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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伏羲赐姓的镖师

黄昏之际,山间小路上,风光如画。

陇中大侠易霄汉与女儿易云慈率领着一群镖师,押着镖车健步走来。

镖车上竖有一面旗帜,旗帜上面写着“忠信镖局”四个大字。

易云慈十分愉快地跳跃着,时而镖前,时而镖后,只管欣赏着山川那不尽的美景:“父亲!这一带的景色真得是好美丽呀!您看,前边晚霞笼罩山影,归鸟入栖林间,还有那一道飞瀑,恰似从天而降,激起水雾霏濛,实在是好看得哪!”

易霄汉假佯嗔怒,大声地提醒易云慈说:“闺女呀,我们自南而来,一路上历经凶险无数,现在,总算是平平安安地进入了河北地界,快要到达京城了!不过,自古以来,镖行出事,大多数都是出在这镖程将满,临近交割之时,所以,我们还是好生护镖要紧,不要再分神分心地去看什么风景了!”

易云慈撒娇地说道:“唉呀,知道了父亲!人家也只是因为看到眼前大野芳菲,美不胜收,而随口赞叹了一句嘛儿!再说了,有您老人家的‘寒铁剑’在,又有哪个毛贼,敢于来劫咱们的这一趟镖啊?”

谁知,易云慈的话音刚落,一支哨箭,突然之间自天空射落,正好斜插在易云慈的脚下,哨箭的箭杆上面,还系着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易云慈愣了一下,急忙俯下去,将那支哨箭从地上拔起,打开箭杆上面的那个纸条。

易霄汉与众镖师们,则随着那支哨箭的落地,闻风而动,警惕地监视起四周。

易云慈急忙打开纸条,一边匆匆地看着,一边读出声来:“易霄汉老前辈钧鉴,贵镖自南而起,北行七千里,而无一人打扰,实在是过于冷落易霄汉老前辈了!江湖这般无礼,晚辈心中不平!故尔,今夜子时,不论贵镖行宿何处,一定准时来访!特先函告,以便防备!晚辈龙天致意。”

易霄汉一个旱地拔葱平地跃起,平稳地落在易云慈身边。

他接过纸条扫视了几眼,脸上顿时荡漾起因受到了羞辱而气愤的表情:“江湖无礼,晚辈不平……特先函告,以便防备?哼!简直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易云慈忙问:“这个龙天,是哪一路神仙?居然敢在父亲面前,如此无礼!”

易霄汉摇了摇头:“誰知道他是从哪一个山头上蹦出来的!为父也只是听说,龙天是一位年轻后生,喜欢在江湖上独往独来,而从来不入任何门派而已!由于前几年在黄河水患之际,这个龙天做过几件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事情,所以,才在江湖上面浪到了几分虚名!”

易云慈一听,轻蔑地说道:“哼!原来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孩子!好,今天晚上,让女儿捉住,活活剥了他,给父亲来做下酒的菜!”

易霄汉稍稍沉思了片刻之后,认真地说道:“你也不要太过轻敌了!这个龙天,既然是敢在事先专程放箭投书,明目张胆地来和我们约定劫镖的时间,看来,他的身上应该也是有一些本领的!而且,他不肯按照贼人的惯常之道,做不速之客,在我们刚才未做防备的情况下实行偷袭,而是先抛出了这份战表,因此,为父推测,他龙天此行的意图,恐怕不是在于劫镖,而是有意挑恤!这样吧,这个龙天在那信中,既然是只定了时间而不定地点,那么,我们就在翻越过这道山岭之后,随便找上一处地方宿营吧!今夜子时,为父要来会一会这个龙天!”

时至深夜,月冷星稀。

在一处穷僻山乡的近旁,一个残破的龙王庙前,易霄汉一行慢慢地停下了镖车。

易霄汉与易云慈两人手持宝剑,警惕地走到龙王庙中进行观察,惊散了宿在庙中的一群飞鸟。

易霄汉向四周瞭望了一下之后,说道:“闺女啊,你看,现在已经是快到午夜了,在今晚子时之前,我们恐怕难以找到什么客栈旅店了!我看,今天晚上,我们不如干脆就在这座龙王庙中宿营算了!”

