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在尚未到达泰米尔的路边,看到停着若干辆前往博卡拉的大巴,问了下价格,第一辆五百尼币,比昨天在泰米尔问到的所有价格都低,看着车况还不错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问其他车辆,直接买票上车。坐在大巴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一路颠簸,想到还要这样颠八小时,有种想死的冲动。想起几年前在斯里兰卡,路上的大巴车没有车门,没有座位就干脆席地而坐,却因为不错的路况而心情愉悦。这一次因为是山路,不仅盘旋而且路况不佳,还好每隔两个小时,车会停在一处天然放水站,大家面对大自然中浇花施肥放放水,然后溜达几分钟舒展腰身,暂缓一下旅途的劳顿。所以这样下来,感觉不像是长途跋涉,倒像是走走停停一路晃到了博卡拉。看来把煎熬分段,痛苦就没那么苦了。
帕坦,古称拉利特普尔LALITPUR,意为“艺术之城”。
二月二十四 博卡拉(POKHARA)
清晨的博卡拉,有山区的阴冷和湖区的潮湿,等日上三竿就迎来了这里最美的时光。很多欧美背包客喜欢来这里爬山、滑翔,或者干脆就在小镇上住着,每天泡在咖啡馆里聊天、唱歌、写东西,颇有点嬉皮小镇的感觉,尼泊尔人称这里是人间天堂。
一早迫不及待的搬到一个有漂亮花园的住处,房间也舒服很多。前一夜因为旅途劳顿,我们随便找了一个住处,阴冷的让人实在无法继续留宿。在花园房简单整理之后,出门坐路边招手即停的小巴,去博卡拉新城寻找传说中的豪华超市寻求安慰。
在正午前迅速返回,趁着大太阳洗澡洗衣服,并把所有需要阳光的物件拿到楼顶的露台上晾晒。站在住处的阳台上欣赏院子里被精心设计、修剪过的满园春色,对面山上的世界和平塔清晰可见,近处的费瓦湖水静谧宜人,坐在楼上的绿荫走廊里看书、抽烟,吃水果,或者哪怕只是发发呆都能感到一种安静到不真实的美,感觉这里算是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看看日历,想起是元宵节,已经出来一周了,给家人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空气湿湿的,天气晴好,两个莽撞人徒步前往世界和平塔,没有向导没有地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险些在森林里迷失方向,举目望去人烟全无,顿时脊背发凉。一边观察地上的脚印,辨别太阳的方向,一边和心里的假想魔斗智斗勇,尽量保持着朝一个方向走,最终在高大的树木间偶遇当地的拾柴妇女指引方向,在汗流浃背到达白塔的一瞬百感交集。
赤脚环绕世界和平塔,站在一个全新的高度遥望雪山之巅,雪山南麓正有无数滑翔者撑伞而降,像是阳光下的浮尘悬在空中,五颜六色的映衬着山上的白雪。那一刻,所有路上的惊慌和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城市人在旅途常遇纠结,面对心爱的东西不知是去是留,心里来回往复做着最后的挣扎。留下,便是负担,不留,平添遗憾。每当面对此情此景,我就用非常单一的评判标准,若爱就一起天涯。于是,我还是在那个超市买了那个很喜欢的马克杯,其实,杯子没有任何特别,只是和家里的另一只非常相像,太像我的东西了,尽管并不精致。
博卡拉的湖畔生活区,把我心里对尼泊尔的推荐评分稍稍往回拉了拉,只是估计浮躁的人们很难适应这种瞬间减速的怡然自得,散步、遛狗、划船、爬山、养花、晒太阳、喝咖啡、听音乐、弹琴、聊天、发呆,这是一种缓拍的驰放,不是每个人都有幸懂得。离开前的下午,在路边的小店理了个发,立刻更增添了一份。
尼泊尔·博卡拉,位于尼泊尔中部喜马拉雅山南坡山麓博卡拉河谷上的城市,海拔900米,基本地形为低山丘陵,河谷宽阔平坦。
