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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时来强郑方成霸 沈鹿蛮楚又称雄

熊通强暴好战,有僭号称王之志。但他见诸侯拥周,朝拜不绝,便怀观望之意。后及鲁郑两国祭天,平王不能禁。熊通见周室暗弱,更加肆无忌惮,遂与众臣商议称王之事。令尹斗伯比进言道:“楚去王号已久,今欲复称,只恐骇人视听,必先以武力制服诸侯方可。”熊通大喜,便问:“爱卿此言甚合寡人之意,只不知用什么策略才好?”斗伯比禀道:“汉东之国,惟随为大。主公若以兵逼随,再遣使求成。则随服,那时汉淮诸国,无不顺矣。”

熊通从其言,乃亲率大军,屯兵于瑕,遣大夫薳章,求成于随。随有一位贤臣,名曰季梁,又有一谀臣,名曰少师。随侯喜谀而疏贤,所以少师受宠。待楚使至随,随侯即召二臣相询。季梁奏道:“楚强随弱,今来求成,其心不可测也。主公应表面应承,而内修战备,方保无虞。”少师却道:“臣请奉成约,往楚营一探虚实。楚强我则降楚,楚弱我则拒楚。”随侯然之,乃使少师到瑕地,与楚国结盟。

斗伯比闻听少师将至,遂奏熊通:“臣闻少师乃浅薄之辈,以阿谀随侯得宠。今其奉使来此探吾虚实,宜藏其精锐,以老弱示之,彼定轻我,轻必生骄,骄必生怠,然后我军可以寻机得志。”大夫熊率比奏称:“其国有季梁在,恐此举益于事?”斗伯比道:“此举非为今日之战,吾用以图其后也。”熊通从其计,传少师入见。

少师进得楚营,左右瞻视,只见楚军兵甲破旧,尽是些老弱残兵,不堪战斗,遂面现骄矜之色,谓熊通道:“吾两国各守疆界,不知上国之求成出自何意?”熊通假称:“敝邑连遭荒旱之年,百姓疲弱,诚恐小国合党为患,仿欲与上国约为兄弟,结为唇齿依。”少师对称:“汉东小国,皆听我国号令,君不必虑也。”

熊通遂与少师结盟。少师走后,熊通传令班师。少师回见随侯,言楚军羸弱之状,又道:“幸而得盟,即刻班师,其惧我甚矣。愿主公下令,由臣引一旅之师追袭,就算不能尽降其众,亦可掠其过半,使楚国今后不敢轻视于我。”随侯以为然,便欲起兵追之。季梁闻之,趋入谏曰:“不可,不可!楚自若敖、蚡冒以来,世代励精图治,其势力凌驾于江汉多年。熊通弑侄自立,凶暴更甚,今来无故请成,包藏祸心。其以老弱示我,盖诱我耳。主公若听少师之言追之,必中其计。”随侯便令史官占卜,得卦不祥,遂罢追楚之意。

熊通下令班师之后,却不急于归国,一面做势欲回,一面令人探听随国消息。他得知闻季梁谏止追兵,复召斗伯比问计。斗伯比献计道:“请主公招江汉诸侯会于沈鹿。若随国遣人来会,既为服我,如其不至,则以叛盟征之。”熊通听罢,遂遣使遍告汉东诸国,以本年盛夏之末,于沈鹿取齐。至期,巴、庸、濮、邓、鄾、绞、罗、郧、贰、轸、申、江等诸国齐集,只有黄、随二国不至。熊通遂使薳章以叛盟之罪责黄,黄君害怕,遣使告罪。熊通又使屈瑕责随,随侯听少师之言,拒不服楚。

沈鹿会盟之后,熊通便率师伐随,屯兵于汉,淮二水之间。随侯集群臣问拒楚之策。季梁进言:“楚国初合诸侯,兵临江淮,其锋方锐,不可轻敌,不如卑辞以请罪。楚若听我,复修旧好便是。其若不从,就是理曲。楚欺我之言词卑微,定生懈怠之心,而我军见楚拒不纳降,士气必涨,我怒彼怠,足可一战,如若侥幸胜之,便可得数年之平安。”时少师在旁,扬臂大叫:“尔何怯之甚也?楚人远来,乃自送死耳。若不速战,恐楚人复如前番遁逃,殊为可惜。”

随侯听信其言,乃以少师为护卫,让季梁驾车,亲自引兵来战楚国,布阵于青林山之下。季梁苦劝不听。至战阵布毕,登车观望楚师动静,观毕,谓随侯道:“楚兵分左右二军。楚国风俗以左为上,因此熊通必在左军,君之所在,精兵聚焉。请主公专攻其右军,若右军败,则其左军士气必丧,庶可败之!”少师曰:“我军与楚兵力相等,若避楚君而不攻,岂不贻笑于楚人?”随侯从又其言,先攻楚左军。楚军开阵以放随军。随侯杀入阵中,楚军四面伏兵突起,人人勇猛,个个精准壮。少师与楚将斗丹交锋,战不十合,被斗丹一刀斩于车下。季梁见势不妙,保着随侯死战,楚兵不退。随侯弃了兵车,着微服混于乱军之中,得以走脱。季梁奋勇杀条血路,方脱重围,回头点视军士,已经十去六七。

季梁寻见随侯,随侯面有愧色,谓季梁道:“孤不听汝言,乃至于此!”又问:“少师何在?”有幸存军士见其被杀,奏知随侯,随侯叹息不已。季梁道:“此误国池小人,主公为何至此仍不明白?为今之计,作速请降为上。”随侯欣然道:“孤今以唯你是从。”季梁便入楚军请降。

熊通大怒道:“汝主叛盟拒会,以兵相敌。今兵败求成,非诚心也。”季梁面不改色,从容进言:“昔者奸臣少师,恃宠贪功,强我主与上国相抗,实非出我主之意。今少师已死,寡君已知其罪,遂遣下臣稽首于麾下。君若赦免,当率汉东诸侯,世代称臣,永为附属,惟君裁之。”斗伯比道:“天意不欲亡随,故去其奸佞,随未可灭也。不若允降,使其率汉东君长,颂楚功绩于周,借以位号,以镇蛮夷,如此,于楚无有不利。”熊通释然道:“卿言甚善,我当从之。”乃使薳章私告季梁:“寡君拥有江汉数十国,兵精粮足,与中原大国相比,亦不逊色太殊,今欲假以位号以镇蛮夷。若上国率群蛮诉于周室,幸得天子相允,则寡君之荣,实惟上国之赐。寡君自当休兵以待。”

季梁归国言于随侯,随侯不敢不从。乃自以汉东诸侯之意,颂楚功绩,请王室以王号借楚,弹压蛮夷。桓王不许,熊通闻之,怒道:“吾之先人熊鬻,有辅导二王之功,仅小微国,远在荆山,今辟地纳民,以兵雄视江江,蛮夷莫不臣服,而王不加位,是无赏也;而鲁郑两国祭天,且郑假王命伐宋,王亦不能讨,是无罚也。无赏无罚,何以为王?且吾王号,先君熊渠亦自称过,孤亦光复旧号,岂有求他施舍?”遂于军中自立为楚武王,与随人结盟而去。汉东诸国,无不遣使称贺。桓王虽怒,却无可奈何。自此周室愈加暗弱,而楚国更加贪得无厌,时时派兵骚扰中原,中原诸国,莫能奈何。

后来熊通死去,其子熊赀继位,号为文王,迁都于郢,群蛮拜服,麾下又有斗祈、屈重、斗伯比、薳章、斗廉、鬻拳等人为辅,虎视汉阳,蠢蠢然有侵犯中国之势,后来若非召陵之师,城濮之战,则其势难以遏止。

待齐鲁二侯听季梁说毕,庄公便道:“我等既然替天行道,随国一事便不能不管。关于这事,两位有什么看法?”鲁隐公生性仁慈,听季梁这么一说,早就生慈悲之心,便附和庄公之言,道:“郑公说的极是。不过荆蛮已成气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齐僖公常受西北两戎的骚扰,本不欲分势去讨,但既然郑鲁二公的态度已然明确,他也不好示弱,便道:“二公所言甚是。兄弟倒是觉得此事可于明日正式会盟时向众诸侯商讨。”郑庄公道:“既然齐鲁二侯都同意兄弟的意见,兄弟倍感荣幸。不过有楚国使者在此,我们行事便不能不有所顾忌。我看那楚王有意让屈瑕前来刺探我等虚实,我等便于明日在会场派列精兵猛将,一来震慑楚王,使其不敢轻我中原,二来也使他不致逼迫随国太紧。待我等伐许之后,再于此地大会诸侯,商议讨楚之事。大伙以为如何?”齐鲁二侯没有异议,季梁也无话说。

