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两口打“哎”声说:“金山哪,你说的全在理。我何曾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只是,这心里总是有个结,打不开啊!再说了,即使我同意撤诉,邱特那小子也不一定听我的啊!”
邱老夫人也说:“我早就说,不该弄到法庭上去,孩子是咱媳妇生的,又说不是咱儿子的种,这不叫人家笑话死了吗?退一步说吧,就是证实了孩子不是咱儿子的,又能怎么样?孩子我亲手带大的,又是我的心肝宝贝。若是谁想把我与孩子强行分开,我可就没有活路了。”
老太太一边说着,眼圈又红了。
邱老说:“还是金山说的对,要不我再劝一劝邱特。不过王仁他得认错,赔礼道歉,赔偿精神损失……否则,邱特那小子也不能答应啊!”
李金山感到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终于,在李金山的斡旋下,王仁拿出二十万圆赔偿金,庭外和解了。王仁暂时松了一口气。可你别说,真是不打不成交,从此之后,王仁和邱特竟成了好朋友。
这件事使王仁认识到,要想仕途通达,万事如意,必需上面有人提携,下面有人支持,旁边有人帮助。于是改了以往的心态,下了决心,不再清高,同意夫人到省城去找舅舅。
盛玉琳第一次感到丈夫成熟了。她赶到舅舅家的时候,舅舅正好在家病休,舅母上班去了,正是说话的好时机。她把带来的见面礼放下,马上就到舅舅的病榻前,伏下身来,嘘寒问暖。甥女和舅舅多年没有来往,好像甥女从来不把他这个舅舅放在眼里。这次甥女的不期造访,舅舅感到十分亲切,也很惊异。估计一定有什么大事,求助与他。本来只是个伤风感冒的小病,却说:“舅舅老了,不中用了”之类的话来搪塞她。但他的外甥女这张巧嘴,说明了长期不来看望他的原因以后,他才恢复了往常的心态说:“玉琳啊,你的母亲还好吗?她跟你哥哥去加国,一走就是三年,连个信也不给我来。我们虽然是堂姐弟,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弟没有什么区别,你就在我的邻近城市工作,近在咫尺,应当经常来往,以叙天伦之乐啊!”
盛玉琳忙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舅舅啊,这些年我们所以不了看望你老人家,就是因为您的职位太高,王仁又是个一本正经的人,怕别人说闲话,说他是靠裙带关系,才爬上了高位。就这样,好几年也没有来看望你老人家。实在是对不起,冷落了你老人家。”
舅舅一听外甥女说出的苦衷,尽释前嫌,重归于好,舅舅商良现任副省长,主管科技,教育,卫生,文化等工作。可谓位高权重,一诺千金。在外甥女的“好听话”“顺耳风”的奉承下,像吃了顺气丸一样,肥胖的大脸上像绽开了一朵花,笑的十分灿烂。眉开眼笑的对外甥女说:“小琳啊,有什么事说吧,凡是我能办到的。”
盛玉琳一听,喜出望外,以前听妈妈说,舅舅是一个十分正统的人,对家人要求十分严格,看来时代在变,舅舅的思想也在变。只要舅舅脑筋开了窍,就不愁我的事情办不成。
她大着胆子说:“舅啊,我家王仁遇到麻烦了,您救救他吧,求您啦!”
商老漫不经心的说:“别急,别急,慢慢说清楚。”
盛玉琳添枝加叶的把董福兴,郭成,高洁等人如何搞成“东北帮”,把王仁排挤出医学院领导之外,分校又如何不公平;最后又如何把王仁撤职等项,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商良听完以后,不以为然的说:“我听说有‘******’,‘广东帮’‘湖北帮’……从来没有听说‘东北帮’。据我了解东北人他们‘不抱团’,自古到今,从来没有‘东北帮’这一说法。再说了,董福兴这个人我了解,在中南陆军学院,我是副院长,他是教务处长,我们共事二十多年,他是个大公无私的好人。小琳啊,你可不要乱说啊!”
