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我笑的很羞涩,摄影师一直叫我们靠近些,笑容灿烂些,说着新郎很帅,真羡慕新娘之类的话,我被说的脸红了,照片就定格在那一刻,单看照片,会以为我很幸福,我笑得确实也很幸福。
这些在里面选照片的时候都见过的,我还担心高大师会误会。
不正常的是新郎这边,在办事处还好好很正常的照片,在我手上的这一张,高大师成了黑白的,脸上甚至有类似曝光过度的阴影,乍一看,他嘴角牵起的笑容透着诡异。
一张照片,一半喜气的红,一半黑白;一边的人笑得明媚,满脸幸福,一边的人全身透着诡异,透着死气,有种阴阳相隔的即视感。
我握紧了结婚证,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感觉到衣兜里有东西动了动,手伸进去摸到了张纸,扯出来一看,心情再也无法平复。
是那张红纸,那张写了婚契的红纸!
它明明被庄墨拿走了,现在却无端地出现在我的衣兜里,凭空出现的!
抖着手拆开,古式的婚契一字一句刺痛了双眼,最后落到了尾页,我的名字,跟男方的名字——穆丞!
急着对比婚契上跟结婚证上的名字,一字不差,一模一样的两个字。
之前觉得穆丞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同学朋友里没这个名字,也不是公司同事,想过难道是客户里的?不确定,想不起来,我当是错觉,或是看过类似的名字给搞混了。
直到这两份红艳艳,能代表阴阳两界婚姻所属的证件出现在眼前。
会有这种名字相同的巧合吗?还是有什么阴谋?
证件上的照片,新郎这边的黑白照,嘴角的那抹诡异的笑,无不刺痛着我的神经,令我心惊胆战。
我马上打了高大师的电话,想问清楚他到底是谁,想听他的解释。
听着手机那头嘟嘟的等候声,我很不明白,他的身份证我看过了,办事处的人也看过了,不可能有假,不然结婚证也不可能办下来。他有户口本,他有家人,尽管他的家人都死了,曾经有过是吧。
这些无不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人,有血有肉,有体温的正常人,不仅是我,其他人都看得见他。
他不可能是鬼的,更不可能是纠缠我的那个鬼有所关联,他帮我赶走了那个鬼啊。
可,名字相同,领了结婚证后,这份婚契恰好就出现在了我的衣兜里,他拍出来的灵异照片,种种迹象都宣示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手机一阵盲音之后:“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次又一次,我拨通着这个新存的号码。
他主动给我的手机号,他说有事手机联系他,可现在却怎么也打不通。
天暗沉着,黑压压的乌云压境,暴雨欲来。大风吹起,道路两边的树枝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有人影从花坛中冒了头,无血色的脸孔,血迹斑斑的老旧衣裤,像个流浪汉。
他跨过了一排的花草,无视了过往的行车,跳到了马路的中间。
一辆车正好到了他的跟前,没有减速,呼啸而过!
我怔住了。
车辆从我面前开过,我再看那段路面,没有血,没有预想中被碾扎过的尸体,干干净净的路面,只有个塑料袋子被风一吹,卷到了路边。
“你在找我?”
耳边骤然响起凉飕飕的话语,我咬紧了牙关。
那边的垃圾桶,有个男孩扑了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回头,对着身后说:“出来玩了。”
一个俏生生的女孩靠着男孩的背,探出了头。
两个孩子均是脏兮兮的,夏天的天气,他们穿着冬天的厚重衣服,不见热,不见汗,脸色越发的接近灰白色。
我闭上了眼,忍着颤栗,冲过了垃圾箱。
路边不时的会冒出这些东西,我假装看不到,不理会他们的目光,不理会他们的骚扰,不时从他们身边快速掠过,要么不做任何的避让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我想让他们觉得我看不到,我想当自己看不到。
前往公交车站的这段路,我感觉走了很久很久,明明车站离的不远,差不多五分钟的路程,我好像跑了半小时了,还是没看到站点。
一身的热汗,粗重的喘声,体力透支,双脚如灌了铅,没有停下,不敢停下,恐惧是我唯一坚持下来的动力。
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入了夜,昏黄的路灯下鬼影重重,好像除了我,其他都是鬼魅。
这条路很奇怪,没有车辆通行,行人又全是那些东西,没看到一个正常的人。不该的,不应该这样的,这个时间点,大家应该吃过晚饭出来散步了。
路过公园,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三四只,没半个活人。
那些大妈不可能没有出来活动的!
我已经发现了怪异,脚步更不愿停下。
手中,我再次拨通了高大师的电话,得来的却是不在服务区。
打给张瑶,打给张伯伯,打给我所有能打的电话,全都不再服务区。
铛——
厚重的钟声乍然响起,我的心头一震,脚下一个趔趄,手里的手机飞了出去,一路滑到了绿化带里,不见了。
我重重摔在地上,泪在眼眶中打转,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些事,被劈腿,被甩难道还不够惨嘛,为什么老天还要那么对我。
“没事吧?”头顶响起了亲切的问候,不是冷冰冰的,不是阴森森的,是人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出了那段诡异的街道,置身在了人来人往的夜市中。
香甜的小吃味,精神的吆喝声,热闹的说话声。这里是人世间,充满了人情味的,我该存在的地方。
清秀的小女孩扶起了我,她的伙伴把我的手机找到了,递给了我。
一旁的大妈问我怎么了,为什么哭了,需不需要帮助,要不要帮着报警等等。
我的惊慌失措,我的汗如雨下,在他人眼中都成了刚逃出魔爪的现象了吧,我也确实刚逃出来。一声声的关怀,一个个担忧的眼神,我看着周围的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切。
铛——
类似我之前听到的钟声,只是声音没有那么浑厚了。
我循声看过去,静辟无人前往的小巷口,离喧腾的夜市有点小距离,路灯下的这个算命摊位却很显眼。摊位上,戴墨镜的算命先生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上的小吊钟。
这个小吊钟只是个装饰品,很小只,青铜的材质,上面系了条红丝绸,敲击的声响有点清脆。
“小姐,我见你印堂发黑,最近要遭霉运啊。”算命先生摘掉了墨镜,看向了我。
大晚上戴墨镜,我还以为他是个盲人。
周围还有几个算命的摊位,其他摊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戴着墨镜的,就是没有这位先生的墨镜复古。他这墨镜是民清那时流行的圆形墨镜,他一身民国黑色袍子,又戴着这墨镜,很有算命先生的味道。
钟声响起,我回归正常的街道,不知道是不是偶然,是或不是我都不敢再独自一人,天彻底暗下来了,我怕一个人回去路上再发生点什么。钟在他的摊位上,看着莫名的心安。
于是,我向他的摊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