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来到黄明轩跟前时,他正在用脚把空易拉罐踩扁。一抬头,看到了黄莹,他每天都能看到她从家里出来,但从未这么近过。她长大了,像个大人了,嘴巴紧抿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在那里吭哧吭哧的踩罐子。看到他看到了自己,她就起了过去。就在她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时候,黄明轩的世界恢复的正常,儿时的友情、无话不谈的姐弟之情全都又活了过来。有时黄明轩在想,如果当初来叫他回去的不是妈妈,而是黄莹,那他可能会回去。他是如此相信这个姐姐,在她把他的手甩开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恨他,但他错了。两年里,在他晚上睡不着觉感到孤独的时候,在他受到欺负感到委屈的时候,他想到的是姐姐。在他听道黄莹要他回家吃饭的时候,他好像哭了。日后当他们在回忆里找到这一段的时候,总会为他是否流泪而发生分岐。不过,不管黄莹……那时,他已经不再叫她姐姐……怎么说,黄明轩一口咬定,他流泪了。
“孩子,你受委屈了。可妈妈也没办法啊。”拂摸着黄明轩的头,张心疼的说道。
黄明轩看着妈妈,听着她的话,仿佛受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妈妈。他收到的生日礼物不是梦寐以求的洋娃娃,而是一个软软的、憨态可掬的抱抱熊。黄明轩把它抱在怀里,把洋娃娃抛在了九霄云外。黄莹送给他一个他一生都不曾用的跑车型的文具盒。就连最不喜欢的他的黄明浩也送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两年不见这小子也变多了,对姥姥的依恋越来越淡,不过话还是不多。也许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个错误,也许他根本不属于这里,他总是静静的站在万物之外,冷冷的观察着发生的一切。有时他的目光让倔强的黄明轩心里发冷。
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上面插着六支细细的红蜡烛,在切蛋糕之前。黄明轩许下了一生都能和黄莹在一起的愿望。其实他们会在一起,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就算他们把彼此遗忘的时候,依然是一对情侣。
“你马上就要六岁了,可以去上学了,你还……”没等张娜把话说完,黄明轩就骄傲的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攒够了学费,过完生日我就打算去报名了!”
“那你还愿意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吗?”黄莹带着祈盼得到肯定回答的口气问道。
如果是张娜这样问,黄明轩会一口回绝的。但他面对黄莹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犹豫了。他不忍心看到那双眼睛由渴望变成失望。
“我想和奶奶住在一起,那样我们每天也可以一起去上学,放学也可以一起回来。”这是黄明轩那幼小的头脑里所能想到的最折衷的办法。虽然有些让黄莹感到失望,但想到像以前那样,每天和他在一起,她也开心的笑了。
“奶奶?你说的是住在街角的那个老人吗?”听到他们这样说,张娜不禁问道。
“是啊。就是他,你看我的头还是她帮我剃的呐!”黄明轩指着自己那被剪的深一道浅一道的头说。
看着他那个像烂西瓜一样的头,连黄明浩都忍不住笑了。这种欢快的气氛很久没在家里出现了,很久了……久的都记不起使这个家变的沉闷最初原因了。但此刻的他们都在无意的将这种欢乐延长,他们都怕这快乐是短暂的,此时没有人想让爸爸回家。仿佛他一回家就会把这一切扼杀。
那晚黄建回来的很晚,张娜知道他所谓的加班是去干什么了。但她不想问,现在不像以前她怕知道事实的真相。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了。一切都会继续,过去的,正在发生的,未来即将发生的……时间不会为这一切有片刻的伤心。看开了这些,伤心也就远离了自己。不管这个男人做过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去报名的那天,黄明轩拒绝让张娜送自己。他可以摆平一切,他可是个老江湖了。但不能否认,他的拒绝中有点孩子逞强的意味。一路上虽说有黄莹陪着,他还是在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不要胆怯。黄莹可没注意到他的不信,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给他讲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尽管黄明轩一句也没听进去,可这却丝毫不影响黄莹的兴致。
“你妈妈怎么没来啊?”报名处的老师温柔的问道。
“她有事,来不了。”不管这个谎言有多拙劣、多幼稚。老师还是接受了。
“那你自己会填表格吗?”
这下可把他难住了,虽然说他有了一定的数学基础,但文字对他来说还是个陌生的境地。黄明轩脑袋一歪看着老师说道:“我姐姐在这里上学,她会填。我不知道她在那间,但我知道她叫黄莹。你能叫她来帮我填下这个该死的表格吗?”