盛玉琳见说服舅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听出来了,他对董福兴又极度的信任,又有几十年交情,一时半刻改变不了他的看法,就绕开董福兴这个话题,谈些别的,例如,家长里短,人情世故,以及舅舅与母亲小时候的故事,以便引起他的回忆,以增进感情。要办的事,等舅妈回来再做道理。果然,商良副省长自从十多年前,原配妻子去世后,续弦了一位小他二十几岁的妻子。老夫少妻,新鲜感过后,就感到十分寂寞。两个人总是谈不拢,他想安静,她想热闹,他想看书,她想跳舞……如此等等,总之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久而久之,夫妻关系虚无缥缈,若有若无,几乎没有个说知心话的人。今日外甥女与他说了这么多知心话,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亲情的关爱。对外甥女产生无限的眷恋,从心眼里想为她做点什么!他躺在床上,外甥女守候在床前,为他提茶倒水,为他剥橘子皮,为他削苹果……感到太幸福了。他似乎感到了他小时候患病时,大姐守候在他床边的感觉。
正在这时,门一开,走进一个妙龄女郎,只见她红法碧眼,俄罗斯的连衣裙,意大利的高腰皮靴,英吉利的手提包,相距五六米远就可嗅到了法兰西的高级香水味。走到近前仔细一看,金黄色的头发,染的,并挽成一个奇特的发髻,飘洒在脑后;柳叶般的弯眉,画的;碧绿色的眼圈,纹上去的;黄色的眼珠,是改变不了的;高高的鼻梁,重新安上去的;面如敷粉,涂上去的;唇若涂朱,是口红染出来的。远远看去就像一位二八少女,翩翩走来;到近处仔细一看,厚重的粉底掩盖不住眼角,鬓梢的鱼尾纹;浓装艳抹遮不了两腮上的括弧。她开始进来的时候,盛玉琳一愣,还以为她是邻居家的小女孩。因为她们是第一次见面,舅舅见她进来,打起精神来,给她们介绍说:“这是你舅妈梅飞燕;这是我们的外甥女盛玉琳。”
出于礼貌。盛玉琳起身给舅妈行礼,然后互相寒暄起来。舅舅的正统固执,使盛玉琳感到失望;舅母的现代化享受,奢侈消费又使她看到了希望。她夸舅母穿着的入时,身材的窈窕,衣服的美观大方,化装的明星化……舅母就是愿意听这些奉承话,这是多年来第一次听到的最好听的恭维话。她兴奋极了,马上把外甥女拉进了她的内室,打开她的柜子,让外甥女欣赏她的时装,以及装饰用品。当她一一打开柜子,让外甥女上眼的时候,盛玉琳傻了眼,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多艳丽而高贵的时装。哇!五光十色的连衣裙竟有一百多件;各式男女西装二百余套;高级裘皮大衣六七十领;皮鞋皮靴三百余双,各类袜子千多双。在往里面看,更使她惊奇。在舅母的化装间里,竟摆放着几百种法兰西,意大利,美利坚,奥地利的各式化妆品,香水,应有尽有。使她看后,激动不已,只有咂舌叹气而已。感叹人家也做了一回女人啊!
玉琳说:“舅母啊,您真有福气,当了省长夫人,才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梅飞燕连忙摆手说:“玉琳哪,别提那个了,提起来我就伤心,我一个二十八岁大姑娘,嫁给一个四十九岁老头子,不图这一点还图什么?前十年,她身体尚健……”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说:“每星期还有那么一两回事,近十年,他成了肉球,疲软的只剩下那么一层皮,每晚都让我五爪挠心,做大首长太太难哪,可怜哪!荣华富贵顶什么!”
她缓了一口气,接着说:“在你看来,舅母已经很富有了,其实舅母还欠了一屁股债呢!”
盛玉琳一听,这位小舅母太不像话了,竟然当着舅舅的亲外甥女说起了这类丑话。真想啐她两口,为舅舅报不平。可转念一想,我来干什么的,舅母的放荡不羁和无穷贪欲,不正是实现我们目的的好机会吗!于是,她压了压火,向舅母献媚说:“外甥女,没财没势,只是近来给天凤公司当兼职顾问,有一笔不匪的收入,初次见面,想孝敬二位老人,请舅母笑纳!”
她从兜里掏出卢云天送给她的一张空白支票,“刷刷刷”写好,递给舅母,她一看,一百万圆,这个外甥女真够大方,眼睛毛都绽开了花,笑的比玫瑰花还灿烂,一点都没推辞就收入包里,嘴里却说:“哎呀,太让你破费了,可也救了舅妈的急了,昨天我的债主,还跟着我讨债呢!”
她欢喜过后爽朗的说:“玉琳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凡是舅妈能办到的,舅妈一律答应!”
她接着又补充说:“小事,医药卫生系统的事,舅妈就能决定;大事,科技,教育,文化等系统的事要让你舅舅出面才行。不过不要紧,有你舅妈在,决不会让你的事落空,舅妈包下来了。”
盛玉琳十分感慨,卢云天这小子真有能为,情报工作做的这么好。她说我舅舅惧内,舅妈奢侈无度,贪欲极大。家里一切事,由舅妈说了算。工作上的事,舅妈也能当半个家。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于是,盛玉琳将王仁遇到的麻烦,合盘托出,当然也添不少“油”,加了不少“醋”,进行绘声绘色的表述。董福兴如何不好,王仁如何正直,能干,高学历,高水平,凭空被撤了职,如此等等。梅飞燕把嘴一瞥说:“董福兴,不就是那个东北老头子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比我们家老头子还大两岁,老不死的,怎么还不退休啊?我跟老头子说去,让他退下来,王仁接他的位置,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