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女孩轻笑着回到。
低低的对话声从前方远远地传进付齐耳朵里。
汤？好熟悉的字眼，好熟悉的感觉，好似曾经在什么时候，她也有过一段与汤悉悉相关的日子。
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温柔悉心地拿着勺子味她喝汤；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喜欢站在门口，眼神忧郁地看着她……
眼睛一阵酸涩，却有一股暖流如初春清泉般缓缓注入她的心间，但又夹杂着一股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熟悉的温暖，窝心的酸楚，莫明的占据了她的整个心间。
她将近四年的失忆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呢？
看着消失在眼帘内那对情侣，一颗莫明失落的泪滑落脸颊。
蓦然回神，她已经泪流满面。
付齐伸手，擦干脸上的泪痕，拾步向前，走向那对情侣说的那家羊肉汤餐厅。
她从不喝汤，因为汤里总有一股属于家的温暖。
那种温情，不属于她。
她没有家，从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情。
唯有过的亲情便是来自玡清和巩筑，那种逾越血源，共历生死毫无关系的亲情取代了血源上的关系，覆盖了她们心中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满。
可冷情的杀手路，残酷的生活方式，将她们变得血腥，变得黑暗。
付齐踏入羊肉馆，选择了个靠角落的落地窗的边坐下。向服务员点了份羊肉汤和几份羊肉配菜便静静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
一个抱着孩子的红头发女人从窗外经过，精致的面容，娇巧的打扮，将她成熟而知性的美丽表露无疑。艳色的头发，在晕黄的路灯下，变成橙红色，异常耀眼。
付齐深深地疑住那个女人，好熟悉的面孔，好熟悉的感觉，好似她曾见过她，可在哪里见过，她却一直想不起来。
女人好似感应到付齐的目光，微侧过头，与她的视线在空中撞个正着。
女人怔忡，一脸惊讶，很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餐厅里的付齐。
马路边上传来一阵喇叭声，女人蓦地回神，愕然回头，露出一个乖巧嫣然的笑容。
付齐看着那个红发女人，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顺着女人回头的角度看去，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在马路边上。
付齐心里一震，心猛地收缩了起来，好似有一只透明无形的手紧紧地箍在了上面，紧得发痛，痛得几近无法呼吸。
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桌面上，一只手轻颤着按在心口。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么心痛呢？
慕欧野坐在驾驶座上不停地看着表，偏过头，江淮淮不知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他在这里等了她好一会儿了她也没反应。
慕欧野不耐烦地按上了喇叭键。他还有个会议要在今天晚上完成，明天的班机回南临。
他顺着江淮淮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家中国式的羊肉汤餐厅。
里面人不多，但从他的这个角度也能看得出那餐厅是个环境还不错，里面绿色植物四绕，简约清爽。
临窗的位置上还有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趴在桌上，好似在睡觉，长长的直发披散在脸侧，简单的装束，清冷单薄的侧影，透露着一种孤单的伤感，好似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雏鹰，只要一个目光，便能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但这样的一个侧影，却给他一种熟悉得心痛的感觉。
她，很像一个人，那个被他埋进了心底的人。
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那不会是她。
她最爱白色，喜欢休闲简单的白色休闲服，喜欢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用束发束在脑后，总是如高高在上的女王般在人前露出的都是清冷孤傲的目光……
黄晕的灯光将她照得不太真实，如阳光中璀璨得玄目的冰块，又如马上要离开人间的天使，美丽得透明的身体散发着伤感的落寞。
慕欧野心底泛起浓浓的痛楚，深深地注视着那个清冷的侧影。总感觉那个趴在桌上的女人有很多故事，是他熟悉的人，有着他想要知道的那些不为他所知的秘密。