二月二十七日 蓝毗尼(LUMPINI)
挤在去往蓝毗尼的公车上,坐在背靠公车司机的位置,周围被至少四个持娃妇女包围着,无法挪动半寸,每个孩子都有解决不完的状况。在拥挤的没有一丝缝隙的车厢里,看到对面坐最后一排的阿耀旁边坐着一个亚洲女生,貌似日本人,穿着当地的长衣长裙,头上包裹着厚重的头巾,漂亮得很矜持,猜想她是要投奔日本寺的。
离开八小时的长途巴士和一小时的短途公车,离开持娃的本地女人和万种风情的亚洲女生,终于站在了传说中的蓝毗尼园区门口,我想起朋友说,这一次旅行我们选择的是一条唐僧西游之路。顶着烈日带着一路的劳累背着行李徒步向园区里走,路上有很多不怕人的猴子,很多还在施工中的庙宇。中华寺是典型的传统中国佛教寺庙的样式,有几个区域还在装修,无法留宿。对面的韩国寺一眼望去除了本色的水泥墙便只有沥青黑,后现代感十足。
寺内的下午有一丝渗人的凉意,几乎看不到人,在门口登记后顺利入住东侧西向的一间寺舍,里面有一张长长的铺位,上面如果排满估计能睡七八个人的样子。空空的铺位上,有两个已经打开的被褥,像是已经有人居住的样子。寺舍的最里面是一个卫生间,也全部是清水毛坯的样子,一切简朴到极致。水源的位置很低,蹲着似乎刚好合适。打开水龙头,温凉的水随即流出,在那样的下午特别舒服。
收拾停当已近晚饭时分,我们在寺门外抽烟、喝水,看往来的香客和游人。晚饭时,寺内人气逐渐恢复,寺内的斋饭是粘粘的豆米饭,素炒圆白菜、白萝卜咸菜和咖喱菜花,配有一点点土豆,另外还有豆汤和很清淡的米粥,朴实而有味道。
晚饭之后因为两辆斯里兰卡僧徒及学佛者的到达,韩国寺变得人声鼎沸,他们中大多是中老年,又以妇女居多,其中夹杂着几个身着印度教服的僧人。他们到达后开始打扫、洗衣、生火、做饭,整个寺庙被变换成另一个天地。这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却有另一番简朴舒适的踏实感,朴素的斋饭、限时无线网络、每天有专人晾晒的被子。对于旅人,足矣。
实在是因为斯僧太过嘈杂,早晨六点刚过便无法入睡了,索性起来到园子里逛逛。早晨的蓝毗尼园像极了国家地理频道中的野生世界,茂密的树林中不知名的鸟类在晨雾升腾的阳光里鸣叫,人烟稀少的道路上猴子们摆出一副园区主人的样子肆无忌惮的追逐跑跳,如果不是一些修葺施工的庙宇,这里就是大自然的修行世界。整个早晨步行两个多小时,走完了不到二分之一个园区。起初到达这里的失望在离开之后都慢慢转化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想念,特别是那种少见的静心和惬意。
到达苏瑙里的中午,闷热、烦躁,毫无风景可言,除了匆忙过境的车辆行人,就是边境上的贸易团伙。一家家旅馆看过去,是汽车旅馆惯有的长相,肮脏、拥挤、黑暗无光及嘈杂不堪,所有你能想象到的边境风云几乎都在这里暗涌着。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找了几个小时,几近绝望之下坐着人力三轮返回中转站派洛瓦,准备轻松入住苏瑙里的心情荡然无存,逃生一样离开了边境小镇。临近下午四点,在派洛瓦去苏瑙里的路上终于找到了一家性价比还不错的酒店,躺在相对干净的床上开始想念韩国寺的那一份静心和惬意。而这一天的奔走,噩梦一般的留在苏瑙里,不想再遇见也不愿再记起。
蓝毗尼是释迦牟尼的诞生地,全世界最重要的宗教圣地之一。
三月一日 戈拉克普尔(GORAKHPUR) 印度
本已经忘记了是何年月,却因为不早不晚要赶在这一天过境,所以便在心里记得这个旅行的节点。在路上的人,似乎很容易将时间变成一个不被反复强调的刻度。就要结束在尼国散步了,想想印象深刻的就是BOUDHANAT的大眼睛、博卡拉的世界和平塔和蓝毗尼的安静了。在派洛瓦吃过Brunch,跳上在路边拦的一辆十五尼币的吉普车过境苏瑙里,一切顺利得让自己都不太相信,再次看到路边那些汽车旅馆,仿佛已经是一个久远的梦了。
