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峰已青儿都可长久维持人形。青儿倒也罢了,只是峰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再待在西屋就不合适了,况且峰的伤势已好。西月想问问两人的打算,却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怕两个认为她要他们走人。
峰看到西月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她几分心思,便顺势拉了青儿一道磕头说:“蒙月姐姐照顾多日,我们兄妹二人十分感激。如今伤已痊愈,我二人本应寻一处仙山修行,只是月姐姐之恩未报,况医仙有言,您如今处在非常时期,有我们在你身边伺候着,有事也能帮村一二。月姐姐,你就让我们留下吧!”
西月本是要等峰伤好就让他们离去的,施恩莫忘报,她没图他们报恩,况且凭他们这点道行,不给她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见她面有难色,青儿拉着她的手恳求:“月姐姐,让我们留下吧!”
西月无奈,只得答应了:“好好!你们起来吧!”拉起了跪在地上的两人:“难得你们两个想留下来帮我,好,正巧小葵不在,青儿就住东屋里,峰就住里间吧。如今你们既为人了,就不必再躲躲闪闪的,待会从园子后门悄悄出去,半晌的时候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进来,就说是我的远房表亲来寻我,我再吩咐李婶让你们住进来。等小葵他们来了,你们就一块儿去凤绮山修行去。”
峰和青儿高兴的应了,依言出了后门。西月便在屋里四下查看了下,一切如常,又到厅里收拾了那堆下属送来的礼物,塞到后面的小隔间里放好,才回屋准备洗漱了换衣服出门。
找了一件芳草绿的水云纹衫子穿了,回头见衣柜地下有面小巧的银镜,记起是上次师傅给的回光镜,说是能帮助断案,便顺手塞进了袖笼里。对着桌上的大镜梳了头,用一根玉簪子绾了头发,贴上假胡子,便出了净月院,朝衙署后院走去。
衙署后院本是给县令极其家眷居住的,只是上任钱县令是住在衙署外面自己的宅子里,后来想搬进衙署,便在后院之后修了个园子,只是这园子还没修完便挂了。因这园子是用公款修的,所以也是县衙的财产。只是园子里只修好了净月院一处小院,西月住着也觉得合适,就没想着搬到衙署后院去。
如今衙署后院东厢划出两间,一间给李婶住了,一间给春兰秋菊住了。两间主卧是空着的,西厢两间作了客房。东西各剩一间被改造成了库房和议事房。中间一个院子,也种了些花草,中间搭着一套石桌凳。一道石壁将前后两院隔开。
前院本不能被称为院的,是日常办公的地方,只是衙署里的人都这么称着,西月也就随流了。东西院很大,尤其是西院中间那一块空地,完全是个小广场,站几百人都没问题。东院里有院中院,中间的院子随时都有人把守,是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西月平日里便是在前院西边小厅里,这会儿她正要早早的去西厅看看积压的公文。才迈入后院,便瞧见李婶朝她眯着老花眼:“谁呀?”
西月等她近些:“李婶,是我。”
李婶一抹老眼,认出了西月,十分高兴她醒了,又叮嘱她注意身体,勿过于劳累,有事吩咐下面人之类的话,听得西月心里暖暖的。李婶又说如今西院住着客人,要再请两个丫鬟,西月点了头,说了几句便朝西厅去了,李婶看着她的背影不住的点头,如此没架子的官,她也算开眼了。
西月入屋案前坐了,除了一本金边的折子,桌面实在很清爽,颇有些喜出望外,便翻了折子看,原来是小伍代写的事务总览。他的字写得十分漂亮,西月如欣赏英气逼人的美男细细的看了个遍,翻到最后,留着半页空白,应是等她签名盖章的,便提起毛笔,刷刷的写下“胡清”两个歪斜的大字,又开了抽屉的锁,取出印章印上红印,大功告成!