慕欧野也期待地想要看见那个女人的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给他这样的感觉？
江淮淮技巧性地隔断了车驾座上人看向她身后餐厅里的视线。她款款地向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小步跑去，将孩子送上车，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好似无意般将孩子抱起，稍稍向前倾斜着身子，隔断了慕欧野的视线。
慕欧野不悦地皱起浓眉。
“三哥哥，走吧。”江淮淮轻快地说到，举起手里的袋子，意示自己的东西已经买齐了。看似无意的动作，再次阻断了慕欧野的视线。
慕欧野看着江淮淮手里的袋子，眼睛越过袋子又瞥向那间餐厅。那个女人好似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慢慢地直起身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开会咯！”江淮淮放下袋子，直接伸手在慕欧野眼前挥舞着，又一次挥乱了慕欧野看向餐厅的视线。
江淮淮提起开会，慕欧野才发现，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他不舍地看了眼羊肉汤馆里的那个女人，她已经将头侧向另一面，与送餐的服务生说着什么。
启动车子，缓缓地驶进了车流中。
付齐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心里一阵莫明的失落，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随那辆车的移动慢慢地离她远去。
心里又是一阵莫明的痛……
手不自觉地按向心，微皱着眉头看身车子离开的方向……
“要忘记所有的过去，也要忘记你，回忆里，擦掉你留下的痕迹，说过不放手，说好不回头，下个路口，要不同方向走……”手里的白色手机响起了方静的《不属于我》。
巩筑说，这部手机是她出车祸后还紧紧捏在手里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也是这部已经支离破碎的手机。心里有股莫明的亲切，也不一股酸楚难当的感受。
无由来的，她不想让它就那么坏掉。在出院后，她把它送去修好了，虽然几乎换掉了所有的零件，虽然不太喜欢它白色的外壳……
但看着它的外壳，将它握在手里，总是有那么些许的踏实感。
而方静的那首歌，却好似触动到了她的心底的某根弦，所以它被她设成了来电铃音。且这一年多来，这部手机，几乎是从不离身地带着。
或许，她只是想从它这里得到些许安慰吧，一种作为老朋友的相互珍惜……
“喂……”付齐接起电话，习惯性地冷淡出声。
“最近还好吗？”电话彼端，传来巩筑那千年不变的恶魔声音，隐隐的还是透露着对付齐的关心。
“死不了。”付齐淡淡地说到，目光不自觉地又看向那辆车消失的方向东方！
“我们什么时候能好好地说回话呢？”巩筑埋怨地说到。现在除了韩冽和儿子外，她最关心的便是付齐，至于玡清，她总是理不清那种感情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什么时候又没有好好地说话了？”付齐仍回以漠然的一句话。
她们一向这样，只是现在的她，比以前更冷漠，更无情……
“还在怪我？”巩筑失落地问到。
“没有……”
“等我手上的这个案子完了之后，就会回南临。”良久之后，付齐对着无声的电话说了句，不等那边回话，径直地挂掉电话。
接过服务员刚拿去打包的汤和羊肉，付账走人。
巩筑苍白着脸，呆呆地看着发出滴滴声的手机，愣愣地出神。
付齐要回来了！
如果她回来，会不会追问玡清的下落呢？又会不会查到五年前的那件事呢？
她放下手机，走进卧室，在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袋来。慢慢地打开，看着里面一页又一页记载她们三人所过去的资料。
这是五年前付齐失踪后她查了两年才查出来的。
五年前，有人出四千万，买付齐的命，而接这个任务的人便是付齐她自己。当时她一直不明白付齐为什么要干那么蠢的事，到后来才渐渐明白，不是她在干蠢事，而是自己太无知。
或许，那时的她，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了吧，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才接了那样个结束自己的任务。
巩筑看着记载这段的资料，心痛得无以复加，连韩冽进来都没有发现。
韩冽从她手上温柔地抽走那叠资料，细心地放回档案袋里，又将它压回抽屉里深处。
“为什么又把它拿出来了呢？”韩冽心痛地抚着巩筑惨白的脸，轻声问到。每次她不安的时候就会拿出这份记载她们姐妹三个那段伤痛回忆的资料来。
“冽……她要回来了……怎么办？如果让她再次知道……”巩筑满目忧心地看向韩冽，心慌得早已失去思考。
“谁？谁要回来了呀？”韩冽被她莫明其妙的一句问得一头雾水。
“付齐……呜……”巩筑说完，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韩冽将巩筑带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到“没事的，没事的……”。
