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水平提高了嘛。也幸好当年你那些兄弟都不太能喝,要不100多还真不够埋单。”汪文燕也逐渐回忆起了当年,“吼着不醉不归倒也都挺神气,最后全部倒下,结算时才喝了不到20瓶啤酒,丢人,丢人!”
“呵呵,今晚我还跟梁宇良和龙承章在感慨时光不再。”
“又去喝酒了?那我们就别再喝了,你开车不安全。”汪文燕关心道。
“没喝,梁宇良买了新车,带我们遛遛弯,所以都没喝。小样现在也混起来了,一出手就20多万的马自达。”
“心理不平衡?”汪文燕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
“那倒不至于……”凌兰语想了想,说,“就是心里堵得慌。眼见哥们儿都好起来了,确实打心底为他们高兴。就是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有点小自卑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汪文燕安慰着,“龙承章自不必说了,富二代,打生出来就上了这个烙印,所以他的先天条件比你我都优越。现在制度已经越来越规范了,你我都是平凡人,没有家底、没有关系,再想创造奇迹那也是痴人说梦了。再说到梁宇良,他好歹也在广州待了好几年,回来江海发展就算是海归派了,有更好更高的平台发展也是顺其自然的事。再说,我估计他那20万的车子,也不可能是他一人出的钱吧?总得啃点老吧?”
“嗯,他家里和他老婆家里都赞助了点。”
“那不就得了?”汪文燕笑笑说,“他房子的首付也是家里赞助的吧?其实你比他强,你的房子可是你自己一力承担的哦!”
“我那套是一居室,没法比。现在还空置着,没钱装修,租房住呢。”凌兰语自嘲一笑,叫来了两瓶啤酒。
“我看不是没钱装修吧?”汪文燕说,“你只是买来投资的,就没打算装修。况且,你也绝不会甘心以后就真只住这么个一居室吧?肯定有你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现在的房价比工资涨得快得多!”凌兰语低头喝了口闷酒。
“怎么,第一杯也不跟我碰碰杯?”汪文燕举起了杯子。
“哦!”凌兰语不好意思地再次举起杯子,碰了碰杯,说道,“祝大家,越来越好!”
“对了,你现在不是已经当老板了吗?听说你接了个项目,自己做代理?”
“不是我接的……怎么说呢?有个朋友通过些关系,接了个小盘的销售代理,她自己一人做不来,我去帮忙,所以有点小股份吧。”
“那多好啊,算是有了自己的事业!”汪文燕笑得很开心,“来,为了我们的凌总,干杯!”
“谢谢!”凌兰语一饮而尽,感慨万分,“算是自己的事业了。虽然忙点、累点、烦点,但收成终究是自己的,看着项目,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汪文燕低头思索了下,说:“你是一个需要成就感来充实自己的……大男孩!”
凌兰语想了想,说:“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形容。”
“呵呵——”汪文燕眨了眨眼睛,一汪秋水,“或者说,是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凌兰语不敢直视这双眼睛,忙举杯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来,第三杯,为逝去的美好和今后的更美好,干杯!”
“嗯,今后总会更美好!”汪文燕又是一饮而尽,脸色逐渐地潮红,夜色之下,更显娇艳。
“看来你在外面也是经历了一些场面啊,一个女孩子家,三杯下肚,面不改色。”
“女人天生半斤酒,说出来倒多少有些无奈。那些个场面,面笑心不笑的应酬,轮番轰炸的碰杯,唱歌跳舞……众人的狂欢,是一个人的寂寞。”汪文燕脸色有些黯然。
“你做的不是外贸翻译吗?怎么还有那么多应酬?”
“有人的地方就有应酬:饭局、酒局、K局、牌局、麻将局……人总是喜欢把自己困在各种各样的局子里,其实都是赌局。有的人付出筹码,有的人收获筹码,有输也有赢。当然,最好是双赢。”汪文燕淡淡一笑。
“女人嘛,活得简单一点会好些。”
“不许性别歧视哦!”汪文燕又叫来了两瓶酒,“你骨子里还是大男人主义。无奈现实里,你又是小男人性格。”
“对于这个形容,我再次表示抗议!”凌兰语倒满了酒,“喝!”
“我回来了。”汪文燕突然直直地看着他。
“是啊,你是回来了啊,人都坐在这儿了。”凌兰语一愣。
“我是说,我回来就不走了,留在江海了。”
“哦……”凌兰语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关我什么事?
汪文燕看他没什么反应,气不打一处来,就说:“我在北京认识了一个男朋友,他是江海人,也在做贸易,生意做得挺大,他让我回来。”
凌兰语听完却更加淡定了,完全没有晴天霹雳的感觉,而是真诚地端起了酒杯,说:“好事啊!来,为幸福干杯!”