次日,便是时来正式会盟的日子。齐鲁郑三国都把自己所带的将士脚踏红毯之边,排列两厢,都是龙精虎猛之辈。会场之外,戒备森严,会场之内,各国绣旗都在所站将士的背后猎猎飘扬。祭台之上,设一青铜大鼎,里面注满美酒。大鼎两侧,各安放一张方案,方案摆满金,银,青铜等酒杯。酒杯按在坐各位诸侯国力的大小分派等级。大鼎之后,又放有一张大方案,上面摆着猪羊果酒等祭祀之物。祭台靠台阶的地方,摆有一张龙椅,这张龙椅当然是当今天子的,天子虽然未至,但为表尊敬,还是虚设了一张。

会盟时到,三声炮响,撼天动地。炮声未绝,金锣声响起,只见各国诸侯身着朝服,依爵位大小依次排列,向会场鱼贯而入。领头的当然是在众诸侯当中称叔为尊的鲁隐公,次后是郑庄公,齐僖因未封公,国家虽大,仍是排了第三位。次后就是晋秦楚随四国的使者。俟后是齐郑的附属国陈徐邾三君。再俟后便是邢侯,荆侯和息侯。楚使屈瑕随大家肃容进场,眼光却不住地朝两边偷窥。他特意留心郑庄公的属下,见那原繁白袍银铠,按剑站在队伍之首,首先就吃一惊。原繁后面,就是公孙阏,次后是曼伯和祝聃,这几人都是青年俊杰,威风抖擞,品貌不凡。至于文官,打头是号称“智囊”的祭足,次者是叔詹和鄃敬轩。他左右顾盼,不见那个计破大宋防城,威名远播的颖考叔,心中颇感遗憾。看那齐国之将,有夷仲年,公子彭生,石之纷如和孟阳等人,俱都是成名的人物。再看鲁侯阵上,文官武将,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屈瑕于是心中暗叹:中原不可伐也。后来屈瑕归楚,向楚武王熊通备说时来会盟之事,熊通果然畏惧,只是偃武修文,重视民生,至死都未敢踏入中原一步。

众诸侯行至祭台之下,从左侧阶梯升台。先向供奉祭天之物的方案焚香膜拜。拜毕,又从右侧的台阶依次而下,在台下站定,向天子宝座行三跪九叩大礼。须臾拜毕,便是此次主盟国上祭台宣读盟誓词。庄公推举隐公,道:“鲁侯称叔为尊,王室素所礼让,可主此次会盟。”隐公推辞不受。庄公又推僖公道:“齐侯国大无匹,可主此盟。”僖公亦推辞不受。反来推举庄公。庄公见由一次普通的约会,演变成现在非正式的会盟,已经是意外之喜。明知众人惊其敢侵宋疆,这次会盟都是冲他而来,却仍然恍在梦中。此时见齐鲁二侯推举自己,却不敢受,只是推托道:“兄弟我才德浅薄,且郑国论位尊不过鲁侯,论国大不过齐侯,决不敢受盟。”随使季梁见三国推让不已,遂出班叫道:“如此推托不尽,何时才能证盟?我意郑侯为王之卿士,赐位公爵,才德兼备,威名播于四海,理当受主盟之位。”听他这一说,徐陈两君也应声附和,其它邾侯,邢侯,荆侯和息侯也哄然叫好。屈瑕只是低头向庄公拱手,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但那意思已经明确表示,他已经默认了。秦晋两国使者对望一眼,也道:“郑侯文韬武略,主持会盟,理所当然。请勿再辞。”郑庄公心情激动,眼角有眼泪溢出,他强自镇定,拱手向众人环顾一圈,道:“既蒙诸位抬爱,兄弟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请各位恕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振臂一挥,会场立刻鸦雀无声。

庄公从齐僖公手中接过誓词,正欲上台,忽见会场之外飞来数骑,其中一人扬起手中双龙戏珠的黄绸圣旨,大叫:“圣上有命,着郑公接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天子何事要给郑侯下旨。庄公止步不前,心中疑惑不定。只见那使者翻身下马,行至祭台之下,回身立定道:“郑公接旨。”郑庄公便率众诸侯跪下山呼:“微臣等接旨。”那使者展开圣旨,念道:“兹念郑公三世辅政,多负勤劳,特下旨赐郑公为此次会盟之主。又及,南方荆楚,不朝君王,不纳贡税,仗势欺凌江汉各国,特着郑公以此次会盟之师,代朕加以讨伐。钦此!”圣旨宣毕,人群中不禁又起了一阵骚动。那庄公不由得大喜过望,双手上举,接过圣旨,与众诸侯山呼“万岁”。这样以来,郑庄公便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盟主。这真是锦上添花的喜事了。

那使者见郑庄公欲起,又道:“郑公请先跪着,圣上还有密旨,要本使交付。”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卷用火漆封好的密旨,双手捧起,递与庄公。庄公又如刚才一样做了一番,因是密旨,所以就只差没有听读圣旨了。庄公接过两道旨意,起身向使者逊谢,就欲留他证盟。那使者只道一声:“我有圣命在身,还要回去缴旨。郑公不必客气,请自便。”说罢翻身上马,与随从们一道走了。

庄公又拱手向众人转了一圈,说道:“王命不可违,诸位还请稍等。等我看完密旨回来,我们再继续进行。”众人都道:“理当如此。”于是庄公留下武将,带着祭足三个文官入内去了。

展开桓王密旨,庄公读道:“朕已经赐汝为盟主,代朕行征讨荆蛮之权。朕闻公欲讨许男,恐公不知:那许侯屡不进贡者,乃是朕念其国小力薄,私下免之。公乃大才,威名播于天下,可代朕讨伐蛮楚。楚平之后,定有厚赏。”庄公看罢皱眉道:“我欲伐许,他却要赦许。那荆楚远在南蛮,岂能说伐就伐?就算我要伐楚,也当在灭了许国之后。否则我大军远出,留下许国这个祸害,不定就与宋卫蔡三国结盟,图我后方。三位爱卿有何看法?”祭足禀道:“以臣之见,仍然先伐许。许平之后,再慢慢商议伐楚之事。但天子既有圣旨颁下,此事还需再计议一番。”庄公看向叔詹,叔詹不言。庄公又问鄃敬轩道:“老鄃以为如何?”鄃敬轩弯腰奏道:“若主公执意先伐许,微臣可想办法把密旨改一下。反正这是密旨,没有人知道。平许之后,主公再遵从天子旨意,和众诸侯共同伐楚。”庄公喜道:“寡人意正如此。那就按你的想法办。”祭足又道:“虽然如此,对外还是宣称天子让主公伐许之意。”庄公点头称是。

众诸侯正等的不耐烦,忽见庄公由内而出。齐鲁二侯仰上去问道:“圣上对公宣的甚旨?搞得如此神秘!”庄公笑道:“也没有什么。虽然是密旨,于此时此地却可以稍微向各位透露一点。这密旨上说,那许男闻我等欲伐,派人去求过圣上,圣上恨其不朝不贡,却又不好拒绝,所以密令我加以征讨而已。时候不早,我们不说这个了,还是继续我们的订盟为是。”众人也不再问,就于队列中逐出楚使屈瑕,然后把庄公奉上祭台。

庄公读那誓词,其中列数许男不朝不贡,着郑公与众诸侯奉王命以讨。众人不疑有他,一齐拱手道:“必如此,师出方为有名。我等谨遵盟主之命,奉命以供驱驰。”庄公大喜,便首先拿起祭台上的牛耳尖刀,破指滴血于酒鼎之中,随后齐鲁二侯与其它诸侯也都照样做了。庄公令祭酒叔詹手持一瓢,往各人的酒杯中斟满血酒,起誓道:“我等俱以盟主号令行事,先平许,后伐楚。如背此盟,神明不佑。”誓毕,都饮了血酒。然后就是参拜盟主,订下盟约。这一切都行完之后,郑庄公大排筵宴,以款诸侯。

时来会盟的次日,众诸侯都来听命。庄公立于祭台之上,向众诸侯笑道:“本盟主奉天子之命,专行讨逆之权,先平许,后伐楚。目前伐许之事,除齐鲁二侯之外,不劳各位操心。各位务请记住今日之誓,在国中随时听命。”众人都齐声道:“愿遵盟主之命。”下令已毕,除齐僖公和鲁隐公之外,众诸侯都来请辞。庄公都一一温言欣慰,就令散去。这厢庄公又与齐鲁二侯安排伐许事宜,并约定本年七月末,在许地取齐。

