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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新王药杀出墙杏 病主祸临竖战旗

周庄王遵守诺言,除把子克与黑肩两家直系亲属灭门之外,没有牵连任何人。众臣至此心始方安。周王待虢公处理完这一切之后,便宣布退朝。虢公忌父因墨氏尚未伏法,便随庄王来到偏殿之中。

虢公待庄王坐定,躬身询问庄王道:“请问我王,墨氏应当如何处置?”庄王眉头紧锁,一语不发。虢公知道庄王宠爱墨妃,心中有不舍之意,遂奏道:“子克谋反,墨氏为从犯,论罪当诛。我王平息内乱,宜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且墨氏清白已为逆贼所污,圣上若留此人,徒被天下诸侯笑话。请我王慎之!”庄王听了,钁然而起道:“此乃朕之家事,朕这就去处理。爱卿请回吧。”虢公便不再言,躬身后退而出。

庄王来到墨妃所居宫中,屏退左右侍从,向墨妃说道:“朕自你入宫以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却以这种方式来侮辱朕,且生害朕之心?”墨妃跪倒在庄王膝下,哭道:“臣妾一时糊涂,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祈求我王念臣妾年纪尚幼,饶恕了臣妾吧!”庄王心中不忍,遂向前扶起墨妃,却赫然看见她那白如羊脂玉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清翠欲滴的心形绿翡翠,庄王认得这块翡翠正是子克之物,脸色骤变,遂一把推倒墨妃,连声喝道:“来人!”那墨氏还欲再求,庄王却充耳不闻。

那些宫人听唤连忙进来,见过周王,垂手侍立。庄王背过身去,问墨妃道:“你先前用来毒杀朕的药酒现在何处?”墨妃听了,早已瘫软在地上。庄王见墨妃不做声,遂怒喝道:“朕问你药酒在何处?”墨妃口不能言,仍是不说话。庄王就如发狂一般,在殿内乱翻乱找,岂知墨妃早已把药酒藏起,庄王一时哪里找得到?庄王找了半晌,折腾得筋疲力尽,仍然没能找到,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用冷彻骨髓的声音命令侍从:“去把太医叫来。”侍从遵命,叫来太医。庄王命太医道:“你可用宫中最能上火的****,给这个****婢子服下。”墨妃闻言,惊恐的睁大双眼,用十分不解的目光看着庄王。只见庄王就象一头狂怒的狮子,脸色铁青,五官错位,在宫中不停地来回踱步。须臾药酒调好,庄王令两个侍从按住墨妃,亲自上前给她灌药。墨妃挣扎中喘不过气,喝下了大部分药酒,余下的却都泼掉了。

墨妃喝下药酒之后,脸色渐渐由白转红,由红又变成紫色。此时药力发作,墨妃狂性大发,来撕庄王衣衫。庄王后退,左右上前死死按住墨妃。墨氏揪不住庄王,只把手朝自己身上乱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的衣服就被撕烂,她却浑然不觉,还是朝身上抓扯不止。她那原本妙曼多姿的冰肤玉体,可怜都被她自己抓的稀烂。左右侍从的宫人,都掩面不忍再看。庄王心中却觉得快意非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欲火焚身的折磨中渐渐的停止了撕扯,只胜下那双迷离而又恐惧的双眼,还有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的樱唇。侍从们见墨妃不再挣扎,便放开手,任她在那里苟延残喘。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墨妃便不再动弹了。太医上前探其鼻息,跪下向庄王奏道:“启禀圣上,墨妃已毙。”庄王闻言,颓然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良久,他才挥手令众人退出,随即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中原诸侯闻听天子新立,都奉礼前往朝贺。世子忽前来求见庄公,备言入朝贺正之事。时值庄公又犯喘疾,正于怡情殿奍病。听闻沱即位为王的消息,庄公哂然一笑道:“想必子克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吧。”子忽惊道:“周天子的文书中并没有提及此事,父侯何以得知?”庄公却不直接回答他的话,却道:“父侯有疾在身,不能远涉周疆。你身为世子,当替吾一行。”子忽躬身领命,后退而出。

公子亶趁世子忽赴周贺正之机,与高渠弥密议夺位之事,道:“如今子忽远离国中,父侯病居于深宫之中,不理朝政。国中之事,均托付于祭足。此乃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我欲

杀掉父侯,自立为君。高卿以为可否?”高渠弥不相信庄公没有准备,谏曰:“公子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一旦事败,将再无翻身之日。”子亶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孤当如何?”高渠弥道:“臣意让公子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子亶怒道:“孤若依你,郑君之位,何时才轮到我?”高渠弥不答。子亶又问道:“你可再想想看,施行夺位大计,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更好的机会?”高渠弥皱了皱眉,还是没有话说。子亶遂道:“我意已决,尔不必再谏。汝若怕死,孤便一个做此大事。”高渠弥心道:我若不参与此事,待他真的夺了政权,我便无立足之地。就算失败了,可他知道我的事太多,又岂肯轻易放过我?因此无论他成败如何,我都没有好结果。不如随他冒险一搏,如若成功,自己便是第一功臣;如若失败,那也是命了,怨不得人。想毕跪下向子亶说道:“公子说甚话来?渠弥与公子同在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既然欲做大事,臣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公子亶大喜,上前扶起高渠弥道:“孤就知道,吾若举事,爱卿必会倾力相助。如此,我们便坐下来,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两人正欲计议,忽见一女仆前来奉茶。子亶怒视那女仆道:“吾与高将军有事相商,谁叫你来侍候的?”那女仆吓的跪倒在地,回道:“是夫人让奴婢来的。奴婢不知公子有机密

事,请公子恕奴婢唐突之罪。”公子亶道:“糊涂!即使夫人要你来奉茶,你难道就没有长眼睛吗?起去吧!”那女仆连忙起身退去。公子亶见那女仆去的远了,才向高渠弥道:“高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密室一聚。”于是两人起身进入密室,商议良久,至晚方散。

公子仪早就觉察公子亶近来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明目张胆,但因有世子忽在前面顶着,所以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自世子忽赴周,公子仪便觉得烦躁不安。这****接得自己安插在子亶跟前的眼线密报:子亶又与高渠弥在密室商讨要事。他便再也坐不住了,急忙于深夜造访上大夫叔詹府。公子仪见到叔詹,纳头便拜,说道:“请叔大夫救我!”叔詹慌忙扶起他道:“公子这是为何?有谁胆敢害你!”公子仪流泪道:“自从父侯有疾,子亶便与高将军走的愈近。子亶夺位之心昭然若揭,高渠弥乃贪狠之辈。吾唯恐其一旦得逞,孤之性命便不保矣。”叔詹惊道:“他们一向走的很近,公子又何以得知他二人欲反?须知主公患的只是喘疾,离晏驾还早着呢!”公子仪急道:“大夫先别管我是怎么得知的。我只求大夫教我避祸之计!”叔詹思忖半晌,并不直接回答公子仪的话,却走向书案,拿起一本书观看。子仪会意,朝叔詹拜了一拜,即便告辞。

出了叔詹府,公子仪的心中仍然不安,遂命车夫道:“去二公子府。”

公子仪到了公子突府上时,公子突已然睡下了。他闻子仪来访,遂披衣而起,迎出厅前,向公子仪问道:“贤弟深夜造访,有何事来见为兄?”子仪踌躇半晌,方把子亶与高渠弥之事说了。子突笑道:“朝野上下,都知道他二人走的甚近。此举虽然违反父侯之命,却未必就是造反。贤弟疑心何太重耶?”子仪朝子突看了半天,突然说道:“我以好心来提醒你,你却疑我别有用心。我先把话撂在前头,如若此事当真,你我不日将为刀下之鬼。我公子仪乃一文人,死不足惜,但却可惜了贤兄的一番大志向。”子突笑而不答。公子仪遂忿然而走。

