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来你还是知道怕的,那既然这样你再不还钱,我们就把这事告诉马老板!”
“别别别,”朱富国赶紧摆手,“我还,我还!再给两个月的时间,一定还!”
“那你怎么个还法?我倒想听听。”
“我,我在北京北四环有套房子,有将近200平方,我把它卖了还钱。”
“是不是在海泰大厦那里啊。”拿刀人慢悠悠地说。
朱富国惊恐地望着他,“是,是,你们都知……知道的。”
“那行,再相信你一次,不过给你的时间就一个月。”
“大哥,一个月怎么行,卖房子哪有那么快的,要办证,还要过户,买主钱不够的还要办银行贷款按揭,一个月时间哪里能办得下来?”
“我不管,谁叫你躲,刚才还想撕掉欠条赖账呢,这是对你不讲信用的惩罚,告诉你,就一个月时间!要是再不还的话嘛,哼哼……”拿刀人拿着刀子在手上不停地拍打着。
朱富国额头上的汗珠冒出来了一大排,边擦汗边说:“我明白,我明白。”
10 香港之行
明天就要赴香港,欧阳颂又将要带的行李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这是他多年出差养成的一个习惯,出发前一天一定要将所有行李收拾好,然后在脑子里从前到后过一遍,如果遇到有出发前仍要用的东西,他也会拿过来和行李放在一起,以免临走时遗忘。这一点他很自豪,自从发生过一次忘记带笔记本电源的事件之后,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发生过忘带任何东西,包括可有可无的牙刷或爽肤水的事情。而在他周围,他经常听到谁谁谁上飞机前忘带了什么东西,甚至身份证以及护照,或者什么东西落在了酒店。这种习惯也是他的职业素养所要求的,他必须要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尽最大可能不出现一个漏洞。
这个时候马国枢也在沉思。他站在窗前,嘴里叼着一支烟,烟灰已经好长,快要掉下来了,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到底要不要将钻石的事告诉欧阳颂,马国枢在心里犹豫过,起初他是打算好不告诉欧阳颂的,可看到欧阳颂一心为项目操心,还建议他多谈几个回合再待价而沽的时候,他差点冲动地想把这个情况合盘托出,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多年商场的拼杀教训告诉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人知道要好。为什么没有犹豫就告诉了朱富国,他了解朱富国,因为有几十年的交情。虽然朱富国有讨好老板,打压下属,甚至欺上瞒下的毛病,但我马国枢能控制得住。他这些毛病,说穿了要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做了坏事我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可是欧阳就不同了,他很优秀,有张市长的介绍,还有家庭的教养,但从根本上说自己对他不了解,他对自己没有感情,对这个企业没有感情。从职业道德上来说,他接受了聘用,就会认认真真将事情办好,但自己的企业,这些所谓的职业经理人都是走过场的,最终靠的还是自己身边的人来打理,在企业出现危难的时候也只有这些人会和企业站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家庭,他们的幸福都和这个企业,和自己捆在了一起,有牢狱之灾他们会替我坐,但这些经理人会吗?不会,他们因为有本事,眼光高,会马上另择高枝,不可能将自己吊死在即将倒下的树上。
华龙集团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几次起死回生,最终还不是靠自己的临危不乱,还不是靠这帮兄弟挺过来了?想到这儿马国枢又有些释然了,不告诉欧阳颂是对的,因为从根子上自己把握不住他,如果出了问题,他完全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我还不能指着他的鼻子骂,所有的苦我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然后还得强装笑脸说:“没事的,谁也不是神明,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欧阳颂一行四人乘坐国航的飞机从首都机场直飞香港,马国枢照例坐头等舱,欧阳颂和朱富国坐在一起,丹尼斯一个人又跑去了后面。飞机起飞后欧阳颂装着无意地问朱富国,“朱总,昨天下午在忙啊?”
朱富国脸黑黑的,无精打采地说:“中午陪人喝酒,喝大了,睡了一下午,不好意思啊,欧阳。”
欧阳颂说:“没关系的,不过您提前告诉我一声比较合适,其实呢你去不去都关系不大。”
听欧阳这口气朱富国有些不爽,说:“不就是去随便聊聊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我把银行跑下来了,马总说功劳大大的。”
“银行主要是王主任的功劳吧,他在北京的关系可广得很。”
“大志?呵呵,他就是一牵线人,那些银行的领导还不是看在我喝酒痛快、豪爽的份上!大志?他一个毛头小伙搞得定这些吗?别人还不是相信我这张老脸。”
欧阳笑了笑说:“朱总,我希望这次香港谈判你这张老脸也能管用。”
朱富国将安全带解开,放松了一下身体,说:“放心,欧阳首席代表,我有今天也不只是靠和马总的关系,没有两铲子我能管好一座几百人的煤矿,我能当上华龙集团的常务副总?”
