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的云,蓝蓝的天,可今日镇江府却是迎来了一对夫妇。
男子,蓝衫大体,女人,相貌可嘉,主要的是,他们是辰易的双亲。
在马车内,辰镇黑着一张老脸,而他坐在他身旁的夫人,却是写的一脸焦虑。
而这时,车厢外的管家道:“老爷夫人,我们到了。”
“唉……家门不幸啊。”辰镇抖了一下精神,随之而来又是一阵恼火,就欲起身踏出车厢,夫人拦手扯着辰镇的衣衫,道:“老爷,这几日易儿已是吃到了苦头,等下你可别再为难他。”
这事不提尚好,但随着夫人的劝解,辰易心间气焰猛然熊涨,没好气道:“妇人之仁,这逆子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多半都是由你娇惯而成。”
夫人一听,上火了,“老爷,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起初易儿犯错,你问心自问,可管教他几何?这等如今,事情的罪过皆往我身上推。”
“常言道,男人在外持家,女人教子,逆子铸下大错,这便是你的责任。”
朝廷文官,在外是美名盛传,可实在的,都是一群酸腐不堪的朽儒,明知事情自身有责,可还是要打死不丢脸的往外推。
夫人微微站起身,回道:“你满口圣人言几十年,那到底是子不教父之过还是母之过?”
说完,夫人不再理会辰镇,现就走出了车厢。
辰家,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族,人丁也算不上兴旺,反而到了辰易这一辈,竟是三代单传,为此,夫人自幼对辰易异常疼爱,辰镇尽管满口言论,终归也是半遮半掩。
直到收到了来自妹夫的书信,辰镇当真怒了。
竖子居然行了这般违背常理之事,当下就向朝中告假,急急忙忙奔来镇江府。
可进了这府门,一番叙旧后,才是谈起了辰易之事。
辰镇铁着脸看着席上的周云,沉吟道:“那逆子现今关押在官府打牢?”
“兄长,当时我一时气恼,还望勿要见外。”周云吃了一口茶,才道。
“妹夫你这是哪里话,那竖子做下这等畜生之事,将他关入打牢算不上苦头。”
可这时,在大堂满座下,辰夫人竟是陡然站起身,脸上怒色毕现,看了一眼自己两侧的侄女跟妹妹一眼,便后不再顾及旁人,直接往堂外走去。
辰镇一见,怒了,喝道:“大堂就事,你这妇人此番去哪?”
大堂,是每个家庭的论事厅,而在古代,女子是无资格坐上席位的,可此一时彼一时,周家夫妇儿女,辰家二位,都是相聚于此。
可辰夫人爱子心切,听闻将辰易关在衙门打牢,随即心酸,也不再顾及他人跟场面,越门而去。
夫人脚步一缓,头也不回的的说道:“我去看我儿……”
辰镇大怒,正要指责于她,可周家夫人见姐姐离去,她朝着堂中辰镇微然点了一下头,也相继而去。
这下愣了,无论是周云还是辰镇,甚至连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周恒都挑了一下眉头。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在怔了半息后,两家当事人便就是好摇头追尾而去。
——————————————
燕王帐中。
辰易看着他身前的和尚,虽然不懂朱棣是何意思,可他唯一知道的,想要活下这条小命,那就只有如实如态的回答这和尚姚广孝的话。
论起那位国公爷,辰易笑了笑。
姚广孝看到辰易勾起的嘴角,他也是相继勾了勾。
可辰易这货瞟见,心底骤然恶寒。
我靠……好男风的花和尚。
姚广孝很不明白辰易为何在谈到那世袭曹国公李景隆先是眉开眼笑,尔后又是神色乌青,疑惑问道:“难道你对那位国公爷有意见?还是说,有看法?”
“这个……学生是有一点意见。”
让人瞧出了神色,辰易只好硬着头皮承若下来。
姚广孝脸色谦和,又说道:“那你认为这位国公爷是个如何之人?”