周桓王初闻郑庄公借王命伐宋,大怒,便欲号召众诸侯起兵讨伐。周公黑肩谏道:“郑侯如今国力强盛,谋臣武将极多,又兼与各诸侯国都有所勾连,势力之大,难以估算。圣上在盛怒之下,以现今王室的微薄之力讨之,如有不虞,则悔之晚矣。依臣之见,宋公亦不会坐而待毙。不若静观其变,若郑侯战败,再讨之不迟。”问计于虢公忌父,忌父也同意黑肩的意见。桓王只得从其言。

不久,听得郑庄公又借王命伐邾,桓王怒气复炽,又要传檄各诸侯国伐郑。周公黑肩又谏道:“不说郑侯挟胜宋之锐势,此事更关系到齐国,且邾国此时已归齐国所有。圣上如伐郑,须连齐一起讨伐。先前一郑尚且难以征服,何况又添个强大的齐国?王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桓王怒气填胸,但却无可奈何。又过一段时日,忽有许国大夫百里来朝向桓王求救,备言庄公在时来与齐鲁等国会盟,约期伐许之事。桓王见已无法禁止郑侯,但又想保全许国,于是便想出一个交换条件式的方法,先给他做个盟主,然后再让其伐楚,以竭其势,同时为许国辩护,让其把注意力转到伐楚之上。以桓王的本意,是想把这些用意都写在圣旨上。但虢公却奏道:“圣上不要忘了旨意中有‘私下’两个字。如果依圣上之意,都颁明诏,那么其它诸侯国也都会依许国之例生出不朝不贡之心,有事也来央求,如此下去,那可如何得了?”桓王情知自己这个天子在众诸侯的心目中早就不算什么,目前也只剩下这个年年受四方朝贡的权力了。所以他听了虢公之言,不由得悚然而惧,后悔不该听信许国的请求了。但自己既然已经答应百里的请求,那就不能不救。此时此刻,桓王陷于了两难的境地。如若救吧,那将会丢了自己手中仅有的这点可怜的权力,如若不救吧,又会失信于天下。无论救还是不救,结果都是一样。桓王十分惊惶,用眼茫然地看着周虢二公。黑肩皱眉思索片刻,献计道:“臣有一计,可为圣上分解此难。”桓王急问何计。黑肩奏道:“微臣以为可以把圣旨分为两道,一道明诏,一道密旨。证盟主之位,代伐楚之权,可以写在明诏上。而劝止郑侯伐许的内容,都写在密诏上。如此庶不失为两全之策。”桓王听罢大喜,遂按周公黑肩的建议办了,由是便出现了在时来会盟之时,郑庄公接到那一明一暗两道圣旨的一幕。

百里从洛邑回国以后,许国国君知桓王答应劝止郑庄公讨伐,心中稍定。他再也想不到郑庄公竟敢使诈欺瞒当今天子,执意前来讨伐。他这一错误的想法让他没有做多少战略上的准备,加之许国实在过于弱小,所以后来齐鲁郑三国伐许之时,便没有耗费多少气力。

郑庄公回国以后,大阅军马。这是郑庄公自继位以来,第二次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了。首次阅兵,是在伐宋之先。而本次阅兵,与先前又大不相同。首次阅兵,主要是庄公想看看郑军到底有多少实力。尽管当时郑军的实力已经初露锋芒,郑庄公多少还有点没有底。而此次阅兵,则是庄公炫耀实力的威仪居多。所以此次阅兵,庄公办是更是盛况空前。

到阅兵那天,庄公先率领公族子弟及当朝重臣到太庙焚香礼拜,祈求祖宗圣灵佑护他成功完成称霸大业。从太庙回来以后,庄公便大聚文武于校场。又重新制作了“蜇弧”大旗,立于大辂车之上,用铁索紧紧捆住。大旗以黄锦织就,方一丈二尺,旗上大书“奉天讨罪”四个大字,四周缀有金铃二十四个。旗杆以生铁铸造,长三丈三尺。大小将士,都分布于大旗四周。其中靖南将军原繁在南面,征北将军公孙阏在北面,振东将军曼伯在东面,平西将军瑕叔盈在西面,荡寇将军祝聃在外围警戒,殄虏将军高渠弥在内策应。诸将各率所部精兵猛将,各安其位。庄公端坐于点将台之上,居高临下,远远观看。四方招讨大将军颖考叔立于庄公之侧,手执双色令旗,令行禁止,一呼百应。庄公大喜,不由得来了兴致,遂传下令去:诸将有手执“蜇弧”大旗,仍然步履如常者,就拜为先锋,并以大辂车赐之。诸位,你道这大辂车为何物,竟让庄公如此郑重其事的做为赐臣之物?原来在春秋战国时代,大辂车代表着一主诸侯权威,平白无事,也仅只有一国之主在盛大的场合才能乘坐。庄公蛮横,不顾礼仪,为笼络臣子,便以此显示恩宠。但是此辂车非彼辂车,车的大小当然要比庄公所乘之车要小的多。而且车上所配套的公侯标志,饰物等,也都要换成符合将军身分的相应之物。此言权为解释之意,不宜过多,在此点过不提。

且说庄公之令尚未宣毕,从方阵东面涌出一将,头带银盔,身穿银甲,生的红面黑须,剑眼星眉。众人视之,乃当朝下大夫,振东将军曼伯曼无忌是也。只见曼伯飞奔至点将吧,向上拱手奏道:“启禀主公,臣能执之。”庄公微笑点头,曼伯乃上前,双手握住旗杆,用力一拔,那旗便稳稳拿在手中。曼伯手执“蜇弧”,向前三步,退后三步,仍把旗杆竖在车中,面不微红,气不略喘。军士无不喝采。

采声未毕,只见又从方阵西方飞出一将,大叫道:“双手执之何足为奇?臣能只手执旗,绕场一周。”说罢从曼伯手中抢过“蜇弧”,只手掌之,当真围着校场,走上一圈;乃当朝下大夫,平西将军瑕叔盈也。庄公喜道:“真虎将也!还有何人能执此旗?”言犹未毕,方阵北面一将应声而出,众人观之,只见其人面如涂粉,唇如抹朱,头带束发紫金冠,身穿织金绿狮袍,年虽三十,仍不失为男子中第一美色,乃当朝中大夫,征北将军公孙阏是也。

庄公见是公孙阏,因恨其先前防城之战中乱传消息,扰乱军心,心中不悦,却扭头向站在身边的颖考叔道:“爱卿曾经击杀虎劳,可惜寡人未曾亲见。但寡人亦曾听军中传闻,说大将军有力拔泰山之勇。今日寡人欲亲见爱卿的气概。你也去执那‘蜇弧’,如能赛过平西将军,不仅可得辂车,先锋之职,亦由爱卿任之。”颖考叔本不欲争强斗胜,但庄公有命,也不敢不从。于是走下点将台,从瑕叔盈手中接过大旗,如拎鸡毛,把那大旗左旋右转,就如长枪一般,舞得呼呼直响。众人只见那旗卷而复舒,舒而复卷,不禁相顾骇然,竟然连喝采也忘记了。庄公大喜,首先鼓掌叫好:“考叔乃子歌复生矣。有此人物,寡人欲平天下,何愁不胜?”遂传令下去,欲把大辂车赐之。

公孙阏初见庄公不理自己,面上便挂不住,此时又见颖考叔得赐大辂车,不禁恶向胆边生,也不顾自己有多少斤两,便大踏步上前,指着颖考叔叫道:“你能舞旗,偏我不能舞?这车须还不是你的。”说罢就欲欺身来夺。颖考叔把大旗往地上一擢,只听得“轰”得一声,那旗杆已然有三分之一没入土中,就一手扶定大旗,一手叉腰,冷眼看着公孙阏。公孙阏顿生惧意,止步不前,却一手按剑,怒目相向。两将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庄公于台上望见,急忙令公孙获上前相劝。时庄公另差别将去守制邑,而把公孙获调回荥阳在身边听命。公孙获领命,急下台前去劝止。

公孙获领二将到台上,公孙阏兀自怒气勃勃,庄公夸奖道:“二虎不得相争,寡人自有区处。”遂把大辂车赐给颖考叔,另造大辂车两辆,一赐公孙阏,一赐瑕叔盈。又过了两个时辰,阅兵式结束,庄公起驾回宫。公孙阏见颖考叔走远,便私谓高渠弥道:“此人藐我姬姓无人,吾必杀之!”说罢自去。

高渠弥念颖考叔在庄公面前谏取活命之恩,与祝聃计议,欲待把公孙阏行将谋害的事告诉颖考叔。祝聃却道:“他两人素来有怨,考叔未必就不知道公孙阏想暗害于他。再说公孙阏深得主公宠幸——想那‘乱传消息,扰乱军心’是何等大罪,主公却仅罚其面壁三月,不得上朝。若是别人,就是一百个脑袋也早保不住了。我等皆是太叔降将,对是非避之犹恐不及,又何苦得罪于人?宜各安其命,免得横遭其祸。”高渠弥听罢,遂息通传消息之念。