飞机很平稳地降落在香港赤蜡角国际机场,走下飞机进入大厅,人群熙熙攘攘的,人们行色匆匆,老外明显多了许多,四周的墙上和柱子上全是国际名牌的广告。进入海关候检区,地面上立着的易拉架以及立柱上,电子显示屏上都提醒着旅客进入香港最多只能带60支香烟,欧阳颂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问马国枢:“马总,您带的香烟没有超标吧?最多只能60支3包哎。”马国枢皱了下眉头,“上次我来的时候不是可以带两条吗?怎么一下子减少到只能带3包了?”
朱富国在一旁说:“是啊,我带了一条呢。”马总说:“我也带了一条。”欧阳颂说:“那估计得要去申报,要不然查出来比较麻烦。”
朱富国在一旁说:“不用这么怕吧,不就是一条香烟嘛,谁会查,不会有问题的。”
马国枢有些犹豫,欧阳颂知道警察查到的几率很小,不查就没事,查到了会很麻烦,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然后众人就开始排队候检,都不说话,都在想着这事该怎么办。排队的人很多,旁边新开了一条通道,结果马国枢和朱富国随着周围的人流轰的一下朝新通道奔过去。香港警察素质很好,从前面指挥着分流,嘴里不停地用英语、广东话和普通话告诉大家不要急。
马国枢看到过完关后有红色和绿色两个通道,红色是主动申报通道,绿色是无申报通道,几乎所有的人都拖着大包小包昂首挺胸地从绿色通道走了出去,有三个警察站在一旁观察着,时不时还笑着聊上两句,朱富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悄悄说:“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从来都没被查过,他们那是做样子吓唬人的。”
马国枢也点点头,“对,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怕什么。万一被查到了,就说我们很少来香港,不知道政策,大不了就罚点款。”
朱富国说:“是啊,香港、澳门这边大部分都是外烟,抽不惯,才让带3包这几天怎么够抽呢。”
马国枢说:“你怎么知道澳门也是这样,经常去啊。”
朱富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圆场,“不是的,澳门的东西不和香港差不多嘛,我猜的。”
可结果偏偏就是这样倒霉。
马国枢先过关,他拖着行李就径直朝绿色通道走过去,也许是心里有鬼,他极力想装着正常,可越装眼神越不自然。他的这一细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天天干这活的海关警察的法眼。经过三个警察面前时其中一位警察抬起手朝红色通道那边一指,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先生,请你去红色通道过一下机。”马国枢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她,警察又重复说了一遍,马国枢才不得不转过身,很不情愿地朝红色通道走过去,还本能地朝向后面正在检查证件的朱富国那里望了一眼。
行李在过机时显示有问题,一位女警察叫马国枢打开包,里面发现了一条未拆封的香烟。女警察又要去马国枢的通行证看了看,说根据中国香港的法律要罚款,马国枢有些恼火,“我原来带两条都没事,谁知道你们现在又改了?”“先生,我们的提示已经很清楚了,你只要一走进大厅就可以看得到的。”
“那多出的我就不要了,我只带3包走。”
“先生,不行的,如果你主动申报了,你可以带3包走,多出来的补交税款后也可以带走,但是你没有主动申报,是要罚款的。”
马国枢的声音大起来,“这是什么狗屁规定,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这个时候朱富国赶了过来,随后欧阳颂和丹尼斯也到了。朱富国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你们这是什么破规定,多带几包烟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己抽的,又不是走私!”
女警察很客气地说:“先生,这是中国香港法律的规定,我们是按规定执行。”
“你香港还不是属于中国,我们在自己国土上带条烟居然要罚款,真是开国际玩笑。”
“先生,香港是属于中国,但香港有基本法和行政区特别规定,而且已经明示了,必须得遵守。”
欧阳颂挤上前来,“警官,如果要罚款,怎么个罚法?”
