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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泄露美国的军事与外交文件(4)

《卫报》第二天(4月 14日)发表了一篇题为《可耻的对布拉德利·曼宁的待遇》,严厉批评奥巴马政府对待曼宁的方式和态度。文章称,奥巴马口口声声说曼宁的待遇是“适当并符合我们的最基本的标准”,他是在说美国海军和陆战队监狱中所关押的数百名囚徒的条件是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认为是虐待的。奥巴马对曼宁所遭受的对待进行辩护,甚至比布什和切尼政府更恶劣,他们那时称对囚犯的虐待是为了获得恐怖主义活动的情报。奥巴马作为美军总司令允许如此残忍地、非人道地对待监狱里的囚徒,目的就在于威慑那些违反了《军事司法统一条例》(the Uniform Codeof Military Justice)的人。对待陆战队监狱中的囚犯比对待关塔那摩监狱中的囚犯还要恶劣。如果他不想成为第一个由于纵容虐待而被指责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的话,奥巴马先生应该行动起来,阻止陆战队方面对监狱中的囚徒实施如此严酷而非人道的虐待,或者关闭那些监狱,将囚犯转移到其他监狱去。 2010年 7月 25日,在曼宁被捕后不久,维基解密就在其网站上公布了阿富汗战争文件。这些文件是美军阿富汗战争的内部日志,也称阿富汗战争日志(the Afghan War Diary),文件总共有 91731份,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机密级。到 7月 28日,维基解密公之于众的文件数量是 75000份,网站对未全部公开文件的解释是,“应消息来源的要求所进行的伤害最小化过程的一部分”。在公布这些文件之前,维基解密事先同世界上五家大媒体 ——美国《纽约时报》、英国《卫报》、德国《明镜周刊》、西班牙《国家报》以及法国《世界报》——联系,将这些文件事先提供给它们,并按照事先签订的合约,都定在 7月 25日公布这些信息。《卫报》发表的申明说,尽管他们公布的信息在保密级别上较低,但他们还是有意没有公布有可能确定情报来源、暴露未知的情报搜集技术或者致使联军处于危险之中的那些信息。《卫报》只报道了那些重大事件的战争日志,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阅读网上的海量文件信息。此次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泄密事件,揭露的信息描绘出了阿富汗战争的残酷性。维基解密称它不知道泄密数据的来源。《纽约时报》、《卫报》将这些材料称为“美军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泄密之一 ……对在阿富汗进行的失败的战争的一幅破坏性的影像,揭示了联军未报道的事件 ——滥杀数百名平民,塔利班进攻的飙升,以及巴基斯坦和伊朗对叛乱火上浇油”。《明镜周刊》确认了这些文件的真实性。《纽约时报》将泄密形容为“一个六年军方机密文件的档案馆,提供了关于阿富汗战争的一个未经修饰和残酷的图景”。《卫报》和《明镜周刊》称,各大媒体的总编都“一致认为,在这些材料中,存在着一个正当的公众利益”。

在这些解密的文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在此前一直未被揭秘的几起事件中,数百名阿富汗平民在联军的袭击中死伤。媒体援引维基解密的内容将这些事件公布出来,同时,《卫报》记者大卫·雷(David Leigh)在 2010年 7月 25日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它们(对平民的杀戮)的范围从枪杀个体的无辜者到经常性的空袭造成的大量平民死亡,最终导致了哈米德·卡尔扎伊总统公开抗议美国对待阿富汗人的方式是将他们视做 ‘廉价的 ’。当平民家庭成员确实在阿富汗被杀,他们的亲戚理所当然地要得到比几听豆子和几条好时(Hershey)巧克力稍微高一点的赔偿。战争日志提到的支付给那些死去的 10万阿富汗平民的血酬,是每具尸体 1500英镑。”人命不值钱,造成联军以打击恐怖主义者为由,任意地滥杀。