西月合了折子,放在一旁,有些百无聊奈的意味,半眯着眼打量窗外的洋槐花,一簇一簇的,都略有些发黄,应是快凋谢了吧。西月抱了抱双袖,心底闪过一丝悲凉。
此时院子里有了细细的人语。西月出了厅,便看见三五成群的差人从正门陆续进来,然后转入西院。卯时快到了,大家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待点卯之后,终于见到了丁小伍。她身边还有凌东宇和龙子霄,西月很奇怪这三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丁小伍见到她,一脸阴霾立即散去,笑得有些腼腆:“大人!你终于起床了。”
龙子霄“洒”的甩开折扇,掩嘴对冷面帅哥凌东宇诡笑:“这只懒虫不简单,一睡就是四五天。”
西月对丁小伍努嘴:“小伍,你敢合着外人来欺负我?”丁小伍顿时由由腼腆笑变成了灿烂笑。龙子霄“噻”地收了折扇,对凌东宇叹气:“东宇,我看我们这些外人还是走吧,不要妨碍了她与内人说话。”内人二字咬得很重。
丁小伍却不恼,眼里竟是笑。西月却觉得凌东宇看她的眼有些冷飕飕的,令她觉得不安,面上却是笑着:“那就不留了。”最好赶紧卷了包袱走人。
龙子霄见西月那“赶紧滚远些”的神色,在心地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极为欣赏她这种毫不客气的表情,那感觉是又想哭又想笑,又捉弄似的逗了西月几句,便被凌东宇拉着出了门。
西月盯着两人的背影,清早出门,不知要干些什么勾当?看了眼丁小伍,却见他此刻的眼色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小伍,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没?”西月肯定,关于龙凌二人的身份,丁小伍是知道些的,只是他不主动说,那么她也不便问的。
“回大人,城西又有一名女子失踪,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位女子失踪前并未去过天女庙。”
“真是纠人心肺!既然这名女子失踪前没去过天女庙,也许与其他三位不同,叫赵曙先查着吧,不得已时只有引蛇出洞了。小伍,那地牢出来的疯子怎么样了?”
“我问了牢头,说他这两日不再跳啊唱的,只是不说话,一个人闷着,问他话也不见回答。”丁小伍想着牢头说这话时一脸的疑惑,那疯子的行为模式似乎转变了。
西月眉毛一挑:“可有人去看他?”
丁小伍会心一笑:“令大人失望了。自那****把大人的话透露给他之后,吴师爷回到草乌巷家中,在屋里磨叽了半晌,放了他养的鸽子。这几日却是请了病假在家,并未上这边来。”
“哦?小伍,带上礼物替我去家里瞧瞧他。”丁小伍会意的应了去了。
西月捏了捏袖子,不良师傅又没说明白点,这回光镜该怎么用呢?得先找个人实验一下。脸上立即浮出一丝偷笑,欢喜的朝东院而去。
狱卒们将王贵带至密室,也就是牢里私设的刑讯室。表面上,原临国的律法讲究公平公正,这种密室是不能存在的,但实际上,它的存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功用自然是大大的提高了破案率。只是,破案不等于窥破真相。
西月讲王贵请到密室,可不是打算刑讯逼供的。对一个罪名已成的“疯子”,没什么需要他招供的。因而当西月命令狱卒们全都出去并关上门时,个个都露出疑惑而又担心的表情,但上命不可违,他们还是全体撤退了。密室中就剩下西月与王贵。
王贵耷拉着脑袋,身上的白色囚服还算干净,头发乱糟糟的夹着些稻草,下面露出一只失神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西月,纹丝不动,跟一座雕像似的。
西月今天没穿那大红的官袍,不能引起他瞳孔的任何反应。
打量了他片刻,西月从袖笼里掏出一面小巧精致的银镜。对镜自照,正是那花容月貌配八字胡的滑稽模样,并未现出什么奇特景象。咬了咬指头,眼里露出一丝狡黠,把银镜在王贵的眼前晃了晃照得他脸上泛起一团白色反光。不过那明现是镜面反光,王贵的表情,眼神,也没见任何异样。
不良师傅啊!这镜子怎么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