公子突待子仪走后,遂叫来合府家将,吩咐道:“尔等可速作准备,于明日一早随我入宫见驾。”众家将虽然不解他的用意,却不敢相问,俱都准备去了。

天刚蒙蒙高,公子突率众家将来到宫门之前,却惊讶地发现,守把宫门的侍卫早已换成高渠弥的人。那些人拦公子突一行,众人便不得入宫。子突发怒,正欲强行入宫,忽见子亶与高渠弥两人引大队人马到来。子突上前拦住子亶,问道:“我欲入宫请安,贤弟却让人拦住我等去路,却是何意?”子亶尚未答话,高渠弥却拱手对曰:“启禀二公子,末将奉主公之命,前来调换守卫。这些人只知奉命行事,不能变通。还望二公子恕罪。”子突问道:“高卿既是奉命行事,可有证据?”高渠弥张口结舌,无话可答。子突遂怒道:“孤记得本是原繁负责调遣内宫侍卫,如今汝即无主公命令,却擅自将宫门守卫更换,又着这么多人来,难道是想造反不成?”公子仪亦怒道:“你说我带人来既为造反,那么你带这么多人又是为何?我当为父侯除去你这个逆子。”说罢拔出宝剑,进逼子突。子突亦不甘示弱,拔剑相向。两拨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庄公于昨晚犯了喘疾,咳嗽至天将亮才朦胧睡去。他于梦中被吵嚷声惊醒,急使人去宫前探问。那人回来报说:二公子和四公子为请安之事各带人马在宫前争执,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庄公脸色微变,回顾左右,身边止有新进的侍卫檀伯与亲信少佐在侧。庄公笑向檀伯道:“寡人待你如何?”檀伯跪奏道:“主公待小人之恩,天不能形其高,地不能比其厚。但凡主公有命,小人当肝脑涂地以报。”庄公扶起檀伯,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听仔细了。寡人如今有难,非‘虎臣’将军亲来而不能救。但原将军现在东门其府第中,必须由你亲持‘虎符’前去跑一趟。寡人现在问你,你可愿意?”檀伯颤声答道:“但有使命,小人无不相从。”庄公闻言,从身上解下“虎符”,亲递于檀伯手中道:“即如此,你奉此物至大将军府面见原子衿,传寡人的话,让其即刻入宫护驾。”檀伯答道:“小人谨遵君命。”说罢小心藏起“虎符”,就欲后退而出。少佐急忙拦着道:“前宫已然被阻,除了主公寝宫之外,也尽是高渠弥的人,你还是从宫后侧门出去为好。”檀伯听了,遂从宫后而出,所幸子亶与高渠弥二人仓促举事,不及想得周全,没有往侧门派兵。檀伯即出宫门,遂打马直奔招讨将军府而去。

庄公急速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向少佐说道:“你奉‘太阿宝剑’至宫前拖住二人,直待原子衿到来为止。”少佐领命,从捧剑使手中接过“太阿”,转身去了。

派出两人之后,庄公眉头一皱,遂命左右道:“去库府取出‘蜇弧’大旗,就在宫前升起。我倒是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和寡人过不去。”左右答应一声,领命去了。不移时,就见方一丈二尺,高三丈三尺的“蜇弧”大旗立于怡情殿前,迎风猎猎飘扬。

高渠弥紧握宝剑约束众军士在旁,观看公子亶与公子突互相争执,只待公子亶一声令下,便领众军杀伐。他抬头忽见“蜇弧”于宫中飘起,脸色大变,遂近前向子亶耳语道:“宫中有变,公子请速定夺!”子亶起初并没有注意“蜇弧”出现,闻言向庄公所居的怡情殿看去,只见大旗迎风“啪啪”做响,遂轻蔑一笑,亦小声道:“孤欲取大位,杀头且不怕,何惧一旗焉!”遂不听渠弥之言,仍与公子突对恃。

正在僵持不下,少佐奉“太阿”到来。饶是公子亶胆大包天,也不得不随着子突和高渠弥两人跪下,口称:“主公千岁千千岁,臣等叩首问安。”少佐见三人下跪,方始心安,便宣道:“主公安好,诸臣平身。主公让我问尔等,何事喧哗?”三人起身,围着少佐分说争执的理由。少佐一时决断不下,三人都嚷着要见庄公。少佐不能禁止,众军士乘乱把少佐挤到墙角,就要冲入。

少佐眼看要被众军士冲突而入,回头再看后面,却不见原繁等人到来。少心大急,大声喝道:“主公有令:但凡有擅自入宫者,以谋反罪论处!”众军士闻言,只稍稍犹豫一下,便又要往里冲。正自危急,忽听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众人急忙回头,却见瑕叔盈和祭足一前一后,引着数十家将各乘一骑飞来。高渠弥惧叔盈之威,便令军士各各住手。子亶欺两人兵少,扬剑大叫:“众军士听令,孤欲入宫请安,实无他意。我心无私,不怕主公怪罪。尔等都随孤来也!”众军听令,便又鼓噪起来。子突与少佐拦挡不住,被众军冲散。

瑕叔盈从马上一跃而下,拦在子亶之前,顿首拜道:“四公子请留步。叔盈有话要说。”子亶怒道:“我来见我父侯,止为请安而已。你何敢拦我?”瑕叔盈道:“主公先前有令,内眷请安,止于殿前进行,且不准带领兵甲入内。公子身为公族中人,当做表率,何欲先乱法耶?”子亶指着瑕叔盈道:“此乃我之家事,不劳你来费心。你若识相,速速退去。不然你的性命便在倏忽之间。”叔盈亦怒道:“既使公子是主公之子,也同叔盈一样是臣。乱臣违法,叔盈岂肯坐视?公子若敢强行入宫,叔盈须不答应。”说罢伸手抓住子亶指他的那只手,只一握,子亶便疼的呲牙咧嘴,口中只道:“反了,反了,众甲士何在?”高渠弥听了,自知不好插手,便使眼色给几个亲信。几人领会得,便鼓噪众军士一起上前,把瑕叔盈和祭足并众家将围在核心,一阵拳打脚踢。瑕叔盈死抓着子亶不放手,一任众军殴打。

正打的不可开交,却听金锣声开道,有二将引大队人马到来,正是虎卫军正副首领刘升和晏海清。两将后面飘出一面大旗,上书“大招讨原”四个大字。公子亶与高渠弥二人见是原繁到了,心中着实畏惧,便慌令众军士住手。此时瑕叔盈已然浑身是血,身受重伤。祭足的官帽也被打掉,袍服撕得粉碎,抱着头跪在地上,起身不得。

刘升与晏海清一人一边,各引一军排列两厢。少顷,就见原繁手提银枪,白袍银甲,骑着庄公新赐的“逐月”龙驹来到打斗现场。

原繁见瑕叔盈仍抓着子亶不肯放手,遂假意斥道:“公子何等娇贵,瑕将军抓着公子不放,意欲何为?”瑕叔盈满心委屈,只得放开公子亶,拱手禀道:“末将实非有意与四公子为难,乃是为主公的安全着想。请大将军明察。”原繁道:“此事内中情由,我已尽知。将军不必分说,我自有区处。”叔盈拱手服命。原繁又向高渠弥道:“高卿位尊权重,汝见此处生乱,何不止之?”高渠弥亦拱手说道:“两位公子为请安一事争执,末将不好插手。”原繁怒道:“将军乃朝廷重臣,主公安全系于一线,尔本当以性命相保。何为一情面而做旁观耶?”高渠弥理屈,不敢回话。原繁遂命刘升道:“刘卿可将高将军缚住,由本将军带去怡情殿听主公发落!”刘升答应一声,来到高渠弥身边道:“高将军,得罪了。”说罢把手向后一挥,立马便有四个虎卫把高渠弥按倒尘埃,绑得象个粽子似的。子亶暗暗叫苦,但已方人少,他也不敢不服。

