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依然会陷入自我质疑与困惑之中。不知道自己的行走是否带来意义,是否能够找寻到活下去的希望与目标。但已没有退路,从他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退路。
在赶去青海湖的路上,翻越一座高山,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只有飞速行驶的车辆。阳光猛烈照射下来,晒得满脸发烫。但没有任何退却,依然迎着阳光,朝自认的方向走去。
如此毫无停留,行走一个下午。傍晚时分依然处在半山腰的位置,四周已没有人家。只有高山,只有车辆。他独自穿行在一处隧道,黑暗幽冷,仿佛在穿越自己内心。终于被那种无处停留的孤独感击败,蹲下来哭了起来。
他说,我看不到希望,开始怀疑旅行是否能够让自己放下。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目标,走到那里又能如何?生命一直如此,一直在经过。我们无能为力,对太多事无能为力。
再次赶路。也许旅行不会带来意义和解答,但那亦是一种尝试。因为明白停下来才会一无所有。人生便是如此,永远在质疑,也永远在行走。
乌云盖顶,似乎要降一场大雨。他孤苦无着,独自前进。浑身已经没有力气,因为质疑甚至丧失信念,不知道自己走下去的意义所在。只是麻木疲倦,机械式地迈动双腿。
有辆车停了下来,司机询问他要去哪里。他感觉自己连说话都费劲,我要去前面的倒淌河。司机让他上车,载他一程。他没有犹豫质疑,直接上车。已经没有力气,只能选择相信他人。庆幸碰到好心人,不收他钱,只是看他辛苦载他一程。
他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静默无言。司机是一位藏族小伙,不善言谈,只与他短暂交流,便专心开车。窗外景色已有变化,两旁不再是高山,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有数不清的羊群在其间安静吃草。远处的雪山隐藏在云层深处,无限神秘。天空开始下起雨,但远处却依然艳阳高照,雪山发出耀眼的光。他被这样的奇异景象触动,在车上不自知流下泪来。
藏族小伙看到这个哭泣的陌生人,也没有开口询问。
他没有开口询问。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但同时,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个人,能够开口询问,问他为何会如此。即使彼此语言不通,他亦是希望能有个人,能够让他卸下一身疲倦,与之平等交流,抑或只是旁若无人地痛哭一场。
傍晚时分抵达倒淌河镇,与藏族小伙告别,并一再感激他。直到看着他的车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寻找一处旅店。十分疲惫,只想找到一处地方,可供短暂停留。住在一家藏民旅店,房东知道他徒步而来,因此善意地只收他少量房租。他再次谢过,来到旅店房间,累得都不愿外出吃饭,和衣躺在床上,就此深深沉睡。
他说,走在路上,直面种种困境与艰难。可以短时间放下旧日过往,但当一个人停留下来,那些过往又会无比清晰,再次涌上心间。我再次陷入一种困惑之中,不明白西藏之行能否让我解脱与放下。有人说西藏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能够在那里找到自我,找到自己的意义所在。但我还未抵达,已经开始怀疑。
旅途中,碰到很多的好心人。养路公人,陌生的司机,开旅店的好心大妈,踩着三轮车的大爷……我与这些人并无任何交集,不过萍水相逢。但他们依然不问任何缘由帮助我。我非常感恩,开始明白世上自有好人的存在。也许每个人都存在缺陷,都有不完美的时刻,但人毕竟不是神佛,不可能没有任何缺点。也许我对他人过于苛刻,因此一直不肯原谅他人,却因为无法支怨恨他人,只是一再地用与自己不相关的人事折磨自己。
也许是我把自己活得过于疲累,因为片面而客观的世事,便不再相信世间的美好。这是一种错误,只是我并不肯面对和接受。如今我总算明白这一切,终于开始直面自己的种种缺陷。
人生本就是一段旅程,要记住的和要忘记的都在其间发生。个中厉害,全在于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