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惨剧
她放下双手,倏地睁开双眼,“咦,你怎么还不走?”
“闹够没有?闹够了就走,我可没空在这陪你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他故意板着面孔,给人一种冷漠又隔离的感觉。
“真是好笑,你没空陪我?是我把你留下来的吗?”
“我不留下来,你自已能回去吗?”
是哦,怎么回去?真是糊涂,怎么没把公司的地址记下来?
口是心非的她继续装强,“我搭的士回去。”
“搭的士?”他叹息一声,伸手去拉她,“走吧!”
她跳起来抗议,“放开我,不要你管我!”
不领他的情,还要逞强的推开他。
拽着她不肯放手,吼道:“你怎么搭的士?告诉司机要去旭峰公司吗?深圳这样的公司多得不计其数,谁晓得你要去哪里?”
这正是她所担心的,唉!没办法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没有再甩他的手,小手被他的大手牵引着,有种奇妙的感觉。
每走一步,心跳就会加速跳动一下。
看到那辆跑车了,他的手也倏地一下松开来,打开车门,“进去吧!”
他自已又从车前方绕过去,坐进驾座,发动汽车,猛然一踩油门。
引擎呼啸,跑车急速行驶。
她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天哪!深圳的夜景太美了!
璀灿夺目的灯海、穿梭往来的闪烁车灯,组合成五光十色。
简直就是不夜城,大街上到处都是五彩的霓虹灯,红的、黄的、绿的……
她情不自禁地惊呼:“太美了!”
他悄悄地瞥了眼,打着方向盘,“这是深南大道,沿街有许多风格各异的摩天大楼,白天,这里是精英荟聚地,入夜,这里就是美女荟聚地。”
看来他说得没错,霓虹灯下,晃动的婀娜身姿还真是很多。
她们抑或是在等待一份浪漫邂逅的梦女孩,抑或是在夜色里用青春赌明天的小姐。
“难怪大家都说,深圳是有钱人的天堂,美女的海洋。”她叹息一声,不觉为迷醉在灯红酒绿的美女们悲哀。
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话有点讽刺,他可是深圳的有钱人,她什么意思?是怀疑这里的有钱人都是色魔吗?
“什么大家都说,那是你自已说的吧?你怎么就不知道深圳有钱人最有爱心?”
这男人太小气,我只不过引用别人一句话,他就敏感成这样,又不是说他,要是引用那什么故事的来着……
什么来着?她绞尽脑汁地想。
想起来了,深圳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有那么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内地农村女孩,来深圳做了小姐,每次都能挣到很多小费,因此,小姐就给家乡的姐妹们发了封电报,想到这里,她夺口而出:“深圳钱多人傻速来!”
“嘎”地一声,跑车停了下来。
纪承伟笑趴在方向盘上:“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李小柔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倒是觉得心酸。
当初在网络上看到这故事后,心里难过了好久,他居然笑得出来,笑什么?
“你这小脑袋装的东西真不少嘛,只是你莫须有地添加上深圳两字,是不是有点先入为主?”这个故事纪承伟也在网络上看到过。
“先入为主?”
“是啊,你把小姐的电报添上深圳两字,那多出来的一毛八分钱谁来出?你出吗?”
“呵,原来你也知道啊!看来不用我解释,你也明白什么意思哈?”
“你想表达什么?说深圳有钱人傻还是想说我傻?”
“是你自已说的,我可没这样说。”
这个充满诙谐的故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笑的背后隐着几多辛酸、几多无奈……褒与贬的诙谐,笑过后的悲哀,要是那小姐的家乡也像深圳这样富有,她还会呼朋唤友把姐妹们叫过来做小姐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瞧不起深圳的有钱人,对吧?”
“哪敢,深圳的有钱人是我们打工簇的衣食父母,巴结都来不及……”
“果真想巴结?”纪承伟笑笑,把肩膀伸过去:“那好,我就是深圳的有钱人,现在给你这个巴结的机会,帮我揉揉怎么样?”
她噗嗤一声,拳头甩过去:“得瑟!”
他早料到会这样,在她的拳头没到之前就迅速撤离,油门一踩,急驰而去。
突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看也没看就按下免提键。
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女声,“承伟,你在哪里?快点回答妈妈,妈妈很担心你的安全,有位小姐打过电话,问你回来没有?她很担心,说你被一群混混缠上了。”
王洁打过几次电话,纪承伟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她也挺有能耐,居然从VK秘书那里弄到了纪董家里的电话。
纪承伟低头看了看,脸色骤然大变,迅速摁断电话。
“你怎么不接?你妈妈好像很着急耶!”她歪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纪承伟大吼一声,恨恨地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可她是你妈妈呀?”