原繁处理了高渠弥,这才下马与子突和子亶以君臣之礼相见。两人勉强受了礼,俱都等着原繁下一步的举动。原繁礼毕,却不肯多发一言,把右手高举,谓众人道:“主公有令:着二公子突,三公子仪,四公子亶入宫见驾。”众人朝他右手看去,赫然正是庄公的虎符。慌得众人急忙跪下,朝着虎符行君臣大礼,口呼“千岁。”原繁宣道:“众公子平身。”说罢环顾左右,不见公子仪,遂问:“即是请安,为何不见三公子?”少佐上前说道:“启禀大将军,此次请安本是二公子先到,四公子随后。两位公子都带人来,因此争执不下。三公子此次却未曾来得,末将等也不知何故?”原繁听了,心里明镜似的,便命晏海清:“你去请一请三公子,就说主公让他入宫见驾。”晏海清领命去了。原繁便向众人道:“主公原曾有命,内眷请安,止能只身而近殿前,更不许佩带随身兵器。两位公子即来请安,并不需要汝等跟随。请两位公子解下兵刃,随我入宫见驾。至于所带随从,俱请散去。”说罢把手向里一让,谓子突和子亶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子突与子亶只得解下兵器,付于虎卫军之手。当下原繁在前引导,二位公子居中,刘升与少佐推着高渠弥合后,一行六人,迤逦向怡情殿而来。似祭足,瑕叔盈及两位公子原先所带之人,俱各散去。而瑕叔盈因受了内伤,回去便病势沉愈重。郑庄公一日三次使人探视,并延请名医为其调治,不期医治无效,竟至于渐渐不起。同年冬末,瑕叔盈伤重而毙,死前奏请庄公归灵于原籍。庄公深为痛惜,封其为忠顺伯,并准其所请,就让其子睱子安扶灵回乡。

众人来到怡情殿前,原繁让其它人在原地候命,他先进去通报。不移时,原繁出来宣道:“主公有命,令两位公子同高渠弥谨见!”于是众人便随原繁进入怡情殿中。

庄公怕冷,正围着狐皮裘,坐在御榻上。他那因病而愈加深不见底的瞳仁里,射出的冷彻而又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依然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显然是这种威压起了作用,子突和子亶二人一来到庄公面前,便不自禁的打起哆嗦。尤其是高渠弥,一碰到庄公的眼神,便立刻随着两位公子跪下了,他那颗不安的心也猛然揪了起来。

原繁躬身启奏道:“启禀主公,两位公子及高渠弥带到,请主公发落。”庄公微微点头,却用目光来回扫视跪在地上的三人。子亶心虚,那目光便有些闪烁不定。子突昂然直视庄公,全无一丝惧意。高渠弥侧刻意躲避庄公的目光,把头压的低低的。庄公看毕,冷笑一声道:“寡人还在眠卧,就被吵嚷声惊醒了。听门上人说,两位公子要给寡人请安。寡人却不明白你们带着着兵器和上千的甲士,给寡人请的这叫什么安?”子亶不能答,用眼看着子突。子突拜奏道:“回父侯的话,儿臣于昨夜听闻城中有贼人欲行谋反,所以特引众家将前来护驾?”庄公似很意外地反问道:“哦,你说有人谋反,那人是谁?又是谁向你透露这个消息的?”子突踌躇半晌,方才说道:“启禀父侯,儿臣不知谁要谋反,而那个透露消息的人,儿臣亦不敢说。”庄公咯咯笑道:“好一个‘不知’‘不敢’!你叫谁相信你的鬼话?”子突道:“儿臣忠心,可昭日月。请父侯明察。”庄公突然怒道:“寡人不想明察,寡人要暗访!现今你且往牢中呆着去。最好别让寡人察出什么,否则就算你有一百个脑袋,寡人也敢把它们全砍下来。”子突镇定自若,被虎卫军押着走了。

庄公又转向子亶道:“亶儿,在众公子之中,寡人最为疼你。但我听说你引着数倍于子突的人马,也要来给寡人请安,可是真有其事?子亶叩首拜道:“启禀父侯,确有其事。儿臣闻听二公子欲带着家将入宫,怕其谋反,所以也带着甲士而来,并无他意。”庄公冷笑道:“然则你事先让高渠弥调换我宫中守卫,你又欲做何解释?”子亶嗫嚅道:“儿臣见宫中侍卫任期已满却未曾更换,便自作主张前来换了。不想好心做成坏事,请父侯原谅。”庄公好似牙疼一般,咂了咂嘴道:“我非常愿意相信你是好心。可是你却把守卫换成你自己的人,所以你操的什么心,寡人可就不得而知了。你只道是寡人疏忽,原将军懈怠,不过你也太小看寡人与臣子们了。想必你还不知道,正是寡人不让更换守卫的。这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想看看,你们这起子畜牲,会不会在世子入周的时候趁机做乱!不过寡人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快,胆子又是这么的大!”庄公越说越气愤,拍着旁边的桌子吼道:“你们竟然连掩饰都不掩饰,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杀进来了。须放着寡人不死。你难道是活腻味了不成?”子亶战栗道:“是儿臣的错,儿臣知罪了。但儿臣确实无谋反之心,父侯圣明,定能明白儿臣的苦心。”庄公怒极反笑:“你别给我提你的苦心,寡人什么也不想听。你也去监牢里呆着,那里你还没有去过,经历经历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旁边四个虎卫上前,把子亶也押走了。

晏海清奉命去请公子仪时,公子仪正手捧一卷书帛,读的朗朗有声。晏海清按原繁的话向他说了一遍,岂料公子仪如若未闻,仍然读他的书。晏海清又把原话重复一遍,公子仪方斜睨着晏海清说道:“本公子治学在即,只知学问,不知有主公。晏将军请回。”晏海清跪下肯求再三,公子仪只不答话,却又读他的书去了。晏海清无奈,只得回来复命,不期于殿门外正碰上子亶被虎卫军押走。晏海清侧身让过子突,便慌趋殿中来见庄公。

庄公听了晏海清之言,赞道:“此命抗得好!胜似子亶辈多矣。寡人现今只要忠心的臣子,和这样抗命的儿子。”说罢回头向高渠弥说道:“高卿,你也是寡人的肱股重臣,可你自伐宋以来的表现,真真令寡人失望。就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欲做何辩解?”高渠弥磕头奏道:“微臣无话可说。主公若认为四公子有罪,微臣就有罪。罪臣愿意随四公子入监,一任主公处置。”庄公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寡人如今就冲你这话,放你一马。你可卸去你的副招讨,中大夫和太子少傅的职位,效颖考叔之例在家中闲居,静候寡人的命令。在此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否则只要你迈出家门一步,寡人举手之间,你全家三十余口性命均皆不保。”说罢做势一捏。这一着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就连高渠弥也呆住了。庄公不做任何解释,便命刘升押着高渠弥回府,顺便带回副招讨将军大印。

第二天,宫中便传出子亶母亲得暴病身亡的消息!

高渠弥料定庄公必不会杀掉子亶,而自己事先又用激将法试探过庄公,所以他对自己的性命倒无挂碍。他在狱中闻听情妇已死的消息,又料定庄公只想息事宁人而已,因此更是觉得自己的安全不成问题。但他深知子亶的个性,又怕自己不做做样子,子亶会怀疑他的忠心,于是也不说是什么原因,故意的绝食三日。那子亶得知母亲已死的消息,痛哭不已,他想此时正是试探高渠弥的时候,果然私下买通狱吏,去监押高渠弥的牢房探视。那人回报说:高渠弥自此得知贵妃已毙,恐其性命不保,因此绝食三日。子亶听了,暗自心喜。他绝不相信高渠弥怕死,却认为他为自己的母亲伤心,自此再不相疑。

周庄公即平内乱,便欲宣布子克的罪行。虢公忌父谏止道:“按说我王将子克罪行明诏天下,乃是妥当之举。但其反迹关联着墨妃之事,所以臣恐天下诸侯耻笑。不若不颁诏,却以其暴病身亡为由将消息传出,如此方可遮掩四方之耳目。”庄王道:“那么墨妃之死,又怎么遮掩?”忌父道:“生产时夭亡。”庄王又问:“黑肩呢?”忌父又道:“老病而死。”庄王遂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你的办法,把这些消息透露出去吧。”虢公欲告辞而去,庄王却把他叫了回来,耳语道:“所有知道墨妃之事的人,都应当闭口。”虢公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回道:“臣不知此事。唯遵圣上之意耳。”庄王满意地点点头,笑向虢公道:“你亲手去办此事,务必干净利落。”虢公浑身被汗水浸的透湿,躬身领命去了。于是世子忽在王城打听得周室之事,绝没有与内宫有关的传闻。

到了贺正之期,庄王见只有宋庄公冯与几个小国的诸侯亲来,其余如齐,鲁,秦,晋等国不是派世子,就是派大臣来朝贺,心中便十分不悦。因此此次贺正,周庄王仅以先朝旧制行事,照例抚慰众诸侯国一番,便令各回本国。

