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到后厨房烧水。
江明昌也不敢真的坐着,就与杨久言二人挤在堂屋与厨房的门前与丁氏讲话。
门不大,刚好够杨久言一人通过。
江明昌稍微站的偏一点,靠墙的手也就不在丁氏的视线范围内,左手悄悄的捉住杨久言摆来摆去的右手,捏的紧紧的。
杨久言得意的笑笑。看吧,她的手要是不动,这傻子也不晓得会来抓住。
“江族长也在咱们杨村?”丁氏将干净的小锅又洗了洗,放好水,再将灶台上的火点着,放了三块晒的干干的木头到灶膛里架好,火烧的极旺,便洗好手拿碗准备舀糖。
“婶婶,您就坐着歇着,别忙活了。”江明昌很怕喝糖水,忙说道。
杨村有“新姑爷上门喝糖水”的习俗。丁氏也是新近才从几个老大姐那里知道的。尽管江明昌现在还只是准姑爷,尽管一开始她并本心里并不赞同杨久言与江明昌在一起,但既然庚帖已换,她也就真心实意当江明昌是半个儿子了。
杨久言不知道有这习俗,也叫道:“娘,我也要喝。”
丁氏无奈,“你还喝,糖水可是会长胖的。”
为了杨久言的身材,她不知明里暗里说了多少遍,就差拿把刀往自己女儿身上割肉了。不然到时候这嫁衣穿上身不好看,又或者万一姑爷抱不动她,那可就糗大了。
杨久言撅着嘴,“好了啦,那我喝白开水吧。”
可是,她就是喝凉白开也会胖啊。斜眼抬头看但笑不语的江明昌,杨久言食指悄悄抠抠他的手心,意思是“不许笑我的身材,你已经没得选了。”
江明昌忍住喷薄的笑意,微不可查地点头,表示理解,明白,愿意。
大火一烧,水很快就开了。
丁氏冲了碗糖水端给江明昌。
江明昌忙松开杨久言的手,伸手接过。碗底很厚,不会烫手,江明昌吹吹,凑下头就要喝。
杨久言笑道:“傻子,放在桌子上晾凉了再喝,小心嘴皮被烫掉。”
江明昌就像是等她这句话一样,嘻嘻哈哈的表情乐坏了的样子,小心的端着碗放在桌上。丁氏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碗糖水,递给眼巴巴看着的杨久言,食指戳戳她的脑袋,“你就让明昌笑话你吧,像个没吃过东西的傻丫头。”
杨久言甜笑道:“谢谢娘,娘最疼我了。”转头对江明昌却语出威胁,“再说,他也不会笑话我的,是不?”
江明昌举举调羹,状似赞同。
杨达文、杨而行跟在父亲背后此时回来,丁氏见到,走上前去,“回来啦?明昌来了。”
江明昌放下调羹,赶紧站起。
杨天和一脸的灰尘,像从灰尘里滚了一圈。他朝江明昌温厚的笑笑,便到后面去洗脸。
杨达文上前向江明昌行礼,江明昌赶紧扶起,自己拜了下去。
“这怎么能行?”杨达文忙阻止。
江明昌却硬硬地拜完,“怎么不行,如今你是我的大舅哥,我自当与你见礼。”又要与杨而行相互见礼,杨而行更加不敢接受,跳到一边。
“好了,一家人,讲这么多虚礼作甚。来,坐坐坐坐......”杨天和擦干了脸上的水珠子走了出来。
一家人不分主次地坐好。杨天和、丁氏坐上首,江明昌、杨久言坐左手边,杨达文杨而行坐右手边。杨天和本就不在意虚礼,向江明昌问道:“明昌是随江族长来的?要住几日?”看来丁氏也跟他说了江明昌的来意。
“是的,随族长来看看账,明早就回去。”江明昌一板一眼的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面对杨久言的家人。心里自然紧张,这种紧张,比担心江思贤砸场子还要更甚。
“家中都已经备妥了吗?”丁氏总算想起正事。
江明昌颔首,“已经准备妥当,后日上午祭祖后,下午就过来杨村。”
所谓婚礼,即“昏礼”,多在黄昏时候完成。
杨久言低着头,眼中含笑。隔着桌子,也学江明昌的样子,伸手握住他的。
江明昌手心微有湿意,碰上杨久言的手后,却转化成火,热的惊人。
又谈笑了一阵,丁氏留江明昌吃晚饭,便叫上女儿到厨房帮忙,留几个男人在厅中讲话。
“九儿,你跟娘说说日后是怎么打算的吧。”丁氏边炒菜边问。
杨久言夹着铁钳的手继续往灶膛里送,拨拨挤在一起的木块,“娘,我前段时间与临安的史筱柠史姑娘还有他......说了,一起将一加做大来。”
丁氏放了点盐巴,“还做大来?你一个女孩家家的,日后要生儿育女,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不如趁早放手,让明昌去打理好了。”
杨久言点头,“这些我都有想过,一加现在已经初具规模,近两年可能发展会稍微慢点,后年开始,一定就能蓬勃兴旺起来,我要是一直自己耗着,恐怕也不顶什么用处,所以我想着,日后除非特别大的事情我要看着之外,其他的都交给大哥,明昌、穆易和那位史小姐就好,您不用担心。”
于商之道,丁氏并非很懂,但杨久言的意思她明白了,不过,“那你放手了,一加还是你的吗?”
火焰之光照在杨久言的笑脸上熠熠生辉,“当然还是,只不过那时它不再只是我一个人的了,还是大哥的,是明昌的,是穆易的,是史小姐的,是所有伙计的。”
没错,这就是杨久言心中的构想:分摊股权,让大家都成为一加的老板。不过目前,具体的实施方案还未成型,所以杨久言并未细说。
丁氏听到还是她的就好,后头的话反正她也不明白,也就不愿去深究,“你长大了,懂事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要把握好,为娘的,也就放心了。”
如暖流滑过心间,杨久言点头,笑道:“嗯,娘放心。”
即使不为别的,就为了丁氏,杨久言也愿意不把未来的时间花费在铜钱里。她经受过失去至亲的苦痛之后,就再也不敢想象亲人离开的场景,但人这一生,何其短暂,有些人一开始挣钱是为了养家,可后来挣着挣着就只是为了钱,反而忘记家庭。
杨久言不愿做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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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快乐!出差的几天,都拜托我妹妹帮忙传存稿,好在也未断更~