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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钱树的类型与分期(10)

从发现数量、分布地域以及钱树图像来看,与上一期相比,本期钱树明显呈现出一种蓬勃发展的态势。在出土本期钱树的墓葬中,发现了一批纪年材料,这些纪年有刻于钱树座上者,有刻于墓砖上者,有刻于墓门者,有铸于伴出铜器上者。刻于钱树座上者1例,为重庆丰都槽房沟M9钱树座上的“延光四年五月十日作”刻铭,“延光”为东汉安帝年号,“延光四年”即为公元125年,直接表明该树座应为此年制作。刻于墓砖上者3例,分别为四川新都胡家墩汉墓、宝兴县夹金山北麓汉墓和宝兴县撒斯达M1。四川新都胡家墩汉墓墓砖上有“永元元年三月三日造此”铭文,“永元”为东汉和帝年号,“永元元年”即为公元89年;宝兴县夹金山北麓汉墓墓砖上有“永建五年造”铭文,“永建”为东汉顺帝年号,“永建五年”当为公元130年;宝兴县撒斯达M1墓砖上有“永和五年七月九日造”铭文,“永和”亦为顺帝年号,“永和五年”即公元140年。由于墓砖是专为构建墓葬而烧制的,烧制与建墓的年代往往相近,故这些纪年铭文反映出这些墓葬的构筑年代应与此不远或稍后,而钱树乃丧葬用品,其制作又往往与墓葬的下葬时间相同或相近,考虑到汉代人有建造“生墓”的习俗,下葬时间往往又晚于建墓的时间,故这些墓葬所出土的钱树制作年代应稍晚于纪年材料所反映的年代。刻于墓门者2例,为四川彭山寨子山M550和成都市新都区互助村M3。彭山寨子山M550墓口刻有“永元十四年三月二十六日王相□造”铭文,“永元十四年”为公元102年。彭山寨子山M550为一座崖墓,而崖墓的开凿和使用时间往往都比较长,故其年代应晚于此年,但从墓葬形制来看,该墓由墓道、墓门、甬道和左右室构成,墓门有三层门楣,上有画像,结构和装饰具有四川地区东汉中期偏晚崖墓的一些特点,故其年代应为东汉中期偏晚阶段,所出钱树也应大致是这个时期的遗物。新都区互助村M3墓门刻有“段仲孟年八十一以永和三年八月物故”和“永建三年八月”铭文,“永建”、“永和”皆为东汉顺帝年号,“永建三年”为公元128年,“永和三年”为公元138年,发掘者根据这两个纪年材料,结合墓葬形制和出土遗物特点,推测该墓年代为东汉中晚期。但该墓出土钱币中无流行于东汉晚期的剪轮五铢和对文五铢,故其年代似不应晚至东汉晚期。铸于伴出铜器上者2例,分别为四川广汉三水镇汉墓和重庆涪陵青杠包M1。广汉三水镇汉墓出土铜洗上有“章和元年堂狼造作”铭文,“章和”系东汉章帝年号,“章和元年”为公元87年;涪陵青杠包M1出土铜壶上有“永初元年二月廿九日龚巨志作”等铭文,“永初”为安帝年号,“永初元年”为公元107年。铜洗和铜壶皆为实用器,在随葬于墓中之前,往往在世间已使用较长时间,故其上的纪年仅能表明其制作时间,仅能表明墓葬的时代上限,并不能说明墓葬的年代就是铜器纪年所表明的年代,墓葬的年代往往要晚一段时期。不过,据发掘者和研究者考证,上述二墓的年代大致可归入到东汉中期。从上述纪年材料来看,本期的年代应为东汉中期,也就是和帝、殇帝、安帝、少帝、顺帝、冲帝和质帝时期(89~146)。

