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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见,老管家(1)

接连好几天,索拉都没来烦我。

可是吴伯的病情也不见好,我让爸妈从国外聘专家来给他看病。可是,国外的专家也没辙。

电话那边,妈妈十分担心吴伯的病情。

我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啰唆,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恐惧。

我抓紧电话,颤着声音问:“妈妈,要是吴伯挺不过来了,你把我接到美国好不好?”

原本正在唠叨的妈妈突然不说话了,电话那边出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等了好长时间,妈妈才很低沉地说了一句:“不要讲不吉利的话,吴伯肯定会康复的。”

我的心瞬间坠入万丈深渊。

难道索拉的话是对的?爸爸妈妈是怕我给他们带来厄运,才不愿意接我到他们身边?

“妈,我小时候,你们带我逛街是不是总是遇到突发情况,不是钱包被偷,就是差点遇到车祸……”

“别说了!没有的事!茉璃,妈妈要去公司了,吴伯要是有好转,就给我打电话。”妈妈迅速打断我的话,甚至不等我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突然很绝望地明白了,索拉是对的,妈妈很忌讳谈我小时候的事,她不愿意谈,就代表那时候一定有问题。

我刚刚放下手机,手机突然又响了,是医院护士站打来的电话。

我吓得浑身一抖,吴伯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你好。”我接了电话,颤着声音问。

“是吴井松的家属吗?”电话那边的声音依旧冷漠。

“是,是。”我觉得她接下来的话像会爆开的炸弹,随时都能给吴伯判死刑。

“病人情况紧急,家属快来医院。”

我抱着电话,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抖若筛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万一我到了医院,吴伯已经去世了,我该怎么办?

又或者他处于弥留之际,我该怎么面对他?

难道要我承认是我的错,害他生病去世吗?

“喂,浅茉璃,你还不去医院吗?”索拉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扭脸看向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助极了。

“吴伯又不是要死掉,只不过是情况紧急罢了。”索拉满不在乎地看着我。

医院都已经打电话过来了,他还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

我又急又怕,想发火又发不出,最后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化作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我猛地往地上一蹲,双手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吴伯万一出事,就不会有人陪我了……”

索拉见我哭,先是怔了下,随即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我的头顶,低声道:“别哭了。”

“臭霉神,离我远点,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吴伯就不会这样了!呜呜……”我一边哭,一边推他。结果用劲太大,一下子把他推坐到地上了。

他双手撑在地板上,静静地看着我哭,等我哭得不那么激烈了,他才幽声道:“你知道吴伯为什么一直无法康复吗?”

我哭得满脸是泪,鼻涕也快流出来了,扭着脸四处找纸,支吾了一句:“为什么?”

索拉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蹲在我面前,盯着我道:“因为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放过他。你说你为什么哭?吴伯病危,你最先怕以后没有人照顾你,陪伴你,你才哭得这么惨。要是你爸妈答应把你接到美国,你肯定不会这样哭。”

我被索拉说得浑身一怔,抬头狠狠地盯着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大声道:“我是很自私,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否定我的感情。我还不记事的时候爸妈就去国外了,吴伯自己没有孩子,一直把我当他的亲女儿看待。他生病了,我会好过吗?”

我想到这十几年来,吴伯为了逗我开心,陪我做游戏,给我做好吃的;每天都帮我把新皮鞋擦得干干净净,把衣服熨得整整齐齐;还专门学习给小女孩扎辫子,只为了让我成为班上最漂亮的女生……

吴伯的笑容,吴伯的眼神,吴伯温暖的手,吴伯的一切都是我迫切需要和想念的。

“那好吧,我把你想得太糟了。”索拉第一次露出难为情的神情。

“我本来就很糟糕,要不然怎么会老把厄运带给身边最亲近的人?”我很自责地摇摇头。

他犹豫了一下,把十分性感平直的肩膀往我这边靠了靠,问道:“要用一下吗?”

我看到他的动作,愣了下,嘴巴瘪了瘪,终于毫不犹豫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

“我真的很害怕,我不能没有吴伯,你不是神吗?帮我把他变好,你要什么我都给……”我口齿不清地说着,心里难受极了。

索拉伸手抚着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地,一句话都不说。

我哭够了,哭累了,才声音沙哑地说了句:“我要去看吴伯。”

索拉把我拉起来,抓住我的肩膀抖了抖说:“人类看不到我,你去打车。”

我们一起打车到了医院,刚刚到吴伯的病房门口,一个护士就叫住了我,说道:“病人心脏严重衰竭,下病危通知书了,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她把话很利索地说完,递给我一张纸。

我愣愣地看着她,机械地接过薄薄的纸张,瞬间觉得它有千斤重。

护士让我好好准备什么呢?

