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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界口谋国蔡军赢 京城叛主郑将败

蔡季回国之后,便把伯爰诸所言,奏知蔡侯。蔡侯喜道:“吾甥公子跃,自佗贼篡位,屈居吾国多时。公子佗先就毒杀陈侯,又杀太子免,篡位自立,实为****。寡人岂容他久窃富贵乎?当起兵讨之!”蔡季献计道:“佗贼喜好田猎,正好两国搭界之处丘陵起伏,水草丰盛,猎物极多,我等可俟其出猎,袭而弑之。”蔡侯然之,便派蔡季引兵万余,待于两国界口,只等公子佗来此地狩猎,就地袭击。

蔡季在界口一住月余,天天都派探马不停地来回报信。一日探子报称:“陈君三日前出猎,现屯于界口。”蔡季动容,问道:“陈君带来多少人马?”探子答道:“其随行之众,止有五百人。”蔡季大喜,双手握拳,仰天祝曰:“天教此贼有来无回,子跃有福成君!吾计成矣!”遂将车马分成十队,每队二十人,都打扮成猎人模样。余者都迂回到公子佗后方,以阻来救之敌。蔡季率领十队猎兵,一路迎着陈君而来。

蔡季等人装做打猎,边猎边走。可巧碰见公子佗引着十数人,在前面射倒一只梅花鹿。蔡季有意挑衅,故意上前来夺。公子佗见状大怒,只身来打蔡季。蔡季并不迎战,回头就走,边走边停,只欲把公子佗引离随从。公子佗不知是计,紧紧追赶。追不十余里,已近蔡国地界,公子佗顿时警醒过来,止步回头,就想逃走。忽听金锣一声响亮,那扮做猎人的十队蔡兵,一起围将上来,把公子佗死死拿住。公子佗大叫道:“吾乃陈君,汝是何人,敢对寡人不敬?”蔡季笑道:“拿的就是你。吾非别人,乃蔡侯亲弟是也。贵国公子跃是我贤甥。汝杀父逐侄,篡位自立,实乃乱臣,其罪当诛。”一言未必,公子佗的随从闻声赶来,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动手。蔡季大叫道:“吾乃蔡侯亲弟,今奉吾兄长之命,前来讨伐篡国逆臣。只戮此贼,余者不杀。”那十几个人都下马拜伏。蔡季一一抚慰,道:“贵国先君之子跃,乃是寡君外甥,贤德兼备,今扶为新君,众位以为如何?”众人齐声答道:“蔡侯此举甚合民心,某等情愿做为前导,诛贼余党。”蔡季即命就地将公子佗枭首,悬其头于车上,用以示众。公子佗先前所领余兵,都被生擒。蔡季令公子跃出面用温言抚慰,都愿做前导。蔡季与公子跃遂以先前跟随公子佗出猎的一班随从在前面开路,长驱直入,直至陈都。陈国之人非但不惊,而且夹道欢迎。蔡季命人将公子佗首级,祭于陈桓公庙中,亲自拥立公子跃为君,称为陈厉公。此乃周桓王十四年之事。公子佗篡位自立为君,止有一年零六个月。其为此片刻富贵,甘受万世之骂名,实属愚昧!

陈厉公跃自即位之后,重用伯谖诸等人,与蔡国甚相和睦,以致两国多年相安无事。此话与本书主旨关联不大,暂且别过不提。

且说郑庄公时常思念公子吕,打败周王之后,又感公子元立有大功,遂赐大城栋邑为其封地,使其居之,就比如是郑的一个附庸国。录高渠弥为次功,在其护国大将军之上,再正式赐其四方招讨副将军,位仅居于原繁之下。诸大夫也都各有封赏,又厚葬枣高,独有祝聃之功不录。祝聃心中不忿,亲自来见郑庄公请功。郑庄公道:“你未经寡人同意,便射王肩。如录其功,诸侯必将议论于我。现今不究汝罪,已属宽容。勿要多言,可速退!”祝聃忿恨难平,回家之后便生一病,卧床不起。庄公多次使人探视,并延请名医,为其治病。祝聃心结不除,病热愈加沉重。堪堪俟至次年夏天,终因疽发于背而死。果真应了其父祝盐无责其“贪功自大,异日不死于战阵,亦必死于自己之手”的预言。庄公私下赐其家属金帛等物,就令厚葬。

楚武王熊通有生之年,因惧郑国之强,不敢北下逐鹿中原。武王死后,其子熊赀继位,号为文王。文王得武王原班人马辅助,治文修武,搜罗贤才,把楚都迁至郢城,又得周王借以位号,役属南方群蛮。他知郑庄公在周室失宠,其盟主之位,名存实亡,便又生窥视中原之心。

周桓王十五年秋,楚文王率兵北上,假称王命,讨伐郑国。

郑庄公闻楚师将至,聚群臣商议对策。这一次不同于抵抗周王,众臣都踊跃献计。可令庄公想不到的是,群臣所献的计策,竟然无一例外都是主和。郑庄公十分震惊!以他的雄心斗志,就算不战,也不能和,至少也得和楚军对持,以寻找有利战机击败楚国。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郑国已经不是昔日的郑国。郑国经过伐宋,伐许和抵抗王师三大战役之后,先后死了公子吕,颖考叔,公孙阏,祝聃和枣高等将,其中公子吕和颖考叔二人,无一不是柱石之臣,因此损失巨大。谋臣方面,鄃敬轩也因为在伐许之时水土不服,死在归国的路上。公族大夫公孙获被庄公派驻在许城,也抽不开身。祭足年纪已近七十,虽然精神尚属健旺,但却不能再长途跋涉了。只有叔詹年纪较轻,但也已经是近五十岁的老人,况他因死了颖考叔,心灰意冷,勉强在朝中列班,也只是个摆设而已。如今朝中能用之臣,唯有原繁和高渠弥。但原繁近来因京城等地王学兵等将叛乱,奉命前往镇压,一时也分不出身。这样以来,郑庄公要想与楚王对抗,高渠弥便是首选之人。然而高渠弥见朝中无人分其权势,无视庄公的告诫,屡屡与公子亶等人纠缠不清,庄公记起颖考叔初谏高渠弥之言,其实不想用他。但是事到如今,庄公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是郑国本国实情。在外交方面,庄公本来是盟主,虽然没有正式被周天子册封,但恩威已立。然而由于他利益燻心,骄横太过,先后犯下假命伐宋,擅改圣旨,宽恕鲁国公子翚弑群夺权以及犯上做乱等过失,惹得周王声播其罪,以致传檄天下,竟致两国开战。庄公虽然最终战胜了周王,但也彻底失去了人心。对于这些,庄公其实心中很明白,但他又不肯轻易低头认错,以至致一错再错,终于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失。这些话点到即止,不能说的太明白,否则便会与主旨相互仰背,就此别过不提。

且不说郑庄公心中互相矛盾,我们回过头来再看庄公与众臣商议的结果如何。祭足为郑国首席辅政大臣,凡事当然要先开口。他忖度着庄公的意思,是想与楚师决战,于是便谏议道:“楚国经过两朝称王,重视民生,演练军事,并且不停地收罗贤才,先后收服江汉两地数十个小国。如今自是国富民丰,兵多将广。此次假以王命伐郑,征途之中,前后灭邓,克权,服随,败郧,盟绞,役息,汉东诸国,莫不俯首称臣。只有蔡国因恃与齐国通婚,未曾被其征服。其锋势如披靡,战之不如和之。”郑庄公一生好强,听了祭足的话,脸色便十分难看,刚想开口责备几句,忽那高渠弥却又有话要说。其实平心而论,这高渠弥虽有勇略,必竟势孤,又怎肯以身犯险?他听祭足出言阻谏,也便仗着庄公宠幸,大着胆子出班奏道:“臣同意祭相国的说法。想那楚王即位之时,虽值楚先君的原班辅臣有一半死去,但有斗氏家族尚在。其长一辈的如斗祈者,智勇不在我国故相国公子吕大人之下。其族中小辈之中斗丹,斗廉,斗伯比及异族将领薳章等人,也都有万夫不挡之勇。其更兼有谋臣屈重,鬻拳等人相辅,又得周王借以名号,因此心高志大,有恃无恐。主公今日不听谏言,若强与之战,恐有不利。”郑庄公怒视高渠弥,张了张口,却又想不出责备的话。他铁青着脸扫视群臣,群臣都一齐低头,莫敢再言。至此庄公才知道对方的强大,自己的不足,不禁长叹一声,想道:“若有颖考叔在,恐怕此时又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庄公下不了台,如坐针毡,思忖半晌,方才说道:“以寡人的本意,是想与楚军一战。固不能胜,守足有余。刚才两位爱卿如此分析敌我双方情况,寡人也深有同感。但寡人不能坐以待毙,我意重新动用盟主位号,号召中原诸侯共同抗楚。不知众位爱卿以为如何?”祭足奏道:“既然主公欲战,此法可以一试。”庄公十分明白祭足话中的含义,那就是说,自从自己胜了王师,声誉已经一落千丈,即使发出盟主号令,恐怕诸侯们也不会买他的帐。但祭足认为庄公既然执意主战,也只好用这个办法了。当下高渠弥没有话说,群臣也都无异议,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果然不出祭足所料,中原诸侯因庄公过于骄横,早就对他不满,因此都寻找理由百般推托,就连先前同郑国最为要好的齐国,也借口北戎在北疆死灰复燃,无暇分身而婉拒了他。鲁国公子翚虽然好战,佩但他见楚国强横,料知没有甜头,也不来听召。宋国本与郑国有仇,不来捣乱就算万幸了,也没有来。陈国素顺周王,当然也不肯来。至于蔡卫等国,更加没有盼头。因此盟主号令,至此算是白纸一张,一点声效都没有。庄公候众诸侯不到,无奈只得让世子忽同高渠弥屯兵大陵,以助大陵守将傅暇阻挡楚师。那高渠弥与世子忽有怨,表面上毕恭毕敬的,凡事都遵从子忽的命令,实际上并不和他一条心。子忽不敢轻易不敢出兵,与楚军于大陵疆持不下。