第三期

钱树体发现133例,类型十分复杂,在第二期甲类、乙类B型、丙类C型、丁类C型的基础上,新出现了乙类A型、丙类A型、丙类B型、丁类A型、丁类B型、戊类六个类型,以乙类B型和丙类C型最为流行,甲类、乙类A型和丁类C型次之。钱树座发现148例(陶质树座137,石质树座11),类型也十分复杂,陶质钱树座方面,第二期的甲类A型、甲类B型、甲类C型、乙类A型、丙类H型继续流行,乙类B型已经消失,新出现甲类D型、甲类E型、甲类F型、甲类G型、甲类H型、乙类C型、丙类A型、丙类B型、丙类C型、丙类D型、丙类E型、丙类F型、丙类G型、丁类A型、丁类B型、戊类、己类、壬类B型、庚类A型、庚类B型、庚类C型和癸类,以甲类A型和甲类B型最为流行,甲类B型、甲类F型、甲类H型、丙类A型和丙类B型也较为流行;石质钱树座方面,第二期的甲类A型继续流行,新出现了甲类B型、乙类A型、乙类B型、乙类C型、丙类A型和丙类B型,以甲类B型最为流行。钱树图像非常丰富,第二期所出现的图像继续流行,并出现了一些新的图像内容,仙真类图像仍为西王母、佛像、日月神、羽人形象,以西王母、佛像最为流行,羽人次之;人物类图像有舞者、杂技、抚琴、听琴、骑士、羽人、侍女、猎人、象奴、力士、墓主等形象,其中侍女、象奴、力士、墓主为新出现的内容,以舞者、杂技人物、骑士、羽人等形象较为流行;兽类图像有羊、熊、龙、天马、重兽、虎、鹿、九尾狐、猪、辟邪(天禄)、蟾蜍、龟、驴、大象等,其中辟邪(天禄)、龟、驴、大象、九尾狐为新出现的图像内容,以羊、重兽、鹿、猴、天马、辟邪(天禄)最为流行;禽类图像有凤鸟、三足乌、负罐鸟、青鸟等,三足乌和青鸟为新出现的图像内容,以凤鸟最为流行;天象类图像有太阳、卷云纹和星象纹,太阳为新出现的图像内容,以卷云纹较为流行;植物类图像有花、芝草、莲花、缠枝纹、卷草纹等,缠枝纹、卷草纹为新出现的图像内容,以前三者较为流行;钱币与璧类图像有带系五铢、带芒五铢、带系半两、带芒铜钱、带芒“利后”钱、“五五”钱、带系铜钱、带翼铜钱、钱串纹、摇钱场景、璧纹等,带系五铢和带系半两为新出现的图像内容,以带芒五铢、带芒铜钱和璧纹最为流行,摇钱场景也较为常见。钱树组合非常复杂,第二期的第一种组合继续流行,第六、九、十种组合消失,新出现了第二、三、四、五、七、八、十二至二十四种组合,以第三种较为流行,第一、八、十八种组合次之。钱树分布范围十分广泛,广汉郡区、蜀郡区、犍为郡区、巴郡区、南中区、汉中郡区六个区域皆有发现,以广汉郡区最为流行,蜀郡区、犍为郡区和巴郡区次之,南中区和汉中郡区也有较多发现,汉中郡区为钱树的新分布区域。

本期钱树数量多,分布地域广,图像内容十分丰富,钱树的发展已进入了一个十分兴盛的阶段,但也出现了一些衰微的迹象,在个别钱树体上出现了以铜条或铁条缠绕枝叶而构成钱树体的做法(戊类)。出土本期钱树的墓葬中也发现有一批纪年材料,一是云南大理城关汉墓出土有带“熹平年十二月造”铭文的墓砖,“熹平”乃东汉灵帝年号,故此墓当为东汉晚期墓;二是四川芦山县石箱村汉墓墓砖上有“熹平三年造”铭文,“熹平三年”为公元174年,此墓亦应为东汉晚期墓;三是四川成都天回山M3出土一件带“光和七年”等铭文的错金铁刀,“光和”为亦为东汉灵帝年号,“光和七年”为公元184年,该墓应为此年之后墓;四是重庆万州区安全村M19出土的钱树座上有“一八年九月十又一日十九囡女子”铭文,据发掘者言,该墓和随葬品的形制特点皆具有峡江地区东汉晚期墓的特征,而在东汉晚期,年号达十八年者,只有汉献帝的“建安”年号,可见该树座应为“建安十八年”(213)所制。另外,陕西勉县红庙东汉墓出土有带“元兴元年堂狼作”铭文的铜洗,“元兴”乃东汉和帝年号,“元兴元年”为公元105年,此墓看似应为东汉中期墓,但正如上文所言,铜洗乃实用器具,随葬于墓葬之前往往会使用较长时间,这类铜器上的纪年仅能表明墓葬的年代上限而已。勉县红庙东汉墓为单室墓,墓室后部砌一棺台,与重庆武隆蔡家村汉墓相似,而后者乃一东汉晚期墓;出土的三公连弧纹镜、长宜子孙连弧纹镜和两件青盖高浮雕龙虎镜,据宋治民先生的研究,皆应属于主要流行于东汉晚期的镜式;出土的镇墓俑(独角兽),在四川汉墓中也主要流行于东汉晚期。但该墓出土钱币中未见东汉晚期常见的剪轮五铢和对文五铢。因此,勉县红庙东汉墓的年代应为东汉晚期偏早阶段。综合上述纪年材料,我们大致可推定本期的年代为东汉晚期,即东汉桓帝、灵帝、献帝时期(147~220)。