至七月朔日,郑庄公留祭足和原繁协助世子忽镇守荥阳,自统瑕叔盈,公孙获与原班谋臣武将逶迤向许国进发。不十日,大军便到许城。齐鲁二侯已然先到,在近城二十里处下寨相候。三君相见叙礼毕,商议来日攻城之时,谁主中军。庄公假意让齐侯居中,齐侯推辞,庄公又让鲁侯,鲁侯照例推辞不受。于是便商定由郑庄公自主中军,齐侯居左,鲁侯居右。郑庄公又从袖中拿出檄书一纸,书中之意与时来会盟时所宣誓词大致相同。齐僖公道:“既然师出有名,可于明日庚辰协力攻城。”郑鲁二侯无异议,便派祝聃将檄书射进城内。当日庄公大排筵席,为齐鲁二侯接风。

次日庚辰,三军都放号炮,各自起兵前来攻城。那许城国都甚小,城墙不高,护城河也不甚深,孤立无援,被三国兵马密密麻麻,围得铁桶也似。城内军民又惊又怕,但因许庄公是个深得民心的有道明君,都愿意竭力守城。齐鲁二侯,原非主谋,亦都不曾用出全力。所以导致三国军队不分昼夜,直打到第三日午时,却仍未攻下许城。

庄公见许城急切攻之不下,异常恼怒,“呛”的一声抽出太阿宝剑,亲自在后押阵,但见郑军中有退缩者,就地斩之。郑军将士受此一激,人人争先,个个奋勇,都舍命攻打。其中颖考叔因平生抱负难以施展,早生必死之心,因此更加拼命。他见许人固守城池,遂登上大辂车,拔出“蜇弧”大旗,只手擎住,就在车中涌身一跃,已然跳上许城,正要砍杀守城军士,不期公子阏眼尖,见考叔先自己登城,怕他争功,便隐在绣旗影里,“嗖”的一声发箭射向颖考叔。若论公孙阏的箭技,最多算得上是个普通高手,但颖考叔再想不到公孙阏会以这种可耻的方式暗害自己,原无防备,也是他合该丧命,被那冷箭正中后心。颖考叔大叫一声,从城上连旗带人,倒跌下来。

瑕叔盈于百忙之中,瞥见颖考叔落下城墙,还以为他被许军所伤,心中大惊,不避箭矢乱如流星,急忙赶到身边查探,颖考叔已然气绝。瑕叔盈悲愤不已,仰天咆哮一声,就地取过大旗,使尽力气纵身一跳,堪堪登上许城,遂绕城一周,大声呼道:“郑公已登城矣。”三国将士仰头望见大旗于城头猎猎飘扬,勇气倍增,一齐砍开城门,争先入城。许国元帅留莲死命相抵,被乱军所杀。许庄公见城池已破,便易服杂于难民之中,逃奔卫国而去。

郑庄公见攻破了防城,便先派祝聃引兵去控制许宫,禁止闲杂人等入内。祝聃领命而去。庄公又命原繁和鄃敬轩二人引兵同去封锁许国库府,盘查对方库存。他虽然不知道颖考叔是怎么死的,但看颖考叔所中之箭从背后射入,前胸透出,就什么都明白了。为防颖考叔的部下暴乱,故意让瑕叔盈和公孙阏一起把颖考叔的遗体护送入城。行不移时,庄公又派人前来叫瑕叔盈去跟前问话。瑕叔盈心地耿直,便托公孙阏道:“主公派人来请,大将军的遗体叫交给你了。还望将军小心守护,等到许宫,我定奏明主公,为大将军报仇。”说罢来见庄公。庄公端坐于大轿车中,向瑕叔盈问道:“寡人见考叔背后中箭,想必为郑军所害。你是第一个发现他中箭的,当时的情形你最清楚。你是否看见郑军中有谁暗中射出的这一箭?”瑕叔盈道:“当时的场面混乱非常,臣亦不知箭从何来。”庄公沉思良久,方才说道:“即如此,你回去吧,寡人自有区处。”瑕叔盈听命告退,便同公孙阏一起护着颖考叔的遗体,尾随庄公入城。

却说郑军初入城时,蛮横非常,特别是公孙阏,高渠弥和祝聃等人的部下,所以象抢人妻女财物,杀人老弱残兵等诸如此类的事,时有发生。鲁侯心地仁慈,便与齐侯商议安民之策。齐侯也十分鄙视郑军这种行为,便与鲁隐公以周桓王的名义拟定数道安民榜文,派人于许城之内到处张贴。榜文所到之处,秩序方才渐渐稳定下来。两人见许城无事,便联车来见庄公。

这里齐鲁二侯与庄公做贺毕,方欲商议善后事宜,忽听守把宫门的卫士前来奏称:已故大将军的部下,俱来宫前求见。庄公不悦道:“寡人这里正与二君商议大事,你却来扰乱。罪过不小!还不出去告诉他们,就说寡人已经知道他们所请之事,待吾等商定了大事,自会宣他们进来。”那卫士慌得磕头有如捣蒜,又奏道:“主公教小人的话,小人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但他们执意要来求见主公,小人等拦之不住。还请主公下个明旨,不然再稍迟片刻,他们就闯进来了。”庄公还未答言,便听殿外吵吵嚷嚷,有一大群人往这边而来。庄公十分尴尬,向齐鲁二君勉强笑道:“郑军无礼,乃至于此。”齐鲁二侯道:“此乃盟主国内之事,我等礼当回避。”庄公道:“不必。既然他们来了,寡人就先断了这桩公案。”

等不片刻,便见颖考叔所属部下的大小将官,足足有三百余人,与守把宫门的卫士互相推攘,已经来到殿门之外。庄公脸色微变,向瑕叔盈道:“你去叫他们几个领头的人来。其余的都在殿外侯命。”瑕叔盈遵命,便出外抚慰一番,让其推举了几位代表出来,随自己来见庄公。

庄公见进来的三人都带着随身兵器,遂喝道:“大胆,谨见寡人,竟敢还带着兵刃,尔等欲造反耶?”那三人慌忙解下兵器,磕头请罪。庄公面色稍霁,遂道:“寡人念尔等情切关心,许城一战,又立有战功,所以你们私带兵刃一事,寡人便不追究。然寡人正在这里与二位君主商议大事,你们有事不在宫门等候,直吵嚷到我等面前,成何体统?”三人又磕头谢恩。发完火,又显了威风,庄公方才问道:“你们的主将是谁?这么急着来见寡人,到底所为何事?”那三人居中的那位听问,便磕头禀道:“我等俱都是招讨大将军颖考叔的部下。自追随大将军以来,末将等亲见其平内乱,谏文武,计取防城,勇破许国。功劳赫赫,名震天下。不意今日为奸人所害,不仅我等,从征将士俱都不平。因此末将等不惜冒着犯上的危险,来求主公查明真相,为大将军复仇。”庄公端容道:“大将军殒逝,寡人也异常伤心,岂止尔等?但你们说他为奸人所害,可有证据?”那人又磕头再奏道:“大将军所中之箭,非从前胸,而是被人从背后射入。请主公查实真相,辑拿凶手,莫令亲者恨,仇者快。”庄公暗暗叹道:“强将手理无弱兵!此人口才了得,这最后一句,尤其厉害!”他心知今日若不做出姿态,定然下不了台,于是便道:“好吧。你们可派人把颖考叔的遗体抬来,寡人当众拔出那箭,看是所属何部,再做定夺。”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颖考叔的遗体被抬到殿下,庄公便招齐鲁二侯同住观看。但让人大跌眼睛的是,原先插在颖考叔背后的那支箭,现在却插在了他的胸前。瑕叔盈就是用脚后跟也想的出来,定是庄公叫他问话之时,公孙阏做了手脚。他此时心中已经隐隐明白,暗害颖考叔的,恐怕就是这个当初自己那么信任的公孙阏!