他的眉头皱起来,心里厌烦透了,“多管闲事的小八婆!”
这人真是善变,李小柔小宇宙燃烧起来,最见不得那些对长辈不敬的人,该出口时就出口,路见不平一声吼,“啊!……气死我了!神气什么?有什么了不起?年轻有为的董事长就可以这样对待自已父母吗?就可以不尊老爱幼吗?”
他的眉头轻轻地动了动,猛地一踩刹车。
耐性已到了极限,纪承伟暗说,小八婆,你死定了!
“嘎……”车轮与柏油路面摩擦发出一串刺耳的声音。
李小柔猝不及防,前仰后倒,十分狼狈地大叫:“你干什么?”
嘶吼的声音响起来:“下车!”
“啊?!”
她向窗外探望了下,错愕地瞪着他:“可是……可是……还没到啊?”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不寒而栗的声音响起来。
看来别无选择了,她轻咬着下唇,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磨蹭着没有要关车门的意思,可他一脸漠然,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脸皮再厚,她也不好意思求他送到目的地吧!
黑色保时捷像一叶轻舟,融进灯海光潮。
他走了,把她遗弃在陌生的地方。
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问问赵董?
继而摇头,算了吧,先往前走走,到叉路时再做打算。
大街上到处都是五彩的霓虹灯,非常美丽!
高档的饭店里,灯光通明。
透亮的玻璃墙望进去,里面推杯换盏,让她想起了家。
这个时候,爸妈应该在夺杯换碗,每天晚餐都是同样的镜头,爸爸贪杯,喝着喝着就会没完没了,妈妈就会全力以赴,夺下爸爸手里的酒杯,装上一碗热乎乎的米饭粗声粗气递过去,喝喝喝,总有一天你会喝死在酒缸里。
她知道妈妈不是咒爸爸,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心,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为爸爸鸣不平,说老妈太霸道,老爸太可怜,喝点小酒都要挨骂,三个人的饭桌也会争论不休,这种争论的背后,是其乐融融的最高境界。
在这陌生的城市,她迷失在夜色中,对天呢喃:“老爸老妈,小柔好想你们!”
那个该死的灰太狼,真没人性!想起罪魁祸首,又暗暗咒骂。
劲风吹来一个塑料袋,她狠狠地用脚踩住塑料袋。
一路走,一路踢着塑料袋,把所有的怨气都出在该死的塑料袋上。
忽然,一股浓浓的咖啡香味扑面而来。
她抬头望去,OCOFFEE几个字在广告牌上闪烁,是白天去过的那家咖啡屋。
太好了!
该死的灰太狼,以为丢下我就没法回去吗?哼!
又牛了起来,昂首阔步向前走,先前的怨气一扫而光。
抬头望了望天空,咦,奇了怪了,怎么没有眨眼的星星?
天空一片黑暗,完全被夜色的光芒所遮盖。
没有星星的城市,太可怕了!
她一边走一边嘀咕,为什么会没有星星呢?
那些摩天高楼的外墙已改装成眨呀眨的星星,每眨一下就变换一下广告画面,难道是这些东西吓得星星躲起来了吗?
她不得其解,也更加看不透深圳了。
这样的城市,会不会把自已也迷失不见?她很担心这个问题,连星星都变得暗淡无光,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打工妹,岂不更是要暗无暗日?
“唉!”叹息声窜上夜空,夜色变得更浓更孤寂。
星光黯淡,叫她怎么在这里寻梦?
李小柔刚好是爱幻想的妙龄少女,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非要独自来深圳。
哪里知道,梦女孩在这里已无做梦的资格和权利,她得面对现实的生活,父母的掌上明珠又能怎么样?在这里,没有人会给你丁点特权,打工一簇都得认命。
既然来到这里,就是做不成梦,也得快点挤上“疲于奔命”的打工列车,这点,她找工作时就深有体会了。
深圳太璀灿!太华丽!迷了人眼,也迷了人心……
她在进宿舍楼前又依依不舍地望了望夜空。
远远的天上,似有微弱的光亮在闪。
她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叫起来:“是星星耶!”
