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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从来弱水两彷徨(2)

尔时,天色已晚,李香君还像往常一样,守着定情扇,痴等真心郎,楚楚可怜地眺望着远方。苏昆生和卞玉京来到了李香君的住所,看到李香君一如既往的痴等状态,实在不忍心打破她心中的梦境,可是想到她日后要面对的未来,还是决定把一切告诉她,让她自己去选择未来,至少不会留有遗憾。

可谁知二人刚一说完,就被李香君回绝了,她还是愿意为她的侯方域等待,守着那至死不渝的承诺,远比重金宝贵。

就这样,李香君以同样的方式也一样拒绝了妓院那两位老鸨的劝说,捍卫自己的爱情,坚强地面对各种威逼利诱,只为心中的那份纯洁,等候着。

也许能够拥有李香君这样一位痴情女子的心,是无比幸福的,只因最初的一个诺言,一个眼神,一个转身相望的未来,孤注一掷地傻等。只可惜此时的一切,侯方域不会知道,如果他能亲眼看见李香君彼时为他的坚持,会不会无论经历多少岁月的变迁,情感依然?

生活中总是有人喜欢搅扰别人的幸福,就像那山中的豺狼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别人的生活不放,就像是杨龙友,总是喜欢以好心的名义去帮助李香君,却想不到将来会为李香君带去多大的伤害。拒绝田仰是李香君必然的选择,如此的固执,如此的执迷不悟,那样花容的年纪,看惯了男人的情感变化,却依然愿意坚持心中的那个梦,实属难得,而她的坚持真的值得吗?后来的她会后悔如今的选择吗?也许,再有一次她还会这样痴情吧,因为她终究要经历一次这样为情所困的过往,命运的安排,无法逃脱。

愤然一跃

金银诱惑终不受,忠贞之心永不改。每一次风起云涌,每一段坎坷经历,每一秒思念浮现,每一个婉言谢绝,都是李香君为侯方域默默付出,只是侯方域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那个他深爱的女子,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为等待他的归来而万般挣扎,不停地与命运做着各式各样的抗衡,也许他会感动不已。也许会不顾自身安危地归来,也许他会为拥有这样的爱情而骄傲不已,可是如果他知道因为他的原因这个女人要受尽折磨,他还会在最初的时候选择与这个女人相爱吗?他还愿意成为为他梳拢的男人吗?也许不会吧,因为爱不等于拥有,如果明知道自己所爱的人要因自己遭受折磨还去选择在一起的话,那样的爱就不是爱了。可是侯方域并不知道未来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带给李香君这样的爱情。

爱情并不是拥有了就代表幸福,也不是幸福了就能拥有一切的祝福,如果侯方域真的爱李香君,如果他知道未来李香君要因为他经历种种磨难,也许他会因为爱而放弃最初的追求吧。没有侯方域的出现,李香君定会过上安稳平淡的生活,也不会被那些恶人关注,在静如止水的生活中度过余生,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呢?只是侯方域和李香君不仅遇见了,而且轰轰烈烈地相爱了,这一切早成定局。只能在这里默默地接受着所有宿命的安排,仅此而已。

李香君的每一次遭遇,每一次灾难,每一次祸起,都和阮大铖有关,都和杨龙友有缘,阮大铖永远是那个幕后的黑手,在黑暗中默默地导演,悲剧不停地演绎,让杨龙友穿针引线,像引擎一样如影随形地跟随在李香君的左右。

在李香君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田仰之后,虽然那几个说客各有己见,但是不敢强迫李香君接受。杨龙友得知李香君不愿接受田仰之后,对李香君只是多了些许的钦佩,她不愿意,他也只好放弃这个主意。

而对于田仰来说,李香君的拒绝不止是让他大失所望,还让他伤感至极。如果李香君没有认识侯方域,也许她还会在媚香楼最显眼的地方出现,也许她还会重复着往日的生活,偶尔在那些达官显贵出现之时,献诗唱曲,把酒言欢,陪客谈天说地,笑脸迎人。只是田仰来的太迟,他出现之时,侯方域的名字早就在李香君的心底生根发芽,挥之不去,为了侯方域,李香君早已铅华洗尽,退出了那个风情万种的舞台。如今,田仰连见李香君一面都成了奢求,他虽然心有不甘,可无能为力,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情场失意是李香君赐予他的回答。

失意之时众多人都会偏向友情的支持,以酒会友,借此浇愁。

当杨龙友闲来无事之时,他像以往一样来到了阮大铖的府中,正巧马士英和田仰都在阮大铖这里消遣,几个腐败之士汇聚于此,把酒当歌,互诉衷肠,是他们此时最大的快乐。

喝着美酒,赏着歌舞,几杯烈酒一个轮回,几轮互敬,彼此吹捧之后,醉意悄然而至。在半醉半醒之间,总会说出一些内心真实的想法,不去计较后果的严重。杨龙友突然在听曲之时,想到了李香君,于是脱口而出关于李香君的往事。而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说简单,后果却难收场。