却说齐鲁二侯并未亲见颖考叔落城,只知道他是被弓箭所伤。此时看过颖考叔的遗体,便笑道:“此箭从前胸透入,可见是被许军所伤。”那三人一听此言,便又慌忙磕头奏道:“大将军被人从背后暗算,此事我等亲眼所见,当时主公也在现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人在大将军遗体上做了手脚。”鲁侯道:“此事又说不清了。”齐侯也道:“郑军将士所用之箭,都是有部属微号的。可再看那箭,就明白了。”瑕叔盈听了,便上前拔出那箭,奉与庄公与齐鲁二侯观之。却见庄公脸色异样,用那双飘忽不定的三角眼看向高渠弥。高渠弥隐觉不妙,急上前从庄公手中接过那箭,仔细观之。他见箭尾有一小字名“高”,顿时脸色大变。当时郑军将领之中,唯有渠弥一人姓高。因此这支箭便属高渠弥部无疑。原来那公孙阏趁瑕叔盈被庄公叫走问话之际,拔出他射颖考叔背后的那支箭,却于慌乱中抽出一根射进大辂车的箭,也不辩是谁所射,就把颖考叔翻过身来,把那箭从颖考叔前胸原先的伤口插进去了。高渠弥哪知道这其中的原委?此时就是有一百口,再也分辨不清了。

颖考叔的部下神情激动,高声呼道:“既然真相已经查明,请主公惩奸除恶,以谢天下!”高渠弥汗流满面,磕头分辨道:“主公勿听一时之言,容臣分辨。”公孙阏亦大叫道:“既然真相大白,你还有甚分辨?”说罢便躬身向庄公奏道:“臣以为可斩高渠弥,以释众人之怨。”庄公方欲说话,旁边叔詹阻谏:“臣觉此事可疑,请主公勿听公孙将军之言。”庄公道:“何事可疑?”叔詹奏称:“臣虽然未亲见考叔被射,但先前这三人所说背后中箭一事,臣因随侍在主公身边,也亲眼看到了。但此时考叔遗体所带之箭,却是从前胸而入。这说明考叔的遗体在进许城的途中,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还请主公明查。”庄公听罢,斜瞟了公孙阏一眼,心中恨道:“枉寡人给你机会,事情却做的如此麻烦。”正在犹豫不定,却见瑕叔盈挺身而出,奋然道:“叔司马说的有理。臣与公孙阏一同护送大将军遗体,也有嫌疑。请主公一并审问我三人。”高渠弥慌乱之中记起一事,忙又磕头奏道:“臣于入城之时,曾听荡寇将军祝聃提及此事,说他曾在大将军被射之时,回头看了一眼。他觉得那支冷箭好象是从征北将军的阵上所发。臣言非虚,主公招祝聃一问便知。”庄公听罢,只得便派人前去招祝聃前来对质。

公孙阏听得一身冷汗——他原本想把颖考叔之死造成是许军所害的假象,却不想弄巧成拙,没有料到他随手抽出的那支箭是高渠弥所射,以致弄成了这个局面——目前高渠弥虽沾上了嫌疑,但程度却是最轻的,被自己拉来垫背的瑕叔盈因中途被庄公招走,也有脱身的可能,反而是自己嫌疑最大,不好脱身。想到此,公孙阏虽然强自镇定,亦不禁栗栗而危。

须臾祝聃招至,庄公问之,祝聃所说也与高渠弥原话相同。这一下变起伧促,庄公拿不定主意,便求助似地回头问齐鲁二侯:“二位以为怎样?”两人虽怜考叔之才,但却不欲参与此事,便道:“此乃郑事,自由郑国做主。”说罢请辞道:“善后之事,当在此事明了之后再做商议。”庄公也不阻拦,点头应允。

齐鲁二侯走后,庄公便道:“此事头绪纷繁,高,瑕与公孙三位将军都有嫌疑。但这里不是决断此事的地方。寡人现把三人监禁,等回到郑国再详做审判。大将军原先所率部下,都暂归副元帅原繁统辖。你们暂且散去,不久当有定论。”说罢便喝令虎卫军首领枣高,把三人押下去监禁。其实这段公案至此,真相已然大白,只因郑庄公有意袒护公孙阏,所以才借故拖延。众人无法,只得听令,都各各散去不提。

众人散后,止有叔詹在身边随侍。庄公沉吟半晌,问道:“司马怎么看待这事?”叔詹虽然痛恨公孙阏,理智却未丧失,即便如此,还是反问道:“主公以为谁才是暗害颖考叔的主谋?”庄公沉默不语。叔詹见此,见好就收,说道:“既然主公已然知道主谋是谁,此事便不难办。还请主公擒拿元凶,也好给天下一个交待。”庄公点头叹道:“死者已逝,生者还得活下去。可恨那人心地阴微,害我大将。大夫不必担心,回国之后,寡人定不会放过他。”叔詹流泪道:“考叔与微臣情同兄弟,不仅如此,他也是主公的手足。主公欲称霸诸侯,如今手足自去,微臣只恐以后再无人供主公驱驰天下矣。”庄公神色黯然,踌躇半晌,却又说不出话。叔詹度庄公的意思,是担心王学兵,张小山和刘大川三人,便又含泪说道:“京城与制邑两地,可派原子衿前去抚慰。待考叔事毕,可再把他招回。”庄公喜道:“此三人原受子衿统领,早已心服。司马此谏甚妥。爱卿以国家大事为重,乃我大郑之福也。但凭爱卿所嘱,寡人无不听从。”说罢就让叔詹拟旨:着原繁奉圣旨到京城与制邑两地劳军,就地驻扎京城,节制两地军马。

次日,庄公招来齐鲁二侯,商议善后事宜。庄公先发话道:“此次鲁侯从征,多有勋劳。我意把此城授与鲁公,二位意下如何?”齐侯欣然同意,鲁侯却坚辞不受。庄公又向齐侯道:“既如此,当归齐国。”齐侯亦推辞道:“此次伐许,谋本出于郑国,理当归郑公所有。”郑庄公满心贪念,见齐鲁二侯互相推让,不好就从,只是假意逊让。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听殿外传报:“殿外有许国大夫百里,带着一个小孩求见。”鲁侯急叫唤入。百里入内,叩首出血道:“许君不自量力,获罪于公,以致国破家亡。百里无能,敢乞三君延续太岳一脉。”齐侯见那小儿衣服华贵,品貌不俗,便问百里:“此小儿是许君的什么人?”百里磕头回道:“寡君无子,此乃寡君之弟新臣是也。”鲁侯心有不忍,拿眼看着郑庄公。郑庄公偷眼瞧向齐侯,齐僖公也面色凄然,似有怜悯之意。郑庄公念头一转,将计就计道:“寡人本不欲破人之国,但廹于王命,不敢不从。如今许君已然远遁,其罪已罚,寡人若再取其土地,乃大不义也。既然许君其弟仍在,且有许大夫百里可相托负,君臣无缺,许国土地,仍当归许人所有。”百里不信庄公如此大度,却只说道:“当此国破君亡之际,臣之所以来求三君者,本只欲为保全六尺之孤耳!岂敢复有他望?”郑庄公笑道:“寡人所许,乃是出于真心。但恐新臣年幼不谙国事,寡人当遣一人相助。”说罢便把许国分为东西两面:许国东面,让百里奉新君新臣居住;东面乃许氏宗庙,更兼有库府,恐许君不能守,便使郑大夫公孙获引兵相据。此举名为助许,实为监视。庄公分毕,便征求百里意见。那百里为保全新臣而来,如今既蒙应允,已属万幸,所以不管郑庄公出自何意,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齐鲁二侯不知其计,还以为庄公处理妥当,俱都称善不已。那百里拜谢了三君,同新君往许东去了。

后来许庄公老死于卫国,许君新臣在许东受郑军所制肘,一直到郑庄公死后,世子忽与众公子互争君位,郑国大乱,又兼公孙获老病而死,许君与百里才有机可乘,用计潜入许都,复整宗庙,光复许国。

三君经此一战,特别是齐鲁二侯,俱都深有感触,更兼各国大小都有点后顾之忧,于是心照不宣,也不再提联盟伐楚的事,相叙礼毕,都各自归国去了。

晏珠怀胎十月,诞下一男婴。因考叔伐许未归,因此未曾取名。先前由于颖张氏婆媳担心颖考叔的安全而笼罩在整个将军府中惨淡的愁云,此时被这个健康可爱的小生命一声响亮的啼哭,俱都消散的干干净净。府中所有的人都忙活起来,人人都有事干。对于晏珠,因为要照顾这个自己还不熟悉的小家伙,便把想念颖考叔的心思暂时放在一边。将近月底,从前线传来伐许大捷的消息。虽然这个消息早在预料之中,但晏珠的心情还是十分激动,因为这个消息的传来,也表示自己深爱的夫君马上也要平安归来了。至此,婆媳二人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平复下来。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所有前线将士的平安,都被封锁的严严实实。每当想起这一点,晏珠心中又觉得隐隐不妥。但不妥在什么地方?她却实在想不出来。