我用求助的目光朝索拉看去,他见我看他,反倒把目光看向了别处。

我瞬间感觉到大事不好,抓着即将离去的护士,着急地问:“你的意思是吴伯活不下来了吗?”

“我没这样说,只是要你做好心理准备。”护士扯了扯衣襟,我抓得紧,她扯不动。

索拉见状,走过来,把我的手抓了下来,护士这才气呼呼地走了。

索拉见走道里的人多,拉着我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直走到一个没人的墙角,他才停下来。

“这件事不是没有办法。”他把我的身体扳正对着他,盯着我,“你还记得我说的‘霉神之吻’吗?”

我想到他之前说要吻我的话,心里兀自升起一阵反感,可他的眼神又那么确定。我看着手里的病危通知书,心里抗拒的堡垒瞬间动摇了。

“你是说只要你吻我一下,吴伯就能获救?”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大概是这个意思。你吸收了太多他身上的幸福能量,而我则是帮你把这种能力收回,并且放回到它原来的地方。”索拉解释道。

“可是为什么非要用吻?”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特别不理解。

他也恍惚了一会儿,手托着下巴思忖了一瞬,摇头道:“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大神是这样规定的。等我回神界,我去问问他。”

“你让我想一想。”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纠结地权衡着。

一边是吴伯的生命,一边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吻……

可被亲一下又算什么,吴伯才是最重要的啊!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迅速转过身,看着索拉说:“为了救吴伯,我同意你吻我。”这句话一说出口,我的脸噌地一下烧了起来,再看看眼前逼仄的小墙角,四周还充斥着一股医药味,我第一次被男生吻,而且索拉还不是一个正常的男生,这样的环境,跟我梦想的情境一点都不一样。

我闭上眼睛,把脸颊朝向索拉的方向,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可我等了好久,都不见索拉有行动。

“你快一点啊。”我睁开眼睛催促他,却突然发现他的脸颊红红的,正紧紧地盯着我。

我对上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电到一般,呼吸顿时滞了一下,胸口闷闷的,感觉奇怪极了。

“呃……是这样的……”索拉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反倒支吾起来了,他眼神闪烁地看着墙壁,“霉神之吻必须要亲嘴巴才有效的……”

我听了,身体都跟着烧起来了,十分难受地看着他:“你不是说随便亲一下就可以了吗?”

“那是我在逗你,想试试你愿不愿意,后来看你不愿意,我就没有用咒语了。我又不喜欢强迫你。”他很尴尬地解释道。

这时,气氛变得格外微妙。

就在我难为情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急呼:“吴井松家属在吗?病人抢救无效……”

我的心瞬间悬起,像是被尖锥扎了般刺痛起来,浑身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我嘴里嘟囔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抬脚就要往病房的方向冲。

“还没有完,趁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索拉忽然捧住我的头,让我动弹不得,他的双手恰好挡住我的耳朵,让我面对面地直视着他,护士的话我一句都听不到了。

我被他抓着,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眼神,终于点点头。

他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噘起嘴巴,还发出“嘶嘶”的吸取声,毫不犹豫地朝我逼了过来。

我忘了闭眼,眼睁睁地看着他朝我凑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下意识伸手一掌挡住了他的嘴巴。

他惊了下,睁开眼睛,满脸疑惑地盯着我。

“不行,我做不到。”我气馁地背过身,“我觉得好难受。”

索拉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好吧,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也有点难度。要不这样吧,我们不接吻,但是我必须要从你身体里吸取一些幸福能量,你配合我一下。”

“这样可以救活吴伯吗?”我听他这么说,心里立刻腾起一丝希望。

索拉想了想,说:“应该可以。”

“那好,我们试试。”我激动地看着他。

他拉住我的手,缓声道:“我会慢慢靠近你,吸取你身上的幸福能量,你不要动。”

“好,我保证,我坚决不动。”我举手发誓作保证。

索拉点点头,又很不放心地说:“你要记得,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吴伯。”

想到吴伯,我站得更直了。

索拉从我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信任,他的身体缓缓腾起在半空中,银发在半空中飘散开来,蓝绿交映的眸子光芒妖冶,他看定了我,唇在半空中对准了我的,渐渐靠了过来,在嘴唇相隔两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惊呆了,心里一阵乱跳,错开视线不敢看他。

他盯着我的脸庞,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的唇边漾过一缕畅意的风。

我诧异地盯着眼前这张俊逸得让人窒息的脸,尽管隔这么近,他脸上的肌肤依旧无瑕,长睫毛又浓又翘,细腻飘逸的银发,在半空中飘逸着,掩映着他精致的五官。

我还没缓过神,眼前突然绽放出一片五彩的光辉,光芒将狭小的空间映照得炫目耀眼。

索拉后背上的翅膀忽然绽开,原本短短的翅羽突然无限向外延伸变长,五颜六色的羽毛闪着晶莹的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我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索拉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翅膀的变化,依旧沉浸在吸取幸福能量上,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放松。

