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所尝地吃上了鸡肉,小蛮吃得肚子鼓鼓的,躺着还涨得难受。她幽怨地瞅着如儿,无声地抱怨着。
如儿被盯得尴尬,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讪笑道:“郡主若是吃得太撑了,不如,让如儿扶着走两圈?”
要不是小蛮喊着还要,她也不至于让人送三只鸡过来这么多呀!现在可好了,小蛮足足吃了三只鸡,八个窝窝头,不撑着,那都说不过去了!
“嗯。”小蛮闷闷地应了一声,张开双手,像个讨要抱抱的小娃。
如儿好笑地上前,小心地搂住小蛮,将其从床上架起来,搀着她着了地。
“如儿,以后我的右腿,是不是就要瘸了?”小蛮低头瞧着自己被木板夹着包成大柱子的右脚,苦哈哈地问道。
“怎么会呢?大夫已经帮郡主接好了,只要好好将养,腿很快就能好了!”如儿深怕小蛮失去信心,劝慰的声量都高了许多。
只听噗嗤一声,小蛮低低地笑开。她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如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亏她还紧张得要命,竟然只是小蛮的恶作剧!
她扶着小蛮走了两圈,结果小蛮直呼难受,便又将小蛮扶着放到床上。
“郡主,我看,还是吩咐人煮碗消食的汤来,给您……”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那头‘呕’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郡主,你想吐,怎么不打个招呼?”她哀怨地皱起一张脸,为难地看着床上一大摊难闻的呕吐物。
“抱歉,我,忍不住。”吐完之后,小蛮便顺手扯住乌冬的腿,拉到自己唇边,将污物蹭在乌冬洁白的毛上。
如儿瞬间无力,这下子,她还得负责把乌冬洗白白!
忍着臭烘烘的气味,她好不容易才将被单抽出,裹成一团,扔进木桶,顺手揪住乌冬的脖子,将其扔在被单上,一起抬走。
小蛮吐完之后便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床前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她之前没见过的人,一个长得很妖孽,却穿着雪白袍子的人。
“你,就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望着对方深不可测的黑眸,她咽了咽口水,讷讷地问道。
“嗯。”回应她的,是对方一声浓浓的鼻音。
她细细地瞧着全身渡着金色阳光的他,嘀咕道:“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连身为女人的我都动心了。”
“嗯?”对方挑眉,眉宇间透出一丝不高兴来。
“好啦,我见过你啦,你不用再对着我了,回去三哥那里吧。”小蛮以为对方很讨厌跟自己相处一室,便也不勉强,随意地挥手道。
“古-小-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对方忽然大吼一声,吓得她脖子一缩,怯怯地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
“你别害怕,我从你三哥听说了你的事情,从今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么?”对方满目期待地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成了一声轻叹。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像女人,长得,似乎也有点英气,你…真是女人?”小蛮不敢太大声,怕触怒了对方,但她实在是困惑,对方除了容貌精致、身板有点瘦之外,其他的方面依然很像男人,比如身高,比如声音,比如……
对方忽然倾身,双手按住她的肩头,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叫花美萳,是你…最好的朋友。”
“诶?”小蛮嘴巴大张着,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还有,你摸摸。”花美萳抓住小蛮的手,往自己的脖间探去。
突突的,有点硬,是真的喉结。
“你,果然是男的!”欣喜的惊呼声从小蛮口中溢出,正当花美萳高兴地扬起嘴角时,又补充了一句:“我就说嘛,女的怎么可能这么凶!”