在火车站的咨询室偶遇两个中国女孩和一个荷兰女孩,其中一个叫慕晓的中国女孩在韩国寺时似乎打过照面,她们的第一站是瓦拉纳西,和我们刚好反向。荷兰女孩背了一个超过她身高的行囊,包外面挂满了各式必备。
站在印度GORAKHPUR的火车站台上,挤在一群印度人里学着他们的样子寻找自己的车次和铺位,在终于看到SLEEPER车厢的那张打印着自己名字的纸时,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印度的火车系统有着自己特有的凌乱和缜密,站台上看着杂乱的景象其实都会在火车驶离车站的一刻,变成另一种有条不紊和处变不惊。白天的火车里没有想象中的恐怖,相对宽敞的铺位直接省略了行李架的位置。每个档口左右各有上中下三个位置,对面有上下两个位置,一节车厢共有九个档口,在火车内部都有非常明确的标示,非常容易辨认。特别好的一点是,车票可以提前通过火车系统的官方网站进行预订,不论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国人,这样对于旅行者来说是一种方便,在内心得到安全感的同时也丢失了旅行中的某种乐趣。
戈拉克普尔,印度北方邦东北部城市,在拉布蒂河左岸。交通枢纽,是与尼泊尔交通联系的中心之一。
三月二日 新德里(NEW DELHI)
凌晨五点五十,在印度境内乘坐的第一班列车到达了印度首都新德里。
这一夜,似乎比任何一夜都要漫长。在SLEEPER车厢中横七竖八地睡了无数只身体,除了我和阿耀的铺位,几乎每个铺位上都挤了两个人,大多数人彼此陌生。据说这是很平常的事,虽然陌生但会彼此分享水、食物,甚至床位。铺位之间的地上,也睡满了人,夜晚此起彼伏的鼾声很有印度特色。
清晨的新德里,像座空城,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大城市气息,甚至有一种残落的破败感。可是对于一个经历了空旷的蓝毗尼和噩梦般的苏瑙里,经历了彻夜难眠的颠簸和清晨到达城市的旅人来说,这里意味着各种曾经熟悉的连锁快餐店和便利店,或许这就是某种城市后遗症的征兆吧,那些内心深处对于一些连锁品牌的厌恶和认可。
把厚重的背囊寄存在火车站,按照当地人的样子买了长长的链锁,将行李和寄存处的铁架硬生生地捆绑在一起。按图索骥,一路从新德里火车站找到了CONNAUGHT PLACE,一座英国人留下的城市花园。由于时间尚早,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乌鸦、鸽子、刚清醒的流浪狗,未营业的店铺和偶尔跑过的晨练者构成了花园里的一切。
城市常常给人错觉,误以为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个城市的全部,其实城市没有错,是旅人太一厢情愿了。因为忽略了周末的原因,站在荒凉里很难想象这里繁华嘈杂的景象。绕着康奈特缓行,终于找到肯德基的时候,发现身上只有一百二十卢比,而所有的MONEY CHANGE此刻都还没有开门。早晨七点,新德里街头,两个人比流浪汉还要饥寒交迫,却已在这里游荡了一个小时又四十分钟。
最终还是两个早餐汉堡,温暖了旅人的胃。
因为是下午出发的火车,所以也并没有着急,而是等到MONEY CHANGE开门之后换了钱,换到麦叔叔家继续吃。城市太过陌生,又不想匆忙涉景,无处可去,徒步返回MAIN BAZAAR有小香港之称的站前街,却完全没有心情寻找任何一家旅馆。晃悠回火车站十点刚过,索性取了行李在SLEEPER休息室里洗澡、换衣服,又慢吞吞地去站台上确认自己的名字。几经寻找,一直找不到十二点钟去AMRITSAR的那班列车,经过再次确认发现要坐的车在德里车站,也就是传说中的旧德里,并非此刻的新德里车站!抬头看看站台上的大钟,离开车还有不足三十分钟,疯掉!
