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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愚蠢的心(5)

这一诡异的、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杀红眼了的大家,都纷纷停下了手来。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着向远方的天地交一处望去,只见远方无数面嚣张的大旗张牙舞爪地舞动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好像突然冒出于空气中,铺天盖地而来。旌旗之下,是黑压压一片阵容齐整的大军。

他们默不作声地缓慢向前行军,目标直指此地,用不怒自威的声势,代替任何最犀利的言词,来证明自己的优秀。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终于看清了大旗上的标志,是公爵的军队!

关于公爵此人,他的恶名远洋,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臭名昭著,同为军队,但视荣耀为生命的我们耻于提及。

他靠着与国王胜似手足兄弟的非同一般的关系,爬上了至高的高位,得到了享不尽的富贵。却仍然不知满足,野心滔天、骄横跋扈,喜欢四处惹事生非。更家令人发指的事,其寻找的挑事对象,均是式微、正直之人。

他是毁灭、混乱、瘟疫的源头,来到人间散步死亡的魔头。

国王也是个脑子经常进水的人,公爵稍稍讨好于他,他就什么样的允诺都能答应,甚至竟然经常将王师借给公爵,放任其欺凌弱小!

对于一切指向公爵和其本人的控诉和责问,或置之不理,或干脆滥杀忠臣!

此刻,将军的那些话突然回响在我耳边,“有人想利用我们和古堡拼死相争,两败俱伤,最后他来收利!”那个“他”,我终于知道,原来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公爵!

被我们的手灭门的堡主父子,虽然他们处于敌对阵营,刚刚还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正直人士。他们如何得罪的公爵,我不知道,但成了恶人眼中之刺,恶人必定要将其除之!

而将军应该是没能架住公爵和国王的威逼,所以才前来攻打古堡的。他一定深知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非正义的战争,胜利并不能为自己带来荣耀;而作为马前卒的我们,即使真的能打下古堡,不仅得到的是罪恶帮凶的骂名,还可能被一并除去。

因为恶人的变态大脑中找不到任何含有可靠逻辑的脑细胞,他们做起事来完全地无章可循,尤其是公爵那种危险人物。将两败俱伤的我们一并灭之,并非不可能的事。将军阴奉阳违的私底下和堡主达成冷和平的协议,光这一点就已经凑足了其对我们一并下手的理由。

远方的号角声中正透着无限的邪恶气息,不断地从我们逼近而来。阴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强大的压迫感,从耳膜直达我们的心膛。

他们军阵的最前锋,是一排排装甲无限华丽、厚重的重骑,可以看见传令兵正穿梭于各个方阵边缘,让所有人做好冲击的准备。

公爵的险恶用心一下明了:这个家伙眼中的开战,如同儿戏,毫无荣耀、公平可言。

他就是看见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所以马上要挥师进攻,而丝毫不顾前面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敌人、是帮手、还是无关的过路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因为无论是谁,在其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杀了我们,充其量就是做了一件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只之事。

像他这样的人,他所要的,并不是什么战斗胜利、荣耀加身后的喜悦;也不是攻城掠寨、开疆拓土后的征服感。

他是一个已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他所想要得到的,仅仅是体验杀戮的快感,体验一把看着无数人在眼前痛苦死去时给他所带去的变态的快乐。所有死难者的灵魂,被他作为礼物和祭品,献于魔鬼;以此血淋淋的大礼,来祈愿魔鬼保佑、维持其用骷髅白骨堆垒成的尊位。

他其实一定是早就将大军埋伏在了我们的后方,就等着我们双方拼个鱼死网破,他就轻松将我们一并消灭。

果然,鼓号之声突然加速,锋线上的重骑,如一道无比平直、整齐的银色浪潮,怒号着向我们冲杀过来。千军万马奔腾而发的震撼,让大地都为之颤抖,使我们可以清晰地体验到由脚下传来的震动。

重骑方阵之后,是数量庞大的轻骑和步甲混编编队,他们紧紧跟上,负责对重骑铁蹄冲击后的队形散乱的我们,补上最后一击。

而我们这边,在堡主的第一轮、第二轮攻势中,对付马队的长枪阵,早已损失惨重;短刃近战部队虽然主力未受大损,但如何经得起重骑的碾压?

难道真如将军所说的,我们双方的末日,就在今天来临?

我们不仅成了恶人的帮凶,还将成为他和魔鬼共同享用的盘中餐肉……就因为我们年轻而愚蠢的大脑,我们将在此地,失去所有的一切!

重骑编队的速度很快就达到顶点,冲击波的威力也被提升至最高。一旦被其冲入到混乱不堪的我们这边,后果不堪设想。胜负会在第一时间就分出!

怎么办!怎么办?

将军不在,关键时刻,没有主心骨的我们,显得多么的可怜和无助……

千钧一发之际,与对方声势浩荡而来相比,我们这边却是一片一动不动地死寂。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人在死亡降临之时的极度冷静,冷的可怕、静的发狂。

荣耀抛弃了我们,体内再也激发不出一丁点抵抗的意志。

“一切都没有结束!都给我振作起来!”突然,一声巨响从沉寂的人群中爆发出来,向着源头望去,竟然是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堡主。

怎么可能!难道他是不死之躯么?