巩筑拼命地摇着头，她不相信，真的不相信。
“我们不是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吗？付齐回来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要你不告诉她，她便会永远不知道的。”韩冽诱惑性地安慰着她。
其它他也很不确定，必定付齐的征查手段，远比他厉害得多。
“真的？”巩筑抬起头来，希冀地看着韩冽，想要从他脸上看到确定无疑的表情。眼角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嗯！”韩冽点点头，为她拭干眼角的泪水，将她拥得更紧。
不要再发生什么事了，他现在只想要跟他的小筑儿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白头皆老，举案齐眉，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至于她们的过去，他不想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也不希望小筑儿再搅和进那潭漆黑的大染缸里。
那本就是个感情的无底洞，无论谁掉进去，都会被伤得遍体鳞伤。
造成这样一个事实的是这个残酷而又现实的社会，她们被逼得没有选择地走上了这条路，而被她们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他无法判定谁对谁错。
如果不是命运使然，当初他与小筑儿，恐怕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所以，不要变了，就保持这样一结果就好！
十二月洛杉矶的夜空，有着凄惨的灰暗。
寥寥可数的几颗星星在天空在无力地闪烁着，薄薄的一层雾气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得朦胧而神秘。凄冷凛冽的寒风好似从北极穿过，带着浓厚的冷意窜过街道。
一条后街的深巷中，传出几发深闷的击枪声，划破了沉闷寂静的夜空，几只流浪猫鼠被惊得四处乱窜。
一个黑色窈窕的身影从巷中走出，跨上停在巷口的摩托车。拿出电话，拔了一个号。
“已经OK了！老规矩。”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完这一句话后，不待对方回应便径直地挂了电话。
油门的轰鸣声出，摩托车如离弦的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一切复归于静，好似这整个寂静的深夜，从未出现过那段插曲。
第二天，一件震惊整个洛杉矶的内部争权案拉开帷幕。地下党的掌权人之一被枪杀在某某后街的无名深巷中。洛杉矶整个地下党开始动乱不安。
付齐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配上黑裤，及一幅遮住了大半边脸的默镜，毫无感情波动地看着手中的报纸。
内部争权案？或许吧……
那不是她该过问的事，也不屑去过问钱以外的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便是她的职责。
最后一起任务已经完成，等风声一过，她要结束在这里的一切回南临。急切的心情，好似在那里有着一个最深的挂念在召唤着她回去。
没有预兆地，天空中飘下稀稀疏疏的白色雪花，片片雪花如带着感情般地围绕着她不停地飞舞，好似在跳着了曲美妙的舞曲……
南临国际机场，一个戴着默镜的黑衣女人潇洒地走出机场。
她停在机场门口，左右确定方向般地看了一下，摘下遮住大半脸的默镜露出一张清新脱俗的脸。
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来，车窗滑下，一张漂亮细腻如陶瓷般的秀气小脸满是笑意地冲着她笑。
巩筑打开车门，雀跃地跳下车，奔跑过去抱住黑衣女人又蹦又跳。
“付齐……”巩筑激动地叫着她。
太过高兴的情绪让她的声音也有着些许哽咽般的颤抖。
而那个被她抱着的黑衣女人正是付齐。
在洛杉矶的那个任务是她在美国的最后一个任务。
一年多了，她莫明其妙地出现在美国。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那些被她遗忘了的事总让她隐隐觉得失落，也有种莫明地想要逃避。
躲了那么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快要被你勒死了。”付齐清冷地出声，平缓不悦的音调里强烈地昭示着她的不满。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眼睛没有过多波动地看着巩筑。
“死女人，想死我了。”巩筑放开了付齐，一拳击在付齐的肩上，不太高兴地说到。一年多没见到她，自己想她想得个半死，她到好，冷冷清清，面无表情地垮起一张死人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