回头再说颖考叔的原部下,京城守将王学兵。他自恩主颖考叔被奸臣公孙阏所害,日夜号泣,欲为恩主报仇。不期庄公有意袒护公孙阏,迟迟不肯将其杀掉。王学兵忿恨不已,便与同为颖考叔生前属下,制邑守将刘大川和张小山暗中商议,欲与颖考叔复仇。三将正商议间,原繁却奉庄公之命前来两地劳军,招三人用好言抚慰。三将因他是颖考叔生前的好友,有两只事之谊,素来敬重他,又兼此时公孙阏已死,所以便暂时按下复仇的心思。原繁见三将忿恨已平,便回荥阳向庄公缴旨去了。及至庄公以兵对抗周天子,王学兵叛郑之心又起,遂招刘,张二将计议道:“郑侯无道,先曾杀弟逐母淫媳,后又指使奸臣子都害我恩主,目前公孙阏虽毙,却非死于郑侯之手,况其党枣高尚在,恩宠不下先前。郑侯任用奸小,暴戾穷兵,如今越发嚣张跋扈,竟敢与王师对抗,实乃大逆不道。我意以老太后密旨为名,起兵伐郑,以清君侧。二位以为如何?”二人原是绿林好汉,凡事横行无忌,后被考叔降服,只惟考叔之命是从。听了王学兵的话,便捋袖拍案,即时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三将大起两地之兵,屯兵制邑,准备攻郑。庄公闻听三将造反,大怒道:“到底是贼性不改!我怜尔等是考叔部下,又随寡人征战多年,多立功勋,遂不避嫌,以重任相托,尔等却以德报怨,称兵造反。寡人岂会坐等尔辈宵小得逞?”即时便派原繁并副将刘升与晏海清等人,引兵十万,前去镇压。

原繁领命,率军直抵制邑,便喊张大川及张小山问话。二将拒不应答,只是添兵固守。原繁先前跟随庄公伐太叔段之时,于此地来往多次,岂有不知此关易守难攻之理?因此并不下令攻关,做那无谓的牺牲。却暗自思量道:“此关至险,不能正面仰攻,吾当用计破之。”遂传令下去,叫军马倒退十余里,就地扎下营寨,每日叫军士轮番到关前挑战,自己却领晏刘二将,率精兵借道于陈,一路急行军来攻京城。张刘二将见对方立下营寨,有久战之计,自忖不是原繁对手,不敢应战。原繁临走之时,吩咐留守军士用稻草扎成大批草人,并给其穿上军服,混在众军士之中,每日移动,在寨前将那十七大古阵逐个演来。二将于远处望见,越发不敢出战。

京城守将王学兵自恃有制邑险关做为屏障,并不担心京城有失。他坐守京城,每日不是寻欢作乐,就是派探马来回报信,只等郑军懈怠,便出兵击之。忽一日,南门守将赵良来报说:京城南面出现大批不明来历之人。王学兵大笑道:“我有制邑在前,何惧子衿诡计?”遂不相疑,只管饮酒做乐。如此不上三日,东西北三门守将也来报称:三门也都出现大批来历不明的人。王学兵这才着忙,急令四将全城戒严,并亲自领心腹少佐来南门指挥守城。其时原繁已派细作入城矣。

却说少佐本是庄公虎卫军中的一位高手,奉庄公之命来监视王学兵的。其人极有心计,自许城一战之后,便刻意投其所好,与王学兵过往甚密。庄公派王学兵来京城驻守之时,少佐已经同他打的火热。他闻庄公之命,便自愿同王学兵来守京城。庄公假意不允,少佐再三请之,庄公也就顺势准其所请。王学兵觉得少佐忠心可用,因此并不相疑,反而将其视为心腹。此次三将叛乱,消息多从其人手中泄出。至原繁领兵到来,所派出的细作也早已与他联络上了。王学兵尚然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其中隐情。

在四门都发现敌情,京城戒严的第二天辰时,王学兵尚在梦中,却忽听南门一声炮响,四门一起喧哗,郑军立时如潮涌来,一齐攻打四门。王学兵从梦中惊醒,立刻传令下去,全军出动,以抵郑军。传令毕,他自己也全身披挂整齐,引着少佐,来南门视察敌情。刚刚登上城楼箭垛,就见郑军火把照如白昼,原繁在火光之中挺枪跃马,来往指挥郑军攻城。王学兵大惊道:“怎期子衿行军如此迅速,难道制邑有失?”心中立时不安起来。少佐进言道:“原繁不仅勇猛,而且奸诈异常,末将敢请下城去吩咐南门守将赵良,且且不可与之争战。”王学兵点头称是,少佐便下城去了。

少佐来到城门之下,守将赵良接着,问其来意。少佐满面笑容,向赵良说道:“将军守城辛苦!吾奉王大人之命,嘱咐将军不可出门迎战。”赵良自然也寒喧一番,拱手说道:“末将谨遵大人之命,不敢有违。”话音未落,忽见寒光一闪,赵良人头已然落地。旁边守门将士,俱都惊慌不已。少佐既杀赵良,便大叫道:“汝等父母妻儿,多在郑都,何以随叛贼造反,甘受那诛灭九族的罪名?我乃郑君之臣,汝等此时不随我大开城门,放郑军进来,待到城破之时,悔之晚矣!”那些守城将士,本就不欲造反,此时听少佐这么一说,即便砍开城门,放原繁之兵入城。原繁早有准备,把银枪往前一指,一马当先,杀入京城。

王学兵正在城楼上观望,哪里料到少佐在下面的一番做为?眼见郑军如狼似虎,一涌而入,情知大势已去,遂长叹一声,道:“恩主一生忠于郑侯,虽受尽委屈,亦不曾有只字怨言。我等执意叛变,致有今日。”于是抽刀自吻。及至原繁引着少佐来寻王学兵,其气已绝。其时东西北三门的郑军也已经进入城内。原繁一边让晏刘二将肃清城内未降之敌,一边将王学兵枭首示众。又令少佐权领京城之众,却传令原先所率部下,星夜往制邑进发。晏海清进言道:“京城既已收复,制邑之贼也孤掌难鸣,早晚要被击败。而京城遭此重创,军民未安。大将军不在此抚慰民心,却执意去打制邑,末将以为不可。”原繁却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夫为将之道,行军贵速。此地得以收复,足应此言。京城虽受大创,然而终是郑之属地,民心所向,非有内乱,牢不可破。而制邑之敌,虽然不难破之,但吾只恐久置生变,不如速取为上。”说罢留下刘升助少佐守城,自与晏海清领兵来攻制邑。其实原繁还有一节没有说破,那就是攻城之前已接到庄公的飞鸽传书,言说楚军犯郑。原繁此举,也是为尽快扫平叛乱,为庄公除却后顾之忧。至于不把此事在晏海清面前说破,也是其为人精细之处。

刘大川和张小山奉王学兵之命镇守制邑,以挡郑军。二将见原繁日日派人来关前挑战,只道郑军精锐都被两挡在制邑,因此只是固守,以待时机。不期原繁用计先就攻下京城。二将闻听此讯,胆战心惊,情知制邑两面受敌,断不能守,便合计道:“我等如再坐守此地,无疑是自寻死路。不如逃往他国,以全性命。”刘大川想奔卫国,张小山道:“不可,卫郑虽然有仇,但郑侯伐卫之时,我等多少也出过力,正是他们的死敌。如我等前去,定不会有好下场。不仅卫不能去,蔡国亦不可去。我意陈国素顺周王,新君又有仁德。不如去陈。”刘大川点头称是,两将遂弃了制邑和家小,只身逃奔陈国而去。

