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的信纸,潦草的字迹,只瞥了几眼,就知道这是俞泽写的,字迹对得上。
林老师说:“字迹对比过,是俞泽写的,你看看是吗?”
我说:“是的。”
林老师继续说道:“俞泽同学的东西都不在了。警察盘问了同寝室的室友,其他同学表示俞泽同学最近的压力很大,失踪前说过想抛弃一切去旅行的话。”
林老师向我描述警察调查出的事。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总归就是上面说的,东西不在了,留了这封信,最近压力过大,成绩下滑。还有就是说俞泽最近迷上了游戏,时常跟室友夜里偷跑出去通宵上网。
她还问我,俞泽最近有没有向家里要钱,他的室友说他最近在追一个女同学,花了很多的钱买礼物。
林老师怀疑俞泽可能被拒绝了,失了恋,起了出走的心。
种种的原因,都成了俞泽出走的动机。
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
压力大,是因为他的旧书马上要完结了,不知道下一本该写什么题材。
听他说有款游戏的同人文很火,他想写。可他不会玩,自然就不会写。所以他让室友教他。
给女孩送礼物,则是因为听说女孩家里有吃阴间饭的,女孩本身占卜就很灵,传言她能看得见鬼。俞泽也想试试写第一人称灵异文,想向女孩学点东西,送点礼意思意思是必要的。
这些事我都知道。
跟他平时的通话里,他都有告诉我,也有征求我的意见。他保证过,等到他确定了题材,想好了大纲,一定会把落下的功课补上来。
至于这封信,是他旧书里的一章内容,是他上个月当着我的面写的。
上个月,我妈生日,俞泽请了一天假,跟我回了老家。那天晚上停了电,他的笔记本在白天就被隔壁小孩玩光了电。码不了字,俞泽说一天不写就难受,我就拿了纸笔给他。
一叠的信纸,全是粉红色的,我小学买的信纸,蛮幼稚的。他点着蜡烛,写了十来张这纸。
到了这张疑似出走信的这里,他笑着说要留起来,以后哪天想离家出走了说不定用得上,就不用再写了。
看着手上的信件,我苦笑了声。像他说的那样,他真的把这张留了下来,平平整整地,保存地挺好。也真的就被当做了出走的留信。
操场上,很多放学的学生在做运动。跑步的,打篮球的,角落里还有人在打羽毛球和乒乓球。
迎面而来的学生,都会往我们这边多看几眼。擦身而过,落到身后,议论纷纷。
后方,来了几个小女生,躲在树后,往我们这边望了望,开始用手机拍上了照片。
呼朋唤友,一起来观望,这属于明星般的待遇了,我和林老师都无福消受,脚步不由地加快了。
“林老师。”有人叫了一声。
两个像是男老师的人赶了过来,其中一个气喘吁吁地,刚走近,就在林老师耳边说上了悄悄话。
另外一个对高甚远说:“好久不见,这位是?”
他向我望来,对我旁边的张瑶有些视而不见了。
林老师不知道听了什么,忽而神情突变,行色慌张地说:“抱歉了,我这有急事。606室,俞小姐知道走的,我就不送上去了,手头的事我先处理了,迟点过来。”
没得到我的回应,林老师就想跟着这位男老师先走。
跟高甚远搭话的这位,说:“我就先不过去了,跟熟人有事聊。”
男老师有些为难,焦虑地拍了下腰:“那你快些来。”
说着,林老师他们两人急急匆匆地走了。
这位转向我,看了看高甚远,不确定道:“女朋友?”
高高瘦瘦的一位中年人,衣裤有些老旧,颜色洗得微微泛白,却很干净。金丝边框的眼镜,短发中分,梳得一丝不苟,斯斯文文的一个人。
高甚远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对我说:“我师兄,姓白,名杨,杨树的杨,外号白面书生。主职教师,副业风水先生。”
让人在意的是,他对我说话的口气,恭恭敬敬地,像下级给上级报告事情似的。我跟老总汇报情况都没他来得恭敬。
不知他唱得是哪一出。
高甚远是这么介绍我的:“我现在老板的夫人。”
他话刚落。
白杨哼笑了声,“扯吧,以为我看不出来呢,她戴得都是你的首饰,那个银簪子还是我送你的。承认交女朋友怎么了,又不会马上逼你结婚生孩子。”
高甚远刚想回驳,一个巨大的黑影落了下来,啪嗒!掉在了我们面前的地上。
是一名男学生,他从高处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地上染上了一片的血污。
张瑶是被我吓到的,我的反应有点大,猛地提了口气,瞪大了眼,险些被吓的跳起来。
她急问:“这么了?这么了?”
地上的男学生动了动,自己爬了起来,满脸血地疑惑着望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连血流到了眼睛里,他也没时间去擦拭,匆匆跑楼里去了。
我好一会儿才知道要呼吸,大口喘着气。
白杨饶有兴趣地问:“天生阴阳眼,还是后天开的?”
因为他是对着我问的,态度还算客气,我磕磕绊绊地说:“后,后天开的,没开多久。”
“原来如此。你们快进去吧,这位学生待会儿跑上了楼顶还会跳。”
白杨的一句话让张瑶茅塞顿开,问:“自杀的人需要不断重复自杀的过程?”
她低头往刚吓到我的地上看了几眼,仰头望宿舍楼的楼顶。
“然也,这位学生自杀跳楼把过路的给砸死了,所以还加一条,需要等到有人路过跳下才算一次过程。”
这个道理我听说过,自杀属于不负责任的行为,自杀的人死后要面临一次一次重复着死亡的过程,直到,到达一个数,赎了罪才能去投胎。
说话的功夫,男孩又跳了一次!
尽管知道他已经死了,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他突然掉下的瞬间,还是会被吓一跳。
白杨走了,他有要做的事,不知道他信没信,我不是高甚远女朋友的话。反正他临走时看高甚远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高甚远在他身后大喊:“师父那里要是听到了什么疯言疯语,你看着办!”
高甚远皱着眉头,嘟囔道:“怎么在这遇上了麻烦的家伙!”
所以,要是让高甚远的师父知道了他有女朋友,是不是就要等着被催结婚生孩子了?
高甚远烦恼地啊啊啊了几声,“我以为我表现地若无其事点,他就不会瞎想了!结果还是老样子听不懂人话!”
我抹了把鼻下,幸灾乐祸中。
这就是逼我戴这些东西出丑的报应啊。他师兄不信他的话,主要还是因为我戴了这些首饰吧。除了女朋友,好像没了可以借出那么多首饰的人选,老板夫人借首饰?开玩笑。
这么说起来,为什么高甚远有那么多的女性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