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相当阴暗闭塞,还弥漫着一股腐殖质的味道。
她找了个裸露的树根坐下,想着父亲的命令。第一次见父亲生气,应该是自己错了吧?可她就是想不通。
到现在她仍记得她伸出手去的那个时刻,她把手伸给了那个被人欺负却并不哭泣的女孩儿,女孩儿用那双她所见过的最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掌心至今还留着那时的温度。
之后是如此快乐的日子,她凝固般的生活被女孩儿点燃,让她终于觉得生命是那么美好。
文乐盈手指一弹,火“呼”地一声点燃了她面前的枯枝败叶,看着那火舌在肆意吞噬着可以到口的食粮逐渐扩大,她的不满才有了一点点的渲泄。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强,已经开始扑向周边的树木,只听利器破空之声轻响,火光骤暗,瞬间便只剩眼前那一小簇微微摇曳。
文乐盈抬头,不远处的一棵树旁,一个男人笔直地立在那里。
“神族就是幼稚。你想把这片森林烧光吗?”他冷冷地说,带着刀锋的森寒。
文乐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沉闷:“你有过朋友吗?人类的朋友?”
男人不说话。
“一定有过,在你还没有成仙的时候。”文乐盈轻轻地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要成仙呢?为什么要跟你的朋友们分开呢?”文乐盈注视着他的眼睛,她非常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男人并不回避她的注视,眼睛在幽暗的光线里静静地闪烁。
那簇小小的火苗挣扎着终于熄灭,寂静的森林里连虫儿的声音都没有。
就在文乐盈以为男人将永远保持沉默的时候,闪着寒光的声音切开凝固的黑暗和寂静,也切开了她的执着:“如果你们真是朋友,你就会觉得这样的问题十分可笑。”
文乐盈看着他,男人没有再说什么的打算,转身向来路走去。
“等等我!其含光。”文乐盈终于明白,“朋友”是个怎样的词汇,它代表着信任与信赖,也代表着超越一切的不离不弃。
找兼职十分困难,歂瑞毕竟只是一个刚刚要读二年级的高中生。在人才市场转了半天,除了被些黑职介的家伙们纠缠之外,她没有任何的收获。
拿着一堆人才招聘广告,她走入阳光下。
夏天来了,女孩子们都亮出了最光鲜美丽的新装,妆点着城市里每一个角落。
歂瑞坐在街心花园的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如果父母还健在的话,是不是她也会跟她们一样,能够在这样明媚的日子里炫耀青春,而不是为了生活奔波?
打起精神来!自己怎么可以象那种温室里的花朵,瑞香它可不是在别人的浇灌宠爱下长大的!她跳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向着头顶的火轮做出一个大大的鬼脸,跑向公交车站。怎么可能绝望?还有以前自己一直打工的蛋糕店和小饭馆没去看看呢,老板、老板娘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看到她的!
命运是什么?命运就是在你绝望时给你希望,在你怀抱憧憬时击碎梦想的那种东西。
蛋糕店和小饭馆的老板、老板娘们的确是非常高兴看到她,可是他们却不能帮她。
“现在管得忒严,时不时地就查童工。虽然你满了16岁,但还是什么……什么来着?”憨厚老实的蛋糕店老板说到一半,挠着头问老婆。
“未成年工!”精明强干的老板娘提示,拉着她的手说,“我们这小本买卖,怎么经得起他们查来查去呀,你说是吧?小瑞呀,不是不帮你,是现在……难呀!”
“你有身份证吗?这个还容易。可你有《未成年工登记证》吗?现在都非要有那个才能上岗,管得严着呢!”胖胖的小饭馆老板道,“而且还要一堆的什么******审批,还要多长时间给体检,老子是请人还是请爹呀?做点什么小买卖就只会收钱,除了这个还会干吗呀?”说到后来,他的牢骚已经偏离了正题。
勤快爽直的老板娘把她拉到一边,塞给她两百块钱:“拿着,别跟你姨我客气。唉,你这孩子,一个人也够难为的了!咱也不能说国家这样管不对吧,是不是?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呀!唉……”
重新回到阳光下的歂瑞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福了。盈姐姐给了她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家,给了她一份同样温暖而舒适的工作,为她挡住了很多艰难和困苦,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也许自己早已死在什么地方了吧?这么想着,歂瑞心底忽然感到了危机。近两年来,是不是自己过得太舒服太满足,依赖着盈姐姐的关心和爱护,已经忘记人与人之间总在变动的关系,如果有一天,相聚要分离,她是不是还能有勇气面对未来的风雨?
“小瑞?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抬起头,笑如阳光的是达阙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歂瑞收起自己的感伤,问道。
达阙扬起下巴,向另一边示意。她扭头,不远处是一群少男少女,正向他们的方向纷纷地挥手。
“跟我们一起吧,有人请客。”达阙抬起墨镜向她眨着眼,竟然有一丝调皮。
歂瑞还在犹豫,达阙已经拉住她的手:“让我给你介绍你的学长学姐们。”将她带到那群欢乐的人们中间。
“达阙,老实交待吧,我们学校的瑞小美女和你是什么关系?”几个男孩子都叫。
“达阙跟我们班冰山美人才是一对儿!”女孩子都这么说。
达阙拍掉几只搭在他肩上的爪子,扳着对他们议题很迷糊的歂瑞的肩面对大家:“我,郑重介绍: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不会吧?”
“怎么可能?”
“你骗死人不偿命啊?”
“真的!”达阙的眼睛清澈如溪,“我随父姓,小瑞她跟妈妈姓。至于文乐盈。”他顿了一下,“是我们兄妹俩的房东。”
“切!”这回异口同声。
“算了,不跟你们计较。不是谁说请客吗?想把我妹饿死吗?”少年握住歂瑞的手,催促。
大家嘻嘻哈哈地拥进餐馆。
歂瑞被握在熟悉的温暖里,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少年的背影。亲妹妹……她知道少年绝不只是跟他的同学们开玩笑,在说这句话时,他是认真的,她听得出来,她心里明白。盈姐姐,还有自己捡回来的少年,因为他们,自己是真的很幸福……
由于在学校里歂瑞和达阙班级不同,放学时又总是两位学长一起来找她,大家对“绝对零度”都有很深的敬畏,因此歂瑞从不知道达阙和他的同学们有如此之好的关系。望着被男生拽着狂饮的少年,她几乎要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小瑞,吃呀,别客气!”她左边这个叫如月的学姐听说是他们班上的学习委员,有着浓浓的书卷气,象古书里写的优雅才女。
她“嗯嗯”地点头。从一开始上菜到现在,她的嘴就没闲过,一直处于忙碌的阶段,而面前盘里的食物也一直没因她动作快而减少过。她相信,这一顿吃完,一定能长个三、四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