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坐在案前,一边看卷,一边翻着律典,十分专注,春兰偶尔摄摄的上来添茶时,她也没有注意,直到阿顺进来,大声的叫了声:“大人!赵老爷来拜访你了!”
她才抬起头来,疑惑的望了望阿顺!“哪个赵老爷?”
阿顺顿了顿道:“就是昨天那赵夫人的丈夫,赵小姐的父亲,城东的大户赵老爷!”
西月扬了扬眉,哼了一声,道:“是他!他来做什么?”
阿顺心里对大人的脾性还没有半点底,因此也不敢多说话,只道:“他带来了两只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正在外间里等着。”
西月笑了一笑,若春花秋月一般明媚。道:“好,你先去奉茶,我马上就来!”
阿顺应了一声,立即退了出去。
西月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袍,在屋里踱了两步,便径直朝外间走去。
一位身形高瘦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见西月从帷幔后出来,立即站起身来,对她行礼。
西月瞟了他一眼,看见他旁边还立着位姑娘,一身素白的衣裳,头戴白纱,也对着她福了福身子。观那纤曼的身形,正是昨天遇见的赵家小姐赵宜凝,心底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同情。然而,这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西月不冷不热的道:“两位请坐!”又吩咐阿顺去将小葵叫来。
赵建华见西月没有向他提问的意思,便先寒暄了一阵,后顿了顿道:“胡大人,内人一时糊涂,错手杀人,实在令人心痛,这也是小民管教不严所致,理应受到责罚。今奉银千两,交与朝廷,就当是对小民的一点惩罚,请大人查收。”
西月微微一叹,好你个姓赵的,不亏是奸商出身,拐个弯说交与朝廷,就当我一定会拿你的钱,替你办事了?你老婆杀了人,虽然杀的还是你家的人,那也是要偿命的,案子昨天都定了,已经连夜呈报给上头了,想改判?门都没有。
西月放下茶碗,笑了笑道:“赵老爷,两位夫人争锋吃醋,以致人命伤亡,说起来你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念及此事最大的受害者是赵老爷你,失去了两位夫人,本官同情于你,只教你管好家事,免除其他责罚!若没其他事,本官还有公务要忙,赵老爷请便!”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赵宜凝一直在旁默不作声,此时急急的喊了声“大人请留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西月摇了摇头,回身道:“赵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昨日是你母亲亲口承认她杀的人,又有多名证人,事实摆在眼前,杀人抵命,朝廷律法如此,你还是起来吧!”
赵宜凝抵着头,轻轻的抽泣了起来,哭道:“大人,你误会了!昨日民女已经知错了,母亲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民女此时前来,是想求大人让民女为母亲尽最后的孝心。”
赵建华走到赵宜凝身边,向前朝西月又行了个大礼。西月见他年纪四五十的样子,额头上生着些皱纹,眼神中充满悲痛之色。只听他道:“小民知道这会让大人为难,但请看在小女孝顺的份上,准许她上牢里伺候她母亲!”
西月一怔,她没想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牢里的苦哪是她能吃得了的。虽然她嘉赏其孝心,但她实在是很为难。要帮她吧,这律法不允,也怕她吃不了那苦,要不帮吧,又见她着实敬爱她母亲,显得可怜巴巴的,便怒道:“简直胡闹!”
此语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赵宜凝只是不理,哭着磕头求着。
西月背对着他们,朝着帷后吹了口气。
此时一身淡蓝的小葵从幔后飘了出来,西月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葵笑了笑,把茶碗递给西月道:“这是怎么了?大人先喝口水消消气,赵老爷,赵小姐,你们说什么了,竟惹得大人如此生气!”
赵建华见幕后走出一位女子来,看样子与县令关系亲密,便寻思着使她相助。他朝小葵行了个礼,问了姓名,将请求再说了一遍,并将赵宜凝说得孝感动天一般,请她劝大人。
昨日断案时,小葵也在旁边,此时她听了阿顺的话,早已在幕后听了半响,她知道姐姐昨日便想帮那赵夫人一把,可惜杀人是事实,不得不将她秋后处决。此时叫她出来,当然是有心替赵宜凝圆了她的心愿。
小葵上前看了看赵宜凝,摘下她的头纱,只见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眼睛又红又肿,额头上渗着血丝,样子十分难看。
小葵低下头在她耳边悄悄道:“赵小姐,大人有心帮你,但是你必须配合,待会儿你只管大声哭,我叫你停你才能停!”
赵宜凝怔了怔,点了点头,便放声大哭起来,小葵再旁假意劝说,她却哭得愈加伤心,眼泪哗啦啦的直流,声音越来越大。
赵建华见女儿哭得更加厉害,却也不加劝阻,只是在她女儿旁边跪了下来。
西月看着门窗的动静,看到窗外渐渐变得黑压压的,不知聚了多少颗偷听的脑袋。心里暗笑。提高了嗓门道:“哎!赵小姐你不要再哭了。本官见你孝心可嘉,实想替你圆了这个心愿。但你是没罪之人,本官不能将你关进牢里。既然赵老爷又愿捐出五千两作为修桥铺路之资,本官顾念你们的一片诚心,就在牢里划出个单间,将赵夫人关着,派两人看守,允许赵小姐进出伺候。”
赵宜凝一听,舒了一口气,见小葵朝她点头,方停止了哭泣,转悲为喜,又磕了几个头连连称谢。
赵建华听说自己愿出五千两修桥铺路,心里一楞,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随即心里暗骂一声,他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新来的小小县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嫌他的一千两银子少了,狮子大开口,五千两!就连他当府令的舅子,他都才送两千两。
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他忍着笑着连连道谢。
出了衙门,赵建华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钻进了一顶华丽的轿子。赵宜凝跟在他的身后,戴着白纱,身姿轻盈,也上了轿子。一前一后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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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远处的长福街上,有位器宇不凡的年轻男子正停在一家小客栈前,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同样年轻的男子,他们衣着华丽,腰里挂着宝剑。
两人走进龙凤客栈,往柜台上一靠,从身上取出一锭银子,一丢,掌柜大胡子脸上笑开了花,点头哈腰的将他们请到了楼上,欢欣雀跃的打开了最好的房间。
大胡子将两人请了进去,又说了些什么,便笑呵呵的退出了门。关上门,他把银锭放到嘴边,用牙齿使劲了咬了咬,满意的笑了,又拿在手里颠了颠,便藏进了怀里。
屋内,一男子放下身上的包袱,对另一男子道:“到乐山县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另一男子往床上一躺,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双眼微闭,微微笑道:“玩!”
“玩?你不是说。。。。。。”
“呃!骗你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