一日小孩满月,黄鹂(即原繁的妻子,原名刘琳,与小桃曾同为庄公侍女),杜鹃(即曼伯的妻子,原名小桃,系原平西将军,现已故忠义伯吴琼之妹)和红杏(即叔詹的妻子,原为颖府丫环,邾国人。因宋殇公伐邾,父母双亡,流落郑国,为颖张氏所收留)以及刘王氏(黄鹂的寡母,即原繁的岳母)都来府庆贺。当下长辈与长辈,晚辈与长辈,晚辈与晚辈互相厮见毕,颖张氏与刘王氏在前厅叙话,黄鹂,杜鹃与红杏三人随晏珠入内逗小孩子玩。晏珠见她三人只身来了,嗔怪道:“男人们经常在外打仗,你我姐妹四人都只生了一个。你们来此,却怎地忍心不带孩子来玩?”黄鹂与杜鹃一齐笑道:“我们两家的孩子,都给宠坏了,顽劣非常。我等知你府喜好清静,所以未曾带来。再说了,谁都象你和考叔这样中年得子,宝贝的什么似的?”晏珠又向红杏说道:“她们二人也就算了,毕竟不想和我亲近,你却是颖府的人,这次回到娘家不带侄儿,却又是什么意思?”红杏微笑道:“我本欲带他来的,可那家伙不凑巧,在上车的时候却睡着了。”晏珠道:“即使他睡着了,我府中大的很,还怕他没有睡的地方?”说罢四女皆笑。

这四姐妹平时见面不多,此时都想说说家常话,不料那小家伙却不时的啼哭。晏珠只得抱着他哄。方欲谈起前线的事,那小子似有什么感应似的大哭起来。晏珠哄之无益,无奈向黄鹂问道:“姐姐是过来人,你看他刚刚才方便过,为何这时候又哭闹不停?”黄鹂笑道:“想是饿了。小孩子饮食以奶水为主,消化又快,往往才方便过就会饿的。”晏珠听了,就三人面前撩起内衣,给孩子喂奶。杜鹃奇道:“我朝做将军的,薪水虽然不多,但主公赏赐甚厚,你们一家三口也都拿俸禄,难道还请不起一个奶妈?你怎么亲自给孩子喂奶?”晏珠说道:“考叔年近半百,方才有这点骨血。我怎放心让孩子吃别人的奶水?”黄鹂笑道:“你就不怕身材走样,大将军会移情别恋吗?”晏珠接口道:“他敢!”话一出口,方知失言,那脸不禁红了。三女都捂着嘴笑,都道:“我等先曾听外人传说,大将军十分惧内,我们还不信呢?如今听你亲口说出来,我们不信也得信了。”晏珠羞恼,便上来要撕三人的嘴。

四女正闹间,颖张氏却陪着刘王氏进来了。原来颖张氏听见孙子啼哭不止,便进来查看。说也奇怪,这孩子往常啼哭,不是饿了,就是要拉屎屙尿,只好按他的意思把他弄舒服了,他便安顿下来,不再哭了。但是这次却一反常态,越哭越厉害。连颖张氏这等经验丰富的人都哄他不住。刘王氏等人见此,便借故告辞。婆媳二人留之再三,四人只是不肯,于是也不再挽留,任她们自去。

至夜,那孩子哭的累了,方才渐渐止住悲声,睡觉去了。颖张氏年老的人,觉本就少。执意等他母子都睡了才肯睡。晏珠只得就寝,假装睡着。颖张氏等到二人都睡下了,才轻轻掩了房门,又吩咐守候在门外的安庆及众家丁小心守护,方才回屋休息。

晏珠为了安慰小孩,疲累至极。颖张氏一走,她便朦胧睡去。梦中恍恍忽忽,睡不安稳。到三更时分,夜正深沉,晏珠忽然觉得一阵阴光风来,帏帐都被吹开。她睁眼一瞧,只见颖考叔身上插着一支羽箭,箭头直透胸前,正浑身是血立在床前。晏珠大叫一声,坐起身子,伸手去抓颖考叔,却抓了个空。再抬头四处寻觅,却哪里还有颖考叔的踪影?晏珠心头突突乱跳,就听见窗外安庆的声音传来:师傅何事惊慌?晏珠定一定神,说道:“我恰才做了一个噩梦。再见已经没有事了。”安庆不再说话,房间重又归于寂静。

晏珠再也无法睡下去了。她披衣下床,点亮灯烛,穿戴整齐,欲去颖张氏的房中把刚才梦中之事告诉她吧,但此时夜深不便,她又怕老人家承受不住,更何况这个怪梦没有依据,自己冒冒失失的把话一说,岂不成了故意咒自己夫君。因此忐忑不安,直在房间坐等。不久天色大亮,晏珠估计摸了一下时间,知道此时颖张氏已然起来,便吩咐人叫来保母照看孩子,自己急忙来到颖张氏的房中。此时颖张氏刚才起床,正要叫人来侍候梳洗。晏珠便侍候她着装,一边说些没要紧的话。其间她有意看了看婆婆的脸色,只见她脸色平静,并无异常,只得把昨晚做梦的事隐去不提。颖张氏见晏珠起的甚早,却问:“你平时并没有这么早,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我看你脸色不好,可不要生了病!”晏珠以他言搪塞。但她不惯说谎,颖张氏也早已觉察出她的反常,便仔细看看晏珠,说道:“你别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了吧?”晏珠便把昨晚的事说给她听。颖张氏听完,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良久她才颤声说道:“我儿,为娘与你做梦一模一样。看来考叔凶多吉少!”晏珠一下子坐在椅子里,双手捂住脸,呜咽起来。颖张氏道:“我儿不必担心,梦必竟是梦。再过十天,郑军就要回来了,那时便见分晓。”

至庄公凯旋之期,从征将士家眷,都在离城十里的长亭相迎。内中晏珠更是焦心如焚。忽然一阵哀乐传来,晏珠立时便双腿发软。原来大军凯旋之时,不奏凯歌奏哀乐,必是军中有大人物战死。怀着恐惧的心情,晏珠看着戴着孝服的军士一队队过完,再往后就是庄公的车辇了。不移时,庄公车辇也来到近前,只见曼伯,祝聃和枣高等将环侍外围,里面叔詹和鄃敬轩随侍左右。车辇之后,跟着三辆囚车,内中分别囚禁着公孙阏,高渠弥和瑕叔盈。庄公的车辇在长亭外稍微停顿了一下,就见叔詹与车中的庄公小声说了几句话,便打马朝晏珠等跑来。晏珠只听得叔詹说了一句:“夫人请节哀顺变,大将军已经……,”就眼冒金星,晕厥过去。

颖考叔在世之时,庄公深忌他言语直白,处处顶撞自己。待回国以后,身边没有了颖考叔,他却顿觉得没有了主心骨,事事都不顺利。因此便厚赏暇叔盈,把他从狱中赫出。他想起颖考叔的公忠廉能,深恨公孙阏去其膀臂。当时尽管郑国军民要求惩办凶手的呼声甚高,但他念着旧情,却不愿让公孙阏死于自己之手。因此只是严刑逼供他和高渠弥二人,并一再威胁说:一旦查出原凶,定把他于菜市口凌迟处死;期望公孙阏有自知之明,自杀了事。不料公孙阏死到临头,拒不招认自己的罪行,却与高渠弥在狱中互相指认,纠缠不清。庄公无法,便令从征将士,每百人为一组,各出黑猪一头;每二十五人为一行,出鸡狗各一只,并召巫婆书符,以咒诅之三日。

公孙阏在牢中,闻听庄公如此,心中暗笑,自以为性命无忧。

三日将毕,郑庄公亲率在朝诸大夫前往观看。巫婆将将烧完最后一道符咒,便无动静了。庄公等人屏息静候,还是没有响动。看那巫婆,却闭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词。良久,那巫婆大叫一声:“元凶还不现身?”言犹未必,从场外应声进来一人,蓬头垢面,径直走到庄公面前,跪而哭道:“臣考叔为国争雄,先登许城,何负于国?不欺被奸臣公孙阏忌我立功,在背后用冷箭射我。臣已请示天帝,今日便索命来也。蒙主公垂怜,臣于九泉之下亦感激不尽矣!”说罢用手掐住喉管,用力一扯,血如泉涌,立时气绝。庄公见此人举止,正是公孙阏无疑,急忙叫御医救治,却已是徒劳。事后庄公使人问监押公孙阏的狱史,都说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庄公暗暗惊奇。

枣高见公孙阏被颖考叔魂魄索命,惊骇成疾,回去一病不起,不过月余,也一命呜呼了。

郑庄公因感颖考叔之灵,遂命人于颖谷立庙,称为颖大夫庙,四时祭祀。后来汉高祖刘邦读春秋,感动于颖考叔的文武忠孝,也在其老家沛县为其立下一庙,称为纯孝庙。这两庙的香火一度十分鼎盛。今天的河南登封县,即当时之颖谷也。

