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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长沙下火车之后,我一阵尿急,所以从出口拐到候车大厅去上厕所。谁知刚走进候车大厅就被一群目光冷峻的警察给拦住了,我以为是行踪暴露了,差点就掏出匕首做最后的斗争了。一个女警察对我说:“您好,请出示身份证。”我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发抖:“我不是来坐火车的,我是尿急了想到候车大厅的厕所里上个厕所——您看我这像是要坐火车的样子么?”

女警察仍然坚持要查我的身份证,我冷静下来了,这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不是针对我而来的,我装模作样拿出钱包掏了一阵:“咦,我的身份证怎么不见了。”女警察满脸怀疑地看着我:“身份证不见了?”我捏住裤裆再三强调说:“我只是要上个厕所而已,不是要坐火车,警察同志,我快要憋不住了。”幸运的是,女警察挥挥手就把我放走了,这也提醒了我要尽快去办个假身份证。

到了树木岭后,我在附近的小旅馆里凑合了一晚。这一晚我基本没睡着,因为时不时有警笛声在窗外响起。我从没像现在一样对警笛声敏感过,警笛声响起时我很紧张:“难道警察追我追到树木岭来了?”警笛声不响时我更加紧张:“他妈的,怎么突然不响了呢,难道警察在布置抓捕计划?”

我的精神一点点趋近于崩溃状态,实在受不住时,我从床上跳下来,使劲朝想象中的警察挥舞匕首:“谁敢来抓我,我就拉谁陪葬。”过了一会,我又从极度疯狂变成了极度胆怯,很想给自己一刀结束这一切算了:“死在自己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要好。”为了平定自己的情绪,我只好不断给自己加油鼓劲,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时,我的两个眼睛都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中午,我按时走到树木岭立交桥下面等待范昭。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噼里啪啦地在我脑袋里闪现,我沉浸在一股担心的情绪中。我起初以为自己是担心范昭和警察一起出现,后来我发现自己是担心范昭不出现。

我很矛盾,一方面期望能在长沙看见范昭,一方面又祈祷她千万不要来。胡思乱想得头都痛了,我干脆闭上眼睛顺应天命。在黑暗中等待许久,我到底还是等来了范昭的声音,她说:“李小蛮,我来了。”我很确定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珍贵的声音,为了多享受一下这份珍贵,我没立即睁开眼睛,当范昭第二次喊我时,我才睁开眼睛看着她。

范昭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从珠海到长沙的长途奔波让她有些风尘仆仆,连眼睫毛都耷拉了下来,但她眼神却闪闪发光,看上去她似乎很期盼和我在长沙见面。和范昭四目相对后,像是黑夜里有一道闪电突然点亮了整个夜空一样,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惊人的熟悉,要么是过去的某个时刻我们就已经在这个地方见过面了,要么是我们在这儿见面的场景在很久以前就在我脑袋里预演过,总之当我们见面之后我很肯定我以前就知道我们会在这儿见面。

这种惊异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也让我在心里准备好的那些要对范昭说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于是我们有些相对无语。好一会儿之后,范昭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抱住了我的脖子,她说:“我抱住你的时候你应该也要抱住我。”这时我才想起确实要站起来和范昭拥抱一下了。

范昭说:“没让你等太久吧?”我摇摇头:“没等太久。”然后我问了范昭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范昭很肯定地说:“我当然知道。”范昭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重复着问了一次,范昭说:“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来长沙之前,我还特地放了一颗烟雾弹。”我说:“什么烟雾弹?”范昭说:“我首先装作接了个电话,然后随口在同事面前叨唠了一句,我厦门的阿姨癌症晚期快死了。如果警察查到我这里来了,同事肯定会将这个线索告诉警察,然后警察就会直扑厦门而事实上我和你已经在长沙见面了。”

我把范昭拽到角落里和她对口供,免得将来有一天我落网时害得范昭也因为包庇罪而落网。我问范昭:“你能猜到我在深圳做了点什么糟糕的事吗?”范昭说:“我猜是谁惹了你,然后你就让这个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对吧?”

我两眼直直地盯着范昭,范昭醒悟过来了:“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在广州打电话要我来长沙的,所以我就从珠海来了长沙,然后我们就在长沙见面了。”我说:“这就对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要你来长沙所以你就来了长沙。”我把双手搭在范昭的肩膀上:“只要你装作不知道我做过什么,那么就没人知道你知道我做过什么。”范昭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我说:“范昭,我不是吓你,也不是夸大其词,你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肯定会有个装作善良其实是想整死我们的警察向你询问我们的事情。你要记住,你一定要记住,你千万要记住,舌头长在你的嘴里,从现在开始,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要说实话,不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这样的话你就安全了,除非……”范昭说:“除非什么?”我说:“除非我把你供出来。”范昭自信满满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把我供出来的。”我说:“我死都不会。”

树木岭立交桥旁边有一座铁路桥,铁路桥下面就是繁忙的京九铁路,我和范昭顺着铁路走了几百米,走进一片城中村,然后范昭去租房子我去购置床单被褥。范昭租房子的时候,按照我教她的办法骗那个秃子房东说身份证正在补办,等补办完以后再拿来给他看。秃子房东色迷迷地说:“没问题,姑娘先住进来吧。”

