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翠带着两人进了后面屋子,拿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椅子,让两人坐下,倒了两碗茶水,陪着两人说了会儿话,外面铺子里来了人一吆喝,她便赶快出去招呼。
待她回来,西月问道:“外面铺子没人随时照看着,不怕人悄悄的拿了东西跑了么?”
孙巧翠灿的一笑,道:“不碍事,对面的邻居帮忙看着呢!这两天看铺子的阿牛家里有事,我便抽了个空回来瞧瞧。”
三人闲话了几句,孙铁匠手里紧紧捏着块素白的帕子出来了。
巧翠见他爹拿着这帕子出来,忙上去扶着她爹的手道:“爹,你把娘的簪子拿出来作甚?”
簪子?他口中的赤月剑竟然是一只簪子?西月虽早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暗暗吃惊,忙站起身来,一脸好奇,看着孙铁匠有些颤巍巍的大手。
孙铁匠面上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如珍宝般捧着白帕子,叹道:“嗯,就是你娘的簪子,是你外公家的代代相传的宝物,当年给了你娘作嫁妆,名叫赤月剑。当初我听你娘说起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件兵器,却谁知,只是一支好看的簪子。”
孙巧翠眼中又是疑惑又是惊奇,轻轻掀开帕子,里面露出一只银白的簪子来。西月的眼前顿时一亮,只见那簪子一端是银白的月环,散发着月亮般明洁而清凉的光辉,环上嵌着些晶莹的小宝石,闪亮无比,环中镶着一颗赤红的大宝石,晶莹剔透,光芒四射。
无疑那颗宝石价值连城,没想到他家竟然有这样的稀罕物。
孙巧翠将簪子拿在手里,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痴笑道:“这是外公家的传家之宝?只是根银簪子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大人,让你见笑了,我爹他年纪大了,犯糊涂了。”说着将簪子放在了他爹的手中。
大概是村妇不识货吧!但西月并不想欺骗这家人,更何况她一见便很喜欢得紧,道:“怎么会?光那中间的一颗宝石,就已经价值连城了。”
孙巧翠诧异的看了看她,西月的申请很是认真,又拿起簪子,反复瞧了瞧那中间的红宝石,摇摇头笑道:“大人你说笑了,不过是普通的玉石罢了,值不了几个钱的。”
丁小伍在一旁点点了头,露出赞同的眼神。
孙铁匠却满眼喜色,双手微微抖着,他紧紧的注视着西月道:“大人!你真的觉得它价值连城?”
西月笑着点点头,“当然!那中间硕大的宝石,晶莹光亮,通彻透亮,若是放在光下看,定会熠熠发光,更加美丽,如此稀世罕物,当然价值连城。。。。。。”
她天花乱坠般将这簪子说得十分美丽稀罕。
此时孙巧翠在旁莫不作声,她小时候偷偷把玩过她娘的簪子,也放在阳光底下瞧过,不过仍然只是颗一般的玉石,还有些暗黄,别说发光了,根本就不透光。她偷偷的瞧了瞧西月的神色,见她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簪子,眼里满是喜爱。
孙铁匠一脸激动,眼角有些湿润,黝黑的皮肤因激动而发红,他紧紧握住西月的手:“太好了,既然大人认得它的价值,小民今日就将它送给大人了。”
西月连忙推辞,虽然她是很喜欢这跟簪子,但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她是不能要的。
孙铁匠连忙拿过女儿手中的簪子,仍旧放在白帕子中包了,硬塞到西月手中:“正如小女所说,它在我们眼中,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饰物,我们拿着也认不出它的名贵来,不如给了大人,它也算找着主人了。”
听他这么说,西月看了看孙巧翠和丁小伍的表情,两人看簪子的表情都淡淡的,她心中诧异,难道这簪子有什么古怪?凡人看不到它的价值?如此一想,更添了几分好奇。她没再推辞,接过白帕子,心里一阵激动,欢喜道:“既然你老这么说,我也不好推辞,只是不能白要了你的宝物,你开个价,我把她买下便是。”
孙铁匠一听,一张黑脸更黑了几分:“这是贱内的遗物,我孙铁匠纵然穷到开不了锅,也不能将它变卖。大人这么说,岂不是侮辱老汉。”
孙巧翠见她爹又要拗起来,忙拍着他爹的手,笑呵呵的打圆场:“大人,你就收下吧。这铺子的生意,以后还望大人关照着!”
西月瞧了她一眼,这女人还真是精明,以后衙门里的兵器,岂不是仍然让她老爹打造,不过孙铁匠性情爽直,手艺了得,把这生意给做他本就没什么,只是她白白得了这簪子,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
她从腰里摸出钱袋,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放在身后的椅子上,急急道了声谢谢,便拉着丁小伍离开了。
孙老头见西月带着簪子离开了,脸上一松,舒了口气。他走进卧室,将床上装着他妻子遗物的箱子合上。拉开案上的纱布,露出他妻子的牌位,他伸出粗硬的手,摸了摸上面的字,温柔自语道:“孩子她娘,跟你说的一样,有人找来,觉得它价值连城,所以我按照你话,把它送了出去。哎,它不过是根普通的银簪子,为何要叫赤月剑?枉为夫是有名的铸剑师,却到现在也没明白。只是这桩心事算是了了。”
见她爹进了屋,孙巧翠知道他爹又想起她娘来了,轻轻叹了口气,俏丽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忧愁。她扭头见椅子有个漂亮的钱袋,拾了起来,拿在手里颠了颠,想着方才胡大人站在椅前,这么沉的钱袋,落下得有声音,看来是他故意落下的。
她打开钱袋,瞧了一瞧,见是白花花的银子,又颠了颠,该有四五十两吧!这可是不少的银子,够她家半年的开销了。
还真是个奇怪的官,就一根银簪子,能值几个钱,要是以前那个县令,还嫌不够塞牙缝呢!他怎地留下这么多银子?难道那簪子真是个宝物不成?随即又摇了摇头,爹这颗顽石今天也开了窍了,竟哄骗起大人来,说什么娘的传家之宝,不过那簪子还真有些漂亮,换五十两银子是多了些,不过对这些当官的来说,这点钱算不得什么。
她喜滋滋的收起钱袋,扭着细腰,朝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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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孙铁铺,见没人追上来,西月心里舒了口气,脚步慢了下来,将簪子揣进怀里。心里十分欢喜,五十两太少了,可惜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等以后又机会再报赠簪之惠吧!