世子忽出周返郑,前来怡情殿面见庄公,奏道:“果然不出父侯所料,王子克与周公黑肩都已经死了”。庄公便问:“他两人是怎么死的?”子忽便简单把自已在王城打听的消息说了一遍。庄公叹道:“那新王倒有些手段!由此看来大周气数仍未尽矣。”又问:“你怎么看这事?”子忽回奏道:“虽然新天子在讣告里说,子克是得暴病身亡,周公是老病而死。但据儿臣看来,两人必是因谋反未遂而死。”庄公笑道:“两人因谋反而死不假,但仅因谋反之事,还不至于令新王如此忌讳。我看必与内宫丑闻有关。但此事与我郑国没有多大干系,寡人也懒得去究查其中的秘密。只是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你入周的这段时间,我们宫中也上演了一出精彩程度不亚于周室风云的好戏。”子忽慌忙跪下说道:“儿臣于路听闻父侯囚禁了两位弟弟和高卿,不知他们所犯何事,正要来问父侯。还请父侯赐教。”

庄公站起来踱了几步,把几天前发生的事向子忽说了。子忽听得心惊肉跳,满头是汗。但奇怪的是,庄公好象有意隐去子亶母亲的死,而这事自己却是早已经得知了,虽然他也怀疑她的死跟被关押的三人有关,但他哪里敢问?那庄公说完,长吁口气,便不言语了。一时大殿静了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良久,庄公才又说道:“寡人自宫变之后,就已经把他三人关押起来。但这必竟不是长久之计。寡人想和你商讨一下,看看你可有什么办法可以妥当处理此事。”子忽忙道:“儿臣唯父侯之意是从,父侯让儿臣怎么办,儿臣就怎么办。”庄公咳嗽几声,摆手道:“此时不是你谦虚的时候,你将来是要继承君位的,寡人很想就此事听听你的意见。”子忽顿道拜道:“若说两位弟弟谋反,儿臣至死都不敢相信。儿臣宁愿相信他们因挂念父侯玉体,一时情急才做出此等事来。因此请父侯恕儿臣斗胆说一句,他们罪不至死。”庄公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虽然两人各带军马之举,违反了寡人的旨意,但他们必竟没有筹成大错,况且也没有谋反的确切证据。那么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子忽踌躇半晌,方道:“父侯可下一道旨意,着儿臣前去狱中提出两位弟弟,就让其在家中闭门思过。”庄公又问道:“那么高渠弥呢,又应当如何处置?”子忽答道:“至于高渠弥其人,既然已经放出了子亶,也就不好定他的罪,儿臣以为还是先关着为好。”庄公沉默片刻,说道:“好吧,就依你的主意。你来拟旨。”说罢庄公念,子忽写,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旨意就拟成了。庄公看了一遍,从怀中掏出印玺盖上,就令子忽持旨意前去狱中赦出公子突与公子亶。

郑庄公遣走子忽,摇了摇头,立即令人传旨:着上卿祭足入宫见驾。

子忽手持庄公的两道旨意出得宫门,便叫来心腹,俯首向他吩咐几句,那心腹点了点头,领命而去。子突则径朝护国大将军府而来。

高渠弥被庄公软禁在府,没有了公事在身,又明白自己没有性命之忧,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这****正与一群娇妻美妾喝酒取乐,忽闻世子奉庄公之意前来宣旨,便慌忙备下香案供奉等物,大开中门迎接。

子忽手拿圣旨,于高府门前下马,却见高渠弥早已跪候在府门之内。子忽满面含笑,上前扶起高渠弥,说道:“高卿,本世子奉主公之命前来宣旨,宜入内才好。至于别后再见之谊,可待稍后再叙。”高渠弥躬身答应一声“是”字,便将子忽让进内府之中。子忽来到香案之前,高声说道:“本世子奉我主之命,前来向护国大将军,太子少傅,当朝中大夫高渠弥宣旨。”高渠弥率领合府上下再次跪拜,口称:“主公千岁千千岁!”子忽见高渠弥行完大礼,便展开圣旨,念道:“兹有护国将军高渠弥,身为太叔降将,深荷圣恩,但却不思尽忠报效,自顺郑以来,行事乖张,颇让寡人失望。更可恨者,近日竟敢挑唆四公子欲行不轨,其心叵测,其罪当诛。但念尔跟随寡人多年,多立功勋,特令世子颁布此旨:将高渠弥免去护国将军,太子少傅及中大夫之职,打入大牢,以观后效。钦此!”高渠弥听毕,只得谢恩行礼,双手接过圣旨。

子忽再次扶起高渠弥,笑道:“高卿不必忧心,旨意上说的明白:以观后效。所以只要将军谨慎小心,将来可望官复原职。”说罢又俯耳过来,轻声说道:“主公本欲斩将军,以绝后患,但我怜将军之才,以性命相保,主公才勉强同意仅只将汝关押。将军异日得意,不可忘记今日活命之因。”高渠弥慌忙跪下,口称:“多谢世子保全罪臣性命。臣当竭力效忠于世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子忽笑道:“如此甚好。还望将军勿忘今日之言。”高渠弥道:“请世子停留片刻,容我略表寸心。”子忽摆手道:“不必。君上本让我来收押将军,但将军也看到了,除本宫之外,我未带任何人。将军既已奉命,还请着速收拾一下,然后去狱史那里报到。而我还要去狱中探望两位弟弟。”高渠弥吃惊道:“主公意欲将两位公子如何?”子忽看了看他,说道:“我知将军性命,与他两位息息相关。但请将军放心,他们已被赦出大牢,只是被软禁在家而已。因他二人没有事了,我又怕将军听了旨意会有所不安,所以才先到你这里来。”高渠弥长吁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心想自己原先所想的果然不错,庄公只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罢了。想毕,再次拜谢子忽。子忽再三用好言抚慰,并许诺一有机会便上奏父侯,为他恢复人身自由。高渠弥感激不尽,再三谢之。

子忽出了高府,又打马朝关押着公子突与公子亶的大牢而来。

狱史见是世子驾到,哪敢怠慢?听闻世子要来颁旨,慌忙跪下迎接。子忽笑着点了点头,就在那官儿的引领之下来到监押二公子的牢房之外。此时子忽的心腹早将世子的话带到:“两位公子不必惊慌,世子此来宣主公旨意,是为了赦出两位公子。世子稍后就到。”因此两人表现相当安静。

却说子突先到公子突处,谓那狱史道:“本宫与二位公子有话要说,你不必随侍在侧。你可传本宫的话下去,本宫不叫,谁也不准进来。”那狱官连忙答应一声,自去约束属下不提。

子忽与子突两人以礼相见毕,子忽道:“二弟向来行事稳重,何以跟着四弟胡闹,以致招来牢狱之灾焉?”子突仔细朝哥哥脸上看了看,冷笑道:“我倒是一片好心,你却说我起哄。世子远在王城,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情形?当时若非我及时赶到,父侯的性命早就不保,就是兄长,恐怕不仅失去的不仅世子之位,而且此后亦只能待在周室了。”子忽变色道:“既然如此,父侯将你监押的时候,你何不如实奏明?”子突道:“父侯一心想让你来做这个人情,轻易不肯杀人。否则此时此刻,别说是高渠弥那个逆贼,就是四弟,恐怕也早已经身首异处了。只是可惜了睱将军。”子忽默然不语。良久才道:“你是否已经知道四弟同被赦出?”子突点点头,意思是已经知道了。子忽又问:“你怎么看这事?”子突道:“既然你已经自作主张,把他也赦出了,何必又来问我?”子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主意?”子突道:“在这种以情形下,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一点。既然我们同出,不是你还有谁?”子忽顿了顿又问道:“四弟此举,是否说明他就有反心?”子突坦白答道:“其心昭然若揭,止兄长还这么认为罢了。”子忽皱眉道:“若如此,我可怎么办才好?父侯总要去世的,他这么做,让我如何取舍才是?二弟定要助我。”子突道:“先君曾有遗命:父死子继,兄死弟继。子突没有与世子争位之意,兄长不必担心。然而若要有人与兄长争位,子突亦必不答应。”子忽拱手谢道:“异日为兄继承君位,为郑之主,皆拜贤弟之所赐也。既如此,贤弟可先出狱,只牢记旨意即可,我就不再宣了。四弟那里我也得照例应付一下。”子突点头,屈指弹了弹衣摆,双手背后,信步出了大牢。

