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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泄露美国的军事与外交文件(5)

根据解密的文件,大卫·雷在《卫报》上撰文指出,在“平行杀戮”中射杀包括两名记者在内的多名平民的美军“野马 18”直升机机组人员,在 2007年 2月涉嫌向一群试图投降的叛乱分子开火,将他们射杀。此事就发生在巴格达北部几英里远的地方,在这群叛乱分子的卡车处于阿帕奇直升机的火力范围内的时候,他们跳出卡车,“野马 18”直升机收到的信号是“他们出来想投降”。然而,从塔基(Taji)空军基地的一名未公布姓名的律师示意直升机开火干掉他们,战争日志显示:“这名律师声明他们不能向一架飞机投降,他们仍然是有效的目标。”在收到律师的意见之后,飞行员报告,那些人现在已经回到了卡车上,并试图开走。武装直升机两次试图杀死那些逃跑的人,他们向那辆卡车发射了第一枚地狱火导弹,没有击中目标。机组人员发出信号:“那些人跑进了一座棚屋。”在阿帕奇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的时候,飞行员在视屏上看到了放大的两个人正在逃跑的画面,机组人员从旅指挥部收到了一个具体的、最高级的射杀命令,于是,直升机做出了一个扫射的动作,用阿帕奇机载的射速为每分钟 300发的 30毫米机关炮向目标开火,那两个人被当场射杀。2月 22日下午 1点 03分,在收到清除(开火)命令 24分钟之后,机载人员后来填写的战争日志是:“野马 18报告,开火并摧毁了棚屋内的二十几名反伊拉克武装分子(AIF,anti-Iraqforces)。战斗毁损评估是棚屋 /卡车都被摧毁。”野马 18直升机隶属于常规驻扎在胡德堡(Fort Hood)基地的美军第 227航空团第 1营,此时派驻伊拉克执行任务。然而,这种射杀已投降人员的行为显然触犯了 1907年的《海牙公约》(the1907 Hague regulations),该公约禁止“随意杀戮或伤害一个已经放下武器的或没有反抗能力已经投降的敌人”。

阿拉伯半岛电视台英语频道在使用揭秘文件时,将焦点对准了联军误伤事件,尤其是在检查站对接近的平民开火事件。为了防止自杀汽车炸弹的袭击,美军检查站和军车对于接近的可疑车辆,首先用语言命令和手势,加上其他信号如闪烁灯和车喇叭,示意其停下。然后是警告射击,一般射在车前面;然后是“禁止射击”,首先是打汽车引擎,然后向司机开枪。在伊拉克战争中,大约 680名平民接近检查站或美军军车时被杀,其中包括孕妇和患有精神疾病者,此外至少有 2000人受伤。至少有 6起事件涉及到伊拉克家人送孕妇去医院的途中遭袭。据说,美军会对这些误杀的家属支付 10000美元的补偿。2006年 5月,一名叫纳西巴·贾西姆(Nahiba Jassim)的孕妇在一个检查站被射杀,当时,她正在一辆汽车上驶往萨马拉(Samarra)的一家妇产医院,汽车在过检查站时遭到射击,同时被杀的还有她的表妹萨丽哈·哈桑(Saliha Hassan)。2007年 9月,巴格达的一名伊拉克人开车太接近一个美军的巡逻队,美军士兵鸣笛示意他离开,汽车没有离开,美军向人行道鸣枪示警,结果误伤了一名行人,枪手又朝地上开了一枪,结果子弹反弹击中了一名 9岁的女孩。在伊拉克,每周发生 7起类似事件。在许多情况下,精神紧张的联军士兵往往对着接近的汽车胡乱扫射一通,根本不管里面明显坐着一家人,或者没有任何挑衅举动。2007年之后,在很多检查站将美军士兵换成伊拉克士兵之后,情况有所好转。

除了伊拉克政府军和联军方面的违反人道的行为,在解密的战争日志中,也看到伊拉克敌对武装人员或恐怖分子的种种惨无人道的行为。这些日志包括美军士兵发现的遗弃在街道上和扔到伊拉克的河里去的几万具尸体。共有 32563名平民被反叛分子团伙残杀的案子,按照文件记录,事实上有超过 20228人是被路边炸弹炸死的。

有数百起提到虐待的案子,包括 32名儿童。文件中详述的暴力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包括从尸体剥皮、硝酸灼烧、用电钻攻击、电击、烙印、断手足、挖眼、割耳鼻等等。第一起记录在案的例子发生在 2004年 4月 20日,在费卢杰(Fallujah)附近发现的一具尸体有断肢的迹象。随着内战的升级,暴力和残害就不仅限于成年人。2006年在巴格达北部的迪亚拉(Diyala)省,发现了一个 6岁小男孩的尸体。

日志记录:“尸体有几个洞,最初以为是枪伤,却是用电钻钻的洞。”

