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玉医生边聊边跳之时,晓生还注意到,此时此刻,那发廊的老板娘也正在与一个男人跳舞,当然,晓生也认得,那男人,并不是老板娘的丈夫。
“大概,今晚她们出来跳舞,”晓生这样想着,“只是从‘围城’里出来,想放松一下吧?而我,还不曾步入‘围城’;因此,我一心想着里面的风光..”老板娘也看到了他,送给他一个微笑,大概是夸他教得好、带得好,不枉自己的一番介绍。而玉医生呢,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只是很投入地跳着,浑忘了周遭的一切。
一曲终了之时,玉医生意犹未尽似的,将手从晓生肩上放下来。
两人退到靠南的窗边,这时,老板娘走了过来,问道:“玉医生,感觉怎么样?”
玉医生微笑着说:“挺不错的,我找到一点感觉了。”
说着,用充满谢意的目光看着晓生。
晓生倒不是居功自傲的人,连忙说道:“教得好,还要学得好,我只是起到一点带的作用。”
不等玉医生答话,老板娘就接口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这句话时,她朝玉医生挤了挤眼。
玉医生轻轻推了她一把,笑着说:“老板娘,今天晚上,就放心去找男人跳舞吧?”
老板娘也回敬了她一把,这样说道:“玉医生,那你就尽情的跳吧。”
说着,走到一边去了。
舞曲再次响起了,看了几眼,玉医生发现,正是自己刚才所学的慢四步;于是,她满脸荡漾着笑意,朝晓生伸出手来。晓生当然也知道,这是要和自己再来一曲。于是,他也伸出手去。
这一曲跳至一半时,晓生发现,那发廊老板娘从那大门口,走了出去。对此,晓生并没有跟眼前的玉医生说什么;玉医生呢,只是尽情地享受着跳舞所带来的乐趣,倒有点像旋转中的陀螺,无暇他顾。对如此专注的人,晓生是很佩服的。
当那些节奏较快的舞曲响起之时,晓生终于可以暂时停了下来,坐在南边靠窗的小板凳上,与玉医生闲聊几句。
“玉医生,”晓生说道,“经常跳舞吗?”
“晓生,”玉医生说道,“别叫我玉医生,叫我玉姐——”
“好,玉姐,今晚上怎么这么有兴致?”
“其实,”玉姐微笑着说,“今天晚上,我是第一次到舞厅里来。”
“哦,”晓生接过她的话,“不过,你还是有点基础的。”
玉姐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笑了笑,接着说:“有时,老板娘在我的宿舍里,放录音机教我跳过几次——”
“后来,你觉得该到实地体会一下;于是,你就——”
“今天晚上,本来我也不想来的;老板娘对我说,要学会跳舞,就要到舞厅里去;闭门造车,永远都是跳不好的。她还对我说了一句——”
晓生好奇地问道:“还说了什么?”
玉姐脸上飞过一片红霞,一时扭捏得像个大姑娘;她这样说道:“我,我不想对你说——”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那,你说说看。”
“她说,”晓生清了清嗓子,“她大概是说,舞厅里,帅哥很多的——”
“晓生,”玉姐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晓生的手背,说道,“你怎么猜出来了?”
晓生微微一笑:“我,我也是随便猜猜。”
玉姐转了话题,凝视着晓生,这样说道:“刚出门的时候,我还这样想,帅哥再多,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谁来请我这样的老太婆跳舞,没想到——”
晓生看得出她眼神里的欣慰与兴奋,于是这样说道:“其实,跳舞和年级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只要配合得起来,跳得高兴;在旁人看来,都是很好看的。”
“这样说来,我跳得也好看了?”
“那当然!”
