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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追求奢华(1)

巴尔扎克的愿望是,在名气上比得上雨果,在阔气和排场方面比得上欧仁·苏或拉图尔·梅泽雷。特别是拉图尔·梅泽雷更使他着迷。此人神气十足,满脸络腮胡子,颇得女人欢心,在新闻界很吃得开。他与埃米尔·德·吉拉丹一起办《强盗》杂志和《时装》杂志,每月要巴尔扎克3篇文章,付酬100法郎。他在出版业的合伙人是埃米尔·德·吉拉丹,这是一位强人,于1931年娶了索菲·盖伊的女儿,金发披肩、笑容可掬的德尔菲娜,在她的身边,集合了一批当代的大作家。

巴尔扎克以置身于这个文学社团感到骄傲。

巴尔扎克为了使自己与闻名作家名声相称,不惜巨资购置最新式样衣服,上光的黄手套。他还在裁缝比松店里订制了三件白色睡衣,腰带有金属球。他母亲央求他缩减开支,但不管用,他花钱像流水。他想,他之所以像疯子似的玩命,为的是让巴黎公众知道他生活得很舒服。因此,在他身上有奇怪的混合体:思想上严肃认真,而生活上追求世俗的体面。

聚尔玛·卡罗从伊苏屯附近的弗拉·佩斯勒给巴尔扎克写信,告诫他别浪费成性。信中说:“亲爱的奥诺雷,如果巴黎给您阔绰的生活,那你如到拉佩斯勒来的话不也会给您真正的爱吗?……您是忙于描绘虚构人物的感情,您一定忘了也是您自己的亲人非常珍贵的财富……我不愿意也从来没有希望过您那种亲切的友谊给别的女人……我认为我要更高级的感情……如果有什么不称心的事搅乱了您的愉快心情,如果碰到什么令人失望的事伤了您的心,您可以告诉我,您将会看到我会响应您的召唤。”她准备回到昂古来姆火药厂,行政部门已给卡罗一家准备了带花园的房子。有一间客房在等待奥诺雷,希望他能赶紧来。

尽管这个邀请满怀深情,巴尔扎克仍迟迟未决。他得与债主周旋,对付出版商,与那些解决复本登载问题与报纸谈判。当他忙于算账时,他求母亲来挑选未付的账单以保证财政收入。他母亲并未改爱发脾气的毛病,但已慢慢接受儿子。当儿子获得成就时,她也接受照顾他的事务,她甚至开始相信儿子的才能。他不时请母亲看管卡西尼街的房间,而自己跑到布罗尼埃尔的德·贝尔尼夫人家,或到萨谢的让·德·马尔戈纳的别墅。

1831年10月,在众多的读者日常来信中,有一封信使巴尔扎克感到新鲜。信是写给巴黎的巴尔扎克先生的,没写明详细地址。奇怪的是,信首先由邮局送到卡西尼街,后来又送到萨谢别墅。信的署名是美国名字,可能是个假名字。信中指责在《婚姻生理学》中对女人的看法厚颜无耻。尽管信件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巴尔扎克还是感谢来信者注意到他的这部作品并对此进行了有力的辩护:“夫人,《生理学》一书是为维护妇女而写的。因而,对一个经历过生活风暴的女人来说,我的书的意义在于将女人对丈夫的不忠这种错误归诸于丈夫。这是一种很大的宽恕……如果夫妇在结合以前,对生活习惯、性格没有充分的了解,那就不可能有幸福的婚姻,在这个原则所产生的任何后果面前,我从来不被吓倒。”

这位神秘的读者被著名的、十分忙碌的作家如此厚爱所感动,巴尔扎克竟然为自己的书作辩解和说明,这位读者最后露出了真容。她是德·卡斯特里侯爵夫人,比奥诺雷大3岁,先与德·卡斯特里爵结婚,1822年分手,后与另一位年轻的、体弱的情人,奥地利首相之子维克多·梅特涅在一起。1827年她生了一个儿子罗歇,罗歇被奥地利皇帝封为德·阿尔登堡男爵。1829年,维克多·梅特涅死于肺病。

巴尔扎克知道来信者的真实身份后,就像背上长上翅膀,急于相见。侯爵夫人邀他相见。当他第一次到侯爵夫人家时,她那纯白的肤色、橙黄的头发、优雅的谈吐使他十分着迷。回到卡西尼街寓所后,他对受到这位高贵夫人的赏识而感到心里美滋滋的。很快地,他想可能从她那里得到的是比尊重和友谊更深、更美好的东西……他想,在法国能有这么大名声的女友,真使他有点晕头转向。因为她有侯爵的称号,有一座漂亮的宅第,众多的仆役,整个巴黎的人都认识她和羡慕她,因此他想征服她,并在名人的台阶上更上一层楼。他们经常窃窃私语,十分亲热。她经常留巴尔扎在小客厅里待到深夜,但不许有过分的行为。他们之间保持的距离使他每天都热情洋溢。为了讨好她,巴尔扎克在《革新报》这个新的党派报纸上发表文章,夸大他的正统派感情。