在大多数例子中,不清楚受害者为什么被施以酷刑。在一些例子中,在遭残害的尸体上会悬挂、钉住或写上一些标语。2007年 6月 20日,两具十几岁男孩的尸体被一名伊拉克军官发现。他们俩都是被一枪打在头上毙命的,两人都有受过残害的迹象。在他们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标语:“这就是你为联军工作的下场。”战争日志还详细描述了美国军队发现了乱葬岗,有时一次就发现几十具尸体。2006年 7月 12日,一架美国飞机发现了迪亚拉省的一座矿坑里遗弃了大量的尸体。地面部队的调查发现 19具尸体,被硝酸严重烧伤。他们随后发现了另外 4具尸体,全为男性,有被折磨的迹象,被一颗子弹射入头部毙命。这群人是在前一天被绑架的。

在首都巴格达,暴力状况更加严重,恐怖分子丝毫不因为美军和政府军的重兵把守有任何收敛。2007年 6月,在巴格达的一个区,发现了一具年龄在 30到 35岁的男人的尸体,穿着一件褐色的阿拉伯袍子。他的胳膊上的肉没有了,“好像是被割去了”。2006年至 2009年间,在巴格达市中心的阿里 -卡尔赫(al Karkh)区发现了许多尸体,显示遭到极端的虐待。2006年 9月 28日,当地人发现在一个墓园前有一具尸体。目击者说,受害人是一天前在一架瓷器店外面被四名蒙面叛乱分子绑架的,他随后遭到恶毒的侮辱。2006年 12月 1日,一具尸体被找到,已经被人开了膛。两个星期以后,在同样的地点,又找到了一具尸体,脸已经被“割去”,还有一只耳朵没了。 2007年 2月 6日,在一个异常可怕的案例中,一具尸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因为受害人的脸已经整个被毁掉,或者“被剥皮”。2007年 10月,阿里 -卡尔赫区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他被绑在一个电灯杆上,眼睛被蒙着,双手绑在背后。在他尸体上的字条写着:“因为帮助美国人被杀。”报告称他的尸体有被残害的痕迹。

恐怖分子对妇孺的屠杀也是家常便饭。还是在阿里 -卡尔赫区的一个令人惨不忍睹的案子中,一名怀孕妇女的尸体被找到,她是被 9毫米子弹射入头部而被杀害的,身体扭曲不堪,明显有被虐待迹象。另外一名三十几岁的逊尼派妇女在她的寓所里被谋杀,她的眼珠不见了,而她整个身体都被电钻所残害。

这些文件的公开令美国政府和军方大为光火。美国政府最为关心的就是,维基解密公开这些文件可能带来的一个直接后果是在伊拉克的美军士兵和线人的危险处境,美国正积极采取措施对付维基解密。在文件曝光后,五角大楼发言人杰奥夫·莫雷尔对媒体说:“我们对维基解密引诱别人犯罪泄露机密并在事后看似侠肝义胆地同世界分享这些机密信息感到非常疼惜。我们知道恐怖主义组织正在泄密的阿富汗战争文件中发掘信息用来对付我们,而这次伊拉克战争泄露文件是上次的 4倍。通过泄露如此敏感的信息,维基解密继续将我们军队的士兵、他们的联军伙伴以及那些为我们工作的伊拉克人和阿富汗人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在这个关键点上,对于维基解密而言,唯一负责任的做法就是归还这些被窃取的材料并将其尽快在其网站上删去。”在军方的网站以及更为详细的文件中,同样表达了对维基解密的愤怒:“我们强烈谴责未经授权的机密文件的解密,并且不会对这些解密的文件做出评论,只是注意到那些 ‘重要行动 ’的报道是战术部队初步的、原始的观察。它们本质上只是这些事件的一些镜头而已,既是悲剧性又是庸俗的,不能告诉世人完整的真相。就是说,那些报告所涵盖的时期已经在新闻报道、书籍和电影里充分记载了,公布这些战场报告丝毫不会带来对伊拉克历史新的认识。然而,它确实将机密信息暴露了,会使我们的部队在未来受到的进攻中更加脆弱。”但是,军方同时也承认最近的揭秘并没有造成已经确认的损失。

对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的报道,事实上改变了世界媒体的格局。传统报纸和新闻杂志媒体在应对美国所进行的伊拉克战争的时候出现了问题。首先是媒体过于轻信布什政府所谓伊拉克存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说法,导致主流媒体的集体失语。在公众的一片质疑声中,美国主流媒体转而报道了虐囚、中央情报局秘密监狱、伊战伤残老兵收容所等新闻,换回了一些颜面。然而,传统的新闻媒体在战场上采访无疑受到安全、管制、官兵的不信任等多处限制,他们要么迎合军方报道那些军方要求他们报道的东西,要么冒着更大的来自军方或敌方的危险,争取到更有价值的新闻,这常常意味着媒体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美国将军威廉·谢尔曼(William T.Sherman)用这样的言辞表达了他对新闻人介入战争的不满:“我恨新闻记者。他们到了军营,在军营搜罗到一些小道消息,就将它们作为事实发表出来。我把他们看成是间谍,事实上,他们确实是。

如果我把他们都毙了,一定会成为早餐前从地狱里来的消息。”军方与新闻媒体的对立可见一斑,美军官兵当然不愿意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老是有记者跟着。人人都喜欢看别人的隐私,但把自己的隐私暴露给别人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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