来到子亶牢门之外,子忽见子亶面朝里面坐着,便咳了一声,那子亶闻声,猛然扑了上来,叫道:“我只是为尽孝道而已,先是帮着父侯更换值班侍卫,又带人马入宫护驾,这犯了哪一条罪,父侯要把我关押在这种黑不见天的地方?”子忽笑道:“为兄亦知贤弟无罪,所以一力谏议父侯,将你赦出大牢,回家休养。”子亶闻言,面色稍霁,问道:“只是赦出而已吗?回去思过,没有自由?”子忽把双手一摊,答道:“要知道你的举动实是出格,我已经尽了力了。”子亶急道:“那你赶快放我出来啊!”子忽便叫来狱史,把牢房锁打开。子亶方欲出来,子忽拦住道:“四弟且慢,父侯有旨意在此,仍需宣过方可放行。”子亶遂耐着性子听完,也不顾及谢恩,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子忽收起圣旨,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庄公旨意到祭府之时,祭足正用晚餐。听闻庄公宣他,慌忙换了朝服来到怡情殿。庄公见祭足到来,遂笑道:“祭爱卿,想必你尚未用餐?”又不待祭足回话,便指着一桌精致的菜肴说道:“这是寡人吃剩下的,只略略动了几下。你可在此用餐。”祭足连忙揖首道:“回君上的话,臣在家已经吃过了。这么晚了,不知君上招见为臣所为何事?”庄公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先看看这个。”说罢从书案上拿起一封已开启的密书,递给祭足。祭足展开那书简,只见是许地守将公孙获派人送来的文书。书曰:

臣绥远将军公孙获启禀我主:

臣自奉命镇守许地,兢兢业业,日夜不敢懈怠,但恐稍有差池,以负主公托付之重也。然臣近日偶感风寒,医治无功,病势日重,只恐与君上不能相见矣。以理臣即奉君命,自当克已任终。然臣年已老迈,只想死在郑土,所以敢请君上赐归故里,以遂老臣世叶落归根之心。若蒙君上恩允,老臣自是感戴不尽。

老臣绥远将军公孙获拜上

庄公待祭足看毕,说道:“镇守许地一职,非比一般,因此寡人在收服许国之后,不派别人,却把这个重任交给他,乃是知他老成持重,才堪此任。如今公孙将军年老有疾,欲归故国,亦是人之常情。但寡人遍顾满朝文武,未有可任此职者。如此两难之间,寡人难以取舍。不知祭相对此事有何看法?”祭足奏道:“许国虽已沦陷,然许先君之地弟新臣已经长大成人,更兼许大夫百里智谋过人,常有光复祖宗社稷之意。只惧于绥远将军之威,未敢轻动。因此公孙将军镇守许地多年,未尝有失。臣只恐公孙将军一走,许人无所顾忌,则主公远劳许国之功,从此便付之东流。况臣于近日亦获悉戴人意欲立一位公族为君,拥兵做乱,后幸被驻守戴地的守将元霸以兵镇压,方才暂保无虞。因此公孙将军的爱国之请,亦不可不允,否则便令守边将士寒心。然而瑕叔盈将军已故,朝中现有百官,非死即老,余者如原繁等人,又是柱石之臣,不可轻离朝中。臣意主公可从虎卫军中捡举一名智勇兼备者去许地驻守,不知主公意下如何?”庄公道:“爱卿说的有理,你认为虎卫军将领之中,谁可担当此任?”祭足心中盘算道:“虎卫将军当中,刘升是公子吕的旧臣,主公念子封之情,必不肯派他去。晏海清是自己的部下,向来忠心不二。自己一介文官,全靠此人保全身家性命,亦不可轻出。檀伯近日有救驾之功,庄公宠爱甚厚,时刻不离左右,若派他去,主公须疑我居心。只有少佐在朝中没有关系,显然是此次远调的最佳人选。”想罢便道:“微臣以为少佐将军智勇兼备,可堪此任。”庄公点点头,道:“也罢,就让他去吧。”祭足领命,见庄公无话,意欲退出。庄公却叫住他道:“寡人还有一事未定,爱卿且请留下。”

祭足听唤,又回转身躬身听命。庄公道:“寡人有子十一人。除世子忽之外,子突,子仪,子亶皆有君主之征。而子突之才智福禄,又出于三人之上。其余三子,皆非善终之相也。寡人欲传位于二公子突,爱卿以为何如?”祭足慌道:“君上年年方五十有五,玉体又无大恙,何急于定储君之位耶?”庄公摆手道:“非也。经此宫变,寡人彻底看清了诸公子的真面目,定储之举,已经刻不容缓。再说寡人喘疾发作日益频繁,每发作一次,病便沉重一分。寡人要在身体还算能扛的时候,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你是寡人的顾命之臣,倒是说说看,寡人刚才的想法怎样?”祭足遂顿首道:“世子乃元妃邓曼所生,是为长子,居储位已久,况又屡立大功,国人素来悦服。主公欲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也。臣实不敢奉命。”庄公道:“我非不懂你话中的道理。然子忽性柔,子仪性弱,子亶性暴,都不如子突气度沉稳。既立幼不可,立长又恐其不能制我死后之势焉。”祭足皱眉道:“微臣以为还是不要废长立幼的好。”庄公道:“既然爱卿欲让寡人立忽,可有保全之法?”祭足答道:“唯有让二公子出居于外耳。其余诸子,臣保暂时无虞。”庄公道:“既如此,雍姬乃是宋人,就让子突出居于宋吧。”庄公之意,一是怕子突出居他国受苦,二是因曾有恩于宋庄公冯,有委托他监视子突的意思。他再料不到只此一举,便导致郑国后来大乱,一会突入而忽出,一会忽入而突出,甚而至于闹出奸臣弑君,友邦入侵和称臣于楚的局面。从此郑国一蹶不振,周室局势更加混乱,由此引出一个名垂千古的英明霸主出来,使中原又享四十年的平安。这又是另外一本书的故事,详情请看本人所著的第二部长篇历史小说《千古一霸》。

周庄王二年春,原戴国公族子成借来蔡卫等国之兵,聚众做乱,戴地守将元霸力不能制,败归郑国。庄公闻讯大怒,招来元霸斥责道:“寡人聚兵力,费钱粮,不远千里,劳师远征,才取得此城。自汝守此地以来,不见进项,只见出项,尚不如小汝守地一半的许城。即便如此,寡人念汝戎边不易,但汝所请,无不恩允。何至于就失了戴地?殊为可恨。”元霸磕头奏道:“主公圣明,一定知道那戴城有蔡卫两军相助,末将寡不敌众,才致有此败。”庄公冷笑道:“若果真的如你所言,寡人也无话可说,即刻恕你之罪。但寡人却听说你日日在戴城饮酒取乐,不问军务,况又占人田府,强抢民女以致激起民变。寡人如今问你,可有此事?”元霸颤抖回道:“启禀主公,这都是小人诬陷末将,还请主公明察。”庄公变色道:“你这话是暗示寡人偏听偏信,是个昏君了?”元霸叩首不迭,连声说道:“末将不敢。”庄公咳嗽数声,旁边宫娥连忙递上痰盂,庄公吐出一口痰,痰中带着血丝,庄公近日常吐血痰,只略看一看,也不在意,仍向元霸说道:“好,寡人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罢朝站在身边的檀伯喊道:“你去宣刘钦进殿。寡人就让他们当面对质!”檀伯领命,出殿去了。殿中元霸听到“刘钦”两个字,当即汗流遍体,瘫软在地。

不移时,戴城驻军副将刘钦带到。庄公向他问道:“元霸说他荒疏军务,穷奢极欲都是传言,你是他的副将,可知此事的虚实?”这刘钦也是庄公安插在元霸身边的亲信,闻言便奏道:“似元将军不理军务,沉溺酒色之事,都是真的,至于其占用戴之公族子成的良田府第和强抢民女之事也都属实。关于元将军之事,所有驻戴的守军都可做证。”庄公又转身向元霸说道:“如何?”元霸口不能言,连连告饶。庄公不理他的求饶,仍道:“若汝只犯这些错误,你只要肯低头向寡人认个错,也就罢了,何敢巧言相辩耶!吾再问你,你为何屡次不听刘钦劝你加强防犯的建议,以致使蔡卫两国偷袭得手?难道你只道天高路远,寡人就成了瞎子或者聋子不成?”元霸磕头奏道:“末将辜负圣恩,只求速死。”庄公道:“你放心,寡人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定当将你依律治罪。只是寡人有一句话要交代明白。汝死之后,汝之父母妻儿,寡人都会恩奍起来,你可放心前去断头台。”元霸磕头谢恩,被四个虎卫押下去了。

