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千锦衣卫在纪纲的一声令下,如同破印而出的洪荒猛兽,抄着秀春刀欲作抓人。
而这也正如之前孙林所言,从来都是锦衣卫堵别人,今天却是让被人堵了自己不说,还堵了衙门。
在看到民众朝着衙门伸脖子跺脚,这近四千番子都感觉脸颊有种火辣辣的疼痛。
分明是在打脸了,打的是天子亲卫军的脸。
当然,锦衣卫中并非每个人都是军士出身,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提刀去捉人。
龟缩在墙角处的辰易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这事皆由他而起,而辰易也只是想将局面搅浑,好从中化解他的难关,没想到这群民众居然如此好忽悠,弄个狗血剧情,就刺激着着他们围堵镇抚司。
更让他错愕的是,参与这事的人群急速扩大。
辰易对这很无语,也有些担忧,生怕那纪纲精明起来,顺藤摸瓜寻上了他,现在想起殷百户跟严百户的下场,都不自然的打了个寒颤。
总而言之,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们对锦衣卫记恨如仇?这个就不从得知,辰易也懒得去了解。
他目前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娘的,吓死爷了。
两条人命呀,就这么流失了,而且死后还遭剁尸。
起初辰易看着纪纲在斩杀殷百户跟严百户时,脸色就瞬间惨白如纸,虽然前世是个盗墓贼,死尸的东西没少拿,可那终究是座坟,说懒散点,人骨头瞧多了当真觉得跟狗骨头没啥区别。
但当着面杀人,辰易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十足的雏儿,特别是在纪纲双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时,辰易的胃就似大浪淘沙,翻江倒海。
不是他碍于身份没吐,而是不想浪费已经被吃下去的粮食,五个馒头啊,多大的事!
更重要的是,前世的国家领导人屡次提倡节约粮食,此刻辰易觉得自己的形象很高大,重生回到了数百年前的大明朝,都没忘记党组织的教诲,不容易呀,一般人能做的到?
经过半小时的动荡,锦衣卫才肯罢手,在半假半真的因素下,七千多民众,被擒一千多,就地格杀的闹事之人跟痞子也有二十余人。
真的跟百姓动真格,显然是不太实际,而且,在处理这类事上,还真的不能硬来,不然,先不说无法给皇帝一个交代,光是朝堂上的那些文臣,就够他吃一壶的。
锦衣卫之所以动手处杀二十多平民,无疑是要给那些平日里不安分的乱民一记警告,而且,被杀之人,皆是在围堵时定下的目标,无非是一些无中生有,挑乱起哄之辈,而被抓的,估计也会是关到牢房饿几天,然后让他家中拿钱提人。
毕竟,锦衣卫重开,朱棣这皇帝并不是名正言顺。
这场民乱围堵锦衣卫镇抚司的事就如雨天闪电,闹得偌大的顺天满城风雨,以已万计的百姓人心惶惶。
可在城南的百户所里,辰易一边正搭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桂花椅上,端着一盏茶,细细的品尝着。
又一边眯着眼睛望着如镀金一般的夕阳,良久,叹了口气。
在他身前的许扬顶着个拐杖,黑着眼圈,一脸喜色的看了看辰易,问道:“大人,你为何叹气?咱们可是成功的扭转了危机。”
辰易打探着许扬,良久道:“老许啊,你被老张打了,怎么瞧你这脸色,似乎很高兴?”
许扬见辰易没有将言语放在正题上,也就与他闲唠。
许扬挺了挺胸膛,“大人,卑职自小让老张欺负,如今能扳回一局,确实值得高兴。”
辰易暗自摇了摇头,这人被人打了还高兴,整就是一犯贱心理啊。
可转头又有些好奇,“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找回过一次场子?”
许扬想了下,又嘚瑟上了,“似乎是有一次,但回头让老张揍的半个月没敢出门。”
“这么严重?那你回家你娘还认识你不?”