这些事件让人触目惊心。在一次事件中,一个美军巡逻队用机枪向一辆公共汽车扫射,打死打伤 15名乘客。在赫尔曼德省三金(Helmand's Sangin)地区的一次火箭弹的袭击中,联军至少造成包括妇孺在内的 45人死亡。在一次从未公开的报告中,法国部队朝一辆满载儿童的客车开火,只因为它太靠近一个法军车队。2007年 3月 4日,在“辛瓦尔开火事件”中,在看到一起自杀炸弹爆炸以及据说遭到了轻武器开火攻击之后,美国海军陆战队向平民开火。《卫报》根据解密文件描述了陆战队血洗平民的场面:“陆战队员们拼命躲避(自杀式炸弹爆炸现场),用自动武器疯狂开火,向高速公路沿途 6英里的地段扫射,几乎打到了路上的任何一个人 ——田野里十几岁的少女、汽车内的司机、走在路上的老人。19名手无寸铁的平民被射杀身亡,还有 50多名伤者。”美军的所谓调查报告,就是由涉及这场杀戮的士兵写的,没有提到任何死伤的平民人数,涉嫌的士兵也没有受到任何起诉或纪律处分。2007年 3月 21日,CIA的准军事人员朝一名正准备从他们身边逃跑的平民开火,这个人名叫沙姆·汗(Shum Khan),是一名聋哑人,无法听到他们的警告。2007年 8月 16日,在一次明显的报复行动中,波兰部队用迫击炮轰炸一个叫南加尔·克尔(Nangar Khel)的村庄时,杀死了参加一个婚礼宴会的 5名平民,包括一名孕妇。2007年,文件详细揭秘了美军特种部队如何对一所建筑物投掷了 6颗 2000磅的炸弹,他们相信一名“高价值人物”藏匿在里面,并且是在“确认了在附近区域没有阿富汗平民”的情况下。一名美军高官报告,150名塔利班被消灭。然而,本地人却说,有约 300名平民被杀。2008年,在联军的一次对喀布尔附近的坦尼·卡雷村的突袭中,8名儿童被打死。

格拉奈(Granai)空袭又被称为格拉奈村屠杀,指的是 2009年 5月 4日美国空军战机对阿富汗赫拉特南部法拉省的格拉奈村进行的轰炸,造成了大量平民死亡,死者主要是儿童,也包括妇女。美军承认这是在执行空袭任务中所发生的重大错误。军方表示:“无法识别平民的存在,以及无法避免和 /或最小化伴随的损害,导致了误杀平民的意外后果。”《澳大利亚人报》称,空袭导致了“自外国军队入侵阿富汗以来西方军队行动中平民死亡的最高数字之一”。阿富汗政府称,大约有 140名平民被杀,其中 92人是儿童,只有 22人是成年男性。阿富汗的最高人权机构称有 97名平民被杀,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儿童。其他的估计从 86人到 145人不等。美国军方在较早前所做的一个调查称有 20—30名平民被杀,另有 60—65名叛乱分子。而最新(10年 4月)的官方表态则是“没有人能够最终确定在这一事件死亡的平民人数”。一份五角大楼的调查文件,包括一段录像,在 2009年的时候准备公布,但因内部各方关于该报告中到底要公布多少细节所起的一个争论而延迟了。《卫报》和《泰晤士报》于 2010年 5月报道维基解密准备公布这段录像,《连线》杂志于 2010年 6月 6日的报道称,该文件资料已经由美军情报分析员布拉德利·曼宁连同包括巴格达空袭在内的其他录像资料泄漏出去了。但也可能是该视频过于敏感,这段录像并没有出现在维基解密的网站上。 2010年 10月 22日,维基解密网站再次让世界震惊,它在互联网上未经授权地公布了近 40万份的美军机密文件,并同时通过 5 家国际媒体共同发布,这被称为伊拉克战争文件泄密事件。这些文件也被称为伊拉克战争日志(the Iraq WarLogs),是美军自 2004年 1月 1日到 2009年 12月 31日伊拉克战争期间的 391832份战场报告。文件几乎涵盖了美军在战争中的每一次重要的行动(SIGACT或 Significant Action)。维基解密网站称,这些文件详细地描述了每一次行动的细节,美军地面部队在伊拉克执行任务时的所见所闻,让人们得到这场战争秘史的第一手真实的资料,将美国政府从隐匿状态彻头彻尾地曝光在公众面前。这是美军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泄密事件,超过了 3个月前的阿富汗战争文件泄漏。当然,维基解密为了不暴露线人和有关人员的身份,在解密的文件中隐去了一些信息。《明镜周刊》10月 22日的文章指出,维基解密数据库公布的文件并不是最高密级的,它们最多是“机密的”而不是“绝密的”。因而,有许多最为敏感的事件没有出现,例如阿布格莱布监狱的虐囚丑闻。此外,还有其他的弱点,它们是单方面、主观的和未经证实的,在很多情况下,在战场上制作的,非常容易出错。但这些文件的解密足以让人们对战争的残酷性有一个清醒和全面的认识。