第四期

根据本期钱树出土数量、形态特征、分布地域的变化,大体可分为前后两个阶段。

前段:钱树体发现13例,类型比较简单,仅有丙类C型和戊类两种,前期所流行的类型几乎消失殆尽。钱树座仅有7例,类型也显单一,陶质树座有甲类A型、辛类、壬类A型三种,后两种是新出现的类型,石质树座仅有丙类B型一种。钱树图像简单,仙真类图像仅有佛像一种,人物类图像仅有骑士一种,兽类图像有羊、虎二种,钱币和璧类图像有璧和摇钱场景图,禽类、植物类、天象类图像皆未见。钱树组合仅见第十一种,前期所流行的各种组合皆已消失不见。钱树分布于蜀郡区、巴郡区、南中区和汉中区,广汉郡区和犍为郡区未见钱树的身影。

从出土数量少、钱树类型与组合单一、图像内容简单来看,这一阶段的钱树明显已开始衰落。出土本期本段钱树的墓葬中也发现有1例纪年材料,为云南保山汪官营蜀汉墓墓砖铭文“延熙十六年七月十日”,“延熙”为蜀汉后主刘禅年号,“延熙十六年”为公元253年。另外,重庆忠县涂井M14和M7、四川宝兴县那东登M1三墓,因发现有太平百钱、直百五铢等蜀汉钱币,而被推断为蜀汉墓。甘肃武威金塔乡藏家庄M2、青海大通上孙家寨乙M8等墓也被发掘者推定为魏晋墓。另有青海乐都马家台M1,发掘者初步推断为魏晋南北朝墓,但从出土钱币看,仅见五铢钱,未见十六国和北朝时期的钱币,加之墓葬结构具有该地区魏晋墓的特点,故其年代亦应为魏晋时期。可见,本段年代应为三国西晋时期(221~316)。

后段:钱树体仅发现2例,类型极其单一,仅戊类一种。未发现钱树座。图像内容非常简单,仅见带系五铢一种图像。未见完整的钱树组合。分布区域仅限于广汉郡区和巴郡区偏远的个别地方。从出土数量锐减、类型和图像都极其单一来看,本段钱树明显已处于它的最终衰亡阶段。所发现2例钱树体,分别出土于四川金堂猫头山M2和丰都汇南乡新湾村李家梁子M14,前墓出土有南朝刘宋四铢钱,故被推定为南朝刘宋墓;后墓出土有颇具南北朝风格的“六系盘口壶、四系盘口壶、长颈瓜棱腹莲草纹瓶、饼足碗等30余件青瓷器”,因而被推断为南朝墓。因此,我们大致可推断本段年代为东晋南朝时期(317~589)。

通过上述讨论,我们大致可以将钱树的发展演变历程归纳如下:在东汉早期,钱树开始产生,并在广汉郡区、蜀郡区、犍为郡区和南中区开始传播,日后钱树的图像内容基本具备;东汉中期,钱树进一步发展,数量增加,类型和组合开始丰富起来,图像内容日益复杂,钱树制作精美,分布范围进一步扩大,广汉郡区成为最流行的区域;东汉晚期,钱树数量激增,类型、组合变得非常复杂,图像内容非常丰富,多数钱树制作较为精美,分布地域达到最大范围,六个区域内皆有分布,广汉郡区仍为最流行的区域,蜀郡区、犍为郡区和巴郡也比较流行,钱树发展进入兴盛阶段;三国西晋时期,钱树数量大大减少,类型和组合显得单一,图像简单,钱树制作开始粗疏,分布地域开始缩小,以前最为流行的区域广汉郡区几乎不见钱树的身影,犍为郡区亦未见钱树出土,仅在蜀郡区、巴郡区、南中区和汉中区还有少量发现,钱树开始衰落;东晋南朝时期,钱树数量急剧减少,类型单一,图像内容极其简单,钱树制作粗疏,分布地域大大缩小,仅在广汉郡区和巴郡区的个别偏远地方还有发现,钱树最终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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