庄公还未气消,原繁又从殿外进来,跪下向庄公禀道:“启禀主公,许城有消息传来。”庄公脸色微变,急忙说道:“许地情势如何?”原繁拱手奏道:“少佐将军尚在中途,便闻知绥远将军已然病死。如今许地已被许国君臣收复。少将军进退两难,现在京城驻守,专候主公旨意。”庄公闻言,吐血数口,当即昏迷。原繁与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姜汤,忙乱多时,方才把庄公救醒。原繁又叫宣来太医。那太医诊脉之后,开了药方,又告知不宜劳心费力,便磕头退出。原繁自叫宫人按方煎药给庄公服下,折腾到三更,庄公方才沉沉睡去。原繁自是衣不解带,守候在庄公床前。

看看将近四更天气,原繁略有倦意,他起身朝庄公看了看,见他睡意正浓,便找来一把椅子坐在庄公床边假寐。但不多时,原繁于朦朦胧胧之中,忽被一阵悉悉率率声惊醒。他一跃而起,“锵”的一声拔出宝剑,就要斩来犯之敌。

好象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轻响,之后便没有动静了。原繁首先看向庄公,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原繁慌忙弃剑于地,跪下磕头道:“原繁不知主公起床,还以为有人来犯。请主公恕罪!”庄公笑道:“有寡人的‘虎臣’在此,有谁胆敢来犯?寡人醒来时见你正乏,所以没有叫你。你不要惊慌,且请起来说话。”原繁起身道:“此刻夜深人静,主公玉体欠安,何不卧床静养?”庄公叹道:“寡人心中有事,又怎么能睡得着?你陪着寡人走走罢。”原繁闻言,便欲叫来宫人侍候庄公梳洗。庄公连忙制止道:“不必。寡人不想惊动任何人,只你在身边即可。”原繁问道:“不知主公想到哪里去?”庄公答道:“我想去看看考叔他们。”原繁知道庄公先前曾在宫中立一思贤祠,祠中供奉着颖考叔等人的画像,便不再言语,默默地跟着庄公出了怡情殿。

出得殿外,只见繁星满天,一弯新月高挂在西方。四月的夜晚清静的出奇,除了听能到蟋蟀的叫声,就连露水滴落声,以及花木发芽声都清晰可闻。庄公好似无心观赏如此美丽的夜景,只闷着头往前走着。原繁虽然也同样心事重重,但却手握剑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紧紧跟在庄公后面。

来到思贤祠外,庄公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凑着月光找出一把,把思贤祠的门开了。原繁晃亮了火折子,先到祠内点燃事先放置在画像前的一排蜡烛。庄公跟在原繁后面,看他把灯都点亮了,才径自走到颖考叔的画像之前,朝他望着。只见颖考叔手提方天画戟,骑一匹火龙神驹,旁边是一面“颖”字大旗,大旗后面便是千军万马。庄公见颖考叔在火光摇曳之中,栩栩如生,似有跃跃欲出之势,庄公想起颖考叔的种种好处,一时难以自控,禁不住泪流满面。原繁也自黯然神伤,但有庄公在前,他却不敢哭出声来,况且他还身负保护庄公的重任,因此只是拼命压抑自己。

庄公从灯架上取下一根蜡烛,用手擎着,朝着颖考叔的画像又走近些。凝视良久,庄公忽然伸手抚摸着画像,口中喃喃地道:“考叔啊考叔,寡人悔当初不听爱卿之言,以致今日一败涂地。现如今外患不绝,国中众公子仅为一权位之争,竟敢生出逐兄弑父之心。可恨的是,寡人不能杀了他们,他们可是寡人的儿子啊。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他越说越伤心,禁不住捶胸顿足起来。原繁从未见庄公如此失态,不由得暗暗惊奇。事实上庄公就没有打算在原繁面前保留什么,但原繁一时之间又哪里明白?他听庄公哭诉起后宫权位之争,联想起前些日子高渠弥宫门前的放肆行为,觉得此人是个祸害,不如早些除掉,免生后患,于是便劝道:“主公请节哀,微臣有事要奏。”庄公没有听清楚后面一句,只是啼哭不止。原繁只好高声叫道:“主公请节哀,微臣有事要奏。”庄公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问原繁道:“子衿有何事要奏?”原繁便道:“微臣觉得高卿心术不正,有密谋篡位之嫌。臣请杀之,以绝后患。”庄公闻言,略略止住哭声,张眼四处寻找。原繁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端来一把椅子。

庄公端坐在椅子上,原繁站在他的对面。他并不急于回答原繁的话,而是竭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良久,庄公才用平静的口气向原繁问道:“子衿,你是寡人忠顺之臣,你说实话,我是不是越来越懦弱了?”原繁慌忙跪下磕头道:“主公怎会有这种想法?微臣万死不敢这么认为。”庄公叹了口气,说道:“非也。寡人确是比先前懦弱了。想当初面对强大十倍于我的宋国,甚至是面对周天子的讨伐,寡人亦不曾像如今这样感到无助。寡人一世英雄,现在却沦落到要讨好一个臣子的地步,可悲可叹呀。”原繁说道:“臣很不明白,主公为什么不除掉高渠弥,却反而要讨好他?须知他犯下的罪名,按律足可以诛九族。”庄公叹道:“非我不是此人是个祸害,也并不是不想杀他。只是恐怕你还不知道,早在寡人平太叔之乱后考叔于谏取他的时候,就向寡人说过,高渠弥虽勇而有才,但却狼子野心。他让寡人小心防犯,以免生出祸乱。因此寡人才在考叔谏议他做护国将军之后,一直未肯授他兵权。如今他虽有犯上做乱之嫌,但证据不足,寡人不杀子亶,也就无法给他定罪。即然杀不得他,囚禁也不是个常法,倒不如让世子给他个送水人情,以便笼络于他。再说自子封仙游之后,先是考叔,后是子都,接着祝聃,曼无忌,再就是近日的瑕叔盈和公孙将军都一一逝去。朝中英豪,除你之外,几乎为之一空。老一辈的都走了,新生代却只出了个曼青。然而他的年纪太小,不谙世事,寡人已经对不起无忌,不能再让他的独子轻易冒险了。再说寡人也要为儿子们留下几个忠心可用的臣子。高渠弥虽然贪而且狠,却勇而有智。今若杀他,将来边疆一旦有事,又让谁人去退敌兵?”原繁奋然道:“边疆若敢有敌来犯,子衿当领兵前去抵御。”庄公断然道:“你不可去。”原繁不解道:“为臣不明白。”庄公接着说道:“你的忠心,寡人与儿子们无须再证。寡人也不是不了你的才能。你若在前线,就冲‘虎臣’两个字,有谁胆敢来犯?但你是我大郑国的柱石之臣,将来朝中必然多事,你与祭足都得首当其冲。高渠弥智勇兼备,惜乎为人奸雄。寡人只望他念世子予他活命之恩,担当起抵御外敌的重任。若有他在,想让边疆平静不难。”原繁被庄公的一番剖析折服的五体投地,无话可说。庄公又嘱咐道:“寡人知你铁面无私,但从今日起,你当学会以大局为重,与他表面周旋。祭足多智,他的安全寡人不足为虑。至于叔爱卿和曼青,寡人会在临走之前安排妥当。你也不必多虑,只替子世子盯紧他就是了。”原繁又道:“经主公这么一安排,朝中文武尽在我与相国的掌握之中。只是微臣觉得几位公子……”,庄公十分明白原繁话的意思,打断他的话道:“我已经与祭相商议定了,明日就让子突出居于宋。子仪颇识大体,可恩允他编写古圣贤之书。至于子亶,终身监禁。”原繁再次跪拜道:“主公圣明。主公心思之缜密,微臣万不能及。”庄公苦笑一声,上前扶起原繁道:“子衿就请起来吧。天色将亮,我们也应该回去了。你且记住,我们君臣两人今晚所说的话,不可让除我们两人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原繁忙道:“微臣记下了。”庄公轻轻吁出一口气道:“走吧。”于是两人出了思贤祠。庄公照例锁好祠堂的门,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怡情殿。