原繁来到制邑之后,制邑助守副将出关相迎。原繁听说两将逃往陈国,遂笑道:“刘张二人何其愚哉?若说逃奔去处,蔡卫任取其一,必定受到优待。如今逃去陈国,其命不可活矣。”众将一时不解,都不以为然。原繁却不分说,就令关外驻军一起入关,亲自镇守制邑与京城两地。不几日,果有陈国使者叩关求见。原繁放入陈使,来使献便上刘大川和张小山的首级。原来陈国虽顺周王,但新君甫立,惧郑之强,生怕收留二人之后,庄公发怒,就来讨伐,于是便令伯谖诸佯装优待二人,设下一席,却于两厢暗藏刀斧刀,就于席上擒而杀之。众人感原繁有先见之明,俱都佩服不已。

先前在收复京城之时,原繁就把王学兵的家眷并其心腹将领扣押,随军带到制邑。及至收复制邑,便又把刘张二将的家属及其心腹将士也扣押了。一面又飞鸽传书给郑庄公,备说收复两地的始末。对于那些有罪之人,原繁不敢自专,遂把这些人都打入囚车,令晏海清解往京都荥阳,听候郑庄公发落。那些老弱病残,都随囚车徒步而行。庄公并不打算赦免这些人,遂把三人的心腹之将全都处死。三人及众将士的家眷,不论老幼,男的发配边疆充做苦役,终身不准归国。女的分给众臣做为家奴,世代不准脱离罪籍。那些发配边疆的老弱病残,于路多有病死者。庄公也不怜惜,却觉得自己处理的已经够宽大了。

楚文王在郑地大陵与子忽相持不下。时置秋雨霏霏,连月不绝,楚军将士,除文王及少数文官之外,俱都立于三尺水中,动辄泥沙沾身,苦不堪言。楚王心生退意,遂与诸大夫商议退军一事。诸臣都无异议。文王退意遂决。

当下除斗祈和鬻拳之外,众臣俱都散去。楚王方欲歇息,却见两人仍然站在当地,便道:“二位爱卿为何还不退去?”斗祈跪奏道:“臣有话要说。”时置楚王方站赶来,只得又重新坐下问道:“卿有何言,可速奏来。”斗祈叩首禀道:“启奏我王,微臣以为,退军可分为两步走。第一步,由王率众文官及斗丹薳章两将先退。第二步,再由微臣及众将断后。”楚王“哦”了一声,奇道:“爱卿既然有此一说,为何不在刚才众臣都在的时候分说?”斗祈回道:“臣觉得这是机密之事,不必让太多人知道。想我楚军将士因秋雨不断,连日辛苦不堪,此刻闻听就要归国,无不欢欣雀跃。那郑世子忽和高渠弥都非无能之辈,虽有不和,毕竟还有君臣名份。如若让其知道我军退意,而且没有准备,则其定会随后追赶。我军无斗志,必败无疑。”楚王慌道:“似爱卿所奏,如何是好?都是孤王有失算计!”鬻拳奏道:“微臣也正为此事而留。臣请我王不要慌乱,斗将军既有此一说,必有退敌之计!”楚王连忙咳嗽一声,假装镇定下来,缓缓问道:“既如此,这里没有外人,斗将军可以从容奏来。”斗祈便奏道:“微臣已经向我王谏议过,退兵分为两步走。头一步别无话说,第二步,由微臣与斗廉各引一军,伏于退路之两侧,待等郑军追来,便起而击之。郑军疑我有埋伏,必定退去。吾再令斗伯比引数人于路断后,郑军必不敢追。如此,可保我王之安,军亦无恙矣。”楚王大喜道:“吾有将军,胜宋之长万十辈矣。须是郑之考叔不死!”原来文王未即位时,就闻考叔之名,心甚慕之。此番若非考叔为公孙阏所害,他也不敢来犯。鬻拳又奏道:“我军埋伏一事,不可让军中知道,否则斗将军便白费心思,届时郑军不来,却是让他小瞧了楚师,反为不美。”文王笑道:“爱卿之意,我已尽知。孤王自有计较。”当下文王置办妥当,却唯恐郑军不来,反而大张旗鼓,在军中四处泄露将要退军的消息。当时楚军除斗祈和鬻拳之外,都深信文王不疑。

世子忽阻楚军于大陵,艰险程度并不下于楚文王。此皆因为楚军异常狡诈,时时派细作入城探视,一些只要是人能想出的手段如投毒,暗杀,策反等计无一不用其极。子忽与高渠弥深忌文王阴险,夜间睡觉都得更换几个地方。多亏楚军不敢孤军深入,不然如若绕大陵而行,子忽等自顾不暇,郑国之中又无兵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子忽接到楚军要撤退的消息。以子忽的意思,是想派兵追击,以雪被楚军围困之恨。高渠弥生性多疑,却怕楚军使诈,因此与子忽争执不下。子忽见高渠弥持才傲上,不禁怒道:“将军不听孤言,意欲何为?就算你不遵将令,吾须还是世子,有君臣名份之高下!”高渠弥惶恐跪拜,劝道:“不是末将不肯出兵,只是楚君奸诈非常,虽然其陷于秋水之中达月余之久,但其粮草仍然充足。今日故意扬言要退者,其间定然有诈。臣为大郑四方招使副将,受君上重托,不得不凡事小心。还请世子体会臣的苦心。”子忽铁青着脸道:“那么孤的话你是不听的了?”高渠弥再拜而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世子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你须知,孤也与你同在。你不听孤言,误了战机,孤便回去奏请父侯,革去你这个四方招讨使大将军,看你还逞什么威风?”说罢拂袖而起,就欲进内。高渠弥暗自想道:他们到底是父子,届时若同与主公面前争执,主公须还是要听他的。想罢,既忙叩首道:“既然世子决意一战,末将敢不遵命乎?臣即刻传下令去,派精兵追击楚军。”世子连忙停步抽身,上前扶起高渠弥,半劝慰半批评地道:“将军不必羞愧。孤亦深知将军虑事周全,这一点我断不能及。但将军也一定知道:兵者,诡道也。楚王虽然狡诈,但军无斗志矣。其用心太过,反而成拙。他道孤惧于他,定不会派兵追赶,却又防之万一,因此故意遍示军中,扬言要退,实在是怕孤来追之意。将军可引精兵万余,紧紧咬住不放。孤亦尽起大军随后掩杀;如此可保全胜。”高渠弥面无表情,领命而去。

却说高渠弥遵郑世子之命,引万余精兵追赶楚军。追不十数里,前面道路狭窄,两侧尽是高地。高渠弥深怕其中伏有楚兵,勒兵不前。正犹豫间,后面子忽命令又到,言:请将军速速进兵,孤引大军随后就到。高渠弥一咬牙,自语道:也罢,如若天教我高渠弥死,就让此地伏有楚军。说罢把方天画戟向前一指,郑军便呐喊杀入。眼看大军将出狭谷,高渠弥还未来得及庆幸,忽听两厢喊声大起。他抬头一望,只见两侧高地尽是楚军。斗祈见高渠弥入了圈套,不禁大喜,暗想:不意今日杀其大将。想罢更不发话,擂木炮石如雨点一般没头没脸的打来。郑军顿时大乱,竞相奔逃,却又哪里冲突得出?高渠弥长叹一声道:“世子不听我言,终堕其计矣。”说罢也随着郑军乱窜。

正危急间,忽听一声炮响,世子忽从后杀到。先前中了埋伏的郑军,见有世子来援,方才不慌,各各托身在掩体之后,反朝楚军乱射。楚军原本没有战意,此时擂木炮石也已用完。那狭谷越来越浅,郑军绝地求生,都竞相攀岩而上,反攻楚军。斗祈也就不再逗留,随即呼哨一声,与斗廉往后便退。

子忽与高渠弥合兵一处,出了狭谷,见楚军遥遥在前,不禁大怒,引兵猛追。看看追上,前面的楚军却隐进一处树林之中,消失不见。高渠弥又生惧意。子忽怒目瞪视高渠弥,一马当先,冲入树林。郑军也都随子忽进去了。高渠弥怕子忽有失,连忙赶来。不期树林深处一声炮响,眼前闪出一将,白袍黑面,引数人挡住去路,正是楚国名将斗伯比