辰易瞳孔一缩,一时间为难住了,可想了想处境,开罪了远在朝廷的国公爷暂时还死不了,而且他还不一定知道,可要是开罪了眼前的这和尚,那就真的死翘翘了。
而且,依照他好男风的嗜好,估计有八成可能死后遭玩尸。
哪怕是一种思维推测,辰易依旧打了个寒颤,斩钉截铁道:“是个无能之人。”
“无能?”听着辰易的话,不光是姚广孝,甚至连一旁的朱棣跟张阳都是随之一愣,豁然对眼前的这个年轻少年有了几分新的看法。
姚广孝张嘴大笑,半息后,拉着一张家慈脸,“你既是朝廷党派,而在王爷面前称呼国公爷是宵小无能之辈,难道你就不怕那位曹国公回头找你麻烦?”
“那也要我能回去啊。”辰易幽幽说道。
姚广孝沉静的笑了笑,也无从得知他内心的想法。
过了片刻,忽然道:“你想回京?”
辰易点了点头,可在看了身旁的朱棣一眼,又是赶紧附加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嗯?
这话朱棣跟姚广孝听得并无大碍,但张阳却是皱了一下眉头,刚才在他的帐中,这小子就借用了这借口,到了燕王这,他竟然还敢,不得不说,这小子着实有几分胆量。
“想回京师,很简单,王爷一句话的事,但是,你得为我们王爷做下一件事,拿功劳来换取你的性命。”
辰易囫囵的看着眼前的和尚,久久不语,原因很简单,让那秃瓢打动了……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破口大骂,谁他娘的说和尚从善积德是好人,我好你妹……
辰易加上了辈子,活了整整两世,遇到的和尚数不胜数,可愣是没有一个像这光脑袋这般无耻作死的。
你说你出家人,当因慈悲为怀,在朱棣面前为我说说好话,然后大发慈悲的放我走,算是结个善缘,你呢,年纪也没我大,等你死了我就多为你烧点纸钱,要不给你糊些青楼妹子老鸨啥的都行,可哪有和尚像你这样的。
分明就是坑爹嘛。
“那不知大师要学生为立何功?”
“先不急,谈论此事还有些尚早。”
辰易无语。
而姚广孝道:“回到之前话题,靖难之役,已是历经三年,连王爷自己都没有把握,你凭什么说王爷必胜?又说李景隆无能?”
辰易摇了一下脖子,可恰好见到朱棣的一双眼睛注视在他的身上,辰易缩了缩脑袋说道:“要说这两点,那必然先从先祖皇帝谈起。”
“先祖让膝下王儿就藩,要的便是将兵权牢牢握在皇室手中,驱外守内,可晚年立了皇太孙为太子,为了帮皇太孙消除朝中内患,斩杀了多半能人贤臣,遗留下来的,自然是自幼生在襁褓中的无能之辈,那世袭国公爷李景隆便是个最好的例子,挥师数次,始终败在王爷手下,由此即看出此人能干。”
姚广孝听着辰易的话,脸色一直保持的微笑,在他说完后,又是问道:“一语三论,既是回答了之前的那句朝中无能人,又回复了王爷取胜之利,和李景隆之才能,你的话,有些嚼头,可你当真认为王爷必取天下?”
朱棣注重了,因为他在乎这话题,哪怕是一个生牛不怕虎犊子青年。
辰易无奈就只好继续按照前世参照的知识搬砖道:“王爷长居北平,与塞外鞑子作战多年,又是精通兵法,加上姚大师辅佐,数十万虎狼之师想要下一步度过镇江,然后打下这南京,不难!”
朱棣一愕,姚广孝紧接着又一愕……
看着辰易的目光由瞳孔深处扭变了。
下一步度过镇江?打下南京?而且……不难?
打南京,这迟早的事,因为那是皇帝的老巢,难不难也不是他说的算,可这小子他怎么知道下一步的目标是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