许扬哭丧着脸,“我娘见我顶着个冬瓜头,以为我是隔壁老张。”
辰易颇为同情的看着他,这孩子能在老张近三十年的摧残下苟延残喘的活下来,真的不容易呀。
又问:“老张能如此摧残你,想必你也将老张整的够呛的吧。”
许扬无谓道:“其实也没什么,打不过他,也只好在他家的茅房里动了些手脚,将架在茅坑两侧的木板背面锯裂,接着他就顺理成章的滑了进去,呃……对了,还荡起一阵水花。”
辰易嘴角抽搐:“……”
茅房里的能叫水?
不得不说,这人被逼急了,也发威的一天,可许扬得这法子,有些不厚道了,先不说老张是怎么滑进去的,光是能激起一阵粪花,可想而知,这粪坑得多深呀,主要还是,不能太稠……
“许扬啊,你这人不讲究啊。”
“大人,卑职认为,被老张欺负了这么多年,坑他一两次,算是讲究的了。”
辰易别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这事。”
“那大人的意思是?”
“当年老张让你坑进茅坑,到底喝了多少维生素,才能导致现在现在这番模样。”
许扬摸了摸后脑,咧了一下牙,“想必不多吧,只不过回头听我娘说,老张那次差点被淹死。”
辰易嘴角再次抽搐,“……”
许扬又道:“对了大人,为何不见老张?”
许扬可是深知老张的惨状,本就是顶着个冬瓜头,此次被他狠揍一顿后,莫名其妙的又大了一圈。
见许扬谈起老张,辰易就一阵揪痛,叹道:“在你没来之前,他说赵寡妇的锤子不见了……”
许扬神色惊愕,顺着辰易的话接着道:“然后他就连忙赶去了?”
“还跟你一样,瘸着一条腿。”辰易痛心疾首,又是说道:“这得多大的毅力啊,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许扬也是连忙点头,“确实有毅力,在阴山老家时,他就经常往他表舅妈家跑?”
辰易有些疑惑,谈到寡妇怎么扯出他表舅妈了?
“她表舅妈?他去做什么?”
许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寡妇……听说去帮忙挑水……”
辰易挑头四十五度,仰望房梁:“……”
他很想不通,自己摊上的到底是个怎么样二货下属。
常言道,强壮汉子帮村头寡妇挑水,稀疏正常,而且辰易前世也做过不少,可能经常往表舅妈家串门,顺带挑水的,他还真的没试过,这也还是头一次听说。
更主要的是,辰易前世就一孤儿,没表舅妈。
……,……
许久,围绕老张跟寡妇的话题沉沦了下去,辰易从椅子上站起身,“时候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家里每个娘们还真不习惯,家常都要自己来干。”
“那大人你就娶一门呗,依照大人你的家室,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你大可随便挑。”
辰易眼眸放光,“真的?”
“大人不信可以一试。”
“……还是算了,大人我还年轻,没必要追求一时。”
许扬笑了笑,也跟在辰易的身后往门外走,“大人说的在理,来日方长嘛。”
辰易很认同许扬的话,时代变迁了,不再是男追女了,而且爷是个喜欢被动的男人,只有倒贴的妹子才经得起考验。
不然,怎么来‘日’方长。
迈出了百户所,辰易伸了个懒腰,今天接触的东西很多,该是时候回去躺被窝里好好消化消化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在见到许扬也随着他的身后,问道:“你也回去?”
许扬点了点头。
辰易想了一下,道:“你还留在这里等下老张吧。”
许扬不解,“等他?大人你还事交代?”
“事倒没有,不过按照上次老张给寡妇找扁担的情况看,他此次回来后,人家赵寡妇指定要给他几两银子的安慰费。”
豁然,许扬有些懂了,“那大人你的意思是?”
“当着我的面旷工,将老张的那银子上缴吧。”过后又是细声嘟囔道:“家里都没盐巴了,正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