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进步!”梁宇良欣慰地笑了,“公司的营销部有点特殊,是公司里唯一一个两个派系人员混杂的部门。袁老板在公司里的阵营不多,除了行政部,就是营销部的这半壁江山。如果黄老板就这件事对袁洲开刀,那无疑就是对袁老板的阵营不留余地地赶尽杀绝。我觉得黄老板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起码现在不会。但如果两份报价摆在眼前,他无动于衷,不做处理,明知道被坑了都不吱声,这又显得他太好欺负,没人想当这种凯子。所以说,如果直接把报价递交给黄老板,就会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冲动是魔鬼!确实如此,我还真没有你想得那么细致、深入。”齐紫萱吐了吐舌头,卖了个乖。女人嘛,在男人面前,显得傻一点,那才可爱。
这让梁宇良很得意,他说:“这步棋要看怎么走了,走好了能将他一军,走不好,估计就得惹火上身了。”
“你想怎么走?”齐紫宣显得很好奇。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敬请拭目以待!”梁宇良卖了个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顺手把那份报价单也撕碎了。
公司的制度规定,但凡办公物料的采购,都是归行政去管,而采购部只能负责工程方面的采购。
但其实售楼中心的物料,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营销物料,但公司制度里暂时还没有这么个分类,那就麻烦了,这样就难以划分究竟是该属于谁管了。
袁洲一开始就很积极地参与售楼中心的装修工作,加上他是袁老板的人,袁老板发话让他负责去买,他就承担了这么个重任。
梁宇良清楚,袁洲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报价,是因为巫总和袁老板的支持。这两位高层过去都曾在政府机关里呼风唤雨,所以从来不计较钱,于是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价格审核,袁洲喜欢报多少就是多少。
要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才能层层撕裂!
那么,这个突破口就从最小的物料开始吧。
梁宇良寻了个机会,到袁老板那里汇报工作。汇报完毕后,装作说者无意的样子,端起了他的烟灰缸,啧啧称奇:“老板,你这个烟灰缸真漂亮。”
“不错吧,据说是纯水晶的。”
“我前些时间跟老婆逛街也看上了,就是太贵,要180一个,我想买,老婆不准,嘿嘿,她不赞成我抽烟,就更不赞成我买这么贵的烟灰缸了。”
“180?”袁老板扶了扶眼镜,抬头看了眼梁宇良,又掂量了一下那个烟灰缸,说,“这可是水晶的哦,你看看多坠手?”
“就是这个。我老早就看上了老板你这烟灰缸,看到一模一样的当然喜欢了。我老婆砍价厉害,咬死了100才肯买,卖家咬死了180,所以最后我没买成。”
“如果是一样的……”袁老板沉思道,“你去买十几个回来,售楼中心要用的。”
“这……”梁宇良露出为难的样子,“不妥吧?这是袁经理……”
袁老板把手一挥,说:“袁经理负责的工作太繁杂,你作为售楼中心的销售经理,除了培训销售人员,还要对那里的布置和采购多提意见。像烟灰缸这些事情,你既然能看到合适的,也应该出一份力。公司制度是规定了各部门的工作范畴,但是分工不分家,明白吗?”
“额……”梁宇良继续保持为难的样子。
“去开个借款申请,我给你签字,你去财务拿钱,今晚前务必买回来!”袁老板不容置疑地说。
烟灰缸买了回来,袁老板很满意,林老板也很满意。袁洲笑得很勉强,他说:“哎呀,看来那家酒店用品中心的东西还真是贵呀!”
梁宇良顺着他那话说了下去:“那家店是出了名的黑店,袁经理被宰了不出奇。像售楼中心,还有什么东西是在那里询的价?我这边也配合你去多询两家,货比三家嘛。”
袁洲只是点点头,说:“那是那是……”
“梁经理,你要和袁经理配合好,多沟通!现在项目的前期策划工作很烦琐,你要适当地分担一下他的担子。售楼中心的采购任务太紧,他是分身乏术呀!”林老板补了一句,微微一笑。
“你们要拧成一股绳,一起把售楼中心弄好!”袁老板点了点头,转身凝视着袁洲,说,“采购询价一定要细致到位,不要大大咧咧的,像小梁说的,要货比三家!”
“是的是的……”袁洲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售楼中心是你的战场,也是你的舞台……”袁老板拍了拍梁宇良的肩膀,“从人员到物料,你都要多加用心啊!工作一定要做扎实!”