额头青筋直突突,花美萳很有种揍人的冲动,但是,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是有气度、有身份的男人,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
“你说,你叫花美男?花儿朵朵开的花,美丽的美,男子汉的男?”小蛮一听说花美萳是自己的好朋友,胆子一下子肥了许多。
“是草字头,底下一个东南西北的南。你以前都喜欢唤我啊萳的。”弯起嘴角,花美萳笑得一脸狐媚。事实上,小蛮从没叫过他‘啊萳’,会这样唤他的,只有他的母妃。
“啊萳?”小蛮被花美萳脸上的笑靥晃花了心神,傻傻地跟着念道。
“嗯,我还想再听你唤我一声。”他的指尖在她的脸颊上婆娑,面上的笑意不减。
“啊萳。”小蛮只感觉耳边响起泉水叮咚的声音,揣在她怀里的蝴蝶们蜂拥而出。
“我在。”花美萳轻轻地回应着,眼里的流光矍铄。
自从见到花美萳之后,小蛮便很少见到红豆、小凤他们。花美萳不止白天陪着她说话,照顾她的起居,晚上还陪着她一起睡。
她也没再见过古圣杰,而他答应过的事,也迟迟没有兑现。每每想起古圣杰失言的事,她总会很遗憾地哀叹几声。她是真的很想见见,那个自己喜欢的不得了的女人。
而当她每次提起这事的时候,花美萳总会板起脸,挥拳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敲两下。
一天夜里,忽然下起暴雨,雷声大作。
烛光摇曳,本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睡觉的小蛮豁然直起半个身子,冷冷地看向守在床边的花美萳,在他发愣之际,猛然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小蛮,你做什么?”花美萳一个激灵,伸手扳开小蛮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倾身压住了换了一个人般的她。
“你当我是那个笨蛋?我才不会被你迷惑,有本事,你便杀了我!与其这么窝囊地活着,还不如死了来个痛快!”小蛮冷漠地瞪着花美萳,嘴角扬着讥讽的冷笑。
“你不是小蛮,你到底是谁?”花美萳回想起那次被小蛮用匕首扎伤手掌的场景,竟跟现在如出一辙。之后,小蛮还疑惑自己的手怎么受伤了,那时他便怀疑,小蛮的体内潜伏着另一个人。
“我是谁,跟你有关系么?”此时的小蛮浑身散发着戾气,双眸中充斥着怨气。
花美萳弯起唇角,不温不火地开口道:“你不说也没关系,让我猜猜,你究竟是谁呢?啊,你不会是小蛮的孪生哥哥吧?”
“你,你怎么知道?”小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怪物般地盯着花美萳。
唇边的笑意不减,花美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早就觉得不寻常了,便小小地调查了一番。听说独孤晴当时诞下了两名婴孩,其中一个却是死胎。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你一定是不甘心,才附到小蛮身上了吧?”
“呵呵,你居然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我,再也不会来了。”
小蛮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缓缓闭上了眼睛。
长出一口气,花美萳直起身子,为小蛮盖好被子,留恋地蹭着她越发苍白的脸颊。
夜,好冷。
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小蛮腿上的木板拆掉了,看着虽然完好无损,可她却不能久站,在屋里走上两圈,便会累得出一身汗。
花美萳不许她起来,每天只让她在屋里走两圈,其余的时间便是赖在床上,半睡半醒。
“啊萳,我吃不下了。”咽下嘴里的粥,她抿紧了唇,不肯再吃。
“你才喝了小半碗,再喝几口吧!”花美萳又舀了一勺粥,送至她的唇边,温声劝道。
“好吧。”瞧见花美萳难过的双眸,她心中一动,纵然没有胃口,也还是乖乖地张了嘴,将粥咽了下去。
又吃了好几口,胃里一阵翻涌,喉头一堵,嘴巴一张,堵在喉头的东西便满了出来。
手里的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花美萳直起身子,沉默着将吐完的小蛮抱起来,走到桌边,放在椅子上,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抹了嘴。而后便回去,开始整理床榻。
小蛮靠在椅背上,讷讷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不该逼你。”花美萳背对着她,沉声说道。
小蛮的双手绞在一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想了想,她还是抿紧了唇瓣,没有接下话茬。
花美萳收拾完了床塌,直愣愣地站着,不回头,也不言语。
小蛮竖起耳朵,她似乎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啊萳,你是不是难过了?”她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花美萳没有回应,只背对着她抬了抬手臂,而后才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她。
小蛮眯起眼,努力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碍于最近视力下降太快,始终模糊一片。
“啊萳,我是不是快不行了?”她虽然从来不问,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古怪,本来只是摔断腿罢了,没理由虚弱成这样。
她猜测,古圣杰或许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跟自己说,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