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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牢狱的大学

四匹马的驿马车,迎着夏日晨风疾驰。

狭窄的马车里有三位乘客,衣饰华丽的高尚绅士、装模作样的年轻女性和衣着破旧的乡下青年。

青年紧抱质料低劣的皮箱,看着窗外。这个青年就是艾萨克·牛顿,他满怀希望,正要去剑桥大学念书。

连绵不断、缓缓起伏的丘陵中间,有一条白色的道路,马车沿着它往前直走。

马车剧烈地动荡起来,原来是在走下坡路了。车身吱吱作响,像要裂开似的。三个旅客紧攀着窗框,以免被颠落。绿绿的草原上有几只牛儿在悠然闲荡。不久,下坡路过去了,车子进入坦途。

大概是心情放松了吧,绅士的脑袋奇怪地摇晃起来,梦周公去了。

6月的阳光炙热,与青年并坐的女士,半边脸被烈日照着。

牛顿倦于单调的风景,转而环顾车内,他不禁被眼前的绅士吸引住了。他端详他的脸容,气质高雅、脱俗,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氛,令他赞叹。

“吭!”一声,马车倾斜了一下。绅士的手杖掉落,丝质高帽飞向空中,牛顿反射似的伸出手去把它抓住了。

“啊,谢谢……”

接了帽子,绅士点头致谢。

“是不是去念大学?”

“是的。”

“是入学吗?”绅士微笑着问道。

“是的。”

初次搭乘驿马车,和陌生绅士交谈的牛顿,感到拘束畏缩。

“学院是?”

“是三一学院。”

剑桥大学的构成单位是学院,13世纪末,首先成立了彼得哈士学院,以后每一世纪增加四所,那个时期已经有十六个学院了。

“是嘛!三一学院虽然经费不太充足,但是教授优秀。”

绅士好像知之甚详,乡下青年牛顿颇为倾心佩服。

每一所学院的创立人、目的和管理都不同,各自成为一所独立学院。

“把大学当做中学的延长就错了。大学的原意是学生组合成的团体。想读书研究的人,不论年轻年老,大家组成一个团体,礼聘名师来讲授,这就是大学的起源。千万不能忘记这种精神。”

坐在青年旁边的女士,身体略向前倾。

“哦,对不起!请到这边来。”

绅士移坐右边,把自己的席位让给女士。牛顿不明其中道理。“呀,原来如此!”当绅士拿出手帕掩脸的时候,牛顿恍然大悟。女士原来坐在向阳的一边,被烈日晒得有点受不了。

马车在坦途上疾驰,舒服得使人想睡。

“罗马人是道路工程的天才。”绅士自言自语地说。

自格兰萨姆经过艾尔斯索普附近,向北延伸的这条道路,是恺撒侵入英国时留下的,铺设得非常平坦宽广。

马车突然停住,绅士扶着身边女士的手站起来。牛顿抬头一看,这儿是周围有房子的广场。

“到了。”

那里是剑桥驿站。不论到哪一个城镇,马车停驻的地方,都是在旅馆门口。这里的旅馆高大而庄重,格兰萨姆的旅馆不能与之相比。

提着老旧皮箱的牛顿,像个乡巴佬似地四处张望,一言不发地跟在绅士后面。

绅士被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纠缠着。牛顿想起孩提时曾听过强盗和乞丐的事,庆幸途中未遇强盗。

乞丐讨到钱之后就散开了。这些乞丐是田地或牧地被没收的可怜农民,他们持有地区牧师的证件,可以公然乞讨金钱。

忽然,牛顿发现一幅美景展现在眼前。

波浪般缓缓起伏的草地上,有城寨、教会等建筑物,各具特色地散布着。榆、槲等参天古树,使那些建筑物若隐若现。

“这就是我要读的大学啊!”牛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往前走,繁花温地,小鸟婉转啼鸣。他来到一处清澈的溪流边,看见三只天鹅,游进垂柳荫中了。

牛顿走到一棵大树底下,躲避盛夏炎阳,擦着汗水,愣愣地游目四顾。在树丛中,他隐约见到一座宏伟的建筑物,立即使他想起《圣经》所载古巴比伦人在巴贝尔所看到的几乎高达天庭的巴贝尔塔。牛顿被吸引着走向前去,巴贝尔塔又高又大耸立着。牛顿鼓足勇气穿门而入。

突然进入昏暗地方的牛顿,差点撞上了人。他吓了一跳,因为对方身着铁甲,手持长枪。

“能不能上去?”

牛顿问道。

“请。”

牛顿放下了心,就向前面的门走去。

“那边不行,那是牢房……”

牛顿一下子愣住了,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心想:这里不是大学吗?糟糕!他急忙回头时,却被叫住了。

“这边走,我代你保管皮箱。”

那个人指着相反方向的昏暗地方。牛顿不大情愿地放下皮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牛顿循着螺旋梯登塔,脚步声阴沉地响着。他看到一个小窗口,于是探头眺望,但被大槲树遮住,看不见外边景色。塔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从洞孔般小窗射进来的一丝光线而已。他的双脚有时像快被黑暗吞没似地,着地后得先踩探虚实才能放心,身上不禁流出了冷汗。牛顿停住脚步,翘首仰望。螺旋梯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美妙的扭转曲线,小窗的光线照射进来,织成美丽的图案。见到这幅景象,他一口气往上爬登。

牛顿第一次登高远眺,建筑物、河川、树木、草地等看起来都像玩具,他感到有点头昏目眩。

“妙极了!”

他不禁出声喊叫,声音响彻了地狱之底似地,在塔内回响着,他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里到底是不是大学呢?他以不安的心情开始往下走。下意识地1、2、3、4……数着阶数。牛顿决定继续数下去,不再胡思乱想了。刚数到190时,脚踩到了地板。只见方才的男子在等着他。

“你是新生吧?”

“这里是大学吗?”牛顿不安地问着。

“当然是啊。”

拿枪的男子,倒是意外地和气。

“我是新生。请多多指教。”

“圣尊士学院吗?”

“不,是三一学院的工读新生。”

那人突然热情地伸出手来。

“是嘛?我是圣尊士学院的工读生,看守牢房就是我的工作……有时会感到很烦闷。”

“我的工作也是一样吗?”牛顿着急地问。

牛顿真没料想到还需要看守牢房!

“不,你放心好了!因为你们的学院没有牢房。我们学院凡事看得很严重,所以才需要这种东西,真是令人好笑!”

这个老工读生像是要倾吐不满似地说完了之后,还把枪往地上顿了一顿。牛顿本想探询一下,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就会被关进牢房里,不过,没有开口。

“再来玩儿吧。”

男学生送走牛顿,并且亲切地指示了前往三一学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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