高渠弥抢上前来,欲护子忽,还未近前,就见斗伯比如一道电光急射而至,挥刀直取子忽。高渠弥救之不及,把眼一闭,心道:不听吾言,合当该死!那子忽见斗伯比杀来,心中虽惊,却不慌乱,舞画戟欲战。旁边一将闪出,大叫:休伤我主,看枪!众人视之,乃是子忽心腹猛将王冲。斗伯比迎头碰上王冲,照面只一合,一刀斩王冲于马下。郑军大惧,不敢向前。再看斗伯比,却不急于离去,看也不看郑军,掉转马头,缓缓而行。高渠弥部将张扬大怒,拍马舞刀,来取斗伯比。斗伯比怒道:“无知之辈,欲送死耶!”说罢也不回头,从背后出刀,将张扬拦腰挥为两段。郑军心慌,到处乱窜,自相践踏。高渠弥见此,急护子忽往后便退。斗伯比并不追赶,随后也便退去。

此次追击楚师,郑军折损两将,死伤精兵两千余人,而楚军未损一兵一卒,安全退出郑国。子忽至此方悔不听高渠弥之言,致有此败。

却说蔡哀侯献舞,与息侯分娶陈国孪生公主为妃。蔡侯娶姐在先,称为蔡姬;息侯娶妹在后,称为息妫。姐妹二人都有绝世之容貌,其中息夫人妫氏之容比其姐更胜一筹。蔡哀侯好色非常,垂诞息妫姿色已久,只恨无缘亲近罢了。

也是合当蔡息两国有事!一日息夫人归陈省亲,路经蔡国。有人报知蔡哀侯。蔡侯大喜,入内向蔡姬说道:“既然姨妹至此,可接来同汝相见。”蔡姬与息妫多年未见,也甚是想念,便同意了献舞的提议,派人把息妫接入后宫,置酒相待。

席间蔡哀侯屡次使人相问,其意甚是殷勤。酒席将散之时,献舞终耐不得,遂不顾礼制,冒然闯入席中相见。蔡姬嗔怪道:“吾等姐妹在此相叙,君上为何冒失前来?”息妫见蔡侯进来,便想躲入内室。献舞连忙止住她道:“姨妹不要惊慌,寡人顾念蔡息两国连襟之情,特来一见。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则个。”又回头答蔡姬话道:“吾唯恐宫人照顾不周耳。别无他意!”说罢不等二女答话,便叫御厨添酒上菜,只道:“寡人只欲为姨妹接风洗尘,稍坐坐就走”。息妫只得留下,如坐针毡。

献舞饮酒之间,不住地偷看息妫颜色,越看越爱,直惊其为天人。他以女色下酒,不觉大醉,言语之间,渐渐便有调戏之意。又借为息妫斟酒之机,数次欲抚其手。那些敬客的礼仪,全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息妫大怒,又不好予以颜色,遂拂袖而去,径离蔡国。蔡侯酒醒之后,后悔不及。及自息妫省亲已毕,便不经蔡国,绕道归息。

息妫归国之后,并不提在蔡国一事。却不料息妫的随从不耻蔡侯的行止,于私下议论的时候被息侯听到,不觉醋意上涌,来寻息妫求证。息妫同息侯甚相恩爱,怕瞒下此事不妥,便以实言相告。息侯大怒,指蔡国方向骂道:“献舞殊为无礼,吾当有以报之。”息妫再三劝之,息侯怒气稍息。至此便苦思报复之策。

时置楚国强盛,有虎视中原之势。息侯一则担心楚国入侵,息国偏小,无以挡之,二则挟着报蔡之恨,便遣使入贡楚国,甘愿俯首称臣,并密告曰:“蔡国自恃与大国通婚,不肯纳降。如王以兵临我,我却求救于蔡,蔡君勇而无谋,必然亲来相救。届时敝君与楚师合兵攻之,则献舞可擒矣。既擒献舞,不怕蔡国不朝我王。”楚文王大喜,就欲称多伐息。恰在此时,周天子将郑庄公不臣之罪声播天下,传檄讨伐。文王左右为难,聚群臣商议对策。大夫屈重谏道:“蔡息乃两小国而已,其虽有连袂之谊,却因妻不和,早晚都会称臣于楚,不值我王亲自领兵伐之。而值得王上讨伐的正是郑国。郑侯恃强骄横,冒犯王躬,为天下所不耻。我大楚经过数世励精图治,两代称王,兵力强盛,怎可旁观郑侯坐大?正好趁机相伐,以遂先君称霸中原之志。”文王听罢,遂息伐息之计,却自引军北上,与郑军战于大陵。

及自楚文王于退兵途中,路经息国,突然记起息侯之言,遂派人先行入息,通告息侯,然后扬言攻息。息侯依先前与楚王议定之计,求救于蔡。蔡哀侯果然应允,使其弟蔡季监国,亲领大军前来救息。

却说蔡侯引军来到息国地面,闻听探马报说楚军正在围困息城,遂令大军在距息城五十里的地方下寨。命令才传下去,忽听三声炮响,只见楚之伏兵四起,漫天铺地的杀来。蔡侯急令迎战,却抵挡不住楚军,败走息城。息侯立于城门之上,指蔡侯而骂曰:“汝今日方知无礼的结果乎?”蔡哀侯情知楚息两国合力谋蔡,大骂而走。楚兵随后追赶。蔡军一路败退,于莘野陷入楚军包围,蔡侯冲突不出,只得下马受降。息侯遂于息城之外犒劳楚军,亲送楚文王归国。

楚王归国之后,就欲把蔡哀侯用大鼎烹之,以祭楚国太庙。鬻拳直言强谏:“我王方欲图霸中原,若杀献舞,诸侯必惧。惧而聚之,难以再图。是以此举是遂郑侯之愿,而毁楚之大计。不如让其起誓,世代为臣,然后放其归国,以示恩惠。”楚王不以为然,却道:“孤王以兵力称雄,何需施此小惠?”鬻拳再三苦谏,文王只是不从。鬻拳盛怒之下,用左手牵其衣袖,右手拔出随身佩刀,横在楚王颈中。众臣大惊失色,俱都呆住不动。只听鬻拳大声叫道:“王若不听吾言,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与王同死,亦不忍坐看王失诸侯!”楚王大惧,连声说道:“孤听汝言就是,孤听汝言就是。”鬻拳闻言,方才把刀掷于地上,伏地请罪道:“天幸王上听吾之言,实乃楚国之福。然而臣犯我王,乃大不敬也,罪该万死!请王以律治臣之罪。”文王感鬻拳之忠,虽然心有余悸,却连忙说道:“爱卿忠心,可贯日月。孤不怪罪于你。”鬻拳自知将来性命难保,遂再拜而言道:“王上虽然赦臣,但臣何敢自赦?”说罢拾起佩刀,用最大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往左脚上砍去。只听“扑”的一声,他的左脚已然掉落在地。鬻拳行事出人意料,文王救之不及。鬻拳脸色煞白,身体略歪一歪,却用佩刀强撑地面,站正了姿势,环顾众臣道:“为人臣但无礼于君者,视此足!”说毕昏了过去。众臣又敬又怕,都不敢出声。文王遂命侍从把鬻拳的断脚供于太庙,以提醒自己善纳忠言。又为纪念鬻拳断足之事,发昭全国,昭曰:今后如有不敬君王者,刖其足。自此楚国便有“刖足”酷刑。

楚文王聘请名医,为鬻拳治疗足疾。鬻拳自疾愈之后,便不能行走,遂成废人。文王怜之,赐其官为“大阍”,形同郑国京都巡防使之职,司掌郢城四门安全。鬻拳终因自毁一足,保全了性命。

楚文王采纳鬻拳的断足之谏,让蔡哀侯献舞答应永为楚之附属国,就放其归去。蔡侯就如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又哪里会有不答应的道理?只得满口应承,还得谢恩。在蔡侯归国的前一天晚上,文王大排筵席,并于酒席上置办歌舞,权为饯行。

楚王知哀侯好色,遂于席中指着一个姿容秀丽的女乐向蔡侯说道:“此女色技俱佳,可进一觞。”说罢即命那女乐以大觥敬于献舞。献舞接过大觥一饮而尽,又亲自斟满一大觥,颂楚之功绩,为楚王上寿。楚王笑问:“以君平生所见,有胜此女绝色者乎?”蔡侯拱手答道:“有。”楚王“哦”了一声,讶异道:“却不知君之所见为何人?”原来蔡哀侯深恨息侯合楚谋蔡,有意借楚王之手以侮息侯,闻文王相问,便道:“论起天下女色,未有息妫之美,就算是齐侯姜氏二女,也只能与贱内一比。而息妫同此三女相比,无疑于天上人间,有幸见其姿色者,无不惊其为天人!”楚王顿时来了兴趣,连问:“其色如何?”蔡侯回道:“眸如秋水,脸似桃花,长一分嫌高,短一分嫌矮,胖一分嫌肥,瘦一分嫌枯,端的高矮适宜,胖瘦居中,魅人仅止于弹指之间。以臣览色之宽,从不曾见第二人似此女之色。”楚王果然被蔡侯的巧言所迷惑,叹道:“寡人如能得见息夫人一次,死亦无恨矣!”蔡侯献媚道:“以王之威,虽齐姜,宋女也招之不难,更何况是属国一妇人乎?”楚王闻言大悦,当夜尽欢而散。