这些报告详细记录了伊拉克战争造成的 109032人死亡,包括 66081名“平民”;23984名“敌人”(那些被贴上反叛分子标签的人),有时平民的死亡也会被当成反叛分子,例如巴格达空袭中死亡的两名记者,若不是路透社提出调查,也会被当做武装反叛分子统计;还有 15196名“东道国士兵”(指伊拉克政府武装,差不多是我们称的伪军)以及 3771名友军(联军部队)。死者中的大部分(66000人,超过 60%)是平民,在 6年时间里,平均每天死掉 31人。对比一下,此前维基解密公布的“阿富汗战争日志”大致涵盖相同的时间,详细描述了战争造成的 20000人的死亡,两国人口规模大致相同,而伊拉克战争所造成的伤亡在惨烈程度上是阿富汗的 5倍。其中有大约 15000名平民的死亡是美国政府在之前没有承认的。

除了死亡记录外,解密文件还广泛涉及联军士兵的种种侵犯人权的行径。美国每年花费数十亿美元用于训练和武装伊拉克安全部队,此项任务一直持续到今天。但是,就是在美国的监管下,伊拉克军警对他们所看守的嫌犯施暴的情况时有发生。《卫报》的报道称“美国政府未能调查几百份伊拉克警察和士兵侮辱、折磨、强奸甚至滥杀的报告”;而在联军方面,则存在“一个正式的不理会这种指控的政策”,除非这种指控与联军士兵有关。在虐囚方面,有多份报告指出在押囚徒遭到虐待,而且附上了医学检验报告,囚徒遭到了戴镣铐、蒙眼罩、绑住手腕或脚踝,常常受到鞭打、拳击、脚踢或电击,有 6份报告称一名囚徒明显死亡。甚至在 2004年阿布格莱布监狱虐囚丑闻之后,美军也常常容忍伊拉克的施暴情况,在一个案件记录中写到“调查是不必要的”。但也并非没有特例,在一份 2005年的报告中,美军在巴格达的一个警察局发现了“一个带有电线夹子的曲柄手摇发动机”,一名在那里的囚徒称这是给他们上刑用的。该报告称美国人将这台发动机的事报告给了一名两星将军,但是未说明这名将军是美国人还是伊拉克人。

据《纽约时报》的报道,军方的合同工也跟着在伊拉克为那里的乱局添油加醋,正如这篇文章的题目 ——“启用合同工,为伊拉克战局添乱”。根据解密文件,随着伊拉克战争早期西部牛仔式的野蛮时代过去,美国军方开始启用私人保安公司,而这些不穿制服的人却在战场上战斗、收集和分享情报、射杀假想的叛乱分子,有些也死在战场上。2004年 3月 31日,最为恶名昭彰的暴力事件就是 4名美国私人保安因随意射杀在伊拉克城市费卢杰被杀,尸体遭到刀砍和焚烧,并被倒吊在幼发拉底河的大桥上,成为伊拉克愈演愈烈的暴力活动的象征之一。私人保安在伊拉克死亡率相当高,一家英国的私人保安公司艾吉斯(Aegis)的报告称,仅在 2006年该公司就有超过 30名保镖被杀;有超过 70名私人保安被叛乱分子和其他人员绑架,他们中的大多数后来发现被杀。路边炸弹、沙漠伏击、城市巷战、夜间偷袭,这些让美军胆战心惊的恐怖袭击也是私人保安的家常便饭,吃这碗饭也真不容易。

揭秘报告显示,私人保安很少顾及后果,随意开枪。他们射击对象包括手无寸铁的伊拉克平民、伊拉克安全部队、美军部队,甚至其他保安公司的合同工,这些行为引起了公愤,常常破坏联军所执行的任务。有许多对这些合同保安滥杀无辜的报告,鉴于此情况,美军在阿富汗已经彻底禁止使用私人保安公司。一起事件则发生在 2005年 5月 14日,美军的一个部队发现,黑水公司的雇员向一辆平民车辆开火,打死了一名父亲,打伤了他的妻子和女儿。20065月 2日,在巴格达,黑水公司的保安以“不可控制的”方式用轻武器向一辆救护车扫射,打死了司机。2006年 8月 22日,“在一颗路边炸弹爆炸之后,黑水公司的雇员向人群胡乱扫射”。这起臭名昭著的事件发生在巴格达的尼苏尔广场,当场打死明显毫无挑衅行为的 17名伊拉克人。2007年,一家总部在迪拜的联合资源集团(Unity Resources Group)的车队在行驶到巴格达绿区附近时,车上保安向一辆正在靠近的车辆射击,打伤伊拉克总统贾拉尔·塔拉巴尼(Jalal Talabani)的一名保镖,直到总统的人与美国有关当局交涉,此事才得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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