“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不会的,以前,我还读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现象。”
“这样说来,”玉姐说,“今天晚上,倒要好好美丽一番——”
晓生点点头,然后说道:“其实,你跳舞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习惯。”
“什么好习惯?就我——”
晓生很认真地说:“玉姐,你跳舞的时候,很投入、很专注,这就是最好的习惯。”
“哦,原来是这样。”
“多少脸孔,茫然随波逐流,他们在追寻什么?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却在命运中交错。多少岁月,凝聚成这一刻,期待着旧梦重圆。万涓成水,终究汇流成河,像一首澎湃的歌..”一曲《把根留住》,一曲慢四步,悠悠响起。玉姐朝晓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晓生也淡淡一笑,站了起来。跟玉姐跳舞,晓生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玉姐的身材,前突后凸,跳起舞来,胸前那高耸而饱满的两个半球,就会飓风般袭来;加上她舞步本就不太熟,有时,就算晓生无意,那双峰仍是挤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撞向自己的前胸。而且,晓生也意识到,如果自己此时有意避让,就显得很造作,很矫情:要充清教徒、苦行僧,大可不必到舞厅里来。换个角度想,如果自己为了不接受那无意中的温柔一挤,明摆着放弃自己那本是正确的动作,玉姐觉察到了,不知要有多失望,多羞愧,多难过!更何况,晓生本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正常男人,对于这飞来的巨大惊喜,又如何能够拒绝?!总之,有意无意中,与玉姐共舞,晓生恍如置身秋收的原野,每一根毛孔血管,都感受到了一个丰腴而妩媚的少妇那秋水浸润般的韵味。
有时候,晓生也想去找某个姑娘家跳一曲;然而,只要看到那熟悉的慢四步(有时是慢三步),玉姐就抛来一个会心的眼神:晓生,怎么样?这一曲,玉姐是很喜欢的,不想跳跳吗?
尽管,那眼神也只是邀请,并没有命令或强求的意味;然而,晓生也深知,如果自己再去邀请别人,玉姐心里,肯定是不高兴,不舒服的!既然来舞厅就是为了跳舞,跟谁跳还不一样?!又何必去惹玉姐不尽兴、不痛快呢?再说,跟她熟悉以后,就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请她帮忙,为自己介绍一个女朋友:这,也算是一种“曲线救国”吧?
玉姐的心思,似乎没那么细腻、复杂、微妙;于是,每当那熟悉的旋律和鼓点响起,她就会微笑着站起身来,与晓生一起步入舞池。就这样,晓生与玉姐成了这个晚上舞会上的“黄金搭档”。悠扬的舞曲,回荡在整个舞厅里。晓生眼前的玉姐,长睫毛下的两汪清泉,水波粼粼;那嘴角的一丝笑意,春风般迎面而来。跳得热力四射了,那小马甲早就放在小板凳上了,紧身束腰的高领秋衫,更是在晓生眼前耸起两座玉峰:那玉峰,不时涌了过来,与晓生贴在一起。晓生青春的血液,也霎时汹涌澎湃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晓生的心口,也不时像揣了两只小兔子似的,砰砰直跳。啊,少妇的魅力,丝毫不在少女之下!既然遇见了她,既然有缘在一起共舞,又何必多说什么呢?美丽与魅力,从来不是过错;如果要说什么过错,只在于你内心的龌龊与杂念。
舞会快散场时,玉姐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这样说道:“老板娘哪里去了?”
晓生笑着说:“她呀,她早就走了。”
玉姐也笑了笑:“走了,怎么不喊我一声?”
晓生说:“你跳的这么起劲,她怎么忍心打扰你?”
“是啊,今天晚上,跳得真高兴!晓生,谢谢你!”
“玉姐,不用客气。”
“晓生,到我办公室坐坐吗?”玉姐向晓生发出邀请。
思忖片刻后,晓生摇摇头:“我回去还有点事情,下次吧?”
玉姐盯着他,问道:“回去陪女朋友?”
晓生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哪来的女朋友?”
“说真的,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真的没有!你想想看,要是有女朋友,我就带她来跳舞了——”
“嗯,”玉姐眼睛眨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玉姐,要不,你帮我留意一下——”
“可以啊,”玉姐微笑着说,“我帮你留意一下,到时在介绍给你。”
“那就辛苦你了,谢谢!”
“先别忙说谢谢,到时再说吧?”
“好,一言为定!”
玉姐笑了笑:“到时,我就怕我介绍的,不合你的意——”
晓生也笑着说:“没关系的,只要你有心。”
告辞玉姐后,晓生走在自西向东的马路上。此时,马路上行人稀少,路灯下,晓生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那影子,陪伴着冬天夜里的凉风,随着晓生脚步的移动,一晃一晃、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