蔡侯归国之后,楚文王记其所言,日夜思念息妫不置。周桓王十七年春,楚王便借以巡猎之名,引着薳章和斗丹两将假装路过息国。

息侯迎候楚王,拜于道左,言行举止,恭敬非常。楚王被迎进息侯早已为其特设的驿馆,其规模建制,比起息侯宫殿有过之而无不及。次日,息侯大排筵席于朝堂之上,并载歌载舞,盛情款待。开席之际,息侯亲自执爵近前,为楚王添寿。楚王接过大爵,向息侯微笑道:“昔日蔡侯曾无礼于君夫人,孤王应君之所求折侮于他,也算是为君大夫少效微劳。今天寡人来到贵地,何不请君夫人前来为孤王进一大觞?”息侯不敢有违,便吩咐宫人去请息妫。

不移时,但闻环佩叮噹之声,息夫人盛装而至。妫氏令人别设褥毯,朝楚王再三拜之,称谢不尽。楚王喜的手足无措,还礼不迭。息妫又令侍女取白玉卮,满斟琼浆,低头跪呈楚王。那双素手与美玉交相辉映,彼此颜色不分。楚王惊的呆住了,竟然一时忘记了去接白玉卮。息妫见楚王无礼,便欲起身。楚王这下看清了她的容貌,果然是此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慌忙用手去接那卮。息妫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将玉卮递与侍女,示意她转递楚王。楚王接过白玉卮,仰头饮了,只把眼睛追看息夫人。妫氏见楚王将酒饮尽,复又再拜几拜,即便请辞回宫。楚王满脑子都是息妫的身姿容貌,哪里再有心思饮酒?反而未尽其欢。当夜席散,楚王在驿馆中辗转难眠,遂思得一计。

次日楚王在馆舍设宴,借口答谢息侯殷待之礼,却于两厢暗伏甲士息侯。息侯虑不及此,欣然赴席。酒至半酣,楚王佯装醉酒,谓息侯道:“孤王曾有大功于君夫人,今我三军在此,君夫人不能不来犒劳孤王。”息侯于昨夜款待楚王之时,当着众文武的面,楚王已经表现的不成体统。他心中正怕楚王又会有非分的要求,但却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楚王又要息妫来此犒劳。息侯惧楚王之威,却又心有甘,遂战战兢兢地答道:“敝国偏小,物资匮乏,不足以优待我王。请我王容寡君慢慢图之。”楚王大怒,拍案而起,指息侯骂道:“匹夫忘恩负义,无礼甚矣,竟敢巧言拒绝于我。左右甲士何在?”只听两厢哄然答应一声,百余名甲士突然涌出。息侯方欲分辨,薳章和斗丹二将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就于席间拿住息侯,五花大绑。

楚王既虏息侯,径自引兵入宫来寻息夫人。寻觅多时,不见息妫。楚王遂令薳章和斗丹两将分头去寻,自己坐于息侯宫中等候。原来息妫闻变,叹道:“夫侯引狼入室,乃自取其侮也!”遂匆忙奔向后花园,找一深井,就欲投井而死。不巧正被斗丹碰见,抢前一步,牵住息妫裙裾劝道:“吾虽是楚人,亦尝闻夫人与息侯甚相恩爱。夫人即便不惜捐生,难道也不愿意全息侯之命?活两人总比死两人要好。”息妫踌躇半晌,方道:“吾非惜命,只怕吾死之后,我夫将为楚王所害。将军可说与那楚王:如他不杀我夫,吾便相从,否则吾便随夫侯而去,任谁也不能阻拦!”斗丹连忙答应道:“此事尽包在我身上。如若夫人相从,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息侯性命必然无忧。”息妫口不能言,泪如雨下。

斗丹引息妫来见楚王,说道:“微臣已向夫人用项上人头担保,只要她肯顺从我王,王便放息侯归国。请我王圣裁。”楚王连忙答应不杀息侯,且许诺不绝息国宗庙。于是文王即时释放息侯归去。他等不及回到楚国,便于军中立息妫为楚国正夫人,当晚就同息妫成了好事,并以香车载归楚国。楚王因息妫面如挑花,又称其为挑花夫人。史书又称文夫人。

文夫人自从顺了楚文王,先后为文王生下两子,长子熊囏,次子熊恽,都曾为楚君。息妫郁郁寡欢,终日没有笑容。因汉阳城外有一山,山上多种桃花,号为桃花山。息妫便向楚文王请命,让其在桃花山隐居。楚王宠爱息妫,无不从其所请,便于挑花山辟一洞天府地,名曰桃花洞,使其居之。

楚王虽然答应息妫不绝息国宗庙,却怕息侯归国之后纠合中原诸侯报仇,遂把息侯软禁在汝水,仅赐以十家宗族为其封邑,以守息祀。后来中原诸候同起伐楚,楚文王迫于压力,赐息侯死。于是息侯遂为楚王所害。息妫闻知息侯已死,也便于桃花山寻一危涯,投谷而死。楚王自是婉惜不已。

北戎在历下一战,全军覆没,缺失巨大。北戎主怒不可遏,又禁不住西戎的再三挑唆,早有复仇之意。近日听得楚国北下中原,以王命讨伐郑国,北戎主认为齐侯念同盟之谊,必会同兵抗楚,国内亦必定空虚,因此便尽起北戎之兵,亲自率领,大举进攻祝阿。所以,当齐僖公收到庄公盟主令的时候,齐国北疆确实正闹兵灾。然以齐国之大,即使齐侯不能亲来,也尽可以派兵响应。而之所以婉拒郑侯号召者,乃是齐侯不耻于郑庄公的行止,并非是真的分不出身来。

齐僖公与北戎战于祝阿,双方互有胜负,僵持不下。北戎主没有料到齐侯竟然没有派兵抗楚,无机可趁,暂时退往北方去了。

及自戎兵退去,僖公便派人打听楚军的去向。探官回报:楚军尚在大陵与郑兵相拒。齐僖公遂与众臣商议道:“齐郑向来交厚,情同兄弟。先者北戎做乱,寡人曾向郑侯借兵。郑侯遂派世子领兵响应,献计策,奉钱粮,先于鲁宋之兵到来,大破贼兵,有恩于我国。后来楚兵犯郑,郑侯也来向寡人借兵,只因贼兵做乱,所以未能响应。如今贼蛮已退,楚军尚在大陵,我意派兵相助,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其时齐国上卿夷仲年带病上朝,僖公命赐其座。他权位在身,遂于座上起而谏曰:“郑侯骄横,以致失去天下人心,盟主一位,名存实亡。此所以招诸侯不来之因也。如今楚王奉命伐郑,名正言顺,君上若派兵往助,是逆周王之命也。臣意以为不可。”僖公道:“我岂不知郑侯行止?只是我若不派兵往助,是背义于郑侯。周室暗弱,已不足以依靠。再说楚君虽有天子之命,焉知不是假借的?齐国将来若遇大事,还得倚助众诸侯之力。而众诸侯真正与我交厚的,也只有郑君了。我意派兵前往相助。众臣可在此主张之上,各出善言,寡人当择而从之。”世子诸儿向前进言道:“父侯自继位以来,不避风霜,南征北讨,辛苦备至。如今儿臣年纪已长,欲待与父侯分忧。此次合郑抗楚,儿臣愿意率兵前去。”齐僖公喜道:“我儿此心可嘉。先前往来列国,都是你叔父亲为。如今他上了年纪,又有病在身,自然不能前往。你将来是经继承君位的,正要出去历练。只是你到大陵之后,凡事须听郑世子指挥,不可莽撞。”诸儿只欲请得君命,余不皆虑,唯唯领命。于是齐侯便以诸儿为将,率领石之纷如,公子彭生等将引兵五万,前往郑国合兵抗楚。

诸儿初次离国,凡事都觉新奇。他不忙于进兵,却一路游山玩水,行进速度甚是缓慢。及至赶到大陵,楚军已然退去多时。诸儿玩兴未足,不愿回国,兼之又探听到楚文王先后伐息,俘蔡和擒息妫的消息,便以永绝后患为由向其父上书,要求齐侯传檄天下,同众诸侯共同伐楚。齐侯回信道:“我儿此言甚善!俗话说唇亡齿寒,楚君无道,虏蔡灭息,殊为可恨。为父已经传下令去,仍以郑公为首,号召天下诸侯共相伐楚。”随信更有密书一封,嘱其凡事须听郑国调遣。诸儿略略看了一翩,全然不放在心上。