显然不是!虽然他魁梧的身躯,又一次高高站立在大地之上,鲜血依然正从其伤口、口鼻中流淌出。他体力已经透支,双腿微微地颤抖着,他的生命将很快燃尽。

“去……搬更多的炸药来!”堡主的手指向古堡,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吼着,重伤的他,气息十分杂乱,“古堡……是我们世世代代守护的宝藏……是我们的家,谁也别想……把它夺去,宁可……跟他……同归于尽!”

然后他竟然气势非凡地直指着我们,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到:“给我把……把那一波攻势,统统挡下……!”好似我们成了他的属下。

终于,说完这些话,他燃尽了生命之火,又一次、永恒地倒下。

一切都没有结束!

被回光返照似的堡主的一激,人群焕发出了一丝生气,大家心中失落的勇气,突然间又被重新点燃。好似星点的小火苗,突然闪动在干柴之上,顺着风势,迅速爆发。

我的头脑中,不知道怎么地也突然闪出了一粒火花,大声喊了一句:“赶快捡起地上的武器!用长枪阵顶住重骑!”

于是,同样这一句话,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这么喊了下,无数不同的声音,开始重复着同样这句话语,将其如雷鸣般在人群中彻底散播开。

平日里我们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优势马上展现出来:许多人纷纷丢弃掉短兵器,捡起了地上尸堆中的长矛,以最快地速度,补位到刚才溃败的长枪兵和弓箭手休整的后方。

厚厚的枪阵又被我们迅速组成,密密麻麻的枪头稍稍斜指向空中,迎向敌方的马阵,对准来袭的马头。

而方才的长枪手和弓箭手,则自觉地退到后方。长枪手捡起地上的短兵、弓箭手迅速拉弓上弦,引而待发,随时痛射前方来敌。

阵型转换,收发自如。这一切并非大家临场发挥,完全源自日常刻苦地训练。

历史展现了其公正的一面,两军交锋,打得并不是临场表现,而是平日的积淀!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出台下十年功的重要!

所有的布置完成,时间被我们掌控得恰到好处,此刻距离敌方前阵撞上我们,只有短短数秒!!

古堡士兵们则少数留在了这里,加入我们的后备力量,大部分人跑回了堡中,如他们老大的号令,去搬更多的火药桶去了。

上天真的是善开玩笑,才不一会前,我们还是死敌,双方杀了个天昏地暗。现在为了对付共同的强敌,根本不需要歃血为盟的庄严仪式,就轻易地走到了一起。

不知道这场仗打完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又会走向哪个方向?

但此刻没有工夫去考虑这个无聊的问题,强敌已经杀到了眼前!

重骑面对我们的枪林箭雨,仍然毫无顾忌地向前死冲,这是他们的使命,一名优秀的骑士,一旦他和他的马匹冲击起来厚,如果没有交敌就降低速度、改变方向、甚至停转回城,将是其一生的耻辱!冲锋一旦开始,就没有中断。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连人带马撞上了枪墙,欲用钢盔铁甲武装起来的身体,撕裂我们的阵型!但结局当然是损失惨重。

我们这边也同样如此,重骑有强大的无与伦比的冲击力,虽然他们撞在枪阵上难逃一死,但他们的冲击力并不随生命的飘逝而消失。全副武装地马匹和骑士的尸体,不断飞入我们的前锋阵中,像一发发实心的炮弹,不断将我们的人撞得飞起……长枪更是纷纷地折断。

训练有素的我们,将受伤、及损失了武器的人遣到后面,枪阵中后排的人又自动填补前方的空位。

终于,不可一世的强大重骑的冲击波,被我方厚重的人墙艰难挡住。他们面对无数把刺向其的长枪,无计可施,一片混乱。

冲在前方的人的路被我们堵住,冲在中间的则被他们前面的人堵住,后面的人又被中间的所堵。

我方的弓箭手疯了一般地乱射,因为敌人的阵型非常杂乱和密集,所以准度已经并不最重要、怎么射都是能有所斩获的,速度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公爵军在交锋开始后的极短时间内的损失已经惨不忍睹!而这一切仅仅是开胃小菜!

我方后援的重武器又即时登场:堡中冲出了数百头牲畜,有牛、有驴、甚至有羊,它们背负着或多或少的火药桶,被堡中的士兵牵引着,快速奔杀而来!而他们的马匹,估计已经在之前那一轮自杀式冲击中消耗光了。

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试想如果这些东西在敌阵中统统爆发开来,那将会何等壮烈!!不过也意味着这些点火者,再也无法活着回来。

对这一点,他们心中比谁都更加清楚。和我们擦肩而过时,我见到的,是一张张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面孔。眼睛直勾勾地只盯在哪里的敌人更加密集,而丝毫没有见到慌张、忧郁、和悲伤。只有坦然!

我们用最敬意的眼神,送走了他们。然后,手中的兵器被抓握得更紧,他们之后,就轮到我们了!后备部队随时准备冲上肉搏!

强烈的爆炸之火又一次蔓延在脚下的这片土地。血肉横飞、人仰马翻地地狱般的场景再现!

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一切,即使最理性、最淡定的人见到,他也会感叹,人类是何等疯狂,如此地相互杀戮,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有一批人,面对血肉模糊的场面,并不冷血、反而是一腔热血的他们,现在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坚定和刚毅,而没有吝惜生命的学问家们所会表现出得彷徨惆怅、摇头叹息。

因为这些人知道答案,因为这些人就是我们!

爆炸之声渐渐散去,公爵军损失过半、分崩离析。

我所在的后备部队的战士们,纷纷大吼一声,冲上阵前。每一个人都准备好了,迎接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荣耀时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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