渐渐的,他的唇距离我的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往他身前更加靠近一些,眼看就要亲到嘴唇了,可他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要!”我本能地嚷了一声,抬起腿对着他的腿狠狠地踢了一脚。

索拉浮在半空的身体迅速向对面的墙壁飞去,“咚”的一声粘在了墙上。

从我这个角度看,在五彩翅膀的掩映下,一身银发蓝袍的他显得特别魅惑迷人,他的眼神很迷乱,像喝醉了般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忽然有种窒息感,快被他的眼神淹死了。

“索拉,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他听到声音,无限放大的瞳孔迅速聚焦,这才清醒过来,身体也迅速从墙上坠落下来,跌在地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索拉以手抚额,还在发晕。

我尴尬得要命,纠结着要不要去拉他,口中不断地问:“你现在可以去救吴伯吗?”

他扭头朝背后的五彩翅膀看了一眼,将翅膀搂在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翅膀,嘴里含糊不清道:“一根、两根、五根……”

“你在干吗?”我疑惑地看着举止怪异的索拉。

“我在计算。”他露出一脸烦躁的表情,对我伸出10根手指。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他是在用手指计算吗?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喜欢。”他嫌恶地看了我一眼,不悦地说道。

我看着他抓耳挠腮地数着羽毛,真想冲过去帮他,我们班最差劲的学生都比他强!

“索拉大人,我来帮你。”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一道金色的光辉闪过,眼前立刻多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头发金黄卷曲的小男孩。

大白天凭空冒出一个人,我惊得差点没尖叫出声。

不过细细看去,小男孩的一双大眼睛碧蓝碧蓝的,小嘴粉嫩,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十分夸张的黑框眼镜,一只小胖手托着一个小本本,另一只手不停地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表情认真极了。

“柯滕,你来了,帮我算算这些幸福能量够不够救吴伯。”索拉松了一口气,将羽毛放在地上,对着穿白色睡衣的小男孩摆摆手。

柯滕?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我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更加没见过他。

可他长得真的好可爱啊,仅仅看他一眼,我都有种骨头发酥的感觉。

“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柯滕,年仅80岁的见习霉神,数字天才,是我的助手。”索拉把手臂搭在柯滕的肩膀上,懒洋洋地对我说道。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就已经80岁了呢?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而且,他怎么可以当索拉的助手呢?索拉这种没有耻辱心和自尊心的人,只会把小孩子带坏!

在这么好看的小男生面前,我一定要拿出自己的风度,我对他伸出手,露出友好的笑容说:“见到你很荣幸。”

可柯滕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从睡衣口袋里拿出计算器,“啪啪”地按了起来。

我觉得有点没面子,好歹是我主动伸手问好的,他怎么能这么无视我呢?

“你其实见过他的,在学校附近的垃圾桶旁边,他装成我弟弟,想起来了吗?”索拉挑眉看着我,问道。

我忽然想起我跟索拉的初次相遇,他扮演成乞丐半路拦截我,骗取我的同情心。可当初我根本就没仔细看过那个躺在地上“病入膏肓”的弟弟。

不管怎么样,我对那次见面好感全无,立刻缩回手,露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柯滕说:“上次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算出幸福能量值了吗?”

他抬起头,用湛蓝的眼睛看着我,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副很单纯的样子:“这些幸福能量基本可以救活吴伯。”

我不由得怔了下,柯滕的脸,真的好纯净啊。听他说可以救活吴伯,一股巨大的喜悦在我心中升起,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们:“那快去病房啊。”

我们三个人一起朝着吴伯的病房狂奔,病房的门关着,我用力将房门推开,只见一个护士正在收拾吴伯的东西,吴伯脸上的氧气罩也被摘掉了。

“你在做什么?”我跑到护士旁边,大声问道。

护士扭头看着我,说:“病人心跳停止,既然家属来了,那就由你来收拾一下,准备后事吧。”

“不可能!你肯定搞错了!”我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地看着护士,想要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护士不悦地看着我,露出一副懒得解释的表情。

我揪住她,心里又惊又怕,气氛顿时变得很紧张。

“小姐,请你松手。”护士甩开我的手,脚步匆匆地往门外逃,边走嘴里还讲着“神经病”等抱怨的字眼。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我正想去追,索拉止住我,在我耳边提醒道:“不要耽误时间。”

“可是她刚刚那样说吴伯……”我还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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