听到杨龙友说着李香君的名字,勾起了田仰的伤心往事,不免黯然失色,种种情怀无处发泄,只有不停地独自饮酒。而他的频频一个人饮酒的举动却引起了马士英的注意。那个久居官场而不败的老狐狸,这点小伎俩一下就能看穿,虽不知起源,但能感觉到那片片的忧伤写满了田仰哀伤的脸庞。

马士英自然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探究竟。几番询问后才知道。原来田仰是为情所困,而这个情起之人,还是那个媚香楼中的李香君。

田仰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他一心想要娶李香君为妾,真心实意,他没有嫌弃李香君的出身,没有介意她的过去,还愿意出重金明媒正娶,可惜,他的一片真心却遭到了拒绝,热脸遭冷眼,又气、又恨、又失落。

马士英听后,拍案大怒,李香君一介草民,落入红尘,飘落在世俗最卑微的妓院,能得到田仰的赏识,却不知好歹地拒绝,简直是自不量力,他看到自家弟兄受到如此的奇耻大辱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征服那个傲慢、自以为是的烟花女子。

刚思至此,火气就足以蔓延了整个酒局。见到马士英反映如此强烈,阮大铖知道复仇的机会不期而至,要是在此时煽风点火,一定能起到助燃怒火的力量。于是他也委屈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将梳拢巨资之事再次说了出来,他将曾想与侯方域交友缓和关系,不惜重金帮助他成全梳拢李香君的过程一一说尽,还将李香君和侯方域清高不凡、重金不受而完璧归赵的事实告诉了马士英,这件事确实让阮大铖颜面扫地,至今耿耿于怀,每次旧事重提都会有一种受辱的委屈。

阮大铖的话确实达到了他的目的,滋长了马士英对侯方域和李香君的愤恨,只是侯方域不知身在何方,无法惩治,自然所有的气愤都会撒在李香君的身上。

于是马士英当即吩咐下人,第二日就带着大批人马强行将李香君娶到田仰府中,田仰听了马士英的话自然喜悦之意难以言表。他知道马士英的地位和为人,在南京城没有几个人敢公然与之抗衡,更别说一个区区的李香君了。因此,田仰再次做起了他抱得美人归的春秋大梦。而阮大铖知道意愿得逞,等着好戏上场,心中更是喜不胜收。

只是他们都忘了,李香君何许人也?她虽然出身青楼,却始终清莲自居,一身侠骨,怎是一个威逼就能降服的呢?如果真能轻易就此屈服,她就不是那个名垂千古的李香君了。

为了让李香君早点有个准备,杨龙友在酒局散场之后赶到了媚香楼,他虽然不想强迫李香君做不愿意的事情,可是事已至此,只能劝说化干戈为玉帛。杨龙友先是将此事告诉了李贞丽,再将后果分析了一遍,所有的话都说尽了,只是李香君依旧痴心不改,李贞丽也不愿强逼李香君做出抉择,只好安慰她一切等第二日见机行事。

第二日,随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响声,娶亲的队伍来到了媚香楼,阮大铖自然成为了见证悲剧上演的指挥者。

刚一进门,阮大铖就说明了来意,美其名曰是来替田仰娶亲,还不如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亲。李香君面对这些恶徒丝毫没有畏惧,依然表明着拒绝之意。怎想到阮大铖不由分说,一挥手就要指挥下人上前抢人。见状,李香君格外冷静,她告诉阮大铖自己要梳洗打扮再出嫁,阮大铖只好同意。

李香君知道在劫难逃,与其直接用武力根本就不可能,她一个柔弱女子,动武只会换来泪水和伤痕,更让阮大铖得偿所愿,因此,她给自己赢取了时间,一炷香的时间,李香君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了美丽的嫁衣。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香君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美丽,一颦一笑迷倒了芸芸众生,她婀娜的步履,轻盈的步伐,如天仙一般划过每一个在场者的身旁。

李香君此刻是如此的安静从容,似乎这样的恶势力从未在她的心中掀起任何的波澜,她是那样的温婉,那样的迷人。而她还不乏刚毅,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屈服在田仰的强娶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为了忠于侯方域她至死不渝。

她再次拿起了那把定情的桃花扇,紧握在手,她想象着侯方域就在眼前,她幻想着嫁衣是为了侯方域才穿起,她想到了自己海枯石烂的爱情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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