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路面上扬起黄色的尘土,在骄阳之下,呛入鼻中,西月轻咳了两声,抬首之间,只见一人已冲到了面前,“吁~”的一声,停下了马儿,后面几匹马上之人有些措手不及,拉高了马头,腾了两下,便也停了下来。
为首的人长着一圈络腮胡子,腰束描金络纹带,腰间别着一把大刀,头戴青色皂冒,上面插着根五彩的翎毛。看他那身黑红相间的衣服,便知道他是衙门的办事员。他指着躺在地上的六人大声问道:“这位小哥,那六个是什么人?”
小葵双手叉腰,抢先道:“那是打劫路人的强盗,被我们擒了,正要送官,你们来了正好,倒剩了我们不少事儿!”
络腮胡子听了小葵的话,一脸惊诧。此时,后面一仆人打扮的人骑着马走到了络腮胡子身边,悄声道:“赵捕头,如不赶紧追,怕来不及啦!等她们到了庆州府,这事可不好办了。”
络腮胡子一拧眉毛,两眼放出寒光,喝道:“小六、阿顺,你们两人留下,把他们都带到衙门去,其余的跟我追!”说着双腿一夹,那马儿便跑了起来,没跑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朝着我们一拱手大喊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两马车经过?”
“敢问那车上是否载着一妇人一小姐一丫鬟?”西月轻笑着反问道。
那络腮胡子浓眉一扬道:“正是。不知两位几时见过她们?”
西月不慢不紧的答道:“一刻钟前还在此处。”
那络腮胡子很有礼貌的道了声谢,便领着那仆人与四个头戴皂冒身穿黑红套装的官差追了去。
“他们。。。。。。”小葵微微一怔。
西月轻嗯了一声,见留下的两个官差用绳子把地上躺着的六人连成了一串,又把绳头拴在了马尾巴上,那颈部和脊背骨折的早被小葵接上,这会儿已经醒来,在那里痛苦的扭曲着。她与小葵立在那里,看两个官差忙活。
片刻之后,那其余四人被一一叫醒,个个如斗败的公鸡,小声的叹气——
“大哥,出师不利啊!”
“是啊!老子们第一次打劫就被逮住了!”
“我就说我们不是这他妈块料吧!你们偏不信,瞧瞧,这下好了。”
“嘘!吵什么,衙门里县官都没有,我们身上又没有赃物,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我们没干这事儿,他们还不得把我们放了。”
“是啊是啊!”
。。。。。。
“你们吵什么吵,给我安静!”一官差喝道。
小葵笑道:“他们还不知道大人在这里呢!大人,亮了你的金印吧!”
西月微微一笑,对她点了点头。两官差走了过来,对她们客气的道:“两位,可否随我们到衙门一趟?”
西月应了一声,便打量其两人来。虽然他们的衣着与络腮胡子相似,但皂冒上少了根翎毛,腰带也是纯黑色的。一人眉目清秀,下巴上长着一颗小红痣;一人皮肤黝黑,粗眉大耳。
见西月未做声,只顾着瞧着两个官差,小葵有些按耐不住,唤他们两人道:“你们谁是小六,谁是阿顺?”
那两人一怔,对望了一眼,眼神里是疑惑与不屑。黝黑的性儿直爽,答道:“我是小六,他是阿顺。你们只要跟我们去录录口供,不用害怕。”
小葵抬起手来,在小六眼前晃了晃,大声笑道:“你们看我们是害怕的样子么?”
小六一脸疑惑,稳住了小葵的手,道:“这是什么?”
阿顺一见金印,心中一怔,又仔细了观察了两回,再看了看一旁的身着月白长衫神态自若的男子,心中便明白了。忙拍了拍小六的脑袋,道:“蠢货,还不快见过大人!”
“大人?”小六皱起了眉头,“哪里的大人?”
阿顺忙上前行礼道:“拜见大人!小人与小六是县衙的差人。小六当差日子不久,不识得大人金印,望大人赎罪。”
听了他的话,什么“大人”“小人”“赎罪”的,西月心里竟有些别扭。挥了挥手,道:“没事。去县衙吧!”
说着便吩咐小葵藏起了金印,朝他们来的方向走去。阿顺应了声“是”,便拉了一把发愣的小六,牵了马,跟在身后。
那马尾上被拴成一串的六人听见了四人的谈话,直叫倒霉,那刀疤男颈部疼痛,脸上渗出些汗来,流到下巴凝固的血上,滴到地上,便成了淡红的血水。另一人腰部剧痛,根本行动不得,其余四人见之,竟央求抬着他走。
见这四人也算有情有义,西月便准许解了他们的一只手,让其折了几根树枝,把那人绑着抬着走。她与小葵、阿顺在前,小六押后。
大约走了两个半时辰,当日头西斜的时候,终于到了北边的城门口。
守城的小兵见是小六和安顺,满脸堆笑的上前打招呼:“顺爷、六爷,怎么不骑着马咧?”
小六憨道:“大人都走路,我们哪敢骑马呢!”
阿顺睇了他一眼,忙介绍到:“大人,这是守城的李多。小李!还不快见过新任的县令大人!”
李多回过头来,没有多余的吃惊或疑惑,单膝着地,朝西月一跪,双手一握,又自己站了起来。
阿顺见这李多这架势,竟然行起了他们的军礼,讶异的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这小伙子瞧着挺精神的,西月笑道:“记住了!以后不必如此多礼!”
李多铿锵了一声道:“是!大人!”说着便立到了一旁,让大家进城。
方进得城门,络腮胡子赵捕头一行人也到了城门口,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正是赵宜凝她们那辆马车。
方才路上阿顺已经此事对西月略说了一遍,原来城东富商赵员外家死了小妾,小妾的弟弟一口咬定她姐姐是被赵员外的老婆害死的,报了官,可巧官差到赵家拿人时,赵夫人同她女儿都不见了,便认定她们是畏罪潜逃,又怕她们逃到了庆州府,便骑上了县衙中仅有的六匹马,和那赵家的家丁,一路追了上去。
本来像这种大户人家里死了个丫鬟小妾什么的,即便是被杀了,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赵家是世代富商家庭,赵夫人也是有些来头,她的兄长,正好是庆州府的府令。照说赵夫人有娘家撑腰,即便那小妾真是她害死了,对方惧怕,也不会闹到官府,可偏偏那小妾的娘家也是有来头的,在京中有个做官的哥哥,虽然没府伊这样有权利,但人在京中,只消往上级的耳朵里吹吹风,外地的官员对这种官又是不屑又是惧怕。
只见赵捕头一把勒住奔跑的马,大声喊道:“阿顺,你们怎么还在此处!”
这赵捕头一向甚有威严,阿顺听得他的责备,有些惊恐,又想起大人在身旁,目光又恢复了自然,镇定的道:“头儿,新任县令胡大人在此!”说着望了望西月。
那赵捕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直直的打量着西月道:“有何凭证?”
小葵从包袱里取出官印和文书给他看了,他方才行了个礼,领着众人沿着街道,一路朝南走去。
告:本书中出现的官名虽有借鉴历史,却不尽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