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瑶对视一眼,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明白,不用再提小心这个变态的话题,默默心照不宣中。
男生宿舍楼,建在山腰下,从我们这条路走进去,进门就是在四楼。
开学那会儿替俞泽搬行李来过一次,那次没什么感觉,这次进来分外的阴森。
楼道里湿哒哒的,墙面全是水汽,不时汇聚成了“小溪”往下流淌着。大理石铺就的楼梯,湿润的光可照人,踩在上头,生怕会打滑。
刚进门,角落中蹲着黑乎乎的一团,以为是垃圾,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穿着黑袍的鬼。
这鬼靠在角落,抱着双腿缩成团,头埋在腿间,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一动不动的。像睡着了。
张瑶啊了声。手指着这个角落,我刚以为她看到了,她冷不防地说:“小蟾蜍呢,这里的生态真不错。”
虽然被鬼挡住了,顺着张瑶的声音望过去,这一瞬间,鬼身体的一部分成了透明地,成了布景,意外地看到了角落中,这只只有拇指盖大小的蟾蜍。
张瑶连指了几个地方,头顶角落里几只大小不一地白色壁虎都没被她遗漏。
而我,看到了身后,门口上部,一个披着黑袍的小女孩蹲在墙上,一双眼直溜溜地盯着我们这行人。
我没特别注意鬼女孩。只是顺着张瑶所指的方向,视线掠了过去,不曾跟鬼女孩对上眼。
我想高甚远也应该注意到了。
可他,忽而加快了脚步,从我和张瑶身边经过,默默地说:“我只是喜欢收藏漂亮的首饰,没别的了。”
他快走了几步,率先往楼上走。
我们只能快步跟上。
走了几道阶梯,又是一个拐角处,同样,一身黑袍的鬼蹲在角落。
如果前一两次只是巧合,往上所有的拐角都是这样情况的话,就不正常了!
一身连帽黑袍本身就有诡异,他们还那么有秩序地蹲守在拐角处,像要进行某种仪式。
高甚远都看到了,面色如常地,直接带领我们到了六楼,找着606室。
在这里,整个楼道充斥着令人不愉快的气氛,隐隐有不好的黑雾萦绕。每个寝室外,都蹲守着黑袍鬼,一眼望去,直线上对应的几个黑点般,不违和,可很惊悚。
这还是白天,到了晚上,不知会是何等的场景。大半夜出去上厕所,开个门,突然见到门口蹲了个人,肯定会吓死。所幸,这样的画面,不是人人都能看得见的。
高甚远还是像没看到这些般,寻找着606室。
我们找到了606室,刚在门口停下,像雕像的黑袍鬼突然站了起来。
黑袍下是极具攻击性的体魄,他站起来后,竟然比小平头还高出几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抿紧了唇,绷着一张脸,刀削般的脸庞轮廓,生硬刚毅、不怒自威。
他的左眼有道疤,切断了浓眉,斜切而下。划过了眼皮,到了眼下,延续到了鼻子旁边。
感觉,这道伤再深一些,他的眼睛就要废了。
他像个门神,直挺挺地屹立着。
只一眼,不敢深看,更不敢跟他对上眼。这一眼,像没看到他般的,好似不经意地轻轻扫视而过。
我却仿佛看到了他手持长枪,浴血站在城门下的场景。
全身透着久经沙场的煞气,他这双紧握的手,染了无数人的鲜血,直至今日,好似还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之气。
他用冷眸审视着我们,视线扫过我们的眼眉。
感觉像被猛兽盯住了。
我的双手不由地颤抖了。
这时,高甚远握住了我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在。”
他轻敲了门,坦坦然地接受了审视的目光。
门应声而开。
清秀的男孩堵在门口,俏生生地扫视过在门口的我们,问:“你们找谁?”
“谁?”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壮实些的男孩出现在门口,同时,门边床铺的一个戴眼镜的同学跟我对上了视线。
“是俞泽的姐姐啊。”眼镜同学站了起来,只是没走过来。他的脚上打了石膏,只能扶着床的栏杆站着。
我对他们没印象,他却记住了我,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来问俞泽的事?”壮实的男孩让我们进来。
我们这行人全进来了,顿时狭小的寝室变得拥挤不堪。
普通的大学寝室,打扫的比较干净。我们来前,他们这些人正在玩游戏,电脑屏幕上放着游戏的画面。
“知道的,我们都对警察说了,警察说俞泽是出走了。”清秀的男孩说。
壮实的男孩拍了清秀男孩的后脑勺,让他闭嘴,沉着脸让我们先坐下。
我和张瑶挤了一张床,高甚远接过了两张凳子,他一张,小平头一张。男孩们大概不是怕小平头撞到上铺,就是怕他压断了床,要么就是怕他缩着坐下铺床不舒服,给凳子是出于本能。高甚远的这张凳子显得就像是顺手给的了。
待我们坐下了,眼镜男孩说:“我们不觉得俞泽是出走。但警察问了我们一些话,一口咬定俞泽是出走,我们就不好说什么了。“
壮实的男孩不屑道:“那些警察没个看着舒坦的,还不是不想麻烦,想一时少一事,才说俞泽出走了。是,他的东西是不见了,可……”
我打断了男孩的话。
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想请他们补充我所不知道的细节。
男孩们提到了监控。
警察通过学校的监控,捕捉到那些天俞泽常常背着包出去,警察怀疑他的行李就是通过这样一点点搬出去的。
男孩们的感觉跟我一样,觉得俞泽没有理由出走。可件件的事情都成了他出走的动机。警察仅仅是查看了监控,问了些问题,就有了断言,在他们看来就是敷衍,他们就懒得争辩了。
“姐姐,你不知道最近我们学校的风声有多紧,俞泽这个时间段不见了,不会……不会。”眼镜男孩眼睛红红的,声颤抖着说不上话来。
壮实的男孩敲了他的头,“怎么说话的,俞泽,俞泽肯定是有事耽耽搁……”
他想安慰人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下去了。
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听俞泽说过,他们这一寝室的兄弟感情很铁。今天见到他们为了俞泽的事,放着开局了的游戏不打,跟我在这里谈话,因为俞泽的情况担忧,甚至哭了。
我知道,俞泽说的不假。他们是俞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