郑庄公接到齐僖公的书信,大喜道:“齐侯到底没有忘记郑国,既如此,寡人须亲自前去。”说罢便作书约会鲁,宋,陈,蔡,卫,纪,随等国,都到郑地大陵取齐,一同商议伐楚。众诸侯因有齐侯居中牵线,为了自身的利益,有交情的欣然愿往,有仇怨的也暂时捐弃前嫌,各各应邀而至。其时中原诸侯兵势之盛,空前未有。然而等郑庄公到大陵一看,却见众诸侯之兵除了纪随等小国的国君亲来之外,其余等国都是派遣大将来助。其中鲁国派的是公子翚,宋国派的是南宫长万,陈国派的是伯谖诸,蔡国派的是蔡季,卫国派的獳羊肩。庄公心生不乐,却只得强颜欢笑,杀牛宰马,款待诸国之兵。

席间论及伐楚之计,众将都无异议,却唯独因谁做大先锋一事,齐宋两国争执不下。正商议间,忽听帐外人声嘈杂,众人不知何故,都闭口不言,用眼看着庄公。庄公使原繁前去探听。众人亦都在帐中等候消息。

原繁来到帐外,就见宋将猛获与齐将公子彭生两人在地上翻来滚去,互相扭打。猛获一边扯住彭生的耳朵,一边大叫:“我力大无双,正好做先锋。你有什么本领,来抢大先锋印?”公子彭生却拽住猛获的头发,也大叫道:“你力大,我未尝力穷。大先锋印须是我的。”两将在边打边说,纠缠不清。原繁上前相劝,二将拒不听从。原繁遂向跟在身后的暇叔盈使个眼色,暇叔盈会意,遂大喝一声,犹如平地起了一个炸雷,震的围观的众人耳膜生疼。喝罢上前捋起袖子,露出盘根错节的双臂,用力将两人一扯。两将吃他一吓,手本松动不少。被他用尽全力一扯,也便分开了。原繁与暇叔盈一人拉住一个力劝。两将分开多时,尚在互相踢打不已。及自两人被带到庄公面前,身上所穿衣甲俱都扯的粉碎,全然不成体统了。

庄公脸色十分难看,却强装欢笑,问道:“二将为何争执?”两人便互相指责,都说因争大先锋之职起了口角,对方先下的手。庄公劝道:“此次寡人应齐侯之邀,主持诸侯之师,同力伐楚。当此紧要关头,大家应当戮力同心,何必为了先锋一职而互伤和气?”二人不语,互相怒视对方,都无悔过之意。庄公不知如何是好,遂把目光移向伯谖诸。伯谖诸遂站出来揖首说道:“盟主说的极是。但不止是两位将军为先锋之职争执,我等不也正在商议此事?以末将浅见,盟主可以拿出一个公平之法,先把大先锋之职商定下来。否则伐楚一事便无法再商议下去了。”庄公点头称是,沉默不语。众人一时无话。

公子翚皱眉沉思良久,遂也站起来揖首道:“末将以为,可以由列国各选一将,用揣拳之法定输赢。谁赢了即可参加下一轮的比赛,输了的也不得有怨言。大先锋之职,可由最终胜出的那位担当。”庄公听了,觉得此法甚是不成体统,但他又无奈何,只得同意公子翚的意见。于是各国都选一将,参加竞选。可巧的是,比赛进行到最后,对决者正是猛获和公子彭生。公子彭生最终胜出,为齐国赢得了大先锋印。齐世子诸儿面带傲倨之色,南宫长万嘴上虽不说什么,心中到底不甚不服气。于是伐楚大先锋一职,就这样如同儿戏一般定了下来。

伐楚大先锋既定,庄公便嘱咐众将道:“如今先锋之职既定,众将不可再行争执。军中有法:击鼓要进,鸣金须退,有功者赏,有罪者罚;令行禁止,不得有违。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须知军令如山。本盟有言在先,谁若违抗了军令,凭他是一国之主,还是一方名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斩。”众人唯唯听命,心中却都不以为然。

庄公又道:“寡人现在开始分派各将任务,请诸位务必听命而行。先锋大将军何在?”公子彭生应声而出,道:“末将在!”庄公闻言,拔出一支令箭掷在地上,说道:“你既为伐楚大先锋,理当逢山开路,遇水叠桥,打探消息,突击敌阵。现本主命你引本部军于三天之后的深夜子时,趁夜黑风高,当先过汩罗江冲击对岸。若能牵制正面敌军三个时辰,便算大功一件。三个时辰之后,进即加功,退亦无罪。”公子彭生拾起令箭,领命而去。庄公又道:“虎威将军何在?”猛获亦出,应声道:“末将在!”庄公又掷下令箭,道:“你可引本部军,亦于三日后的深夜子时冲击楚军左翼。同样须要抵住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进退视战势而定。”猛获亦领命去了。庄公眉头攒动,喝道:“招讨大将军何在?”原繁高声应道:“末将在!”庄公面无表情,道:“将军可引本部军,同两位将军一样,亦于三日之后深夜子时渡江直击楚军右翼。三个时辰之后,功过由你裁定。”原繁亦听命去了。庄公又向余下的众人分派道:“鲁国上卿公子翚,宋国元帅南宫将军,郑之护国将军高渠弥三将听令。”此言一出,除高渠弥以外,那两人都觉不平。公子翚心想:我好歹也是公族中人,又是鲁国上卿,却把我分于两个将军行列,真是好生别扭。南宫长万也思忖道:“我乃大宋名将,英雄无敌,名扬天下。却让我同两个无名下将并肩作战,好没主张。”虽然如此,两人却不得不拱手听命。

只听庄公说道:“三位可各引本部军,即刻拔营出发,以急行军的速度迂回到楚军后方,亦分左中右三军从后击之,务必在三日之后的深夜子时,对方援军到来之前,打垮对岸守军。”南宫长万还算规举,听毕命令,施了一礼。公子翚却略一拱手,算是见了礼。庄公心中不悦,只当没有看见。当下三将领命而去。

庄公便又分派陈蔡两国主将道:“陈国大夫伯谖诸和蔡国上卿蔡季二人,可各引本部直趋汝水,营救息侯,亦与三将立时出发,不得有误。”两人拱手听命,也引已****马去了。

庄公长吁了一口气,向诸儿笑道:“世子可与寡人在此处坐镇四方,专候捷报。”诸儿施了一礼,道:“谨听盟主号令。”

庄公又向獳羊肩说道:“大夫可引卫国军马,为八方救应使。往来打探消息,顺便策应各部。”獳羊肩亦拱手答道:“不敢有违。”

庄公随即向纪随二侯说道:“两位可为盟军守住粮草。谨防对方绝我粮道。”二位也都答应了。

当下分派已毕,庄公自是坐守大营。此时盟军大营军马止有三万余人,却要守住连绵上百里的大寨。但郑庄公身边有瑕叔盈和曼伯两将守护,齐世子身边又有石之纷如和孟阳等人,因此庄公并不怎么担心。于是郑侯只是坐镇中军大寨,坐等三天之后,各方传来好消息。

入夜,郑庄公与齐国世子,纪侯及随侯等议论一番伐楚细节,即便昏昏欲睡。众人见此,遂告辞而去。左右扶郑侯上了行军卧榻,庄公遂浴足而眠。梦中庄公来到一地,渺渺茫茫,荒无人烟,正是知是何去处。庄公心中惊惧,慌叫左右,却又不见。庄公回头欲走,忽见颖考叔伏于地上拜道:“主公在上,请受考叔一拜。”庄公大喜,上前欲扶考叔。考叔摇手示意他不必来扶。庄公止步,笑道:“众臣以为爱卿已死,寡人却于糯葛亲眼见过你。却不知你为何不肯和寡人相见。难道是怪罪寡人吗?”考叔回答道:“微臣与君上相见有日,此言不及细说。如今军情紧急,臣特来禀报主公:楚不可伐也!请主公速速退兵,否则必败无疑。”庄公惊道:“爱卿如何得知盟军必败?”颖考叔道:“君命属虎,楚国有将名斗谷於菟者,亦属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楚国气数正旺,因此臣知主公必败。”庄公沉思道:“寡人于伐楚之前,曾命祭足多方打探,楚之文武,吾已尽知。却不曾听闻斗谷於菟为何人。”考叔再拜而奏曰:“此人乃楚将斗伯比与郧女所生。因其年岁不及十五,所以祭足不曾探得。”