第二天庄公驾临议政宫,群臣都来朝贺。此时不仅是众臣吃惊,就连原繁也很是震惊。原来原繁于昨日虽见过庄公,但初时并未仔细查看,其次于夜间之时,也看不清庄公的容貌,因此未曾留意。此时光线充足,众臣细细观看庄公,见他已经瘦成一个人干了。然而瘦最瘦,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里,依然射出两道仿佛与生俱来威严的目光。除了原繁和祭足等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庄公面色潮红,端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观看众臣在地上跪拜。等众臣拜毕,庄公方才缓缓说道:“寡人自染病以来,久不设朝。吾见诸臣办差尚属用心,孤心甚慰。但也有个别的人因我不在,就懈渎职守,实为可恨。因此寡人今日有三件大事要向诸臣工宣布。其一,罢免叔詹上大夫,曼青振东将军,袭忠武侯之职,放归田里。祭足,原繁两人官降一级,保留原职,仍在朝中行走。其二:绥远将军公孙获因病殉职,追封为忠谨伯,葬于公族墓地。其三:使二公子突出居于宋,学习友邻的治国之道。”庄公宣毕,细细观察诸臣的反应。然而因为庄公一这手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令大家都傻了眼,所以并未有人想起有事要奏。内中祭足与原繁两人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尤其是原繁,知道庄公此次设朝就是为了安排后事的。他联想起庄公在昨夜说的“……寡人会在临走之前安排妥当”等语,便明白庄公的日子已然不多了。想毕,他禁不住心头狂颤,那眼泪只在眼圈内打转,却极力忍住不肯掉下来。

见众臣无话,庄公便看向站在旁边内殿执事官。那官儿原是在官场中混迹的成了精的,立刻明白了庄公的意思,于是把拂尘一摆,高声叫道:“有事上本,无事退朝!”众臣面面相觑,仍然没有人出班奏事。那官儿连忙又叫道:“退朝!”于是众臣便齐齐跪下行拜辞之礼。庄公待诸臣礼毕,便由两个宫娥扶着,转入后殿,然后又从后殿转出,上辇朝怡情殿而来。

在回怡情殿的途中,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眼看就进了怡情殿,庄公推开扶着自己的檀伯,说道:“你们都在殿外呆着,寡人想独自儿静一静。”檀伯躬身听命,便由着庄公进内去了。

殿内光线很暗,庄公径自走向内间,却在进门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绊了一跤跌倒了。他干脆盘膝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道:“难道寡人果然衰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说毕叹了口气,伸手想扶住门框站起来,不料却扶到了一只冰冷的大手。庄公还以为是檀伯,心想他一定看到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了,不禁怒道:“寡人让你们在殿外候着,你何敢不遵吾命,私自进来了?”但那人并不回话,扶起他来,默默地站着。他感觉不对,遂抬头朝那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着实令他大吃一惊。原来刚才来扶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颖考叔!

见是颖考叔来了,庄公由惊转喜,紧紧握住他的手,欢喜道:“好了,好了,爱卿来了,寡人有救了。”但颖考叔却不直接回答他的话,松开双手,跪下拜道:“微臣于天上得知主公已然处理完后事,遂上奏天帝。天帝告知为臣,主公死后当为本届紫薇大帝。所以微臣此来乃是奉天帝之命,特来接引主公的。”庄公尤如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凉,颤声道:“难道寡人阳寿已终耶?”考叔答道:“以主公之所为,阳寿当于周桓王十九年夏终止。但臣不忍让郑国百姓受苦,一再奏请天帝延缓期限。帝怜微臣爱民如子,特知会十殿阎君推迟主公大限之期。如今臣知主公后事已毕,唯恐主公不知上天之路耳,所以亲来迎候。”庄公道:“非是寡人不知天命,既然我的大限已到,我当立随爱卿上天受命。但寡人现有一事放心不下,还望爱卿有以教我?”考叔道:“莫非是主公身后之事乎?”庄公忙道:“正是。以爱卿之见,子忽可继我位乎?”考叔答道:“既然主公早已与祭,原二卿商议定了,又何必再问微臣?再说后世之福祸,冥冥中自有天定。此乃天机也,天机不可轻泄,否则便要受上天惩罚。请主公恕臣拒答之罪。”庄公心有不甘,再三问之。考叔遂答道:“郑国于主公死后,将四易其君。”庄公又问:“那么四位公子之中,谁会最终定国?”考叔闭口不答。庄公叹道:“既如此,容寡人向几位顾命之臣交代一番,然后便随卿去,何如?”考叔皱眉忖道:“既然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何必又多此一举。但他死后为紫薇帝君,与自己仍有群臣名份。此时拒绝于他,只恐日后多有不便。”想毕便道:“好吧,不过敢请主公且记,明日辰时,便是主公入天的限期之尾。臣会于辰时再来,倘若主公不在大限之前办妥后事,只恐微臣也做不了主了。”庄公点头同意,考叔便倏然消失了。

颖考叔消失良久,庄公还疑在梦中。他在寝宫来回走了几步,确定自己已然回过神来,便向殿外喊道:“檀伯何在?”殿外檀伯听唤,急忙进殿跪拜道:“君上唤微臣何事?”庄公急促说道:“你尽快派人知会祭相与原招讨,让他二人即刻入宫见驾。快去!”檀伯领命去了。庄公看着檀伯走出去,突然感觉力不能支,便一屁股坐倒在床上。他试着要挣扎起来,但却力不从心了。庄公躺在床上,耳中听着夜漏的滴答声,禁不住心急如焚。

大约过了在庄公看来是十分漫长的一柱香的功夫,祭足与原繁方才齐齐赶到。两人跪在庄公床前,垂泪道:“今晨于上朝时,臣等还见主公好好的,何至于就到了不能起床的地步?”庄公想摆摆手,不料那手也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庄公只得在枕头上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寡人自知不起,所以特让你两人来,交代一下几件后事。吾死之后,子忽继之。高渠弥亦应赦出,但不可让此人参与内政,只让他应付边疆之事即可。此事寡人早有安排,子忽自知如何去做。你们知道便可。你二人之中,祭相辅佐新君,子衿团结众臣。至于叔詹与曼青,新君想用即用,不想用亦可。且记不可强求他二人入朝为官。立新君的圣旨吾早已拟好,就藏在枕头下面。寡人大限已到,话已至此,余不多言。”说毕又叹道:“郑国从此多事矣!”说完这一句,庄公便口不能言,双眼上翻。祭足见了,便小声吩咐檀伯令宫人准备一应丧事所需之物。