问清楚路线之后,选择时间最有保障的地铁,两个车站虽然相隔不远只有两站地铁,但上下站台和渐渐拥挤的人潮足以让人再次崩溃,唯有一路狂奔,一路EXCUSE ME,一个人排队买票,一个人排队进站,然后汇合,在十二点之前终于赶到了旧德里火车站。顾不上看更多信息告示牌,在一路尿臭中奔进站、找站台,发现没有要坐的那班车!再次返回确认,发现就是一路找来的九号站台。停下,喘息,只剩有力的心跳。看到一对欧美模样的老夫妇,悠闲地站在一堆席地躺卧的本地人中,上前聊了几句,知道他们来自澳大利亚珀斯,也要坐这班车,老太太HELLEN还教过中国小孩英语,对中国人印象很好。
列车从德里出发时晚了一个小时,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关于印度火车司机不守时的传说。火车上人很少,我甚至没有去上铺休息,一直坐在无人的侧铺位置,旁边的乘客像是一家四口。到达AMRITSAR已经晚上七点,火车缓慢进站的时候,我心里在默默期盼这是一个不太糟糕的城市。在火车站询问了书店和便利店老板,确认最好的方式是出站后在左手边乘坐免费巴士,便可以前往向往已久的金庙了。
锡克族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从巴士接待处的大胡子老人到同车前往金庙的孩子,似乎每一个细节都能透出他们的善良、友好和淳朴。到达金庙已经晚上九点,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周末的原因,这里依然人潮涌动,随处可见大胡子、裹头巾、穿长袍的锡克族人,像是一下进到了另一个童话的王国。来不及探访金庙的真身,先去了外国人接待处,也同样是人满为患,于是决定出庙在附近寻找住处。
夜晚,在陌生的城市,似乎总有一丝恐惧伴随着夜一点点加深。劳累的身体,背着硕大的行囊,一家家住处探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噩梦般的苏瑙里。最后,在金庙附近的一条主路上找了一家尚可的住处,五百卢比住下。
忽然觉得,这一天好长。
新德里原是一片荒凉的坡地。1911年开始动工兴建城市,1929年初具规模。1931年起成为首府。1947年印度独立后成为首都。
三月三日 阿姆利则(AMRITSAR)
金庙周边的旅馆给人带来的小失望全都变成了惊喜补偿在了金庙之中。
每天早晨四点到一天结束的子夜时分是金庙的开放时间,周边地区彻夜不眠,如果有人来统计这里的到访流量,一定不输任何一个大城市的风景名胜,而这里的管理是最让人惊叹的,你能看到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鞋履存放,净手脚池,取水、沐浴、听课、食堂,感觉是一个豪华版的迷你世外桃源,让人快乐到有归属感。在这里做义工的人感觉很欣然,而来这里的人也似乎得到了某种圣洁的洗礼。
一早起来在金庙里溜达,看各式锡克男的装扮,佩刀、尖鞋、戴钢手镯、长袍、长须、包发、偶有持矛,因为一辈子都不剪须发,为了行动方便,他们就用布把头发或胡须包裹起来,头巾或长袍的配色都异常好看,随便拉住一个街拍都很有看点。进入金庙不论长幼男女都需遮盖住头发,于是索性也找了一个当地人帮我裹了一个非常锡克式的头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