庄公笑道:“量此一小儿,能奈我何?”考叔又奏:“此人年纪虽小,勇略过人,主公万万不可轻视。”庄公惊奇,问道:“吾见爱卿视天下英雄如草介,虽勇如长万,智若召之济者,亦终生不曾赞他一句。今日爱卿却对一无名小儿其称誉有加,寡人实是不解。爱卿既然说他文武双全,试问其才与爱卿相比如何?”考叔正色道:“以臣之意度之,其才不在吾之下。”庄公惊道:“竟有此事乎?”又问考叔道:“以汝之见,子衿可胜之否?”考叔道:“不能!”庄公又问:“高帅呢?”考叔亦回:“亦不能!”庄公不死心,又问:“中原各诸侯所派的大将呢,又如何?”考叔不言,只是摇头。庄公惊骇,说道:“即如此,爱卿可回来助寡人一臂之力。”颖考叔道:“且不说臣与主公有天人之隔,就算是有臣在,亦只能与此人平分秋色。主公可速退,否则后悔莫及。”言讫,化做一阵清风而去。

庄公惊慌而醒,顿生退意。遂派人去叫守候在帐外的曼伯近前说话。曼伯进来问道:“主公脸色不好,莫不是玉体不爽?”庄公笑道:“寡人无恙。”遂把梦到颖考叔一事向曼伯说了。曼伯皱眉听毕,说道:“臣与大将军缘份甚薄,自他死后,臣却从来没有梦见过他。如以大将军在梦中所说,楚不可伐也。然而昨天主公已经分派下去,宋,鲁,郑三军已经赶赴敌后,正面进攻的盟军也已经整装待发。主公若于此时收回成命,一来时间以来不及,二来不战而退,也会惹众诸侯笑话。”庄公沉吟道:“无忌说的甚是。如今箭在弦上,就算寡人想退,也已经退不得了。好吧,就以寡人先前的命令行事。”说罢又嘱咐曼伯道:“寡人梦见考叔一事,汝不可泄露出去。”曼伯听命,唯唯而退。

楚文王闻听中原诸侯以郑庄公为首,率军来伐,又探得盟军分兵六路,齐攻守江之军,便慌聚众文武商议。时置楚国令尹(即相国,但楚之相国与诸侯不同,兼具统领文武之任)斗祈有疾,知道诸侯来伐,也便扶病上朝。文王令人赐坐。于是众人环拱斗祈站立,垂手听文王说话。楚文王皱眉道:“中原之敌来犯楚疆,兵势甚盛,其锋不可挡也。孤王欲和,众位爱卿以为如何?”众臣束手无策,一时沉默不语。斗祈和楚王一样主和,此时见众人无言,方欲发话,却见斗伯比身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高声叫道:“启禀我王,臣意不可降!”众人视之,乃斗伯比之子斗谷於菟是也。原来这斗谷於菟年纪虽小,却天生就是一个美男子,更兼习武勤奋,爱读兵书,小小年纪,在楚国却甚有贤名。文王爱其才,特赐斗伯比于每次上朝的时候都带着他。此时他听楚王要与中原讲和,便站出来进言。

说起这个斗谷於菟,乃是此次争战的关键人物,因此马赛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此人的有关身世。却说斗谷於菟之父斗伯比,其祖乃是楚国先祖之一的若敖。斗若敖娶郧国公主为妻,遂生斗伯比。若敖死后,斗伯比年纪尚小,因郧夫人甚是疼爱,遂与其母居住在郧国,时常来往于宫中。郧夫人生有一女,美而贤,与斗伯比有表兄妹之亲。两人自小在宫中游耍作伴,两小无猜。及自两人年纪稍长,只因未曾逢禁,日久生情,便将好事做了。等到郧夫人发觉两人私情,郧公主已经怀孕三月有余。郧夫人为瞒下丑闻,便禁止斗伯比入宫,却对外宣称公主有病,让她独居一室,使心腹侍女终日守候。及至孕期已满,郧女诞下一子。郧夫人遂命人用衣服包裹,将其带出宫外,弃于云梦泽之中。意欲瞒过郧君,且使外人不致宣扬公主丑名。斗伯比探得此事,私下去云梦泽寻觅多时,不见踪影。他心中羞惭,便把此事说与母亲。两人遂拜辞郧君,归于楚国去了。

郧国原为南方一个小国,得周天子赐爵为子。郧子宅心仁厚,初时对女儿与斗伯比之事一无所知。一日男郧子于前往云梦泽打猎,遥见灌木丛中有一只斑斓猛虎,遂使随从射之。左右放箭,那箭却都于猛虎身边掉落,无法射中虎身。郧子心中疑惑,便挑选几个勇士前去查探。勇士去不多时,回来报称:“猛虎抱着一个婴儿,正在给其喂奶。见了我等,也不畏避。”郧子惊道:“有虎乳之,又伤其不得,此儿必为神物。不可再去惊动。”说毕罢猎而归,回见夫人说道:“寡人往云梦泽打猎,见一奇事。”郧夫人笑问:“有何事让夫君惊奇?”郧子遂将虎乳婴孩之事告知夫人。郧夫人暗自思量: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方把孩子弃于梦泽,夫君就遇见此事。因此心中再三不安,遂把梦泽弃子一事说了。郧子骇然,责怪夫人道:“夫人为何事先不同我讲?”夫人连忙跪禀:“夫君有所不知,此子乃吾女与斗伯比所生。妾恐此事污了我女之名,故而使侍者弃于梦泽。刚才听夫君所言,妾心不安,故以实言告之。”郧子道:“夫人何其愚哉?寡人曾闻姜嫄梦一巨人,只因好奇,循巨人足迹而走,醒来便生一子。姜嫄未曾婚配,恐污其名,遂弃于冰上。群鸟停而护之。姜嫄闻之,以为神,遂收而奍之,取名叫弃。乃至弃子长成,官至后稷,遂为周代之祖。此儿既有虎乳异象,必为贵人,不可相弃,否则定遭天遗。”说罢便令人把弃儿寻回,仍令其女抚养。

约有年余,郧子便送公主携其子至楚,与斗伯比成亲。斗伯比为其子取乳名为谷,字子文。楚人闻听此事,遂于其名谷字之后,再加“菸兔”两字,取草丛虎乳之义。此后便称其名为斗谷菸菟。今天的云梦县有一乡叫於菟乡,即为子文的出生之地。及至斗谷於菟成长到十五六岁,便有治国安民之志,经文纬武之才。马赛翻看吏书,寻得一事为证。

楚文王伐息之时,南方有戎蛮曾数次派兵袭楚。文王归来之后,便亲自引兵伐之。楚王临征之前,封其亲弟子元为令尹,令其监国,又令射师斗廉相辅。余者众文武如屈重,斗伯比,斗丹及薳章等人都随王亲征。楚国大夫斗御疆在伐郑一役中受了重伤,此时尚在家中休养。一时朝中除两人之外,皆为小辈。

子元久谋篡位,又垂诞其嫂文夫人(即息妫)的美色,便欲先行私通文夫人,然后于中取事。时置文夫人偶感小疾,子元假称问安,亲至后宫,言语之间,多有调戏之意。但无论他如何巧言,文夫人都拒不相从。子元干脆将自己卧具悉数移至文夫人侧宫,一连三天不出。且命家将数百环侍宫外,不许宫人出入。文夫人心中虽恼,无奈消息传递不出。

射师斗廉闻报大怒,径自闯进宫中,直至子元卧榻,见其正在对镜整妆,遂以礼相见,责怪他道:“此处岂是为人臣者栉沐之地耶?令尹可速退去。”子元回道:“此乃吾家宫室,与射师何干?”斗廉正色道:“令尹此言差矣。夫王候之贵,弟兄不可通属。令尹虽为王上亲弟,亦人臣也。人臣经过王宫,须得下马,经过宗庙,亦须得趋避。凡高声喧哗,或有唾其地者,犹为不敬,更何况居其所乎?如今王妃密居此处,男女有别,理当避嫌。如今令尹居于此处,实乃大不敬之罪。”子元怒道:“楚国军政大权,在吾一手掌握。汝乃一介小官,何敢多言?”即命左右拷住斗廉,捆在走廊大柱之上,不放他出宫。斗廉大骂,子元令人用马鞭抽打,斗廉骂声不绝。