汪文燕突然觉得自己失落到了极点,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江海的男朋友,回来是因为她在北京跟老板的事儿被老板娘撞破了,狼狈出逃而已。
这时,店老板端上了他的拿手菜——椒盐濑尿虾。
“你剥给我吃!”汪文燕缓了缓神,调皮地嘟着嘴。
凌兰语难以抗拒她这样的表情,乖乖地把一大盘濑尿虾都剥干净了。
“你真好!”汪文燕笑得很幸福,“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剥虾皮的男人。”
凌兰语笑笑说:“那是因为我不够出色,只配帮你剥虾皮。”
“瞎说!”汪文燕递过一只虾,塞进凌兰语的嘴里,“细心体贴的男人最可爱!”
送汪文燕回家,凌兰语帮她提着行李上了楼,送到了家门口。
家门是掩着的,听到了脚步声,汪文燕的母亲忙过来开了门,一看到凌兰语,就眉开眼笑了:“哎呀,真是麻烦你了小凌,这么晚了,还去接文燕,累了吧,快进来喝口热茶!”
凌兰语忙摆摆手,说:“不了阿姨,您看都这么晚了,文燕旅途也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汪文燕没再说什么,只是向他点点头,轻声说:“喝了酒,你慢点开车。”
“呵呵,破车,想快都快不了!”凌兰语自嘲一笑。
谁知道,还真出了事,开出去还没几百米,就被交警给逮着了。
“熄火,驾照!”交警叔叔一脸严肃,还抽了抽鼻子,说,“喝了两杯吧?”
凌兰语苦笑,没说话。
“来,吹一下!”交警递过酒精测试器。
凌兰语没得选择,只能轻轻地吹了一下。
“咦?”交警看了看测试器,皱起了眉头,“再吹一次,用力点!”
凌兰语只能又用力地吹了一口。
“奇了怪了!”交警拍了拍测试器,又命令道,“让你用力点吹!”
凌兰语也知道难逃一劫了,赌气地用力吹了几大口。
“怎么回事?你站着别动!”交警一边摆弄着测试器,一边走到他同事身旁低头说了几句。
凌兰语心想:不是这种屁事也让我碰上了吧?测试器山寨了?想着连忙掏出手机,给龙承章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
龙承章也不含糊,一边答应着,一边就起身,披了件衣服就出门了,还叫上了黎伟。
赶到的时候,凌兰语正在跟两个交警推推搡搡。
“怎么了兄弟?”黎伟过去隔开了双方,一脸微笑,给两个交警散了烟,交警没接。
“怎么回事?”龙承章低声问凌兰语。
“酒精测试我没问题,他们说让我到交警支队去。我没违章,凭什么拉人?”凌兰语有点激动。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的酒气,龙承章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黎伟。
“兄弟,你们听一下电话,好吗?”黎伟拨了个电话,递了过去。
“不听,我们在执行公务!”交警一脸正色。
“接一下吧,是你们黎队长。”黎伟笑笑。
交警脸色一变,忙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儿,嗯了几声,就把电话递回给了黎伟。
黎伟一笑,接过电话,说:“三叔啊,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老人家。嘿嘿,行,明天请您喝早茶,谢谢了!”
黎伟的亲叔叔是市交警支队的队长。
“兄弟,既然是一场误会,测试器也证明了我兄弟没喝酒,那就这么算了吧!”黎伟又递了一次烟,这回俩交警接了。
就这么算了。黎伟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凌兰语的牢狱之灾。
“谢谢了!”凌兰语向他点点头。
“不谢!”黎伟笑笑,“也幸好是测试器出了问题,要不然很麻烦的,现在查酒驾查得忒严。下回你得注意点。”
“那是那是,以后还真不敢了。”凌兰语抱歉着说,“这么大半夜的,真是麻烦你了,要不一块儿去吃个夜宵?”
黎伟没做声,看了看龙承章。
龙承章拍了拍凌兰语的肩膀,说:“得,看你那样子也是酒足饭饱了,就不要你请夜宵了,记在账上,改天记得还!”
“一定一定!”
“黎伟你开我车吧,兰语不能开车了,我开他车,先送他回去。”龙承章把钥匙给了黎伟。
路上,凌兰语对龙承章说:“看来黎伟家里的能量还真挺大的。现在酒驾这么严,他也能摆平。”
“呵呵,我们这种小地方,所谓的严也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加上那测试器确实没测出你的酒精超标,所以,也不过是给了黎伟一个顺水人情。黎伟家里在江海市还是有点背景的……”
“上回你跟他还有梁宇良去海南腐败了吧?也不把我捎带上!”
龙承章说:“少跟我放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性格?咱去腐败你就在一边看着,我没那么多钱请你看热闹,要看回家看A片去。”
凌兰语不服气地说:“谁说我就在一边看着?咱也是带把的主儿!”
