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伯是我妈这边的远方亲戚,我独自到县里工作,张伯伯家对我的帮助很多。我住他们家店铺的楼上,所住的房子,是他们廉价租给我的。
有他们一家的照顾,我爸妈才放心我独自在县里讨生活,说张伯伯是我在县里的监护人也不为过。
张瑶对于我,说是好友,更像姐姐般的存在。
张瑶用热水湿了手帕,递给了我,“擦擦脸吧。”
她还递来了一面小镜子。
这一照,吓到我了。
两行血泪挂在两颊上,很吓人,我的脸色是苍白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没有恢复血色,也可能是失血过多,这张脸跟电影里的鬼似的。
亏得张瑶他们面不改色地听我叙述了遭遇的事。
我的脸并没有受伤,双眼黑白相间,透着精神,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血可能是手上落下来掉到眼睛里的。当时用力挣扎很可能把血甩出来了,那时异物入眼也找到了原因。
我没有多想,拿着镜子擦拭起脸来,张瑶那边用酒精给我脚上的伤消毒,弄痛了我,手上的镜子晃了晃,镜子的一角照到了旁边的树上。
我睁大了眼,猛地侧头,那树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阳光洒下来,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很有夏天的味道,没任何的不正常。
但,刚刚,我从镜中分明看到有双脚从树叶间垂了下来。
看错了吗?
再看镜子。
那双异常白皙的脚还在,血,从大腿内侧顺着脚滑下来,有东西突然从双脚间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污秽的血瞬间炸开了。
我吓的合上了镜子。
没看错的话,那一团是个死婴。
“怎么了?”张瑶问我。
我闭口不言,摇摇头,僵硬地侧过头,树还是树,树下的土地也干干净净。
可我在镜子里看到……那么清晰,那么真切,还听到了声音……那一声啪嗒声,好似钉在了胸口,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了。
我抓紧了小镜子,始终没有勇气再去确认。
“呵……”
我听到了阴森的一声笑,猛地抬头看去,树下,长发披肩的女人,咧着乌紫的一张嘴,露出的牙很黑,双眼一片漆黑,没有眼白,她正对着我笑得诡异。
她的脖子上挂着绳子,那根细长的绳子勒着她的脖子,勒进了肉,带出了血。
她的怀里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之前我看到的死婴……她脏兮兮的白裙早已被血浸透,她的双脚间不停有血流下来,她站着的地面渐渐晕开了一滩血。
我僵直着身,眼不眨地盯着她那边。
风吹过,带动我的垂发,发丝入眼,我不自觉地迷了眼。
眨眼间的功夫,树下又恢复了正常。之前我目睹的一切好似没有发生,那一切,就像是我的幻觉,我的眼花。
可,那可能吗?
“怎么了?”张瑶顺着我的视线往树下看去。
我被吓得忘了呼吸,一双手揣得死紧,手松开,指甲伤了手心,我竟不知疼。
大口喘着气,我摇了头。我怎么说,难道告诉她,我又见鬼了吗?
以前,我常说,一个人如果见鬼,先找得不该是道士法师,该找心理医生。
现在,呵呵。
张伯伯的两个徒弟,一直在查看周围,他们神情自然,怕是只有我看到了那幕。
我不想吓到张瑶,她是个很怕这些的人,说了,我们拿这些东西没办法,说了也白说,不如不说,免得徒增了恐惧。
何况,看不见的时候,不是也好好的相安无事么,现在能看到了,只能说是我不正常了。或者说,签下了冥婚,我快要死了,不是常说将死之人能看见这些东西吗?
张伯伯跟庄墨回来了。
张伯伯憨厚地笑着,黝黑的脸笑出了皱纹,他说:“峤峤啊,没事的,庄大师说这事他会想办法,我们先回家。”
庄墨递来了一个透明塑料袋,袋中装着很血腥的一团。这,让我联想到了女鬼抱着的死婴。
“大黑给你的见面礼,那小子非要我带给你。我给去头剥皮了,你带回去可以煲汤喝。”庄墨递了递袋子。
张伯伯笑着说:“老大一条黑蛇,黑猫叼来的,没想到猫的力气能那么大。”
那只黑猫正在墙头,尾巴末端左右摇摆着望着这边,这条被遗忘的蛇,黑猫又辛苦叼到了这里。虽然觉得恶心,我还是道了谢接了过来,入手很沉,差点没拿稳,也就更疑惑一只瘦弱的猫,竟能杀了这条蛇,还拖着它到处走。
地上,那张异常惹人眼,却无人敢碰的婚契,被庄墨收了起来。
庄墨送我们上车,目送我们离开。
透过车后窗,我们离古宅越来越远,一个侧弯,彻底看不见了。
车上,张瑶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爸,你之前说的高大师,他现在还在县里头吗?”
“这个,不清楚呢,我去打听打听。”
我问张瑶:“庄墨不是答应帮这事了吗?还要找别人?”
“我信不过他。”张瑶很肯定地说。
“宅子是庄墨师门代代相传下来的,宅子里有什么他会不知道?我甚至怀疑里面的鬼是他们一脉养的,说不定,我爸祭拜的邪神就是那个鬼。不然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先说卖宅子给你,后带我们看房子,再就是引我们到书房,这一切一定是有预谋的!说什么帮你,哼,我看是不害你已经万事大吉了!”
张瑶先前叫墨哥叫得甜,现在叫着庄墨的名字,透着冷漠。
张伯伯没反对张瑶的想法,默然了下,说:“峤峤,你爸妈把你交给我照顾,我肯定就不会让你出事。”
除了道谢,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车上静谧了一阵,在场人都对见鬼的事有所忌惮,第一次见不免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一样,不知说什么,不知该怎么办,靠在车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被张瑶叫醒已经到了家。
张瑶问我要不要去趟医院,我不想去。身上的都是小伤,张瑶帮我处理好了,张瑶虽然不是医学院出身,她在她姑姑的小诊所里帮忙了两年,护士会的东西她都会,她处理的伤口跟医院没差别。
我想静一静,张瑶就送我到家门口。
目送张瑶离开,我转身回房,一眼就看到了天花板挂下来的吊死鬼!
张瑶说过我这个房间曾经有个女大学生失恋上吊死了,因为死过人,这个房间一直没人敢租。
再加上楼下做白事生意,花圈、纸钱、寿衣、骨灰盒等等的东西堆一店铺,店面不好看,房租一降再降,还是没租出去,最后给我的租价就特别的便宜。
张瑶也说过,以前有个胆子大的人贪租金低搬进去了,第二天就吵着闹鬼搬出去了。
这些,我都没放在心上,在这房子住了五年,没发生过任何怪事,直到今天。
长至大腿的长发,白惨惨的长裙,远离地面的双脚,就这么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心脏骤停了那么一瞬,狂跳了起来。
惨白的双脚荡了一下,身体连同绳子摇晃着,吊死鬼的身体慢慢转了过来。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我以为是张瑶不放心我,给我打的电话,一手拿出了手机,这边我已经打算夺门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