“是的!”梁宇良一听这话,马上心花怒放。就这样,他拿到了圣旨。
然后是垃圾桶、窗帘、台灯……
这些小额物品的采购,袁洲全军覆没,梁宇良的采购价仅为他报价的1/3。
当然,梁宇良也不是白干的,这些东西或多或少地也拿了点回扣,但他不贪,商家爱打赏多少就拿多少,这是行业潜规则,他从不提要求,也不虚报价格。他清楚,他是以价差打赢了袁洲的,袁洲在背后肯定也在偷偷地询价,绝不能授人把柄。
袁洲也就罢了,毕竟他的报价虚高在先,谅他也不敢造次。梁宇良怕的是另一个更关键的人物,他还没有出手——采购部经理林树全。
话说这个林树全,可是大有来头。他是林老板的亲弟弟,公司工程方面的所有采购都归他管,那可是每个月上百万的数额啊,肥得流油!售楼中心的物料采购工作,一开始他跟袁洲也打得惨烈。无奈袁洲捞到了袁老板的支持,黄老板没发话,林老板股份小,也让着袁老板,所以林树全才败下阵来。
输了并不代表他认输。梁宇良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袁洲,盯着售楼中心的采购。
所以,那些小东西都弄完以后,有几件大件物品,包括大堂的水晶灯以及几套真皮沙发,梁宇良没敢贸贸然出手,而是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林树全。
因为,在公司里,梁宇良需要同盟。
所谓的同盟并不是那些见面点头说你好的同事,那只是萍水之交。任何同盟都是有利益挂钩的,必须“钱”字挂帅。
“全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售楼中心物料的采购工作,到底是袁经理管还是你们管?”梁宇良一副愤慨的模样。
“怎么了?”林树全给他递了根烟——硬中华。
“我要提意见了,多有得罪。”梁宇良没接烟,而是拱了拱拳,脸上江湖气十足。
“你说。”林树全皱起了眉头。
“我们售楼中心大堂需要的吊顶灯、真皮沙发,至今都没有到位。老板净拍我板子,我可是冤呀!我只负责写计划,不负责采购,计划报上去一个月了,一直音讯全无。你说,老板训我,我该找谁哭去?”梁宇良深深地叹了口气。
“梁经理,你这玩笑开大了!售楼中心的物料采购可都归袁经理管的呀!”
“什么?这些都是大件物品,我看了下袁洲的报价,水晶灯要50多万,沙发几套下来也得30万!他签了字,但我哪里敢签这个字?”梁宇良一脸的为难,“几十上百万的东西,还是得你们采购部亲自出马才行!”
“这事儿不妥吧?”林树全玩味地笑笑,“袁洲签字了,就让他自己去买吧!”
“放屁!”梁宇良咬牙切齿地说,“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售楼中心有必要买那么贵的东西吗?我们不都得帮老板把好价格关吗?对于袁洲,我是有意见的,凭什么他什么都管?得,他现在净插手我销售部的事情也就罢了,从人员招聘,到制度建立,到薪资提成,乃至售楼中心和我们办公室的装修布置全部染指,现在好了,连这种大宗采购也归他管。全哥,我看你们采购部是太会偷懒了!”
“梁经理还是年轻气盛呀……”林树全吸了口烟,缓缓地吐了两个烟圈,“这是袁老板发了话的。”
“袁老板也发了话的,让我跟紧采购和报价!”梁宇良压低了声音说,“水晶灯和沙发,报价的水分大得可怕!”
“是吗?”林树全冷笑,“也正常。他这么积极地争取,肯定是无利不起早嘛!”
“其他的我不管了,这两项,几十万的开销,我看必须由你们采购部协同去买!”梁宇良敲了敲桌子,“做好价格把控,把成本压下去!”
林树全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说:“是是是……我们采购部一定配合好你们销售部的工作!”
袁洲基本上很少在公司,梁宇良看他办公室没人,就给他打了电话:“袁经理你好,我梁宇良。”
“我知道。”袁洲的语气很冷。
“我看了一下,因为沙发和吊灯的金额太大,咱谁去拍板都不合适,买回来了不合适也怕公司责怪。不如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再叫上采购部,一起去转转,人多力量大嘛!”
“我这儿很忙!”袁洲愤怒了,“你们爱谁买就谁买去,我乐得清静!”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袁经理……”梁宇良打起了官腔,“袁老板要求我们要拧成一股绳。采购工作是需要我们多方协作去完成的。但前提是,必须由你去牵头的哦!”
“我抽不开身,这样吧,我安排文案王姐跟你们一起去。”说罢,也没等梁宇良回话,他就把电话挂了。
素质呀素质,这人也太没礼貌了……也罢,看在你被咱弄得焦头烂额的份儿上,咱原谅你。梁宇良笑了,袁洲的愤怒只能证明他已经开始阵脚大乱了。
王姐这种小职员纯属凑数的。梁宇良去到家具城,走马观花般地带着众人转了几圈,最终选定了吊灯和沙发的款式,也不问价,轻飘飘地说:“我们营销部不管钱,辛苦你们采购部去砍价了,我去买包烟。”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梁宇良早早就跟水晶灯和沙发的供应商打好了伏笔,10万的灯,给梁宇良的底价是15万,报价30万;2万的沙发,底价3万,报价5万。底价以上多出来的,他不管,那是属于林树全的。
没想到王姐也是个挺聪明的角色,一听梁宇良那话,就说:“人有三急,林经理您先看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梁宇良和王姐回来,林树全已经砍好了价——吊灯20万,沙发3.8万。
“30万你能砍成20万?丫的还真能砍!”梁宇良装作吃惊的样子。
“是啊是啊,沙发也是,5万砍到了3.8万,全哥不愧是采购部经理呀,讲价一流!”王姐附和着。
林树全笑得很开心,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咱们中午就一块儿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请!”
“真的吗?我要吃海鲜哦!”王姐欣喜若狂,像这种打份闲职的小员工,一个月拿个1000多的工资,能有两个经理请吃饭,自然是受宠若惊。
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其乐融融。
唯独袁洲黯然伤神,泪往心里流。
“顺便再看看谈客椅吧,我们有个休闲区域,放几套藤椅比较合适。”梁宇良路过藤椅店,突然想起这个事。
藤椅没什么油水,三个部门一起把价格压到最低吧,这样更能体现精诚合作的团队精神嘛。
梁宇良挑了一套,也没马上付钱,只是拍了照片,询了价,最低600一套,说拿照片回去给老板看看,OK就可以来提货了,5套也就300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