文夫人闻知宫前有变,趁乱派出心腹侍女一名,前往斗谷於菟府中通报消息,命其设法连络众人入宫平乱。

斗谷於菟接报,遂密秘约会斗梧,斗御疆及其子斗班等人,于深夜率兵围住王宫,将子元家将一阵乱砍。子元此时正抱着宫女做那春秋大梦,听得外面乱喊声大起,不及穿鞋,手握宝剑,披头散发而出。不期迎头正碰上斗班。子元喝道:“吾说做乱的是何方神圣,却原来是你这小子。”斗班回道:“我非做乱,特来诛做乱者耳。”两将就于宫中以剑对剑,大战起来。斗不数合,斗御疆和斗梧也杀到面前。三将合力攻战子元。子元不能胜,夺门欲逃。斗班抢先一步,一剑将子元砍翻在地。斗梧枭其首级。斗御疆上前砍断枷锁,放出斗廉。斗谷於菟率众家将随后亦到。

当下众人在斗廉的率领下,一齐都到文夫人的寝室之外,稽首问安。文夫人隔窗一一抚慰,深嘉斗廉等人的忠心,只道王上归国定有重赏。因斗谷於菟年纪尚幼,又特许他入内问安。当时斗谷於菟刚满十岁,其胆略才识乃至于此。

楚王闻斗谷於菟欲战,顿时来了兴致,遂问他道:“卿即主战,必有高论。你且说说看,你主战的根据是什么?”斗伯比初时被儿子吓了一跳,甚至连训斥的话也忘记了。此刻缓过神来,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斗谷於菟刚才在众前辈面前抢了话头,已经不好意思了,此时见父亲面有怒容,连忙跪下向楚王奏称:“小臣方才莽撞,实有冒犯之罪。既然有众先辈在此,小臣见识浅陋,怎可再敢乱言?”楚王笑道:“你若说的有理,孤王不但不治罪,反而有赏。”斗伯比连忙跪下奏道:“我王勿听犬子之言。他年少无知,狂妄自大,哪里会有什么真才实学?”说罢向斗谷於菟喝道:“王上怜你治学刻苦,特赐你随朝听政,何敢当着众文武及叔伯兄弟胡语乱言?还不速速退下!”斗谷於菟伏于地上,被父亲骂得不敢抬头。听得父亲喝他退去,连忙起身欲走。文王连忙喝道:“慢!”随即又向斗伯比微笑道:“古人常说:英雄出少年。将军何必为一言而阻塞贤路乎?”斗伯比连说“不敢,”遂不敢再行解说。众臣亦道:“子文既然欲战,必有高论。我等可洗耳恭听。”斗伯比见文王兴致甚高,绝无怪罪之意,再抬眼朝斗祈看去,却见他沉默不语,于是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儿子又会说出什么冒失的话来。

斗谷於菟见楚王赐他言政之权,不敢再看他父亲,遂乍着胆子奏道:“以小臣浅见,有五大理由可与中原一战。”文王便问:“哪五个理由?”斗谷於菟再拜而奏曰:“盟军远来疲困,我军以逸待劳,此一胜也;盟军多由中原而来,气候不宜,水土不服,多有病者,更兼道路陌生,而我军久居楚地,身轻体健,轻车熟路,此二胜也;主持盟军的郑候虽为盟主,但从未得周王册封,又兼其骄横太过,篡逆者不能讨,赢弱者不能保,飞扬跋扈,以下犯上,以致惹怒周王,失去天下人心。先前我国伐彼之时,彼既发出盟主号令,从其命者,却无一人。此次虽然得以纠集中原诸候来伐,却人心离散,并非出于众国本意,乃是齐候居中调和所致,因此郑侯之威,已经是强弩之末。从表面上看,诸候兵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而我军却养精蓄锐多时。此三胜也。小臣曾经探得郑侯分兵六路,所有精锐之师倾巢出动,而大寨所留兵马却不足四万人,而且都是一些老弱残兵。这便给我军以袭击其后方的机会。此四胜也。众诸侯先者之所以服郑者,不因郑侯之仁,实因郑侯之强,以强凌弱,其势必不能久。所以此次中原会师,诸国之师多有不服郑者。唯其不服,致而不能万众一心,因此汉江一战,我军可以捕捉的机会实在很多。此五胜也。我军有五胜,即盟军有五败也。以五胜对五败,有胜无败!”文王大喜,谓众臣道:“英雄不以年龄论之,孤王今日方才真正领悟了这个道理。众爱卿请听这一番诊断,简直有如神助。”众臣齐齐伏于地上称贺。就连斗祈也听得连连点头。斗伯比暗暗揩了一把冷汗,心道:“畜牲,畜牲,想不到年纪轻轻,倒有这一番妙论。真是奇哉怪哉!”

楚王让斗谷於菟近前,抚其背夸道:“此乃吾家千里驹也。”即时赦免其冒犯之罪,赐其五彩凤冠一顶,乌金甲一副,命其为行军参赞,参与这次抵抗盟军的战斗。楚王牵着斗谷於菟的手不放,又道:“爱卿既有此论,必定有计破之。可一并讲来,以供众臣参考。”斗谷於菟不敢再言,遂辞曰:“小臣见识止于五言,在我王面前的前辈们自有破敌之计!”众臣喜爱斗谷於菟年纪虽幼小却智而不骄,都以朝臣之礼相见。

斗祈之前一直沉默不言,其实听了斗谷於菟的话之后早已成竹在胸,此刻他见斗谷於菟借故推托,便于座上向楚王拱手奏道:“臣已有计。听我王听后裁决。”文王抚掌笑道:“爱卿即便说来,孤王无不相从。”斗祈揖首道:“中原之师分兵六路,前后夹击我守江之军。前三路军兵势虽盛,但我军有江为屏,江中又插有利刃,横有大索,其军心又不齐,因此只任我军以箭射之,并不接战,能守几时算几时。至于后三路军,臣意让谷於菟,斗章和斗班三将分头应战。能赢更好,不能赢也尽可能的拖住对方。微臣再令斗伯比率领斗廉和薳章二将,引精兵直击对方老营,务必一鼓而下,最好能生擒郑侯和齐世子,使中原从此不敢轻视我大楚。而六路大军得知失其后方,亦必会不战自退矣。”楚王喜道:“此策甚合孤意。即如此,可按令尹的话办。”屈重又近前奏道:“臣闻郑侯已派陈蔡两师去汝水救应息侯,却不知我王将如何处置?”文王笑道:“此事我已早知。孤王自有算计,爱卿不必再奏。”屈重闻言,无语而退。

却说猛获领了庄公将令,回营与南宫牛商议道:“郑侯分配不公,让齐国得了大先锋印,我心不甘。不若我军抢前出发,于齐师到达之前先攻对岸齐师所对之敌,抢下这个首功。然后再挥师东下,攻占东面楚军。”南宫牛默然不语。猛获便按他默许的意思去办了。

到了第三天早晨,只见浓雾垂江,伸手不见五指。猛获率领所部偷偷拔营而去,却不攻东面楚军,而沿着齐师路线朝对岸前进。船只逆流而上,行至大江中心,前面有军校来报:“最前沿的战船被大铁索拦住,前进不得。”猛获便命军士下水拔开铁索。时置初冬季节,江水冰寒透骨,最先下水的军士拔铁索不动,俱都冻得浑身僵硬。猛获又命军士大喝烧酒,然后分批下水,轮班去拔铁索。等到铁索拔尽,猛获所率之兵已经有三分之一下过江水,上得船后便不能参与争战了。猛获急于抢功,令把下过水的兵士都在后船休息,却催战船向前进发。不移时,前面军校又来报称:“前方战船遇到楚军事先埋下的利刃,已有数十战船被割破。”猛获便命军士下水,去拔利刃。等到利刃拔尽,楚军已然发觉宋军来犯,猛获只率一停军士呐喊杀敌。楚军早有防备,俱不出战,却都发箭射之,一时江面箭如飞蝗,宋军于浓雾中分辨不清,多有中箭者。猛获兵力不济,杀不上对岸,急急的连连跳脚。

这边杀兴正浓,正打的不可开交,那厢齐将公子彭生听得对岸杀声大起,不知何故,急使人探之。片刻功夫,探子回报:“宋将猛获正在对岸与楚军对敌。”公子彭生大怒,亲至中军大营来见庄公,禀明实情。庄公心中虽怒,却面无表情,谓彭生道:“他既然违我军令,寡人自会依法处之。但如今不是争论功过的时候。既然虎威将军攻打了楚师正面,就请将军攻其左翼。招讨将军原子衿还按原先所定计划,攻其右翼。两军即刻出发,策应公子彭生。”众军早已准备停当,所以两将领命而去,即刻发兵一齐攻打对岸楚军。然而此刻浓雾仍未散去,两军不敢过于紧逼。只碍于这个原因,齐郑之兵才未遭到猛获的损失。也正因为如此,两军却也无法近得对岸。于是三军困于江上,退无功,进也无益,就这么对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大雾直到中午方才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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