“嘿嘿,少来了。要不一会儿我安排去桑拿,我埋单,你出力。”
“改天改天,改天你出钱我出命!”
龙承章笑了,说:“嘿嘿,就知道你是个临时阳痿的货!”
“我是怕你埋单埋到手软!听说过一夜七次郎吗?”
“听说过,那是早泄!”
把凌兰语送回家,龙承章上了Q7,给黎伟递了根烟,说:“谢谢了啊。”
“都是同学、兄弟,能帮的肯定帮,你要这么说就生分了啊!”黎伟接过烟,点上了,“还是Q7好开啊,比我那台汉兰达带劲多了!”
“喜欢要么你拿去开两天。”龙承章无所谓地说。
“呵呵,咱个规划局的小小科长,哪敢开你一两百万的车子,要注意影响嘛。”黎伟谦虚一笑,“去哪儿?”
“去桑拿?”龙承章说,“也算是逮着机会了,我老婆先睡了,兰语这事我既然已经跟老婆请了假,那么就趁这空当,咱去活动活动?”
黎伟一听乐了:“去去去,大半夜的还搞这腐败活动?在家里还没活动够?”
“家里的叫做任务,外边的才叫活动。”
黎伟坏笑:“嘿嘿,我就不去了吧。”
“屁话!我这么难得有个机会开溜出来偷欢,你还不奉陪?”其实何雨晴压根就不管龙承章在外应酬的事,精明的女人,对于做大买卖的男人总能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发生过就好了。
龙承章在应酬方面还是很有一手的。像他这样的邀请,总能让被邀请者感到他没有半点功利心,而且盛情难却不去不行,还没有半点做作和矫情。
“哥们儿现在真的是改过自新了,咱也算是有主儿的人了。”黎伟继续推辞。
“有主儿?小静?”
“是啊。”说到小静,黎伟由衷一笑。
龙承章脸色一沉,沉默了半晌,他点了根烟,说:“我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说的是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已经越来越不易在这个世界找到方向了。”
“什么?”黎伟一愣,“这话说得太深奥了吧。或者说,你对那些个年轻女孩子多少还是有点偏见。”
“不算偏见吧……我感觉她们太浮躁了!她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比我们超前了太多太多,虽然说,我们并不比她们老多少。很多时候,我觉得她们很幼稚,但再往深处去想,好像是我比她们幼稚。”
“不能以点代面嘛。是不是你跟梁宇良在海南认识的那两个小女生让你产生的这种看法?”黎伟问。
龙承章苦笑,整理了一下思绪,编了瞎话,说:“不能算是偏见吧?你说吧,如果是清清白白的小女生,怎么会明知我跟梁宇良有家庭,还要死命地贴上来?其实,她们不过是为了短暂的刺激,为了吃喝玩乐。”
“有些女孩确实是这样,以前也见识过不少,不过嘛,玩玩而已,各取所需吧。”黎伟笑笑。
“嗯……反正呀,也就是你说的,各取所需吧。其实她们连真正意义上的小三都算不上,纯属瞎折腾,为了享乐,为了物质,哪有贞操啊、矜持啊什么的概念。妈的,‘贞操’这个词现在还存在吗?”龙承章尽量把那两个女孩说得一无是处,侧面提醒黎伟,物以类聚,跟她们在一块儿的小静也好不到哪去。
“你别说,还真有贞操!那……”黎伟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了。
龙承章猜到了他要说的话,看着他的一脸幸福,心里很不是滋味。黎伟不知道,这都是被人一手策划出来的所谓的贞操啊……
想了想,龙承章只得把话锋一转,转入了正题:“施工许可证那边有点阻滞。”
“立项批准文件、建筑工程规划许可证、施工图纸那些不都齐备了吗?”黎伟皱起了眉头。
“那边说,我们的建设资金落实证明有点水分,还在核查,所以暂时不予办理。”
黎伟火了,说:“放屁!谁家的资金落实证明经得起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了,谁不都是这么操作的?”
“这事是那个王处长在管,我开始以为可能是关系没到位,也安排人去公关了一下,谁知道这家伙油盐不进,弄得我处处碰壁满脸灰!”龙承章一脸沮丧。
“行了,我知道了。”黎伟想了想,叹了口气,“这个草包是存心找茬儿。”
“哦?”龙承章有点好奇,但没问下去。
黎伟苦笑:“明争暗斗的很累,你别看着我好像有家里撑着,其实我也是一步一磕头走过来的。也罢,没事的,这人我出面去办吧。他知道这块地和我的关系,就是想让我去求他,我能摆平。”黎伟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
龙承章也没再说话,心想,能摆平就好,咱现在可是箭在弦上,一天都拖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