起看视频的保安突然发现了莫依落的身影,她正在向太平间那个角落走去。路远航看了看,随后确定了莫依落的身份,一下子冲出了监控室。
“落落,等我,不要乱跑。”路远航满腹担心无处抒发,莫依落的突然失踪让他急的焦头烂额,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砰……
太平间的门被砰然打开,所有的寂静都被打破,变成碎片一片一片剥离。莫依落颓然地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就算这声开门的巨响也没有让她挪动丝毫,她一直在那里嚎啕大哭。
“落落,不哭了好么?我们回家。”路远航轻轻走近莫依落,蹲下身子,将莫依落拥入怀中,任凭她怎样拍打自己。与莫依落的安危相比较,其余的一些什么都不重要了。
“孩子不见了,不见了啊!我的孩子……”莫依落哭的越发绝望。将整个身体都倚靠在路远航的肩上,她有点累了。
那么累,那么绝望。谁说过,母子连心?倘若自己的孩子刚刚出生,便离开人世,母亲是有感觉的。
“远航,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对不对?这里没有她的气息。一定还活着,我感觉的到。你帮我去找好不好?”突然莫依落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睁的大大的,然后拼命地望着路远航,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路远航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路远航的衣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路远航抚摸着她的头发,静静地看了好久这张早已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脸,有些心疼。然后微笑,说:“好,落落,我帮你找,但是现在你先跟我回家好么?照顾好自己,等我们的孩子回来的时候,你才有一个健康的体魄照顾她啊!”随后又抚摸着莫依落头发。
从指尖传来的温热,让莫依落安静了下来。像现在温顺的莫依落,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总是让人想要抱在怀里。
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紧紧抓着路远航衣袖的手也渐渐的减轻了力度,直到最后终于放开了。路远航慢慢从地上将莫依落扶起来,半环抱着莫依落,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回了病房。
喂她吃了点饭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她始终觉得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所以她想让自己尽量好起来。
或许这就是她滋生出来的坚强吧,在梦里,她的孩子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等着她。像****重生的凤凰,滋生出新的生命力。
顾言期的精神快要被击溃了。自己的母亲被车撞了,现在还昏迷不醒。现在又听说了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出生不到三个小时就去世了。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自己解决。心里中有烦躁还有愤怒。是的,他将发生的这一切的嫌疑归于沈夏珞,自从发生了这些事,几乎就没有再看见她。或许,自己该回家找她谈谈,两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被她一天之内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次他真的忍无可忍了。
在妈妈床边守了一个下午的顾言期,决定回家找沈夏珞说清楚。自己为着一个所谓的计划,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顾言期出了医院,开着车向他们那个所谓的婚房的方向开去。
天空下着细密的小雨,像在为天下所有悲伤的人们洗礼,抑或是让那些不堪精神重负的人更加濒临崩溃。不知道第二天早晨,又有多少不堪重负,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像那个年迈又劳累的骆驼一样。
沈夏珞在家里喝了很多酒,酒瓶扔了一地,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脸上那个刺痛的手指印,早已被她遗忘了。什么疼都比不过心疼。这个有些潮湿又阴暗的夜晚,让沈夏珞的整个身体抽空,只剩下一个不知疼痛的躯壳,在空中摇晃,飘荡。
天凉了,今晚注定是一个多梦的夜晚,有多少人会从梦中醒来,又有多少人无眠?无人知晓。动荡不安,是今晚的主题,有些谜团会解开,而有些情感或许被埋没。不过,所有事情,终究逃不过时间这个永不衰败的对手。
人啊,总是在命途中兜兜转转,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因为答案有好几次都和自己擦肩而过。会后悔么?你说呢?人生这场戏,还是用心好好演吧!毕竟没有后悔药可买。更不会穿越时空。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以一种极致的速度。霓虹灯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像人生,灿烂的都会过去,苦涩也会接踵而至。在一切发生变化的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灿烂,哪个是苦涩。只是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或许,早已麻木,但是,该面对的还是会汹涌的袭来。
喂,你想逃么?
或许偶尔心底会响起这样一个诱惑人心的声音。逃?逃去哪里?天涯海角,还是深山老林?亲爱的,要知道,天涯海角只是个景点,深山老林只是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