原来这里的夜空是有星星的,只是被霓虹灯的光芒掩盖了。
狂飙在车海里,车如快船般飞速行驶。
纪承伟脚下用力,发动机就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的怒气就如这跑车一样,火焰奔腾逸动。
吓得靠近他的那些车主,都一个个打方向盘躲开去。
很快,就驶进塘郎山生态风景区。
他的家就在风景区的圣莫丽斯别墅区,这里不仅有私家内湖,还有私家山道。
泊好车,他气呼呼地走出来。
保姆已打开大门迎出来,“董事长,你总算回来了,汪姐她都急死了!”
这保姆是纪承伟妈妈的远房亲戚。
“龙姨,那老妖婆怎么了?”纪承伟说着话,脚已跨进气派的大门。
挑高的门厅内一目了然,只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汪姐她在大厅,一直在担心你,怕你出事!”
龙姨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叨唠,“董事长,为什么就不能对汪姐好点?你对这家里的下人都那么好,唯独对汪姐那样,她可是生你养你的的妈妈……”
“龙姨,我叫她一声老妖婆算是很客气了……”
言下之意是想说,没叫她老不死已很不错了。
穿过大理石砌的转角,绕过回廊,进到挑高的欧式大厅。
汪秀华见儿子回来,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扑上去,拉着他上下打量:“你没事吧?那些混混没伤到你吧?”
他拂落妈妈的手,大发雷霆:“谁让你打这电话了?”
汪秀华喃喃道:“我……我……是担心你……”
“住口!”
他眸中充斥着杀气,“我不需要你的担心,知道吗?也希望你谨记,不要再打这个电话,难道你想让他在那边也没安宁日子过吗?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会是今天这样吗?实话告诉你,这辈子都休想让我叫你一声妈,休想!……”
汪秀华嚅动着嘴唇,脸色越来越苍白:“承伟,我是你妈呀!你就这样讨厌我、恨我吗?是不是只有用死才能换来你的原谅?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早点去九泉之下跟他相会……”
“老妖婆,别用这个来吓唬我,就算你死了,我还是会把你们分开,生,你没让他过一天安稳日子,死,也休想去打扰他,因为你不配、不配……”
汪秀丽双手撕扯头发,疯了般摇晃着脑袋:“啊!……真是作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公不忠,儿子不孝……我的命好苦啊……我……不想活了……”
“少用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这些对我爸管用,对我没用的,从小看太多,早已身附免疫力,你省省力气吧!抑或是养精蓄锐,去跟你的那些麻友们通宵大战,抑或是三五成群,去京光华和国贸一掷千金吧!”
“这些年,我不是改了吗?几年都没摸麻将了,你还想我怎么样?生死都不行,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纪承伟彻底漠视妈妈的可怜样,掏出手机高高扬起,厉声道:“记住!以后不要打这个电话,它不属于你,因为它在等另外一个女人的电话,这个女人一辈子不打来,这电话就永远开着,如果我没完成这个任务,我会把它交给子孙后代传下去,直到她的后人打来为止!”
汪秀华疯了般嘶吼:“为什么?为什么?……她是第三者,是狐狸精,你是我儿子,是我儿子啊?为什么要帮她不帮我?”
他放回手机,冷漠地说:“到底谁是第三者?你应该最清楚。”
阴影笼罩着汪秀华,这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摆脱的阴影。
她不愿去扒开,极力否定:“不不不……那个狐狸精才是第三者,是她让这个家变成今天这样,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对于妈妈的痛苦不堪,纪承伟视而不见。
眉头皱了皱,向楼梯走去。
“承伟,你为什么就不肯原谅妈妈?妈妈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
僵硬的背影在弧形楼梯上婉转而上,置妈妈的嚎啕大哭于不顾。
直到他的背影在楼梯上消失,龙姨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扶她,“汪姐,回房去休息吧!”
汪秀华抓住龙姨的手颤抖着说:“龙秀,你说,我有错吗?我为保护这个家排除异已,为保护这个家的财产不被野种来侵犯,我逼风流鬼立了最后的遗嘱……这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我,都是为了这个不孝子,你说,他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龙秀犹豫了下,劝道:“汪姐,你没错,是董事长太年轻,以后他会明白你这份苦心。”
“龙秀……”汪秀华彻底崩溃了,扑倒在龙秀肩上。“我真的不想活了……”
“汪姐,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回房去。”
龙秀凄然一笑,眉心一紧,也不敢再多言。
在这个家生活多年,所有事都了如指掌。
龙秀同情她,也理解她的家庭悍卫持久战。
她之前的许多劣习也是龙秀最清楚,弄成这样,确实是她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