易云慈语气激昂:“好呀!父亲!今天晚上我们就待在这座龙王庙中,等着那个名叫龙天的狂妄之徒,前来拜访好了!”

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庙里的情况之后,

龙王庙前,众镖师将镖车推入庙中,并且,在龙王庙前四周一圈火把,忠信镖局的大旗,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之下猎猎飘扬,镖师们手持着兵器,站立在镖旗下面把守,易霄汉和易云慈父女两人,并肩从庙门中走了出来。

易霄汉前后打量了一番,又认真思忖了一下,对易云慈低声地说道:“闺女啊!你就守卫在这座庙的正门口,听到任何响动,都不必惊慌,那龙天要找的人是为父,为父这就到庙堂里去,等着来会他!”

半晌之后,一弯冷月被云彩遮住,天空顿时一黑。

一个黑衣侠士,从龙王庙旁边的树丛里面猛然跃出,一个跟头跳过残破的庙墙,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庙院之中。

朱瞻堂扮成的这个黑衣侠士双脚刚一落地,便双手抱拳,高声说道:“龙天准时来访!请问易霄汉老前辈何在?”

易霄汉手持宝剑,从容不迫地自庙堂的一个柱子后面闪身而出:“哼!你还真得是很有信用啊,老夫已经等了你一会了!”

朱瞻堂再次施礼:“那好!请老前辈见谅!龙天动手了!”

言毕之后,朱瞻堂飞快地抽出腰间的宝刀,向面前那持剑而立的易霄汉,虚晃了一招,随即,飞起了一个旋子,于突然之间挥刀向下,想砍断院中镖车上的绳索。

易霄汉则早有预防,在朱瞻堂的刀锋即将砍到绳索的那一瞬间,以一个非常漂亮潇洒的燕子衔水,抢在朱瞻堂之前,将手中宝剑架到了镖车的绳索上面,稳稳当当地挡住了朱瞻堂的刀锋。

朱瞻堂急忙后退一步,高声惊呼:“啊,前辈好功夫!”

易霄汉纵身跃起,一边持剑紧追,一边轻蔑地说道:“哼,好久不练了!”

朱瞻堂持刀与易霄汉在龙王庙院中,跳上跃下地反复交战,易霄汉愈战愈强,逐渐,朱瞻堂的刀法,被易霄汉打乱了,而易霄汉的每招每式,都稳稳健健,几个回合下来之后,易霄汉开始从容不迫地向朱瞻堂步步紧逼,朱瞻堂拼尽全身的武力,突然使出绝招拖刀计,想以此招反败为胜,可是,所拖之刀,却又被易霄汉轻轻松松地一剑拨开,朱瞻堂刚想转过身,不料身上所穿的黑色上衣,竟然被易霄汉一剑挑了下来。

朱瞻堂略显仓惶,且战且退:“易老前辈的武功果然厉害!龙天领教了!龙天领教了!待天明之后,龙天一定会来向老前辈前来谢罪的!届时,龙天尚有一件大事相求!承老前辈相让,龙天告辞了!”

说着,朱瞻堂在虚晃一刀之后,急忙越墙而逃。

易霄汉也不再追赶,手持宝剑威风凛凛地站在月光之下,望着地上的那件黑衣,凝神而思索:“有一件大事相求?这个龙天,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呢?”

天色微明,龙王庙前,易霄汉同易云慈平静地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休息。

几十米外的村庄里面,逐渐传来了一阵一阵骚乱之声,易云慈马上警觉地站起身来。

易云慈侧耳细听之后,疑惑地说道:“父亲,此时天色尚明亮,那个村子里头怎么就如此纷乱了?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龙天,又跑来跟我们捣乱了?”

易霄汉冷静地摇了摇头:“不会的!那个龙天既然说过了,要等到天明之后再来,那么,以他的个性,天色不亮,肯定是不会再来的!”

