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灰蒙蒙一片好似随时能下雨的天气,适合葬礼,也映照了送葬人悲伤的内心。
死的人是我男友,哦,不,是前男友,他死的那晚,我们吵了架分了手,谁能想到出了我家门几个小时,人就这样没了。
本来,既然分手,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我现在会在这里,全程参与了他的葬礼,并非有所留恋,只是相恋五年,我想送自己这段恋情最后一程,随着他骨灰入土,过往的种种,我就放下了,不再计较了。
“哪个谁。”
葬礼结束,前男友的妈妈叫住了我。
“我是俞峤,伯母。”跟他交往五年,见过他妈妈三次,他妈妈从来记不住我的名字,就像她此时抬高的下巴,看我的眼神,一副高高在上,不屑看我,不屑记住我的样子。
她总是这样看不起我,轻蔑我。
以前出于对长辈的礼貌,我忍让着,今天,是对未亡人的同情,我再忍让她一回。这次转身,我跟他们一家从此就是陌生人了。
“节哀。”她见我两眼通红满是泪水,迟疑了下,说道。
没有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有多糟糕。
五年,我一心对待一个人五年,最后才知道,我在一个从没真心待我,拿我当保姆看待的人身上,浪费了女人最为宝贵的五年青春。我觉得不值,我心疼自己,为彻底放下这一段可笑的恋情,我狠狠哭了一把,毫无保留地发泄了一通,眼泪和鼻涕多的,手帕都擦不过来。
我扯了下嘴角,想笑一笑,笑不出来,只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您也请节哀。”
面前这个高雅的女人,年轻时丧夫,带着年幼的孩子一路创业拼搏,现在有着一间自己的大公司,又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儿子,人生正值巅峰,突然就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可想而知她有多伤心。
她牵强一笑,“这哀我是节不了了,我就这一个儿子,我那么努力全是为了他,现在他走了,留下偌大的公司只有空虚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能将一套黑色丧服穿出高雅味道的女人,从来都是挺直背的女强人,这刻,她驼着背,默默擦干了眼眶溢出的眼泪,眼角的皱纹是那么明显。
我默然着,不知怎么安慰她,也不想安慰她。
“他的坟墓,我选得最宽敞的,看着他进去,想到他在底下会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的心很痛,他是最怕孤单的一个人。”她的目光投往墓地的方向。
她这什么意思?她飘忽的语气让我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爱他。”她猛地转了头,定定地看着我,非常肯定地说。
“你爱他,你一定也不想他孤单,你陪陪他怎么样?”
我瞪大了双眼,面前的女人精神状态好似有点问题,她这话的意思,是打算杀了我,给她儿子陪葬?
大概知道吓到了我,她放柔了态度,以我不容抗拒的力道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生前他一直想娶你,我不同意,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
是的,我知道,因为我家配不上他们家,他们家在县里,乃至市里都是数一数二,属于上流豪门,我家只是普通家庭。
她轻轻拍着我的手,“现在我同意了。”
我试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她不放手,我挣扎的力气大了,她尖利的指甲就抠在我的肉里,很疼。
“你什么意思,人死了才同意,你想让我给你儿子陪葬吗?”我生气了,怒了。
我跟姜连新相恋五年,原本前年就打算结婚,就是因为她不同意,我们的结婚计划一直拖。现在,我很感谢她当年的阻止,更感激她这两年来一如既往的讨厌我,最终,让我看清了她儿子的虚伪!
“不不不,我只是想给你们举办一场冥婚,不是陪葬,只是给你做个衣冠冢放我儿子的墓地里。”
我大笑起来,五年,我陪了她儿子五年,最初吵架只是因为我发现他劈腿了,我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亲亲热热逛着街,最后进了酒店,还不止一次!是的,我就是那么蠢,第一次看见,我担心认错了人,尽管我跟踪了一路,我还找借口为他开脱!
一直到遇上第二次,他又跟那女人在我眼前亲热着经过!
我不再欺骗自己,不再忍让,不再操心他工作累还要为这些事烦心。
我们吵了起来,那天,他出去应酬喝了些酒,把持不住嘴,把什么都给说了。
他跟我在一起,不是喜欢我这个人,只是喜欢我为他营造的居住环境!
我每天为他准备好一切,让他安安心心上班,回家能有人等他回来,能有热饭吃,他曾说过喜欢这种家的氛围。
所以他才不回他那宽敞的公寓,每天来我这40来平米的小租房。
我是个保守的人,我坚守没有结婚不同房,尽管我们同居五年,他睡的床,我睡的沙发,什么事都没有干,我以为是这样,他才在外找了女人。我还等着把话说开后,他悔改的态度好的话,我就原谅他,毕竟是男人嘛,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可,结果却是知道了,至始至终,他只把我当成了保姆。
他更说他妈已经放出话,跟我生活可以,等厌烦了我营造的这个家,他再跟别人结婚,他妈妈不急。
那时,我就醒悟了。
是,我爱他,很爱,已是曾经的爱!自他那晚走出我家门,我就当他死了,他也真的死了!
冥婚?衣冠冢?是要让我给那渣男守活寡?去死吧!
我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把话给说明白了,我跟她说,我已经跟你儿子分手了,你们家的那点小心思,我都知道了,以后别来纠缠我。
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惹来一众的目光。
我的好友张瑶跑来我这边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想说话,她看到了我在滴血的手,惊呼道:“我这有急救箱。”
老女人的手劲很大,指甲很锋利,甩开了她的手,我的手上于是就留了这几道流血的爪痕。
“我儿子喜欢你!”老女人冲着我的背影喊道。
是的,喜欢,喜欢我这当保姆的用心,呵呵,那又如何?
我不否认她是个好母亲,年轻时为了这个儿子什么苦都吃过,很为儿子考虑,可对我太残忍了,践踏了我的一片真心,他们母子都是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