丁小伍见她十分高兴,只道是女人见了漂亮的饰物,欢喜得紧。
西月高兴,他心里也十分喜悦。金黄的阳光洒满了街道,他能陪着她漫步街头,人生无憾矣。
出了三里巷,丁小伍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倩影,虽不想开口,但正事要紧:“大人,要去别处找找么?我想了想,既然是宝剑,铁铺里没有,可以去古董店里找找。”
西月听言,叹了口气,是啊!虽然这簪子叫赤月剑,但师父说的是把宝剑,显然两者只是同名而已。她点了点头,对着他露出个迷人的笑容,嘴上的胡须翘动,丁小伍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
见丁小伍盯着她怪笑,西月心里毛毛的,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脸,“笑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谁知她这一摸,把胡子的一角给摸掉了,丁小伍指了指她的脸,扭过头,偷偷大笑。“你。。。。。。呵呵。。。。。。。呵。。。。。。胡子。。。。。。呵。。。。。。”
西月紧张兮兮的摸了摸脸,摸到翘起了胡子,使劲的按了按,企图将它贴在脸上,可那胶没了粘性,就是贴不上。
她本来可以施法术让胡子从肉里长出来的,只是她觉得那样很恶心,女人长胡子,想想她就不愿意,非要用贴的。可不管假胡子的粘性多好,贴的总会有掉下来的时候。刚刚在铁铺那个大火炉旁,虽然她不觉得热,但这假胡子上的胶可经不得烤,这会儿一摸就掉了。
丁小伍笑了一阵,见西月还在焦急的摆弄,忍住笑,一把抓过她的手,嘴唇上的假胡子全被撕了下来。
西月楞了一楞,直直的盯了他两秒,吹鼻子瞪眼,“死丁小伍,这下好了,全掉了,你赔我!”
丁小伍笑着,唇角陷出两个小窝,煞是好看。他放开她的手,眼里的温柔一闪而逝,“别贴假胡子了,这胡子贴在你脸上,有些怪怪的。你把眉毛描粗些,描成剑眉,也许更有气势。”
西月一怔,是她的错觉么?他的眼里怎会有温柔的神色?她哦了一声,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捏着,心里一惊,忙抽回手。
丁小伍凝住了笑,脸上满是尴尬,悄悄后退了一步。
西月指着他的鼻子,张了张嘴,“小伍,你不会。。。。。。”
丁小伍看着她浩明的眸子,喃喃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是已经发现她是女人这个秘密,但他绝不会把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西月闻言皱眉,双眼圆瞪,樱唇微翘,“啊?你不会说什么?”她不过想说他“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而已,只是这话出口就太过尴尬了。他不会说出去?说什么?胡子的事?
她还在冥想,丁小伍朝她走了半步,淡淡的笑着,他很想说,他已经知道她是女人,然而他不能。他如果说了,他又岂能保证他还能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他咽了咽口水,反问道:“你在问什么呢?”
西月满脸绯红,支支吾吾,不行!她一定得问明白,她现在是男儿,还是个帅气的男儿,万一他有那种癖好,自己岂不危险?“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丁小伍闻言,又气又怒,一张笑脸刷地黑了,眉毛倒竖,哼了一声,转过身,就要走开。
西月见丁小伍生气了,知道自己误解他了,忙拉住他的衣角,嘿嘿的笑道:“小伍哥,丁大哥,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啦!乖哦!”
丁小伍不理,径自朝前走去。西月无奈,拉着他的衣角笑嘻嘻的赶上去,嘴里不停的赔罪!
往来的路人见着路上拉拉扯扯的两个男人,皆摇着头,讪笑着指指点点。
丁小伍只得停了下来,他有些失落,她怎么会生出那样的想法?都怪自己一时情急,拉了下她的手,她竟然这么敏感,竟然会歪想到他有断袖之癖!可恶!
西月松开了他的衣角,等他转过头,一脸忏悔的道:“对不起啦!别生气啦,小伍哥!这样,我升你做大捕头!算是赔罪!成不?”
丁小伍有点哭笑不得,她竟然拿大捕头的位置来谢罪,如此一位静飘飘的仿若仙子的人物,今日怎地这样活泼反常,他有些迷茫了,不过他却很欣喜。他盯了她一眼,“我不要!”
西月瞪大了眼睛,“你不要?”大捕头的位置这么冷门么?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这个位置应该有人抢才对啊!
丁小伍面无表情,“若要谢罪,就让我跟着你,保护你吧!”
西月张了张嘴,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使劲拍了拍他的肩,“好!你对我这么忠心,就让你跟着我吧!”心里直犯嘀咕,还说不喜欢男人呢,干嘛要跟着她?她身子一哆嗦,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丁小伍见她答应,心情出奇的好了起来,见她眼珠子直转,嘴角闪过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