村子里面传出一片哭泣呼喊的声音,远景中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易云慈十分疑惑:“唉?那您老说,那个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不行,女儿得过去看看!”

走到了村中,易云慈看到有上百村民们泪流满面,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一个个脸色蜡黄,痛不欲生,另有一些人则旁边哭天抢地,在哀声悲号。

易云慈同情而吃惊地问道:“唉?你们这是怎么啦?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啊?”

一位村民悲痛欲绝地说道:“唉呀呀,都是因为没有粮食可吃,才闹出来的祸事呀!一年多了,我们见不到一粒粮食,村里的人们都饿得挺不住了,就去挖野菜吃,野菜挖光了,便是扒树皮吃,最后,连树皮也被扒光了!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了呀!昨天下午,大家饿得实在是不行了,有人就提出来去吃观音土!可是,没有想到那观音土日久生砷,吃得我们这半个村子的人,全都中了毒啊……老天爷呀,活不了了……”

易云慈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什么?吃观音土?”

另一位村民捶胸顿足地说道:“唉,就是那老房子拐角上的墙皮呀!”

易云慈连忙俯身抱起一个人来,一边走,一边对村民们说道:“啊?这还了得!快快!大家赶快随我来!能动的背着不能动的,走!大家都随我到龙王庙去,我爹爹在那里,或许,他有办法把人救过来!”

龙王庙里,忠信镖局的镖师们忙做一团,大家尽己所能,或灌水,或捏脉,紧张地在救护那些中毒的村民。

易云慈则焦急地望着父亲易霄汉,易霄汉对中毒的村民一个一个地检查过之后,脸上的表情异常沉重。

易云慈急忙问道:“怎么样啊?父亲,您快点说,这些人我们到底如所去救啊?”

易霄汉一筹莫展:“唉,难了!砷,也就是江湖中所说的砒霜,人吃下之后,如果时间不长的话,的确是有药可救的!但是,问题的关键是,这半夜三更之际,我们又能到哪里,去寻找到这么多的解药呢?”

易云慈焦急万分:“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看着这些人慢慢地死掉吗?”

一些村民跪在地上,磕头哀告。

易霄汉凝神沉思了片刻,一咬牙说道:“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救活一部分人……只是……”

易云慈一阵惊喜:“什么办法?父亲您赶快说!女儿这就去做!”

易霄汉一声长叹,摇了摇头:“唉……这件事情你可做不了啊!在无药可用的情况下,只能来让父亲发动体内的阳功,运行五元真气,来为他们进行推拿,以便将他们体内的砷毒,给硬逼出来……”

易云慈大吃一惊:“啊,不行!不行啊父亲,这样一来,你修炼一生的武功……也就会全部都废了!这样可不行啊!父亲!”

村民大批地跪在地上,作揖磕头,声声哀告。

易霄汉面色庄严,动情地说道:“闺女呀,我们这些习武之人的肩头上面,其实,原本就承担着这种在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解救危难的责任哪!为父废弃一人之武功,换取众人之性命,为父认为,值得了!”

龙王庙中,易霄汉褪去上衣,盘着双腿,威武地

坐在席上,易云慈和镖师们将一位中毒村民,抬到易霄汉的面前,易霄汉运起体内的阳功,用双掌在中毒村民的背上用力地推拿起,村民的口中,很快便吐出了一股黑血。

易云慈见状,热泪纵横,充满感情地呼唤了一声:“父亲……”

