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到了俞泽。
还是漆黑中那面镜子,镜中的俞泽向我呼救。
依旧是在镜子破碎的时候,惊醒了过来。
一身湿透大汗淋漓——
睁眼,第一念头竟是直接望向了墙边的大摆钟。
哒,哒,哒——
沉稳平稳的声音,亦如我的心跳,我的情绪。
尽管,客厅里只有我一个人。没了穆丞,没了其他人,没了长明灯,也没有了鬼影,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人。我还是很平静。
钟摆哒哒地响着,剩下我的呼吸声,心跳声之外,室内没有其他别的声音。
正视着摆钟,秒针无声地走动。到达了12的位置,分针、时针接连跳动,一时间,三根指针重叠成一线。
轻微地齿轮转动的声响。
钟盘上方,小小的树屋开了门,跑出来的并非是鸟。而是一把扇子。
小巧的一把,以竹为扇骨,以轻薄的镜为扇面的扇子,扇面缓缓展开了。或许,也可以叫它扇形的镜子。
我走近。
镜面没有映射出我的身影,我皱了眉,从镜面,看到了别样的东西。
六扇镜面拼接出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有些熟悉的场景——是在诡宅,我被拖进屋子甩上床的那幕。
看电影般,以观众的视角观看自己挣扎的过程,有种微妙的羞耻感,那感觉就像是被偷录了,作为画面里的主角之一,我可不想看到这些。同时,也能看清当时坐在我身上那人。
不禁会想,还真是被第三视角录下了全过程。
但,这个方位,只能看到那鬼的背影罢了。
知道我所愿般,视角转了过来,缓缓向鬼王的正面移动。
……
睁眼,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清冷的蓝瞳,彻底清醒了。
回归了现实,现实和虚幻有了对比,自然清楚地知道,之前的不过是两场梦。
我的面前,蹲守着,拥有一双蓝宝石般清澈眼眸的女士。她瞅了我一眼,低下了眼眉,视线落到我的手上。
“干了。”她说。
我现在的姿势是一头偏靠在穆丞的肩头,双脚缩放在沙发内,一双手平整地放在双膝上。蓝瞳女士看得是我的指甲,她所说的干了,应该指得是指甲油。
不知何时,我的指甲被涂上了青白相间的青花瓷花纹。
哗啦——短信成功发出后的提示声。
穆丞将手机收起来之际,我正好看到他发给别人的一句:马上就到。
“动不了了?”他问。
我想点头,奈何脖子僵住了,动不了,只轻轻嗯了声。不仅是脖子,连双脚都麻了。
为此尽管已经醒了,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并非我所愿。
带着凉意的手指按在了我的脖间,刺骨的寒意像针般扎在了骨间,不适感一逝而过,剩下的是无比的轻松。这时,我就可以坐起来了。
穆丞也起了身。
来到了我的另边,落下手来,捏住了我的膝盖,两指稍用力一压,有点疼,酥麻感蔓延了开来。
仅仅是酥麻,不是太难受,比麻木之后起身那一刻,双脚犹如万蚁啃食的感受好了很多。
站起了身,双脚落地,动动脚踝,再正常不过。
穆丞这一手有些神奇了。
这期间,蓝瞳女士一直含笑地望着我和穆丞。
我扫视了眼周围,鬼影还在。张瑶和庄墨不知道怎么睡的,居然能两个人睡稳在沙发上,我这边看去,庄墨将张瑶拥在怀里,很好地护在了内测,羡煞别人的腻歪呀。
小平头就地坐着,背靠沙发睡着了。高甚远独占了单人沙发,睡姿有些奇葩。
忽而,高甚远一眼睁开了一条缝,先是瞅着蓝瞳女士呆了会儿,发现我正看着他,急忙把眼闭上了。
感情,他是在装睡。
视线回到了蓝瞳女士身上,我问:“这位是?”
“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穆丞随意地答道。
蓝瞳女士扬起了嘴角,“真是没良心的,以你我的交情,能称得上是朋友吧,一个朋友的称呼都不给,真是伤心。”
给穆丞抛了个不爽的媚眼,面向我,伸了手:“你好,客人,今晚由我为你服务。至于我的名字,等你够格了就会知道了。现在知道了也没用。”
客气的语气,柔和的眼眉,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友好。
有点高冷啊。
所谓冰美人,大概指的就是她这一类了。
穆丞并不吃她这一套,介绍道:“道上花名流萤,来给你化妆盘头的。今晚你得陪我见个朋友。”
稍稍停顿,他的视线落到我手上:“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挨在大腿边,想要藏起来的手就这么暴露了,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抢先抢走了我手上的东西。
他的手展开,一根牙签长短大小的刺,刺头很尖,通体乌黑。就跟我梦中的一样。
之前的梦,镜扇上的画面转动,让我看清了那鬼的面容,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我面前的穆丞,那时隐约有人告诉我,想知道真相,用这根刺就能验证。就跟醒来时一样,刺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这根刺的出现,让我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梦。
想到所看到的,没想过怀疑穆丞,尽管,穆丞的体型和鬼王很相似。尽管,他们的声音很像。
是的。
声音很像。
再一次在梦中听到嫌弃我身材的话,才意识到,鬼王和穆丞的声音很像。
也许是因为这样。
我才下意识地犹豫了下,潜意识里地将这根刺藏了藏。
可,依旧让穆丞发现了。
穆丞看着手中的刺,拿了起来,刺尖在上的捏在拇指和食指间。
“你怀疑我?”
这话出口,就知道他了解这刺的用途。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淡淡的,可他是穆丞,那个小气地,觉得不爽之后,会在其他地方算回账的穆丞。
一丝犹豫都没有,我想解释。
正要开口,他往前迈了一步。
以他前脚落下的这一步为起点,周围的颜色骤然褪去。
不过分秒的时间,四周就陷入了灰阶。
只有我和穆丞进入了“缝隙”中,流萤蹙着眉头四下里望着。
高甚远爬了起来,问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