本来老师可以帮他的,但听他说了粗话。这就引起了这个年轻老师的好奇心,她想看看这个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在说谎,一般说粗话的孩子总是让人怀疑。
黄莹来了,可她对这个表格也是一筹莫展。在确定了这个女孩真的就是他姐姐之后,老师帮他填了表格之后,给了黄明轩一张入学通知书,告诉他后天就可以来上学了。
他高兴极了,先来到奶奶家,向奶奶炫耀了一番,还没等奶奶把夸奖的庆说完。他就迫不急待的又向张娜家跑去。电梯老是不下来,他等不及了,顺着楼梯一口气跑到十六楼。叩了两下门,开门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黄明浩,姥姥像以前一样,摆出那付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丝毫动容的神情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着满脸兴奋的黄明轩,黄明浩从没叫过他哥哥。黄明浩问道:“你可以去上学了?”
以前黄明轩从没注意过,这个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男孩竟有着如此浑厚的嗓声,尽管他还是个孩子,他那声音还是让那些初次和他谈话的人吓一跳。黄明浩从小就是这样的嗓声,就是日后他长成大人,还是这种声音,生物学中所提到的变声期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
“是的,我可以去上学了。你什么时候去啊?我们三个一起,看谁敢欺负咱们。”黄明轩边说边往里走,最后在姥姥身边坐了下来。
“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走,你们两能容的下我在中间插一杠子吗?”看到黄明轩这么高兴,黄明浩也显了出了自己幽默的一面。他说道:“妈妈出去做脸了,每天上午都这样,她也不烦。以前是下午,自从你走后,她和爸爸就不对劲,连做脸的时间都从下午改成上。我真的希望你能回来。以前你毁坏我们家的东西还没赔呢。”
看着黄明浩那付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脸,黄明轩觉得以前对他的评价是那样不正确,忽然间,他是如此的喜欢这个名字和自己只有一字之差的男孩,也是如此的喜欢姥姥。
“你必需换掉铠甲,不然就将你留在海边!你要明白,我们这不是在为你一个人战斗。你就不能放下该死的虚荣吗?”面对吉娅坚持要穿着自己那身银铠的任性,林洪强硬的说道:“一旦被他们提前发现我们的行踪,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巩固他们的战线,后果你不会不明白吧。”
“可这是我多年征战的象征,是让军士们意识到我和他们在并肩作战的标志。”吉娅说道。
“好吧,那只有把你强行留在这里了,如果我们此行失利,那什么都不说了,假如我们侥幸成功了,那我回来之后愿意承担现在的冒犯之责。但我要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行军。”林洪望着黑夜中遥遥在际的海岸线,义无反顾的说道:“但愿我能回来,我愿意接受你的怒火!你要明白,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说到这里,林洪抬起指向前方,“看啊,张丽她们已经靠岸,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那好吧,我留下来!”吉娅平静的说道。林洪不明白,这个女人在坚持什么,她宁可冒着军队被暴露的危险也不愿换下自己的战甲。但真的没有思考的时间了,林洪呼出自己的四名贴身侍卫中的两名,这四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让这两个侍卫要牢牢看守着女王。
“这是多此一举,我留下来是为了你们,我不能脱下战甲是为了我曾经对所有的人许下的誓言。你们去吧,别在我身地浪费时间和精力,如果我真的要穿着我的战甲参加战斗,你以为你能挡的住我吗?去吧!”女王挥手说道。
巨大的船身划开沙滩,一阵剧烈的震动告诉林洪,他们靠岸了。战马被套上了笼头,士兵无声无息的从船上走下来。宁静的黑夜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静的可怕,静的让我在潮湿的海风中颤抖。所有人都是一付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万物悚然而立的模样。张丽来到林洪身边轻声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进攻了!”
林洪看着不远处几点微弱的灯火,那是垣城虚张声势的几个哨塔。没有擂响的战鼓,没有豪言壮语为他为送行。有的只是笼照在这片陌生大地上的无边的黑暗,还有海浪涌上沙滩的轻声呜咽。他缓缓的举起手来,所有人都在注意着他的手,那是无声的命令,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缓缓举起,猛然落下,像翱翔的苍鹰俯冲而下。部队开始前行,战马踏乱了这片平整的沙滩,留下一片零乱的狼藉。明是潮起又将拂平这一切,没有一丝印痕。就连亲身经历的人再来到这片沙滩上,也会对发生过的事情有种梦一样的感觉,唯一确定的就是,它真的发生过,与这片海滩无关。四个贴身侍卫围在林洪身边,他们机警的探听着每一丝传入耳朵的响动,紧紧保护着林洪。近了,更近了,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几盏瞭望的灯火。借着那微弱的灯光,他们看到了死神那黝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