他在与朋友们参加宴会后,以特殊的耐力写作到深夜。他写作到写不下去、心满意足、精疲力竭时才上床像死猪似的熟睡。德·贝尔尼夫人有时帮他看清样,在她看了以后,又删又改,整段整段地改写在页旁白处。这种为使文学作品更完美的大修大改也挡不住他到社会上去寻欢作乐。在严肃和寂寞的工作后,这种世俗的乐趣他好像也是不可缺少的。他在世俗社会越投入,回到家里后就越能集中精力在白纸上写黑字。也许他既需要瞬息即逝的消遣,也需要永恒的写作。

1832年2月和3月,其小说《交易》分四次被一杂志登载,出版时,此书最后定名为《夏倍上校》。

这年春天,在出版了这部激动人心、辛酸的动人故事后,德·贝尔尼夫人终于把巴尔扎克诓骗到巴黎过奢华的生活,并带他到尚蒂利森林旁的圣费尔曼。在那里,他在心怀妒意的迪莱塔的保护下,完成了《三十岁的女人》,并接着编写《图尔的教士》。巴尔扎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农村生活给他带来素材。

回到巴黎后,巴尔扎克又碰到霍乱和政治事件。瘟疫传播得很厉害,巴尔扎克刚到卡西尼街的寓所就想离开。啊,找一个有高贵门第出身的配偶,对他很崇敬,又能让他在别墅里工作,那该多好。他想到埃莱奥诺尔·特吕米莉,可惜她已躲藏起来了。他又想到卡罗琳·德贝鲁克男爵夫人,她出身于朗德里埃尔·德·博尔德家,她的优点是年轻、寡居,而且有一大笔财产。

在奥诺雷想得到德·卡斯特里侯爵夫人时,对他忠心耿耿的哀求他别理这位侯爵夫人。在校阅清样时,她被《私人生活场景》感动得掉眼泪,并心焦地等待爱人的消息。有时,她希望自己理智些,对自己情人和别的女子结婚的前景想开些。同时,她对奥诺雷的婚姻选择很担心。

德·贝尔尼夫人这种贪婪的爱已耗尽了巴尔扎克的耐心。但是,他感谢德·贝尔尼夫人在他出版书时,在做准备工作上很听话、很殷勤和工作很有效率。

同样,他那幼年时没经过他温暖的母亲,帮助她照管家务,在以他的名义办复杂的交涉时也帮了他很大的忙。有时,他叫母亲把一捆书稿交给出版商,有时请母亲在稿子里找日常债单,有时他请母亲告诉债主他正在旅行,有几个星期不在家……为了使母亲心情能平静些并使她明白,他示意他可能与卡罗琳·德贝鲁克结婚。在男爵夫人快回图赖讷时,他寻找她姐姐克莱尔的支持,她住在梅雷庄园父母家里。

突然间,事情有了变化,德贝鲁克夫人告诉他父母,她在短期内不到梅雷,这一来幻想破灭了。债务在增加,得勒紧裤带,但他并没因此被搞垮,而且这种厄运没超过6个月。

巴尔扎克确信能够获得成功,那是因为他在写一部“与众不同”的小说,对那些已经厌倦的读者来说,这部书更能发挥他的天赋。为这本书,巴尔扎克忙得不亦乐乎。他为了使作品能说出个道理,求助于科学、神秘学、圣经、玄学,在有些情况下,甚至涉及有关思想方面的题材。他想把小说蒙上神秘的色彩。但是,这么乔装打扮,却使小说损害了神秘论,而神秘论又损害了小说。在巴尔扎克的笔下,超人不比常人更感人。

巴尔扎克急于想知道德·贝尔尼夫人的意见,这篇小说是献给她的。他把第一版的书给她看,她怀着不安的心情读了书稿后,指责他设法解释不可解释的事,损害天地万物的神秘性。她恳求巴尔扎克在表现主人公的雄心壮志时要谦虚些,尤其是在表现他自己的雄心壮志时更应如此。

这个意见使巴尔扎克决定起程,不管怎么说,他来到萨谢后,已经在别墅待烦了。7月16日,他告别主人,在中午时从萨谢动身,步行到图尔,到那里坐上驿车到昂古莱姆。

第二天,他就到达卡罗家。与德·贝尔尼夫人的意见相反,聚尔玛·卡罗被那书的奇特构思吸引住了。在卡罗的家里,他完成了《被遗弃的女人》的创作。

奥诺雷在卡罗家平静地从事写作和享受热情的友谊。他的名气也跟他一起到了昂古莱姆。人们还谈起那些崇拜他的女读者围在刚才他理发的理发店,争抢他掉在地上的发绺。巴尔扎克每天都体会到这种光荣的乐趣。

巴尔扎克又动起念头到萨瓦去旅行。他想去见见卡斯特里侯爵夫人,但是,他这会缺钱,该到哪里去找钱?突然来了救星,由于她母亲的交涉,他们家的忠实朋友,约瑟菲娜·德拉努瓦夫人答应提供巴尔扎克1000法郎的长期贷款。

巴尔扎克现在可以放心,有一天能到卡斯特里侯爵夫人处去了。他还给她寄了《路易·朗贝尔》中的一段文章,那是年轻主人公给保利娜·德·维尔努瓦的情书,以这来“铺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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