鲁国公族大夫公子翚,执掌兵符,权倾朝野,满朝文武,莫敢逆之。公子翚贪横之辈,又以好战闻名。郑庄公在时来会盟之时,公子翚便奏请鲁隐公,允其代君应邀前去,当时鲁侯见庄公实力强大,着实想亲自亲近一番,因此便以其操劳国事,况国中亦需要他监国为由,婉言劝其留下。公子翚请之再三,鲁侯只是不允。公子翚虽然口中应承,心实不悦。待时来会盟结束,公子翚听闻郑鲁齐三国约定伐许之期,便又奏请隐公代其出征。鲁侯又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公子翚十分恼火,但惧于隐公操国之大权,无可奈何。由此他便觉得手中握有权势的好处。从此便一边笼络一些亡命之徒为已所用,一边寻找机会扩充自己的权柄。

故事发展到这里,我们还需要把鲁隐公的来历简单说明一下。却说鲁国先君惠公,元妃早丧,并无遗子。宠妾仲子被立为继室。仲子生子名轨,鲁惠公爱屋及乌,欲立子轨为世子。不料惠公未及举行立嗣大典,就得暴病而死。鲁隐公为正妃所生,他天性恬淡,对父亲立轨一事并不计较。及惠公毙,群臣以其年长,奉之为君。隐公力辞,群臣却力谏。隐公见子轨确实年幼,不堪主政,便勉强纳谏,做了国君,却明言:国乃子轨之国,因其幼小,寡人暂且替代为君。及至子轨年长,隐公便思退位,因国外之事接二连三,所以尚未详细计较。

一日,公子翚见朝中太宰一位空缺,便向隐公求其兼之。鲁隐公担心公孙翚权势太重,将来子轨继位之后不能钳制,便推托道:“等子轨继承君位,你再去求他吧。寡人不日将会退位,以奍天年。”公子翚哪里相信鲁侯会甘心让出君位?反密奏隐公道:“臣闻‘利器入手,不可假于人’,主公早已继承君位,国人信服,待主公千岁之后,便可传之子孙,为何屡以暂居君位为名,起人是非之心?今轨年纪已长,恐其将来对主公不利。臣请杀之,为主公除却隐忧。”鲁侯听罢大惊,双手掩耳,道:“你若非疯了,怎会出此乱言!寡人已使人于冤裘之地建筑宫室,为奍老之计,不日自当传位于轨。寡人念你为吾设想,恕你无罪。你可速速退下,再勿乱言。”公子翚自知失言,羞惭而退。

回到家中之后,公子翚便派人往冤裘打探消息,当他得知隐公确实在冤裘建立宫室,这才相信隐公真心想让位于轨。公子翚怕隐公把自己所说的话告诉子轨,那么待子轨继位之后,必不会饶了自己。思前想后,公子翚便定下一条毒计。

当夜公子翚亲往见轨,却说:“主公见公子年纪渐长,怕你争位,故于今日召我入宫,密嘱我暗害于你。我不忍心公子死于奸人之手,特来告之。”子轨听说,十分惧怕,问道:“如叔父所言,这便如何是好?”公子翚道:“他无仁,我便无义。公子欲免祸,非行大事不可。我建议公子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永除后患。”子轨心中有所顾虑,说道:“他为鲁君,已十年有一,臣民向来悦服。吾只恐大事不成,反受其害。”公子翚道:“我已为公子定下一计,请公子听来。主公在未立之前,只因鲁郑为了争夺地盘,曾奉先君惠公之命,与郑武公战于狐壤,为郑所俘,囚禁于郑国大夫尹氏家中。尹氏素奉一神,名叫钟巫。主公暗地祈祷,谋归鲁国。遂卜一卦,大吉。因见尹氏正不得志,便以实情告之。尹氏遂与主公谋划,后来果然归于鲁国。主公继位之后,遂于城外建钟巫神庙,每年冬月,必亲往祭祀。祭毕,亦必会宿于尹大夫之家。我等可以派遣死士充作杂役,伴其左右,主公必不相疑。待其熟睡之际刺之,如宰羔羊,仅一夫之力耳。”子轨又道:“此计虽好,但必会担上恶名。将来为君,何以自解?”公子翚笑道:“我会在行动之前,密嘱死士逃走,却归罪于尹氏,又有何不可?”子轨顾虑全消,下拜道:“承蒙叔父抬爱,子轨感激不尽。大事若成,必以太宰相屈。”

公子翚依计而行,果弑鲁隐公。子轨继位,号为鲁桓公,封公子翚为太宰,诛尹氏一族以封国人之口。但鲁国臣民素知公子翚的为人,都觉事属蹊跷,只惧于公子翚权势,不敢轻言罢了。从此以后,公子翚自是权焰燻天,横行无忌,鲁桓公不能掣肘于他,又碍着立位之功,只得任他胡为。

郑庄公伐许大胜,便分派使者,携带礼币往齐鲁两国称谢。齐国无甚可说。却说派往鲁国的使臣回来,把礼物连同国书一起,原封不动地又缴了回来。庄公问其原因,使者答道:“微臣方入鲁境,便听得鲁侯已毙,新君又立。国书不合,不敢相投。”庄公道:“许城之别,我见鲁侯还是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这其中必有猫腻。你可打探得什么消息回来?”那使者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庄公叹道:“鲁侯宽柔谦让,乃贤君也,不幸被子翚所害,诚为可惜。我意伐鲁,以正视听,众位爱卿以为如何?”上卿祭足出班奏道:“臣以为不可。鲁郑世代相好,讨之不如和之更为有利。臣料鲁国不日将有使命到来……”,一言未毕,殿外执事官进来奏称:鲁使已至殿外侯见。庄公便叫请入,先问其来意。使者说道:“新君继位,特命微臣来修旧好。且我国君上有意约会盟主,并请转央齐侯,择地会面。”庄公大喜,却不在脸上显露出来,嘴上不紧不慢地道:“三国先前就有约定,伐许之后,择地会盟。鲁侯如今来知会寡人,约期会盟,诚为善策。只不知地点可选好了没有?”那使者再拜而言:“我国君上不敢自专,还请盟主选定地点。”庄公沉吟道:“既然如此,就选会稷好了。此地在郑齐鲁三国的中心,离各国都不甚远,可省却齐鲁二侯车马劳顿之苦。”鲁使又请约会之期,庄公道:“现值隆冬,可于初夏四月中旬,在会稷相见。”说罢便令祭足当场做书,并厚待鲁使。鲁使收了回书,拜谢而去。

至来年四月,齐鲁郑三国于会稷相会。齐郑二侯为鲁侯正其君位,竟不经过周桓王。三国献血盟誓,世代永好。并联名上书周桓王,请其赐给伐楚之命。盟会结束后,三国便约定待周天子的圣命下达之后,再在此地大会诸侯。自此鲁郑信使不绝于道,两国关系愈见亲密。

周桓王自时来会盟之时给郑庄公下达一明一暗两道圣旨,便眼巴巴地期望庄公能饶恕许国,然后伐楚。不料他等来的却是许国沦陷,颖考叔阵亡的消息。许城被郑庄公所占,虽令周桓王十分震惊,但比起颖考叔的阵亡,便也不算得是什么了。所以桓王得知颖考叔逝去,不禁捶胸顿足,大哭道:“可怜天不与好人添寿,却令奸佞虎狼横行。痛哉哀哉!”哭罢昏绝于地。群臣慌忙急救,良久方舒。周桓王指着郑国方向恨道:“寤生,寤生,朕若今生让你得逞,誓不为王!”说罢吐血数口,自此便成一病,终日恹恹无力,饮食不调,神思昏沉。

颖考叔下世之时,正是会稷会盟前一年的夏末。颖张氏年老体衰,兼之哀伤过度,颖考叔的遗体运回荥阳之后的当天晚上,颖张氏便也随着儿子去了。可怜晏珠新丧丈夫,再丧婆婆,只得强忍悲痛,带着刚满月余的幼子为二人治丧。幸得家人解绥与安庆等人在内支持,外面又有叔詹,瑕叔盈和曼伯等颖考叔生前故交照应,内中又有黄鹂,杜鹃和红杏等闺中密友居中调济,才勉强使丧事不至混乱。等丧事粗完,虽然庄公下旨欲将晏珠母子恩奍于宫中,晏珠却拒而不受,仍是打算扶二人灵柩回颖谷。