庄公魂魄离体,只见颖考叔在前忽远忽近的走着。两人先是来到一座独木桥前,桥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怒江,江底有那恶鬼夜叉,见庄公到来俱都争相扑上来撕咬。庄公心中害怕,急叫颖考叔道:“爱卿等等我,你看这江如此险恶,寡人如何过得去?”颖考叔遂向那些恶鬼斥道:“此乃紫薇帝君路过,尔等何敢阻拦去路焉?!”那些恶鬼夜叉闻言,方才退去了。于是江水波澜不惊,中间独木虽窄,勉强亦可过得了。庄公战战兢兢地走过独木桥,欲急步追上颖考叔。不期考叔越行越疾,庄公追之不上。两人一行一赶,不觉来得一处阴森森的大山。这大山黑云缭绕,寒气袭人,蛇虫遍地,虎豹横行,鸟儿不飞,人踪全无。庄公心中害怕,立即止步不前。考叔浑身围绕着淡淡的清光,那些蛇虫虎豹便不敢近前。庄公急步赶上考叔,跟在他的身后,战栗说道:“爱卿还是让他们散开点吧,寡人实在是胆寒。”考叔听了,遂把袍袖一拂,中间便现出一条路来,无一蛇虫虎豹挡路。庄公且看且走,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前方道路渐渐平坦。庄公只觉眼前一亮,便见十座金碧辉煌的大殿矗立的面前。庄公欢喜道:“想必这便是天上了。”他的话音未落,颖考叔便答道:“此地是十殿阎君的府邸,离上天还远着呢。”庄公听得心头一沉,方欲再问,突见眼前金光一闪,面前便多了十位气度华贵的中年男子。只见那十位男子拱手向二人见礼,口中说道:“我等参见北斗星君,紫薇大帝。”庄公不敢见礼,回头向颖考叔看去,却见他和那些人很熟悉似的寒喧起来。那十人寒喧毕,又径来与庄公相见,口称:“我等日前于北斗星君路过之时,就已经得知紫薇帝君将从此地路过。我等唯恐帝君受惊,特来接引并告:帝君非一般生魂可比,因此可免走前方十八层地狱,投生岩等数处险地。经过此地之后,便是两片荒原,一名曰梦泽,一名曰云泽。云梦过后,便直通上天。此刻所剩时限不多,请帝君与星君速行。我等去也。”说罢眼前金光暴涨,晃得庄公睁不开眼。等庄公把眼睛睁开,先前的大殿和人都不见了。他与颖考叔两人,已然身处一片荒地之中。然而就是这两处荒泽,道路也极不好走。考叔有清光护体,行走起来如履平地。庄公可就惨了,一脚深一脚浅的,直走到筋疲力尽,前方道路依然一眼望不到头。颖考叔在前面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等一等庄公。庄公不好意思再求考叔帮忙,晃惚忘了自己原先病的奄奄一息,咬着牙闷头往前走。又不知走了有多远,前面突然耸起一座高山。此山高耸入云,但道路却不似阴山那样难走。庄公自觉虽然是向上攀行,但却身轻体快。不移时,两人行至山巅,庄公忽觉身子一轻,已然同考叔站在云端。自此庄公灾厄脱尽,两人各乘云座,悠然向天宫飘去。

由于庄公事先安排妥当,所以在他死后,世子忽顺利继位为君,号称郑昭公。郑昭公即承君位,大赦天下,复祭足,原繁等人之官,并借此机会赦出高渠弥,仍让其官复原职。昭公又派人携礼前往颖谷,招叔詹与曼青两人入朝参政。叔詹料世子不能久居君位,遂以年老多病为由,婉言谢绝了来使。使者回朝据实陈奏,昭公谨遵庄公之命,遂不相强。

郑昭公继位的第三个月,相国祭足见国内大局已定,便奏请新君遣派使者分别往列国修好,接着又密奏昭公道:“先君于驾崩之时,便曾向微臣暗示,将来有资格与主公争位的,止有二公子突。如今子突在宋,甚得宋公宠爱,臣唯恐其存有反心,将来于君不利也。所以肯请主公让微臣使宋,顺便探听子突虚实。”昭公闻奏忙道:“爱卿所言极是。你可打探清楚,若子突没有反心,寡人可择日迎归本国,则其位列三卿不难。但他若有反心,宋公必然相助,祭相以一文人身份深入险境,让寡人如何放心得下?”祭足答道:“这也是微臣最害怕的,但不入虎穴,难得虎子。微臣届时随机应变罢了。”昭公心中没底,但却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了。七月初,祭足使宋,于是朝中众臣,都以原繁为首。然而昭公忌原繁之能,并不真心相待。原繁虽觉昭公不象庄公对待自己那样,仍是痴心不改,无怨无悔。

却说郑国二公子突,自郑庄公末年使宋以来,便与其母雍姞分离开来。这雍姞原是宋雍氏之女,而雍氏宗族多在宋朝为官,宋庄公念其有扶助之功,待之甚厚。子突性孝,思念母亲不已,只苦于没有庄公之命,不敢归郑耳。不久子突得到了庄公去世的消息,归乡之心更加迫切,遂与雍氏商议回国的办法。子突又想回国,又怕子忽相害,内心十分矛盾。雍氏道:“我闻贵国新君为世子时,性格优柔寡断,不会害人。如今连高渠弥那样的人他都能宽容,又怎么会害你呢?”子突道:“兄长并不能害我,但他手下文有祭足,武有原繁,这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因此我非惧忽,实是惧这二人也。”雍氏闻言,思忖半晌,恨无奈何。当天两人商议无果,子突闷闷不乐。

翌日上朝时,雍氏遂将子突之请告于宋公。宋庄公答应帮子突归郑。雍氏磕头谢恩归府,将宋公许他归国的事情说了,子突复又由忧转喜,日夜盼望回归郑国,好与母亲团聚。

宋庄公冯听闻祭足使宋,遂向众臣笑道:“子突归不归得郑国,只在祭足身上矣。”华督闻言密奏道:“子突非宋公主之子,乃是一臣之后。主公何故要冒得罪郑国的风险,送他归郑?”宋庄公道:“太宰有所不知。郑与我国素来有仇,寡人一直视为国耻。若非念那郑先君庇护之恩,孤早就起兵伐郑了。在其送我归国之时,我曾有言:郑先君在一日,宋郑无战事。如今郑侯已死,其恩已报,其恨未消。但孤之所以未急于伐郑,均因孤在郑之时,曾多赖子忽之力,不好亲伐之故也。此次子突欲归,乃是天赐良机,我只要他答应寡人一个条件,便可使他兄弟二人互相火并,而又不担当负恩的罪名。既能借他人之手报仇,又能从中渔利。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此次祭足既来,此事便可假他之手成之。”华督又奏道:“臣知那祭足老谋深算,恐其不能为我等所用。”宋庄公道:“我自有计,你且俯耳过来。”华督遵命俯首听宋公如此如此一说,不禁连连点头。

第二天上朝时,宋庄公使南宫长万伏百余名甲士于朝,专侯祭足谨见。祭足入朝,行礼方毕,还未来得及递出国书,两边甲士涌出,将他就地按倒。祭足大叫道:“吾奉新君之命前来修好,何罪之有?”宋庄公道:“你且休嚷,今天就先到将军府安置,以候寡人之命。”说罢便令退朝。是日,祭足被囚禁于大将军府。南宫长万令军士严密把守,祭足坐立不安。

到用晚饭之时,宋太宰华督携带酒菜来到大将军府,向南宫长万宣过宋庄公旨意,就摆席给祭足压惊。祭足问道:“我主使足修好上国,自思并无得罪之处,何故如此相待乎?不知是寡君有所礼缺,还是小臣怠忽职守!”华督笑道:“非是贵国君缺礼,亦非是相国怠职。天下人都知道公子突乃是出于宋雍氏之宗族,难道相国不知道?如今子突出居于宋,思母心切,乃欲归国。寡君甚是怜爱,恐其有命回国,无命出国矣!”祭足道:“既然如此,我回国后即刻上奏主公,准其回国就是了。”华督冷笑道:“祭相国,你我都是用谋之人,难道你指望我相信你这些连三尺孩童都不相信的把戏吗?”祭足又道:“那么上国群臣如此,又是何意?”华督说道:“子忽柔弱,不堪为郑国之主。你若能行废忽立突之事,寡君愿立刻放出相国,与贵国永修旧好。”祭足辞道:“寡君之立,乃先君之遗命。以臣废君,于礼不合,祭足不敢从命。”华督笑道:“雍姞先曾有宠于郑先君,母宠子贵,有又何不可?且迕逆之事,哪个国家没有?成王败寇,实力决定一切!再说有宋公于后支持,谁敢道个不字?”说罢斥退左右,附首向祭足耳语道:“吾主之君位,亦是先废而后立。如今仍不失为大国之主。”祭足皱眉不答,华督佯装发怒道:“若相国不从,寡君即命南宫长万为将,发兵车六百乘,将公子突送归郑国为君。而子突出军之日,必斩相国之首祭旗。那么似你我之谈,止于今日矣!”祭足大惊,欲想活命,只得权且答应。华督要祭足立誓,祭足便道:“若我祭足不立公子突,神明不佑!”华督终不放心,朝祭足索要回书。祭足只得把刚才的誓言写下,并盖签字画压。

华督满意而归,见宋庄公道:“祭足已经答应了。”宋庄公大闻言大喜,奖赏给华督美女两名,黄金百两,布帛五百匹。华督欢喜而退。

宋庄公等华督走后,强压住内心的兴奋,急叫人来招来公子突,密谓道:“寡人曾向雍氏许诺;助汝归国。但如今汝父已毙,子忽初立,便有密书告及寡人:‘杀之而绝后患。’并许寡人以三城为谢。寡人于心不忍,故招你来告之。不是寡人不想帮你,只是子忽先前待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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