范昭住进去后,我趁着四下没人时也悄悄地摸了进去。连日奔波让我和范昭都疲惫至极,草草地洗把脸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天亮时,我被呼呼作响的北风给惊醒了。惊醒的一刹那,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正在逃亡。我握住匕首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床上,然后听见范昭在旁边温地对我说:“别紧张。”我扭头一看,范昭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扔掉匕首,飞快地穿起了衣服。范昭问我:“今天打算干什么?”我说:“我打算去办理假身份证。”范昭说:“我要不要也办一个?”我说:“你办一个会比较好。”

办假身份证并不难,楼下就贴着一个办假身份证的牛皮藓广告,我按图索骥打了个电话过去之后,三两下便和假证贩子约好了在新开铺见面。在去新开铺的路上,范昭说她应该要和我化名成兄妹,这样更加安全一点。

我对范昭说:“你给我们取个新名字吧。”范昭四周打量了一番,刚好看见了一个晨佳超市,她说:“就叫‘李晨’和‘李佳’吧。”和假证贩子碰头后,我们便托假证贩子给我们办了“李晨”“李佳”两张假身份证。

拍了照交了钱,我和范昭在马路边顶着北风等假证贩子送身份证过来。我们等了又等,等到范昭有感冒迹象了身份证也还是没有送过来,我担心这么下去范昭真的会感冒,赶紧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新开铺这个地方刚好在长沙的二环线上面,还没怎么来得及建设,荒凉得像我处男时期的内心。等久了令我烦躁起来了:“他妈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搞好。”范昭说:“该不会他们是骗子吧。”我说:“有可能。”范昭说:“这可怎么办呢?”我有些束手无策:“我们再等等吧。”

等到我很不爽时,一个贼眉鼠目的四眼家伙骑着单车停在了我和范昭面前,看了我们几眼后,四眼竟然责怪我们:“你们乱跑干吗呀?害得我拿着身份证到处找你们。”我勃然大怒:“我们一直站在这儿等你,你他妈的居然还敢怪我们。”四眼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跟我来劲是吧?”我说:“你再指一次我的鼻子试试?”范昭把我推开,然后对四眼说:“你快把身份证给我们。”四眼骂咧咧地掏出身份证给了范昭,范昭一只手去接身份证,另一只手使劲拽住我要我别冲动。

四眼走后,范昭才松开了拽住我的手,她说:“你以后一定要冷静一点。”我说:“是四眼犯贱嘛!”范昭说:“这种事不存在犯不犯贱,我们只要拿到了身份证就可以了,拿到身份证以后,四眼哪怕是被车撞死了也与我们无关。亲爱的,我们又何必去和他这个一次性的人计较呢?你往周围看看,他们可都是一次性的人呢!”

从新开铺回到树木岭后,范昭说:“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所以即使我知道不该问,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下你到底在深圳做了什么,是不是杀了人?”我缓缓告诉范昭:“准确来说是杀了一个伤了一个,杀的是个混社会的人,他叫邹浩明,大家都叫他浩胖子,伤的那个是浩胖子当天的女朋友,叫露露。”范昭问我:“浩胖子会死么?”我说:“估计我还没离开深圳浩胖子就已经死了。”范昭打了个寒战:“露露呢?”我说:“脸花了。”

范昭一头雾水:“这些都是怎么发生的呀?”我说:“浩胖子和露露要我跪着给他们唱歌。”范昭说:“他们怎么会要你跪着唱歌呢?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和他们扯到一起呢?”我想到了张娟,所以很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全部说出来。范昭看出我在犹豫,所以她催促我:“继续说呀。”

我实话实说了:“因为张娟不小心踩了露露的脚,所以我不跪着唱歌的话浩胖子就要扒张娟的衣服。”范昭满脸疑惑地说:“怎么突然之间又冒出一个张娟呢?”我说:“张娟是我以前在深圳谈的女朋友。”范昭说:“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你在深圳还谈过一个女朋友?”我一顿一顿地说:“因为你没有问过我呀。”

范昭说:“我明白了,是张娟闯了祸,她喊你过去救她,然后你就跪着唱歌,再然后你杀了浩胖子划伤了露露,是这么回事吧?”我说:“差不多。”范昭生气了,她一脚就把我从椅子上踹了下去:“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为了张娟,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所有事情,对吧?”我从地上爬起来:“可以这么说。”

范昭训斥起了我:“李小蛮,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傻呀,张娟闯了祸那就让她自己去承担后果嘛,你干吗跑过去充英雄?张娟不过是你的前女友,而你居然要为她飞蛾扑火,你犯得着吗,你不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一点?浩胖子要扒张娟的衣服你就让浩胖子去扒嘛,你如果不忍心看的话完全可以掉头走开的呀,你为什么要去管闲事呢,张娟就是被浩胖子他们一帮人XX了也不管你的事呀!”我一时语塞,索性低着头不说话。

范昭眼泪涟涟地说:“我发现你还不是最傻的,最傻的是我,你为了救张娟而搞出了这么大的一桩事,到头来抛弃一切陪你逃命的人却不是张娟而是我。”说完这话后,范昭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李小蛮,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连撒谎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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