早晨,朝霞满天,春天的田野上,穿載整洁的朱瞻堂,骑在马背之上,急切地在晨风中奔驰,他的身后,四个侍从,背着包袱,骑着马紧紧跟着朱瞻堂一路随行。

刚刚升起的太阳,照耀在龙王庙上,忠信镖局的大旗在阳光的辉映之下,显得十分威武。

龙王庙里,易云慈流着眼泪和镖师们一起,又将一位中毒村民抬到了易霄汉的面前。

易霄汉的脸色十分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易霄汉的额头、前胸和后背上面滚滚而落。

易云慈不忍看到父亲易霄汉因内功渐失,而虚弱不堪的样子,她痛楚万分地转过脸去,悄悄地哭泣起来。

易霄汉极其顽强地再一次发动内功,以双掌运行五元真气,为中毒村民进行着推拿……

太阳升到头顶,朱瞻堂策马来到龙王庙前,见到忠信镖局的大旗下面,跪着大批大批面黄肌瘦的村民,感到十分奇怪,急忙滚鞍下马,冲上前去,连声高呼:“易老前辈!易老前辈!晚辈龙天,给您老人家请罪来了!”

龙王庙中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回应朱瞻堂的呼唤,朱瞻堂十分吃惊,连忙大步流星地向龙王庙奔去:“易老前辈!龙天专程向您老人家请罪来了!易老前辈!”

龙王庙的正门口,两扇残破的大门慢慢地打开,一脸忧伤、两眼悲泪的易云慈,缓缓地从庙中走了出来,双眼狠狠地瞪着这位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朱瞻堂,手握剑柄,目光之中充满了痛苦和哀怨:“你又来干什么!难道,昨天晚上,还没有让我的爹爹打够吗?”

朱瞻堂被眼前的易云慈那种凄美无比的表情,深深震撼,心中不知不觉地怦然一动,神色也顿时变得温情了许多:“啊,不!不!云慈姑娘,请你听我说,龙天昨晚的确是多有冒犯,可是,龙天之所以敢于袭扰和挑衅易老前辈,实在也是因为有一些隐情,而不得已为之啊!你看,龙天今日不是专程地向易老前辈谢罪来了嘛儿?”

易云慈一声恼怒:“谢罪?哼,本姑娘今天心里烦躁,没有功夫听你谢罪!你,赶快走!走远一点!”

朱瞻堂急忙陪着笑脸:“云慈姑娘!昨天晚上,龙天所得罪的是易老前辈。今日,龙天既然是前来谢罪,那么,你我是不是好歹也应该面见一下易老前辈本人呀?另外,龙天还想请教一下云慈姑娘,这一群、一群的村民,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全都跪到了这里呢?”

易云慈对着朱瞻堂怒目而视:“你少说废话!赶快走,千万别惹怒了本姑娘!你要是惹怒了本姑娘,本姑娘可绝对不会像我爹爹那样,对你手下留情的!”

朱瞻堂微微一笑,诚恳地说道:“云慈姑娘息怒!龙天敬请云慈姑娘息怒!龙天此番赶来,其实,也不仅仅是为了谢罪,昨天晚上,龙天虽然无礼冒犯了易老前辈,但是,也亲手领教到了易老前辈的那一身神勇武功!所以,龙天今日带来了一千两黄金,作为镖资,想拜托易老前辈,为龙天来护送一趟十分重要的镖!故尔,还是请云慈姑娘放我进去,让龙天见一见易老前辈,好吗?”

易云慈听到朱瞻堂一再赞扬易霄汉的武功,眼中悲伤的泪水,顿时奔涌而出,她冲动地说道:“护镖?我的爹爹,恐怕今生今世,都不能够再去护镖了!”

朱瞻堂大吃一惊:“什么?云慈姑娘你说什么?易老前辈他到底怎么啦?”

易云慈痛楚万分地闭上眼睛。

跪在地上的众村民们纷纷向龙王庙磕头。

忠信镖局的大旗猎猎飘扬。

易云慈苦不堪言地说道:“昨天晚上,你走后不久,我们发现那个村子里面发生了骚乱,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村民们久饥而无食,被迫吃观音土而中了砷毒,我爹爹于紧急之中无药可寻,只好发动自己体内的阳功,运行五元真气,一口气救活了九十三名中毒的村民!可是……可是……爹爹自己的那一身武功,此时,却已经全部都废掉了!”

朱瞻堂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庙门,脱口大喊了一声:“老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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