女警察说:“按照中国香港政府的规定,要交纳应税金额5倍的罚款,另外还要交2000元的罚金。”
欧阳颂将马国枢拉到一边,低声细语讲了几句,最后马国枢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在这里闹是没用的,只能老老实实地交罚款,四个人正要去办理的时候警察提醒道,“你们三位还有没有要申报的?你们是直接来到红色申报通道的,如果主动申报,多出的部分只要补足税款就行了。”
众人站在那里都望着朱富国,朱富国气呼呼地说:“我这里有!”
开局不利,这是所有人的想法。直到一辆银灰色的丰田阿尔法MPV车载着四人驶离机场,马国枢始终板着脸不说话,众人也无言。
车子经过雄伟壮观的青马大桥,欧阳颂从车子里放眼望去,远处碧海蓝天,码头上堆满了五颜六色整齐的集装箱,一台台吊装设备正往货船上装卸着货物。青马大桥的斜拉钢索不停地从他眼前向后掠过,他打破沉默说:“这青马大桥真不愧是世界级的,气势要超过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呢。”
丹尼斯也说:“澳洲悉尼的海港大桥曾经也是悉尼的骄傲,现在来看也落后了。”
欧阳颂和丹尼斯在交谈着,只有马国枢和朱富国两人面无表情,没有讲话。朱富国在想着昨天的事,马国枢在想着刚才的事,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香港之行他隐隐有些担忧。
华龙集团和龙迪国际的人分住在不同的酒店,华龙集团住港岛香格里拉,龙迪国际住JW万豪酒店,都是金钟附近最好的位置,相距不远。
在酒店门口下车的时候王大志和马丽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欧阳颂把王大志拉到一旁问,“给马总和朱总安排的是吸烟楼层吧?”王大志点点头,欧阳颂低声附在王大志耳边说:“马总刚才遇到不愉快的事,先让他回房间休息,过半小时后你和马丽到我房间来。”王大志又点点头,在大堂将房卡分给了他们四人。
飞机上的时候欧阳颂在想,杰克这次答应将合同签下来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当然这得看价格和条件,如果这两样符合他的目标,签下合同应该是问题不大呢。可他的价码到底会是多少呢?他肯定会用山东钢铁厂家,甚至日本、韩国的买家来抬高价码,这一手他会做到什么地步呢?还有,最近国际市场锰矿行情不好,他会急于想脱手吗?从预期看,如果一直往下滑,他会不会宁可降低资产出售价码从而在行情上止损呢?但如果真的他也看好行情上涨,会不会打持久战,等待行情的上涨?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欧阳颂在大脑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多遍。
还有,昨天和马总谈了对马丽的态度,马总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突然之间又让人琢磨不透了,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心机,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自己和马丽相处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要回避她,也许很简单,但这样做有意思吗?这是在工作,马丽是小组成员,他有安排她工作和指导她的权力和义务,如果担心个人问题而不去开展工作,那也显得太懦弱,太缺乏职业精神了,何况自己君子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怕的呢?
半小时后王大志和马丽来到了欧阳颂的房间,欧阳颂先讲了机场罚款的事,马丽就说:“唉,我早就劝他们戒烟,可他们就是不听,现在弄出这些笑话来,罚钱倒是小事,关键是影响形象,丢人,内地人的形象就是这样被他们弄差的。”
欧阳颂赶紧替他们解释,“这事呢,谁都可能碰上,他们只是一时不小心,没到这么较真和严重的地步,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不要再在他们面前提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先讲讲你们这两天的工作吧。”
王大志说:“基本情况是这样的,龙迪国际这次一共来了3个人,老板杰克、丹尼斯、保罗,明天,也就是活动的第一天是乘坐香港游艇会的游艇出海,在海上和海岛上观光游览。这一天相对比较轻松,大家可以先简单沟通一下,早餐在酒店吃好,中餐在游艇上用,晚餐回到游艇会所安排。后天和大后天两天时间安排谈判,地点就是两家酒店的会议室,第一天是我们住的这里,最后一天是他们住的万豪,这里我已经租用好了,设备都很齐全,没有问题。另外呢,之所以把游艇活动安排在前面,我们还是想制造一种轻松的气氛,不要显得那么急迫和紧张。”
欧阳颂点点头,“马总想速战速决,最好这次就能将合同签订下来,你们怎么看?”他把目光转向马丽,马丽看着他说:“你上次不是说发现周围矿区有钻石吗?那马总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