一日晏珠叫来众家人,把颖考叔生前所留财物,一一分赐给众人,并让其各回原籍。众家人都哭着不肯离去。晏珠强忍眼泪说道:“我知你们一向忠心,但我夫已死,我又欲回颖谷守灵。没有俸禄,实在奍不起你们了。你们还是各自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或者有要留下的,我也可以为你们推荐几处主人心地善良之家。”众人都不愿易主,只要跟随晏珠母子。晏珠再三解劝,那些人才依依不舍的走了。晏珠又对解绥说道:“你也可随他们一起回去。”解绥跪下哭道:“小人蒙主人主母之恩,得以随侍左右,略表寸心。如今我并无家小可寻,夫人却让我到哪里去安身?我只愿随着主母和小主人,哪里都不去。”晏珠劝道:“你为人精明,办事干练,我可推荐你去原大将军府中谋个差事。我们孤儿寡母,且不说已无府第可操持,你随着我们也多有不便。我已经写好了荐书,你只要持此书去寻原大将军,他们必会收留你。”说罢从安庆手中接过一封写好的书信,交给解绥。解绥知道再求也没有用,便不再言语,含泪接了,磕头拜辞而去。

晏珠只说他住一晚就走,再没想到解绥存了必死之心。

却说解绥回到房中,不急着收拾行装,却把跟随自己多年的祖传弯刀取出,试了试锋刃,便横刀颈中,意欲追随考叔而去。不想他无论如何用力,那刀却如生锈一般,硬是划不出口子。解绥深感诧异,凑近灯光细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刚才明明拿起的宝刀,竟然变成一截木头!解绥只欲寻死,也不计较这刀是如何变化的,又取出一捆绳索掷于梁上,打个死结,意欲将自己吊死。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拿出的绳索原来并不结实,当他套上绳套之后,那绳索却似经不起他的体重似的,竟自断开了。解绥十分生气,掷下绳索,刚想一头朝柱子上撞去,却晃忽发现颖考叔立在厅柱之前,正面色严峻地朝他望着。解绥又惊又喜,张开双手朝他迎来。触手之际,考叔忽然不见。解绥急忙转身回顾,却又见主人立在自己身后,仍然面色严峻地朝自己看了一看,就朝门外走去。

解绥一边追着颖考叔的脚步,一边大叫:“主人且慢行,等我一等。”考叔并不答言,脚步如飞般而行。解绥加紧脚步,考叔也便急行。解绥稍慢一慢,考叔便也慢了下来。两人一追一赶,不觉出了颖府,来到一处府第之前。解绥一不留神,考叔消失不见。解绥前前后后的找了数遍,始终不见颖考叔的踪迹。解绥暗暗惊奇,回到考叔消失的地方,抬头朝府门上看去,只见上面大书:“上大夫府”四个大字,这才知道此处是叔詹的府第。解绥思忖道:“主人引我至此,莫非另有深意?也罢,我就回去向主母讨一封谏书,从此到叔大夫府中苟活,以待主人的安排罢了。”想罢便转身回颖府中去了。

天还未亮,晏珠已准备好一切。她于昨晚已经通知了他哥哥晏海清和早就想归野的叔詹两人,余者均不曾告知。此时叔詹早已带着雇佣等候在门外,但不知怎的,晏海清却迟迟未到。晏珠知她此次归乡,乃属抗命,哥哥不来,也是怕牵连自己的缘故,因此除了更添悲戚,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安排好一切,她便回房去抱孩子。那孩子还在熟睡,全然不知道府中近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晏珠看着这个眉眼之间和夫君十分相似的孩子,回想与颖考叔相处的种种恩爱情形,不禁肝肠寸断,那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流下来,想止也止不住。良久,晏珠才回过神,用锦被小心包好孩子,抱着他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众人正欲起行,却忽见解绥拦在车前,跪下禀道:“主母慢行,奴才解绥有话要说。”晏珠道:“你不去原大将军府上,拦我车马,却是何意?”解绥道:“小人敢请主母将奴才谏往叔大夫那里。”晏珠正在惊奇,叔詹却急忙把解绥拉到一旁,耳语道:“解管家,不瞒你说,我也欲归野。你不去大将军那里,却去我那里干什么?”解绥呆了一呆,答道:“大夫此举乃为抗命,府第须暂时收回不得。小人肯请去为大夫看守府第。”叔詹严肃道:“此举决不可为。你还是去原将军那里为好。”解绥道:“小人除了叔大夫府,哪里也不愿去。请大夫恕小人抗命之罪。”叔詹无可奈何,从身边取出一包银两,谓解绥道:“既然如此,你拿此资去逃命去吧。如今京师已成非之地,你不宜卷入其中。”说罢他见安庆已经锁好大门,遂不等解绥回话,竟自催促车马起行。

安庆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叔詹与两个随从骑马不离马车前后。三辆灵车,各雇有两个车夫赶着。只听得安庆吆喝一声,那套着双马的车子开始辚辚响动,快速向城门驰去。因有叔詹在侧,出城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所以众人很轻易的出了城,直往颖谷进发。

一行人出城没有多久,忽听背后有人大叫:“前面的人请留步,曼无忌有话要说。”晏珠便和叔詹说道:“劳兄长你去阻一阻无忌,就说我们已经在车中睡熟。就让他回去吧。”叔詹点头,便让过晏珠的车驾,留下来等候曼伯。原来曼伯因原繁在京城等地劳军,这京都巡防使一职暂由曼伯担任。他于早起巡城到东门之时,听说晏珠一行人已经出城走了,于是他一边派人奏知庄公,一边便派人知会瑕叔盈。

不移时,曼伯赶到叔詹面前,说道:“叔大夫何故拦住无忌去路?我奉主公之命,要接他母子进宫恩奍。她如今私自回去,便是违抗圣旨。到时候主公怪罪下来,恐怕连大夫都脱不了干系。”叔詹道:“主公那里自有我去分说。无忌不必再劝。”曼伯踌躇道:“即如此,我去和嫂嫂说句话。”叔詹道:“他母子现已在车中睡熟,你去打扰恐有不便。”两人正说间,瑕叔盈也打马飞来。两人一起劝叔詹,都要去见晏珠。叔詹只是不肯。瑕叔盈不顾冲撞叔詹,一拉马缰,闪身躲开叔詹,向晏珠的马车跑去。叔詹见拦之不住,只得和曼伯跟着瑕叔盈往晏珠而来。

晏珠听闻瑕叔盈拦住去路,便揭开帘子,冷然问道:“瑕将军拦住我们母子去路,意欲何为?”瑕叔盈和曼伯慌忙下马,在车前拱手说道:“我等奉主公之命,来接夫人进宫恩奍。还望夫人回转京都,我等好向主公交差。”晏珠冷笑道:“先前我夫君贵为四方招讨大将军,总督郑国四十万军马,尚且保不了我等,以致以身试险,为奸人所害。如今我夫君已然去世,谁还能保得住我们?你们还是回去算了,见了主公就说我晏珠并不稀罕他的供奍,只回去守夫君和婆婆的庙便是了。我们有手有脚,想来还不至于饿死。”二人无话可说,正在发愣,忽见后来又飞来数骑,其中一人手执庄公的旨意,大叫:“前面的人慢走。主公有旨!”

须臾那数人来到面前,只见那手执旨意的一人拦在马车之前,意欲宣旨,却不见晏珠下来跪拜。那人略显尴尬,但他又素闻晏珠的脾气,而且此前庄公此次让他来时,也吩咐他不可莽撞,于是只得宣旨道:“兹有已故大将军颖考叔之遗孀晏珠及其子两人,寡人欲迎进宫中恩奍,何故不遵圣命,而私自归乡?望旨意到时,务必回转。钦此!”晏珠听罢,又揭车帘说道:“各位,晏珠原是化外之人。我夫君在一日,我是朝中人一日,我夫君不在,我便不是朝中之人,所以我如今并不受他的约束。你等以此回奏,保准无事。还有,我已经把他原先所赐之物都封在府中,锁匙在叔大夫手里。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也不劳各位再送,我等便就于此处分别。”说罢摔下帘子,就令安庆催车前行。

叔詹径自走到曼伯面前道:“我在入朝做官之前,曾立有誓言:考叔在一日,我便在一日。如今考叔不在了,我也便走了。我早已把家眷移出京城,和颖夫人母子一道回颖谷去。这是颖府的钥匙,还有我的官印,一并请将军带回面见主公。就说我等去意已决,若再强求,便让他担当残害功臣之后的罪名。”说罢丢下官印和颖府钥匙,打马朝晏珠一行跑去。

曼伯只好同瑕叔盈同见庄公交旨。庄公听毕晏珠和叔詹所说,先是恼怒不语,稍后又诡秘一笑,道:“既然他们去意已定,寡人也不再强求了;是就任他们去吧。你们可吩咐颖谷地方官员,让他们好生‘相待’。”他特意把“相待”二字说的重些,其中的意思便是:监视他们,防止他们有什么不满甚至是越轨的举动。瑕叔盈天性率直,还道是庄公的一片好心。曼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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